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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年

2016-02-29 13:47 作者:鲁老爸  | 1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到了我这个年岁已不再盼望过年。人活在世什么都能拒绝,唯独时间不可抗拒。街道两旁的路灯亮了, 衬着漆黑的幕显得格外华美,鞭炮声此起彼伏,璀璨的烟花照亮了栋栋楼宇,除夕夜不期而至。晚开始了,电视荧屏色彩斑斓,四个分会场场面宏大,人们载歌载舞,笑逐颜开,真是举国欢庆,盛世图腾。作为一个中国人,感到无比的幸福和自豪。

儿子、儿媳们在厨房忙碌着,一盘盘精美的菜肴摆放上了转桌,9岁的孙子在那拨弄着转盘,小嘴叨叨着:“我吃红烧肉、红烧排骨、油炸带鱼…”,他奶奶凑过去点了下他的脑门,说:“啥都爱吃,小馋猫。"我突然感悟到这个世界孩子才是最幸福快乐的,我们终将谢幕退出舞台。我们的味蕾已经退化,吃肉感觉不到小时候的香气。吃糖也没了那种动人心脾的甜蜜。静下来总爱想过去的往事,尤其是亲情友情、同窗情。

每逢除夕夜我都要给亲朋好友发短信送新年的祝福。这是一个煞费苦心的差事。冥思苦想、字斟句酌,草稿纸扔了一张又一张。女儿过来说:“我在网上找个短信,然后你转发过去多省事。”不行!在我看来祝福短信承载对过去亲友情的珍重,对未来感情的延承。搜肠刮肚,终于编出一首拙作: 爆竹声像炸破天, 烟花灿烂映眼帘; 盛世华音不夜天 ,今宵无眠献真言; 祝君猴年宏图展, 前程似锦喜事连; 身体健康福绵延, 阖家欢乐尽开颜。 鲁振中敬呈 发完短信如释重负,瘫坐在沙发上。身旁近八旬的老父亲仰躺在沙发上,双手抱头,戴着老花镜,静静的看着电视。不知他沉浸在电视节目里,还是在想着陈年往事。灯光照在他那花白稀疏的头发,黝黑苍老的面孔上。我顿生一丝伤感,这还是那个豪迈果敢的父亲吗?再过二十年我也这样吗?小孙子跑过来趴在我怀里问我:“爷爷咱家咋不放鞭炮贴对联呢?”我把孙子拉到卧室告诉他:“你太奶去世了,我们要纪念她,你要贴上对联,想回来看我们的太奶就进不来了。”小孙子哦了一声,问到:“那你想太奶么?”能不想吗?那是我亲妈呀!

