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不再寒冷

哦——好啊！老天终于下雪了。

这是冬至前夜。晚饭后，我躺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然后便像往常一样，为了抑制糖尿病、高血压、高血脂等疾病，谨遵医嘱，乖乖地坚持到公园去锻炼。当我走出单元楼时，眼前猛地一亮，却见那地上不知啥时候就已悄无声息地铺上了一层细细碎碎的雪粒。而在那耀眼的灯光的辉映下，一粒粒细碎的小雪，密密麻麻，似断非断的，彷佛形成了一根根闪亮的丝线，仍在那无风的空中欢快地飘落。望着这难得的美妙，我就有些冲动，就好想像童年时和小伙伴们在那白茫茫的雪地里玩耍的那样，伴着飘舞的雪花去尽情地疯跑，嬉闹。于是，我就返身上楼，回家取了雨伞，然后，便独自兴奋地闯入那迷蒙的雪夜。

有道是，下雪不冷。飘落的碎雪，虽然朦胧了远远近近的一幢幢高楼大厦，也朦胧了那灿若星辰般的万家灯火，但天气温和，风尘不动，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寒意。公路上和街道上没有积雪，湿漉漉的到处都是积水。来来往往的车辆依然是川流不息，如潮涌动。华灯高照，车声呼啸，飞驰的车轮刷刷地溅起的一道道融化的雪水，像那摇晃后喷射而出的啤酒一样，有力地击向四面八方，和逆向行驶的车辆。我小心翼翼地走上了西二路的小桥。我想小桥两边的人行道这会儿肯定很滑很滑，因为那路面上全铺的是乳白色的釉面砖。不知是一个什么样的决策者做出这个决定的。也许人家当初只是为了好看，只是为了整个城市的美容美化。但他怎就不想一想，雪和消化的雪水积于那釉面上，即便不形成凹凸不平的冰面，也会让人在一步一滑中提心吊胆，费尽心力还寸步难行。果不其然，我一个花甲之人，慎之又慎地刚走上那人行道没两步，就猛地一个背仰，险些儿向后滑到。真是可恶啊！

于是我只好一手打着雨伞，一手紧紧抓住桥上的钢管护栏，极其小心地慢慢向前移动脚步。要是平常走在这小桥上的时候，我会捂着鼻子，不顾腰腿的疼痛，挣扎着大步快速走过，几乎不朝那桥下看一眼。因为桥下那条无名小河实在是太糟糕了。

那小河是榆林城区内仅有的一条小河。它源于榆林老城南门东侧的小山沟，流经肤施路支线西一路和西二路后，便在九溪半岛前汇入榆溪河。小河的河水其实一点儿也不小，要比我故乡那小河可大多了。但自我住在其不远处八九年以来，却从未见它有过一天的干干净净，清澈见底。它总是那么的污浊不清，肮脏不堪。远远的还未走近它，一股奇臭就会扑面而来，直令人发呕想吐。可紧靠那河岸边，抛却无数的居民不说，却还有两所幼儿园、一所小学和一所中学，甚至还有左一排、右一行的大小酒店饭馆呐。人们似乎在一种长久的无奈中，早已经麻木了自己，所以每天照旧送孩子们去学校吸收知识的营养，吸食那奇臭的肮脏；照旧一拨拨地进出馆子，去一边吃那可口的美味，一边嗅那恶心的臭味。我常想，这事儿怎么就没人管呢？其实周边有太多太多的机关单位，就是离那区政府和市政府也不怎么远啊。难道那么多的头头脑脑们全都常年患有严重的鼻炎，没有了一丝的嗅觉吗？

或许，谁也不能抱怨人家政府不作为，纯粹地不重视这一带的环境污染治理。老早前就听行走在河堤公路上的公门中人议论说，上面已经立项，准备来个一举三得，即将这条臭河全面改造封盖，然后在不另占用一寸土地的前提下，在其上面规划建设一条造福于民的绿色农贸长廊。又说，为了尽可能大范围地解决底层民众居住困难的生活问题，在河道改造封盖之后，将全部建成经济适用房。我不知道这议论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话，我想这尽管是治标之策，根本不能够彻底解决其根源隐患，但也值得欣喜，值得庆贺。可是，可是多少年过去了，所有的议论还是议论，而并未变成现实。这不，眼见得又一年的冬至就要来临，而那小河依旧还是坦坦荡荡地裸露着自己的丑陋，在臭烘烘的一路狂欢涌流。(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西二路小桥往西百十米处，就是榆林人引以为豪的河滨公园。此刻，偌大的公园内白茫茫、空荡荡的不见一人，任由我独自漫步在那灯火通明的大道上，尽情享受那夜雪迷蒙的美妙，聆听那奔腾不息的榆溪河的涛声呼啸。要是在平常，这会儿公园里正是人们散步、锻炼的一个高峰期。因为这公园完全不像一些大城市的公园那样，又有收费的园门又设墙，不花钱你是万万不能进去逛逛的，但它可是四通八达的。所以自近二年全面建成开放以来，一天二十四小时，不论穷富，不分贵贱，任由你随便进出，尽兴游玩。而一年四季中的每个清晨和傍晚，这里已成为人们自由活动，开心健身的快乐场所。特别是那夏季，整个公园空气新鲜，绿树成荫，彩蝶飞舞，花香迷人，无数的人们或结伙搭伴，或举家出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蜂拥在园内那一个个小广场上和一条条漂亮的石板路上，不是唱歌跳舞，彰显个性，挥剑舞扇，习练太极神功，就是飞身疾跑，尽情在那各式各样的健身器材上挥汗运动。更有大批的青年男女，组成一个个健步团队，身着统一服装，举着队旗，吹着哨子，踏着节奏分明的音乐旋律，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地在那宽阔的大道上，一路挺进。当然还有那搂腰搭背，卿卿我我的一对对热恋情人，一边浪漫的在那快乐幸福中同心漫步，一边却时不时的不忘给对方送上一个又一个的甜蜜的飞吻。我行动不太方便，既是颈椎、腰椎增生，又是腰椎间盘突出，所以，根本不敢和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在那大道上去剧烈运动，常常很明智的就选旁边那些小路溜达。

