南门桥
南门桥最初是一眼石拱桥。不知建于何年月。桥横跨于自西向东蜿蜒而来的濑溪河上。
桥的南端有一颗百余年的老黄桷树,树干之粗竟要三四人牵手合围。每到春天,树的老叶褪尽,嫩叶新吐,柔柔的,呈鹅黄色,煞是好看。如若朝阳东起,夕阳西下,站在南门桥上,看一河盈盈的春水,竟然自成一道风景。
那年头,改革之风刚起,还未刮过丛山峻岭,来到小县城。不过,小县城还是嗅到了一丝丝春的气息,时常有成双成对的青年男女在县城的大街小巷游荡。他们上穿着高腰的紧身衣,下穿着大大的喇叭裤,脚上蹬着高跟的甩尖子皮鞋,皮鞋的铁掌撞击着青石板的声音,参合着嘴里的港台流行曲的口哨,响彻心底。还有的留着披肩长发,顺着风左右摇着脑袋,样子俊极了。如若是没看见他们颈下上下翻动的喉结,还真分辨不出公母。
说是县城,这县城委实太小。就是几个县局级机关大院和一条青石板铺就的一条破街。满街的房屋都站在满清和民国时代的影子里。那时,作为孩子的我偶尔进得城来,在南门桥外的汽车站下了车,过得南门桥,穿街过巷,看时髦男女,看稀奇把戏。尿胀的很了,一泡尿从东关尿到西门,人累了,尿在尿泡中还剩下一半。街与濑溪河平行,濑溪河时胖时瘦,到了冬天竟像八九十岁的老女人的手。河与街都被南、北二山夹持着;南山有南塔,北山有北塔,两塔遥遥相望,造塔的人为什么要将塔如牛郎和织女般隔河相对,是一种等待吗?还是一种宿望?我常常希望能在新月贴上眼帘时,能看到喜鹊达成的桥。我不知南门桥是否就是一座鹊桥,只知道春来暑往,那颗黄桷树站在桥头,看对面县府衙门官员的更换,看长街上红尘的冷暖,看濑溪河流动的水,看痴男怨女流不尽的泪。
如若到了盛夏,黄桷树枝繁叶茂,撑一把大伞,整日都会有人在树下摇扇乘凉。夜晚,清清的濑溪河水,散发出淡淡的稻花香,从树根上漫过。成群的男子和小孩扒光了衣服在树根上惬意地享受着清凉。连篾块没刮干净的肛门也被河水洗干洗净。屁股与脸一样,在月色里,在莹火虫的灯影里,在水中磷虾发出的微光中清晰而耀眼。间或,有一两个女子经过桥上,偷眼瞧见桥下白析析的肉团中间的黑,发出的惊叹和尖叫声,以及笑骂声揉和着男人们哼着床头般的快意,与远处田野里的蛙声连成一片,向黎明而渐行渐远......
南门桥,我记忆里的桥,那老县城进进出出的门,你如今哪儿去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只有那颗老黄桷树还健在,它还系着我记忆深处那条怀旧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