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凹槽第六章

2015-09-07 19:08 作者:钱塘刘军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晴天霹雳似地一声响,把心和肺都要崩碎了,都瞪圆了眼哆嗦着,头皮发麻,人群里扩散出一阵响动来。不知是谁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笑,顿时“哗啦啦”地笑成一片,眼泪淌下来。

村长双手背在身后,挺着胸脯,憋出一声骂:“日他先人,连个广播喇叭都调不好。”再把穿着大头棉鞋的左脚向前跨出半步,用他那破锣嗓子,惊堂木般地甩了句:“行了,分吧!”

不知什么时候停的,微微的西风吹过来,刚才还冻得直打牙花花,现在身上却有了暖气,人在雪地里站久了就会有这错觉,可脚趾还是没了知觉。

这是凹槽村自土改以来的第一次分地。凹槽村在陕北高原边上,黄褐色的土地到了这里,那一个不衔接一个的土峁倒连成了串,合在一起,长出两片岭子来,站在雪地里乜着眼儿朝上看,岭上那被白雪覆盖的,密密麻麻的叶片背面还透着绿。岭子却不高,几十丈开外,到了天便郁郁葱葱的,草木盛极。石头却不少,大如房,小如席,挤挨一堆的样子,能听到里面“哗哗”的流水声,凑近去看,清亮亮的,有手指大小的鱼,尾巴悠闲地摆荡着。在黄土地上呆久了,到了这里,世界观也会随之改变。

随着最后一户人家量好地,被人领来签了字,村长想,终于分好了,以后每家每户都要靠自己,再不用他扯着喉咙在屁股后面催,得罪人。为了这他没少花心思,等开春把山林和水塘再包出去就轻松了,也该歇歇这把老骨头。村长总觉着自己老,一直把自己搞得老成持重的,开始是装,装着装着就成习惯了,他知道不这样不足以服人,其实他不老,才四十来岁,只是长着一张老气横秋的脸。

村长每办完一件棘手的事,就要改善一下生活,所以这一刻他就偷着眼儿往人丛里睃。村里人不知道,村长的眼睛会说话,睃准了就停在那里打招呼,等对方明白过来了,转着身子向外走,村长的视线里就塞满了又圆又肥的屁股,眼里像要冒出了花。村长的老相好就是村东头的寡妇,以前是地主家的儿媳妇,叫月娥。(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说起来月娥和邸家宝也沾着亲带着故呢,月娥婆家也姓邸,是邸家宝他爷爷的堂兄弟,自打她那地主崽子的男人死了,村长看她一个人带着个女娃儿可怜,时不时暗中帮她一下,月娥的心也就渐渐地被村长勾扯住了。开始时村长并不知情,直到有一天月娥偷偷地在他手上捏了一把,他这才明白过来,于是,就把持不住了,常常到她的小院里来找慰藉。

房门在背后关上的时候村长已脱了褂,他把羊毛褂子挂在窗边的墙壁上就倒在了炕上。村长不急,他要歇下来点一支烟,窗外白晃晃的,日头尚早。

女人闩了门转过身来,忽然就叹了一口气:“真快熬煎死啦!”黑暗中,话声如呓。

“咋啦?”

“你看队里分的好地,那么大一块,我一个女人家的怕种不好,寒碜死人啦。”

“怕什么,不还有我吗。平时自己多操持着点,等春耕秋收了找个理由安排下几个青壮劳力,这事不就妥了,尽瞎操心。”

暖暖的热气弥漫着整间屋子,女人已烧了炕。

“话语倒轻松,现在每家每户都自顾自了,谁还会帮忙?”

“咋地?分了地就不要种子,不要化肥,不给粮食找出路了?不管怎么说,该求着村里的事还多着呢。”

“这下我放心了。”

“放心吧!”

抓住月娥的手臂,村长像是握住了一管发烫的枪管。他忽然想起第一次的精彩。村长不急,在这种事上他最怕的就是火急火燎的,来得快也去得快,他要慢慢享受,只好岔开话题。

“娃在学校还好吧?”

“好着哩!昨日后晌托村里的家长带来了话,说没几天学校就考试,这星期不回家。”

“这娃书倒念得好,长大了一定是个吃文化饭的人。”

“这两天有去洛坪镇的别忘了通知我,也好捎带些东西。”

“知道哩。”

月娥的女娃儿在洛坪中学读初中,成绩倒不错,只是不太回家。

“我说,今天咋那么些话?”