其实，那一条条小路也建设的很好，很精致，大有繁华闹市，曲径通幽之美感。小路中间铺得全是机器打磨、切割出的近似于砂岩石的厚石板，两边则分别有三四十公分的水泥石子路面。那石子全是鹅卵石，是由人工用手一颗、一颗镶嵌进去的。走在上面，感觉很踏实，很科学，很人性化，既安全防滑，又舒服好看。而每走几十米，路边就设有供人小憩的座椅，让人心里不由得就会产生一丝丝的温暖。在那纵深处，却这里哪里的，不是可见一处处别有风味的凉亭和小桥流水，就是看到极具地方特色的文化雕像建筑，什么陕北窑洞、陕北剪纸、陕北秧歌，方言广场、五哥放羊、唢呐清音、赶牲灵，等等等等，应有尽有，着实让人在近距离中，便可领略到一息浑厚的陕北文化的神韵。同时又让人深深地感到，榆林这个沙漠边城这些年来的科学发展，稳步崛起。

我来到九溪半岛前的河堤大道上，但见那榆溪河一如既往地敞着自己宽阔的胸怀，在任性地奔腾咆哮。于是我不由得就抬头望了望天空，并想着那小雪流凌不流凌，大雪查河定查河的农谚，就感觉如今这冬天，好像越来越不像冬天了。

可我清楚地记得，小时候每到这个季节，故乡那一带的所有大河、小河，早已经冰封雪盖，无声无息地进入那冬眠状态，休息了。要不是大队强制要求去学大寨，搞农田基建大会战，身为社员的大人们，谁都冷得不愿意踏出家门半步。而且常听他们在一起羡慕公家人，说人家像那学生娃娃一样，有那星期天，隔三差五的就可以暖暖和和，舒舒服服的在家里乐活一整天。但我等碎脑娃娃和那些半大小子们，却一点都不怕冷，谁也不愿意在家里呆着。所以每天一吃过那忽悠肚子的糠窝窝和和酸菜，就都火急火燎地抱着冰车，乐滋滋地就跑到那小河甚至大理河去滑冰，常常把仅有的破烂衣裤和鞋袜，弄得透湿。不必说，我们自然都被冻得鼻涕憨水，脸色发紫，但大家谁也不肯回去，谁也撂不下那冰上的快乐。有时，偶尔见那当河的冰面上开了一个龙眼，河水哗哗的，往上直冒、直翻滚，大家就滑着冰车围过去，兴奋地议论、猜测，这龙眼究竟是怎么才形成的呢？谁也讲不明白。有的就说，反正弄美了，这儿又能冻一层好冰让我们玩了。这时，有那调皮的捣蛋鬼却说，反正个屁，这是那河神老家在河里睡得胳膊腿儿什么的发麻发困了，想要小便了，所以它就翻了个身，一拳在头顶上砸开了这个冰窟窿，冲天就尿开了。大家听得哈哈大笑，好一阵开心之后，便又挥舞冰锥，开动冰车，你追我赶地去尽情表演自己那别样的花样溜冰。

这样胡思乱想着，我就好想叫眼前这细细碎碎的小雪，变成一场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我想只有大雪封山，寒冰查河，冬天才象冬天的样子，冬天才有冬天的情调，冬天的气象；人们也才不再会觉得干燥，不再会多有感冒，多有不爽了。可这是天公之事啊。我们都是凡胎肉身，谁又能奈何得了它呢？

这时，我忽然发现天空没有了任何动静，那细细碎碎的小雪不知啥时候就已停止了飘落。唉，真是的，老天也太有些吝啬了，怎么就连这点细碎的小雪也不肯多下一会呢？

于是，顿时我就觉得索然无味，扭头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但我却想，天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呢？据说随着人类世界科技工业的迅猛发展，地球不堪重负，惨遭严重破坏，所以气候在一天天的变暖，冰川在一天天的融化，连北极熊也已面临绝迹的生死挑战。而这两天网络媒体上又不断报道，全国多地遭遇雾霾的预警情况。古城西安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雾霾重度污染，就连处于黄土高原上的延安也在劫难逃。整个陕西只有榆林好像还暂未受到什么大的污染，但看着这大面积的糟糕情况，本土的人们还是有些忧心忡忡。所以人们就等风来，等雪来，等着上苍的恩赐，等着雾开霾散，蓝天再现，但是能等来吗？

记得有句老话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而很明显，我们现在面临的生存危机，不单单是一个雾霾问题，水污染的问题，还有食品安全，医疗安全，等等等等。那么多的假药、假酒、假蔬菜、假食品、假货物充斥市场，入人肚肠，难怪人们现在这病哪病的防不胜防，一不小心就会招来小鬼，约见阎王。而这一切的一切，正是我们自己的行为所致。倘若对此不以铁律从源头上坚决根除的话，那么我们在这同呼吸、共命运的穹顶之下，也就只能等着病入膏肓了。

也许，这年头真的像几年前的一个段子里说得那样，小姐把辈分搞乱了，大棚把季节搞乱了。

哦，暖冬来临，冬季不再寒冷！

2016、12、25于塞上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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