四十年前的往事慢慢浮现在眼前。东北的年关寒风刺骨、山上的能没过膝盖,房前屋后泼上水可以划冰车。我们堆雪人、打雪仗,玩耍时小伙伴在一起商量去乡里供销社买年货的事,约好到我家集合。那时年货凭票供应一斤白糖,二斤糖块,一瓶前郭原浆,一条鲤鱼。可眼下罗锅上山钱紧,有了票却没钱,四样东西不能买全,怎么办呢?家里开了民主座谈会商量买哪几样,结果近乎一致,白糖必须买,因为见过没吃过。第二天小伙伴到齐了,列队要出发时,母亲说:“等一会你们裤腿和腰都要系上麻绳,要不往里灌雪。”她回屋拿出一捆破麻绳、一把剪子。比划好长短,给我们逐一系好。然后母亲说:“你们走吧,道上滑,别疯,摔坏了怎么整。” 那时的大人孩子没有线衣线裤,少有背心裤衩,有的只是一身虱子。从屯子到供销社十里地,那是一条铺满冰雪的路。我们带着父母的重托,兄弟姐妹的期盼上路了,目的地乡供销社,心中目标一斤白糖、二斤糖块(原浆酒、大鲤鱼那是给有钱人准备的)我们不稀罕。刘三带的大黄狗蹦蹦跳跳的在前边开路,那是我家老母狗下的狗崽,他还欠我家一个狗情呢。路旁树梢上喜鹊欢快的吱嘎吱嘎叫,大黄狗蹲下仰头汪汪大叫,喜鹊扑棱棱向前飞去,大黄狗拼命的死追,我们也跟着大黄狗跑,嘴里喊着:“向前,向前进,白糖一斤…”真快,再穿过一条铁路,几步就到供销社了。人太多了从东门排进,西门放出。外面也排起长队,大黄狗吓的夹着尾巴,哽哽叫。刘三子抱着大黄狗找个人少的地等我们,钱和票交给我们代购。下午一点终于白糖一斤,糖块二斤到手了。那时没有方便袋,只能用黄纸包好,用纸绳打个十字花系上,一拎蛮带劲的! 买完找到了刘三子,他抱着狗脖子睡得正香,口水都流到了狗脖子上。回家了!跨过铁路蹦上大道,耀眼的白雪在脚下咯吱、咯吱响。嘴里偷含了一块糖块心里想着这满地白雪如果是白糖该有多好。再偷偷解开纸绳舔上一口白糖,要系上绳子时,不舍的想着再舔一口,还是算了,少了父亲会骂:“你要馋死了?”。大个子张喜臣边走边解开绳子舔着白糖,我们一阵窃笑,他回头看我们。坏了,他脚下一滑,白糖掉在地上,大黄狗眼尖,嗖的一声扑过来,黄纸在它爪子下撕咬个粉碎,糖和雪拌在一起,廖仁伟说话是个大舌头,晃着大脑袋说:“张喜臣、张喜臣你倒是吃塔(糖)呀!”逗的我们哄堂大笑。哇!张喜臣嚎啕大哭,蹲在那里哭累了,一边哭一边用手捧着混着雪的白糖往嘴里面塞。白糖咸啊,想必是他齁住了,不吃了,可算轮到我们了,小伙伴们趴在地上舔啊舔啊,硬是舔的露出来沙土。大黄狗也凑上来,吃的摇头摆尾发出呜呜的响声。

回家吧!我家住在屯东头,老远望见母亲站在路眺望,“我们回来了!吃到白糖了!”怎么回事臣子怎么哭了呢,母亲问道。小伙伴都抢着说事情的经过。喜臣又抹开了眼泪,哭着抓着母亲的手说:“大婶你送我回家吧,要不我能打死我呀。”“孩子我送你行,可是我走了,他不还是打你么!”怎么办呢,我们面面相觑,突然母亲说你们都上屋,我告诉你们话。我的弟弟妹妹都围拢过来,母亲神情凝重慢慢说道:“你们张大爷脾气不好,要打你臣子大哥的,这个年他家也没法过了,咱家这糖今年不吃了,给臣子拿去吧,你们嘴都严实点喲,都不要告臣子妈。”我的弟弟妹妹都转过身去,我分明看到他们眼里噙满了泪花。

大约傍晚时分,我家大黑狗汪汪叫,母亲出去看狗,迎进屋5个大人,也就是白天那个5个小伙伴的父亲(除了张喜臣的父亲)。刘大叔手里捧着一个纸包放到炕上说:“我家大黄狗到家给食不吃,就是喝水,喝了半洗脸盆子水,一问三子才知道臣子把糖撒了的事。大嫂这是我们几家匀出来的白糖。”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心口热乎乎有点喘不上来气。母亲拿出来一盒九分钱的香烟,金葫芦牌,来招待大家。然后打开箱子,拎出一个小布袋,捧出来5捧木耳,用黄纸包好,大约每份一两左右,分给大家。大伙都推辞不要,说:“你家老太太那么大岁数采点木耳不容易,搬到北山里,一走就是七八年,大伙都想他们。”母亲执意要大家收下,临走,岁数大的张大爷说:“兄弟媳妇过年好!”其余四个叔叔异口同声:“大嫂过年好!” 送走客人,母亲做出一个重要决定把白糖分成五份,弟弟妹妹端起小碗刚吃一口就哇哇大哭起来,是馋的太久乐极生悲,还是白糖失而复得呢?母亲笑着,我能看懂那是苦笑,充满了对孩子的怜爱,自责自己没钱给孩子好的生存条件。那能怨您么?那是大环境使然,谁家都不富裕。(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爷爷,爷爷你怎么哭了呢?”孙子仰头望着我。

“爷爷没哭,是油烟呛到了...”我扭头望着窗外,今夜星光灿烂,今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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