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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

2016-08-13 10:21 作者:云鹏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唉,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高中毕业以后害了不少疖子。母亲说:也许暑伏天太阳晒多了,毒气进入了皮肤。

你别说,还真有点道理,也基本符合事实。75年7月毕业以后,我就不停地在烈日下劳动,打药水,罱渣,铲草皮,还在沙沟大街上挑过大粪呢。皮肤晒黑了,问题不大,可这么多毒气在身上总是害疖子,还真的很讨厌。

8月里,一个疖子长在大腿根,俗话说是大腿丫巴附近。眼看着红肿得厉害了,越来越疼,但就是不见头。这无头疖子很厉害,疼得我饭也不想吃,路都不好走。

当时,姜正才校长的父亲在我村做医生。他说这是无头疖子,医学上称为 “痈”,必须用铜针戳眼子,让脓流出来才会好。我说:“也只能这样了。”他要我回家先打两个鸡蛋,油煎炸,吃下去,稳下心,然后来。

正好,我的发小,穿开裆裤就一起玩的好友李红星知道了这个情况,他先扶我回家,然后又扶我去诊所。我还真的很紧张,姜先生要我坐好,说到时我要你咳你就咳,并叫红星在我后面稳住我。他接着就去把有筷子粗细的一根铜针放在酒精灯上烧,一直烧到通红时来了。

“先闭上眼睛,然后我要你咳你就咳,好吗?”(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嗯,——”我胆怯地闭上了 眼睛。

“好!咳!”

我咳了一声。

“嗤——”,滚烫的铜针戳进我的大腿。我咬着牙睁开眼睛偷看了一眼,一阵浓烟在我的大腿丫巴处冒出,一阵焦糊味刺鼻而来。

“再咳!”

我又咳了一声。

又一声“嗤——”,我都不敢再看了,一定是又一阵浓烟冒出,更为刺鼻难闻的焦糊味,让我一阵晕眩。

钻心的疼痛使我浑身汗水直流,红星也禁不住“啊”了一声。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看时,铜针戳开的两个眼子上还有烟在冒着,脓血混合着经过滚热的铜针戳过以后的焦糊味刺激着鼻腔。若不是红星在后面稳住我,我会晕倒的。然后,医生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接着红星又将我扶回家,让我躺到了床上。后来的几天,脓血在眼子里慢慢的流出来了。

这一幕,记忆犹新。疖子的疼痛中,尝到了友情的滋味。我与红星的友情又一次得到了升华。

可是,红星在第二年的季去浙江当兵了。还记得那年冬天,非常寒冷,零下十多度,河面全部封冻了。我们去沙沟送红星参军时,是在东荡里跑去的。他,去了新的环境,而我只能还在家里艰辛的劳动。

那一年公社里开挖中心河(就是连接光耀和官庄的南北走向的一条河),这是“农业学大寨”的丰硕成果。队长毛头要16岁的我参加挑河,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其实,当时我颈项后面又害了一个疖子,头都很难转动。妈妈向队长说明情况,孩子还小,再加上又害了一个疖子,就不去挑河吧。可是得到的回答是不去也要去。于是,妈妈就与队长讲理,后来竟然争吵了起来。

“你的儿子已经答应了,怎么好随便改动呢?”

“他才十六岁,还害了疖子,讲不讲理呀?”

“不管多小,现在劳力紧张,不去也要去!”

“好吧,放心,我一定去!”我满怀一腔愤怒,吼了起来。

第二天,我就随着生产队里的男女老少一起到了董庄,驻扎在老公在徐州煤矿工作的人家。我们在她家西房间打了地铺。男女老少就睡在稂草上,上面被子一撂,挤挤挨挨地睡在一起。那时我与姑娘们挤在一起,不过,我最小,她们都已经二十多了。好在我当时已经非常劳累,也顾不上害羞了。

吃得还不错,一天三顿饭,简单的一个汤,每顿竟然可以吃它两大碗。

天气寒冷,冻土层很厚,挖一个大垡头艰难地放进土筐,一头一个,对我来说很重。大堤已经高了,爬坡,很陡,一步一晃地走上去。而我,还多了一个困难,颈项后面的疖子已经越来越疼了。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好用一个手帕扎在颈项里。担子压在肩上,疖子疼在心里。那个队长怎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呢?还用什么“这是对毛主席的号召‘农业学大寨’的态度问题”来吓唬我呢。

晚上躺在地铺上,摘下手帕一看,疖子已经破头了,很多脓血黏糊在手帕上。此时的我,想到了很多。我并不是害怕困难,但像我这么大年龄的干这种农活的实在罕见啊,还害一个讨厌的疖子就更加稀少了。我想到了红星在部队,金生在治保科做材料员,金龙在学校代课,德年据说已经是民办教师了,唯独我必须像服刑一般地在“炼狱”。好在劳动之余,与社员们谈天说地多少还有点乐趣:

“宇宙很大,我们看见的太阳就比我们地球大得多!”我在神侃。

“瞎说!太阳只有大匾大,月亮只有二斗笂子那么大。还上过高中呢,字都识到屁眼里去了。”羊子随即否定了我的看法。

“哈哈哈哈——”我真的想不到他会这么说,于是,讲了一通书本上说的道理。他哪里接受,认为我胡说,我也就真的不想与之白费口舌了。不过,其中的乐趣还是不言而喻的。

76年1月8日周总理突然逝世了,举国哀悼,收音机里一遍又一遍的传来哀乐。

第二天,报丧的到了:“红昌,你家大妈归天了!要你立即回去。”我二话没说,就放下担子,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这泪水里,有委屈,有哀痛……终于回家了,这元旦前后的折磨终于走到了尽头。

可疖子还没有放弃对我的折磨。后来,嘴上面的“危险三角区”害过,腋窝里害过,膀子上害过,右腹部害过,屁股上也害过。唉,怎么就那么多毒气呢?现在一看见南瓜就皱眉头不敢吃,因为据说那是“发物”,吃了南瓜疖子会害得更加厉害呢。

可你想过没有,真正害苦我的是疖子吗?

(此文写于201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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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评论 (共 8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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