村长笑了,村长的笑带着些淫邪的坏。村长说:“我不急你急个啥,有的是时间,还怕操不够你。”

月娥白了他一眼:“看你这没正经的样。”

村长一把把她拉到怀里,一只手就伸到她裤裆里,喘着气说:“那就不正经个给你看看。”

村长浑身上下沾着女人身子上的气息翻下来,畅快地平躺在炕上的时候,村里的喇叭就响了,说话人的嘴里漏了风,“呼哧,呼哧”地说:“马有才,马有才,我是你,快家回呀。”

“回吧,家里喊你呢。”

村长穿好衣裤站在炕前,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痰,看了眼光着身子的月娥,心里骂了句:“我日。”

村长媳妇站在门口向路上张望,绷着脸,脸红得厉害,看上去格外有些生气。村长想不会是自己的事让媳妇知道了,有些心虚,就没头没脑地对她笑了笑。

“甚事把自己憋得像个包公了?”村长毕竟是村长,有村长的奸猾。

村长媳妇没好气地说了声:“问你那宝贝的娃。”

村长放心了,慢悠悠地朝里走。村长他走得慢,在广播室还没回来。

屋里有些沉闷,菜缸里的酸菜味溢出来,专往鼻孔里钻,热水在灶上温着,冒出了白腾腾的水汽,村长惊讶地发现地上多了只摔碎的碗,儿子马鸣正愣头楞脑地蹲在炕边上,一脸的倔样子。村长问:“咋啦?”儿子不回答。

“咋了,村里那么多好女子不要,偏要找个又黑又瘦的泼辣货。”村长媳妇不知啥时候跨进了门槛。

村长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说:“到底是咋回事吗?”

媳妇就一五一十地把马鸣和二妞的事说了。

村长听了兀自笑了起来:“二妞啊,没啥不好的。”

媳妇定住了神,再没有动静。募地,终于爆发出来。

“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了,还村长呢,二妞家那么些孩子,还有那整天病歪歪的死鬼爹,儿子娶了她,你养啊?”

灶台上的热水仿佛也被灶肚里的火苗逼得来了气,在锅中呻吟着。

媳妇咬着牙说:“这事谁点头也不作用,有我在,个小狐狸精就别想打咱家的主意。”

儿子马鸣听了这话也动起了肝火,一脚把碎碗踹出去很远。

争吵突然停顿了。窗外那条斜长的土路上有人赶着羊群朝坡下走。暮色中,日荒寂的土垣有一种空旷的闷钝,颤悠悠地传过牧羊人的一句歌词儿来:

正月里冰冻立个春消,

二月里鱼儿水上漂,

想起了我的哥,

泪珠扑落落地落……

可惜只有这一句,唱歌人好像带着十分歉意似地咳嗽着,甩出一道响鞭来。

二妞家的日子确实过得恓惶。父亲常年患哮喘病,身子软,下不了地。下面又有三个弟妹,都没成人,最大的一个十五岁,最小的才九岁,现在一切都在变,唯一不变的就是她家的烂光景。

二妞和马鸣的第二次约会变聪明了,约在村后废弃的旧屋子里,屋门外的大千世界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骤然间变成了满屋子骇人的,深不可测的寂静,这静是如此地执拗,一副熏熏然般的,差之毫厘却又失之千里的汹涌,两个人谁也不敢有任何的举动,凝神倾听着彼此粗重的心跳和呼吸声,好像生怕惊动了逗留在各自内心里的那头小鹿似的,一切都如此的虚妄和不真实,静得都快要人命了。

也不知是谁主动,一转眼两人就扭接到一块,不由分说就把嘴伸向了对方,找准位置拼尽气力地舔着、吃着,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这种全力以赴的状态持续不了多久,马鸣的手就不自觉地不安分起来,有一种想抓住啥,抚慰啥的冲动。握住二妞那对坚挺的奶子,像被火焰的獠牙咬住了,颤抖着、抚摩着、揉搓着,像是终于摸到了那把开启神秘箱子的钥匙。那一点点消失的是门板缝外的光亮,似乎谁都不愿再在这晚的边缘徘徊,而是要进入到它的深处。当马鸣终于解开二妞裤带的时候,二妞听到了马鸣吃力的喘息声,知道了,这是做出最后决定的时候,她要豁出去,和自己赌上一把,二妞拽着马鸣的手,用颤抖的声音问他:“想要不?”马鸣却不一样,用一种几乎是赌气的,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声音回答道:“想。”二妞把嘴唇堵在他的耳朵边,用一种几乎是哭着的音调说:“这是我的第一次,拿去了,就不可以再回头了。”马鸣忽然停了手,眼前顿时浮现出周瑞芳漂亮的身影,可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已不再纠结,也不想再让自己在这单相思的深渊里继续痛苦下去,一咬牙“刷”地一下,扒下了二妞的裤子,这一刻,他已没有了任何顾忌。

