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犬“赛虎”

狼犬“赛虎”

文／王祥奎

说起“赛虎”，其实是一条狼犬，是陪伴了我六七年的一个好伙伴。虽时隔十几年了，但赛虎那矫健的身影、洪亮的叫声、亲昵的动作，时时潜进我的心底。每每想起，心中被一种惆怅的难以说清的字眼久久地堵塞得无一条缝隙。

这不，今天儿子在与我回老家的公交车上，又不经意地提及赛虎来，虽说赛虎离开我们的生活时，儿子只有三四岁，但他幼稚的心灵中已深深地烙下了“赛虎”的影子。儿子那回味、幽怨溢于言表的话语，也打开了我思绪的闸门。

赛虎的娘家远在互助北边的龙王山脚下，那时我还在师范上学，有一天，我的挚友统文兄邀我去他家油门窗，我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平素爱好美术，在学校也算是小有名气，出于统文兄真诚的邀请，我慨然应允。

于是，在十月一个周末，我与统文兄坐公交车奔向他那美丽的小山村。(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这个村庄是一个典型的脑山村庄，远处龙王山巅白雪皑皑，好像日本的看护妇。我们到家的时候刚好傍晚，这个脑山小山村在夕阳的余晖中煞是好看。在村口，一个个挡养娃甩着响鞭，赶着一群群喧喧闹闹的羊只，从那高高的山峁上忽悠忽悠地下来，沿着山村小路走进村子。那西天的晚霞，在垴畔上边的浮山上燃烧着，将它的玫瑰色的光芒，填满了林川乡的沟沟洼洼，给这单调寂静的山村，带来了一种虚幻的梦境。山坡上一树树松树、一株株白杨，在玫瑰色里闪闪发光斑斓无比 。我们到家不一会儿，天就黑了，山村的夜晚是幽静的，也是美妙的。觉得那夜晚的月光如发亮的大车车轮，连星星也收敛了光芒，让位于这很亮很亮的月亮，月亮安祥地照着龙王山一带的山峦村庄，将他的光芒毫不吝啬地施予力所能及的地方，那山村的夜晚仿佛俄罗斯作家笔下那种“白夜”式的情景，让我这个初到脑山地区的川水娃感到新奇。

“赛虎”也就在那个夜晚走进了我的心田，它虽只有三四个月大小，但那虎头虎脑的样子，小孩手腕粗细的小腿，见到人摇头摆尾的憨态，宛如一幅线条分明的中国画深深地吸引着我，间或一两声奶声奶气的望月叫唤，给人一种神秘的回望大自然的亲昵，两天来，我挥毫涂抹，它也时时嬉戏在我的身边。临别时，统文兄的家人见我如此喜爱它，于是，将它送给了我。

就这样，“赛虎”落户于我那个川水小村庄，我家也因为有了它，生活也有了色彩（我的父亲去世不到半年，伤痛、三年如铅云笼罩在家人的心头。）“赛虎”因两只大耳紧紧地贴在耳根，故村民说它是“二转子”（介于狼狗与土狗之间的狗。），之前我也养了二只狼狗，可惜过早夭折，所以心中颇感遗憾，“赛虎”虽说是“二转子”，但它填补了我心中的遗憾与伤楚。“赛虎”这名字也算是我全家人对它的一种溺爱吧！

星转斗移，“赛虎”一天天长大，七个月大时，它那紧紧贴在耳根的巴掌大的耳朵在不经意间竖起，长大了的赛虎给人视觉感偏瘦，毛短密光亮。下颚骨发达，嘴部粗壮宽大，眼眶深陷，眉骨高，从颅骨至两眼间有一道沟槽，毛色光亮。它那机警的眼睛，狼毛色的披挂，时时拖在地上的粗尾，乍一看俨然动物园的苍狼，见到它的样子，村中有经验的老人说，这是一条纯正的狼狗。

后来据统文兄回忆，“赛虎”的母亲是一条守护庄园的狼狗，白天用铁链紧锁，夜间放至庄廓外，那时龙王山一带狼之出没，或许它是狼的后裔吧……

记忆中，“赛虎”是驯良的。有次回家，听母亲说起，一天“赛虎”跑出家门，拖着尾巴走出村巷，跑向通往公路的方向，村里的孙淑花嫂子在地里提草，抬头见到漫无目的乱跑的“赛虎”，于是大声叫了一声它的名字，孰知它回头一望，自觉地转身原路折回，此次它的机灵驯良的美名在村里传播。“赛虎”能根据脚步声准确无误地判断出院落外百十米外来人的身份——过路人还是家人吧，它或狂吠，或转着圈儿柔柔地嘶鸣，我们也就从他的表现就知道来人的身份。

“赛虎”也是有野性的。记得有一次清明节，我和哥哥弟弟去上坟，由于弟弟格外喜欢它，非要带着它去上坟，或许铁链长久地控困这“赛虎”的自由、野性缘故吧，一路上“赛虎”异常高兴，它或左忽右，或前忽后，哪怕一片落叶，一只蝴蝶，它也兴味盎然。孰知半路上一只半大的猪竟使它野性回归，这头猪成为它猎取的对象，只见它匍匐在地，机智地盯着猎物，突然，如一只离弦的箭镞，射向前方的猎物，说时迟那时快，猎物被它一口咬住脖颈，同时以闪电般的速度将头一甩，猎物被掀翻在地……幸亏哥哥发现早，大吼一声，“赛虎”才悻悻地将猎物放开……

虽然，那时我不甚了解“狼狗”的秉性，认为“狼狗”是“狼性”与“狗性”的一种交融，但与赛虎一起生活的岁月里，让我真切地感受到狗的秉性——

狗，是这人类最忠实的伴侣，或许因为它与人类最亲密的关系，或许因它的高智商、高情商，一直被人们赋予了人类最真实的感情。在动物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狗的感情是最接近人类也最值得称道的了。

与赛虎共同生活的岁月里，一切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幸福……

每当夜幕时分，赛虎偶尔会对月长嚎，有时一阵狂吠，给宁静的乡野抹上一层岑寂的色彩。

在我调到省城的那一年，母亲因架不住一位“爱狗人士”的游说，我的母亲将赛虎以几百块钱卖给了他，孰想翌日，赛虎竟然从十几公里外的地方偷跑回家，过了几天，它的新主人又将它带走了……

赛虎离开了村子，离开了我的视野，也带走了我心中的那份爱。一想到它，我不能自已，思念如长着翅膀飞向那个属于赛虎的新天地，母亲也因为一时的耳软，颇为内疚、伤感，迄今不能释怀。

从那时起，我家不再养狗。

时隔多年，我思念成梦：一轮皎洁的月亮，从那丹霞风貌高高的山尖被挑了出来，轻微的晚风，斑驳的树丛，缕缕成熟的麦谷浓郁的香味，一只拖着粗尾的狼狗，在皎洁的光晕里，引颈长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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