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外公的水烟袋

2016-06-27 10:22 作者:丁吉槐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外公的水烟袋

丁吉槐

打我记事,外公就是一个头顶光光,有两道又长又浓的白眉毛,留一把长长的半白半黑山羊胡子的老人。一只手拄一支老木拐杖,另一只手托一尊锃光瓦亮黄铜的水烟袋,半弯着腰,在宅子的里院外院走来走去。

在阳光明媚的天气里,大舅搬一把老式的太师椅,放在院里,外公便托着他那把水烟袋坐了下来。

他伸手从荷包里慢慢掏出一托烟丝,轻轻地安放进水烟袋锅里,又拿起火镰打火。火镰像一把明晃晃的利刃,当利刃瞬间擦过火石,火星迸发,放在火石上的绒纸便立刻冒起烟来,随即点燃似火炭。外公便把那“火炭”放在装着烟丝的水烟袋锅里,忙把嘴凑到水烟袋嘴上,水烟袋里便发出“咕噜咕噜”一阵声响,马上便会看到,两道浓烟从外公的鼻子里窜了出来。

经常来陪外公抽烟聊天的,是住在前院的堂舅。堂舅抽烟用的是旱烟袋锅子——一杆油黑发亮又细又长的乌木烟杆儿,一头镶着一只玉石烟嘴儿,另一头安着黄铜烟锅儿,点烟用的也是火镰,他那旱烟袋锅子一抽起来便“吱吱”地响,一个“咕噜咕噜”,一个“吱吱吱吱”。俩人的话都不多,或许有时,也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那些可能说过无数次的老话,但更多的时候,只是坐在那里抽烟,活像在打抽烟比赛一样。(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太阳落山了,院子里也慢慢暗下来。外公便说,到屋里坐吧。于是,两人便慢慢地站身起来,相跟着挪到屋里去接着抽。不一会儿,满屋子浓浓的烟气,便从开着的门上、窗户上冒出来。把正在屋里写作业的表哥和我呛得喘不过气,一下子便窜到院子里,屋里便传出两位老人开心爽朗的笑声。

我猜想,外公年轻的时候,也许精明强干,勤俭持家,深得老人们的喜;也许英俊潇洒,英雄虎胆,威猛异常,深受年轻人的崇拜;也许诙谐风趣,风流倜傥,深得姑娘们的青睐;也许……

然而,一切都过去了,我记事的时候他已经老了。

如今,他大概只能坐在明媚的阳光下,抽着水烟袋,眯起眼睛,慢慢地回味他那往日的骁勇了!

外公格外慈祥,我和我的几个表哥最喜欢在他跟前玩。每当此时,他便把从水烟袋里抽出来的烟喷向我们,看着我们急忙躲闪的样子,他便格外开心。或者,把我们的小手抓在他那大手掌里,任凭我们去拽,却怎么也拽不出来。每当此时,他便用另一只手捋着他那长长的山羊胡子哈哈大笑,笑得他那长长的白眉毛一抖一抖的。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把用黄铜精制的水烟袋,一根长长的烟杆直直的连着下面的小小的水箱,烟杆上端突然弯曲,恰好伸向嘴边;和小水箱铸在一起的,是一个装烟丝的小盒,小盒的上面有一盖子可以开合;小水箱前面,插一支小小的烟锅。在烟锅里装上烟丝,点着,一抽,烟便进入到水箱里面的水里,再从水箱经过长长的烟杆吸进嘴里。那“咕噜咕噜”的声音,便是烟从水里经过的时候发出来的。

外公见我稀罕,便装上一锅烟点着让我抽,可“咕噜咕噜”的声响刚一发出,早有一股呛人的旱烟叶子味直冲过来,呛得我不住地咳嗽,直到咳出泪来。从那以后,我再也不玩那个水烟袋了。

然而,那把水烟袋我却忘不了。多年以后,我当兵在部队,有机会收集到不少打靶用完的弹壳,有手枪的,有步枪的,有高射机枪的。有一天我摆弄它们,忽发奇想,便找来几段细铜管,自制了一把水烟袋。把两个高射机枪的大弹壳连在一起做水箱,用手枪的小弹壳做烟锅,而后把它们用铜管连接在一起,盛上水,装上烟丝,点着,一吸,果然“咕噜咕噜”的,还真像那么回事。我想回家探亲的时候,送给外公。然而,非常遗憾,当轮到我探家的时候,外公已经永远地离去了。那把用弹壳自制的水烟袋,至今还珍藏在我的柜子里。

前年,我回老家看望舅舅,偶然提起外公生前用过的那把水烟袋,表哥们说,外公带走了,放在他的枕边。我听了很高兴。

那天晚上,我见了外公,他还是那么慈祥,那么幽默,那么爽快。那把水烟袋果然在他枕边,我还依稀听见那“咕噜咕噜”抽烟的声响呢。(丁吉槐博客)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848475/

外公的水烟袋的评论 (共 9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