可二妞却夹紧了腿:“说爱我。”

“爱你。”

“说马鸣爱二妞。”

“爱你,爱你,马鸣爱二妞。”声音虽然低沉,却透着无比的坚定与决绝。

二妞满意了,放松了:“拿去,是你的,都是你的。”

马鸣身上红一块紫一块地回到家,大天的捂也捂不住,母亲见了就问是咋回事?马鸣红着脸,不耐烦地说没什么。母亲慌张了,认定儿子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问得急了,反倒激怒了马鸣,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和二妞的事给说了出来,还说就喜欢二妞,现在就要娶她,让父母尽早提亲去。母亲见儿子又犯了混,没办法,只能喊他爸回来。吃完晚饭村长夫妇俩躺在炕上一宿没睡,思量着这事有个好的解决方法,到天亮也没拿定个主意。

邸家宝近来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养鸡场的运作一切顺利,地也分了,虽说不是甚好地,可毕竟面积要比别家的多出不少,只要多花些气力,总会有好的收成。这两天他除了每天去地头上搬石锄草,为来年的春耕做着准备,累是累点,忙也忙些,可心里那份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和追求却减了不少。邸家宝这一生还从未有过这样的生活状况,平平安安,无欲无求的,无风无之中心里倒没来由的有些发慌,早晚都觉不踏实,总害怕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降临到自己头上,降临到秋菊和柱子的头上。这个一生中经历过无数风雨来袭,战战兢兢,坎坷活着的人,面对眼前的一切,心脏倒渐渐地变得无力起来,也弱小起来。这天他收拾完自家的那块地,扛着把铁锨,拎着个空水罐走出乱石滩,下了两道坡来到村道上,天已经麻糊糊的了,只有左右两边的岭子上还残留着一些夕光。两道岭自有两道岭的高低,东边的那道略矮,叫“蟠龙岭”,西边那道高一些的却又很奇怪地被称为“一道坡”,也不知当初给两道岭起名的人是咋想的。可凹槽村人可不管这些,也不会去多想啥名字的含义,他们甚至都不愿说到这两个名字,好像嫌麻烦似地岭子上,岭子上这样地叫着,有时候为了描述的准确性,每每用手向东边一指,朝西边一点,听的人就都点个头,明白了。在村道的东面,也就是靠蟠龙岭这侧的山脚下流动着一股溪流,这溪叫“麻绩溪”,流过村口的时候还不算小,总有十丈开外,到了这里却忽然变窄,变小了,细细的。

“全一样,日子踏实了,心就有个不毬踏实的时候”

这么想着邸家宝有一种近似于彻悟般的明白来。人这一辈子图个啥?不就是安稳两个字,当初受了多大委屈,等的就是这一天,而今一切都慢慢放下了,落到了实处,谁也难免会起个不放心,怕闪失的念头。人呐,还是要学会怜惜自己,整天里这样胡想八想只能害了自己。不就是个怕失去吗,当初饿着,冻着,咬着牙厮挺着,等的不就是这一天么。

村道上风已有些大了,传过来前面的对话声。

“咋,这分出去的地还保不住?”

“难说。看上面的动静,政策怕是又要反复。”

“你倒给说说,到底咋回事吗?”

“咋回事,听说公社张书记犯了错误,要去地委的学习班。你猜,接替他的人是谁?”

“哪猜得到。”

“是咱村的,李卫国李书记。”

“日,咋是他嘛,他不是一直都在地委党校学习,我还当现在已到哪个县去当县委书记了。”

“总要有个过程,镀镀金。最近从中央到地方对工作的方向都有些看法,我们村党委也可能要重新改组。”

“要派一位新书记?”

“很快……”

是村长和马有业。

邸家宝不敢靠的太近,站在原地,看着两人向村里走去。天已黑严实了,冬夜的星空云翳稀薄,射出光束,有一种神秘而无法驾驭的力量。

村长回到家媳妇已做好菜在等他,村长朝里屋唤了一声,父亲哼哼了半天才回出一句话来,天冷,父亲的老气喘病又犯了,村长想明天去一趟合作医疗社,让赤脚医生周瑞芳去弄些治气喘病的药。这时候,媳妇已摆好了碗筷。村长问:“马鸣呢?”

媳妇没好气地说:“吃了晌午饭就出去了,一定又和二妞那死丫头腻在一起,看这小狐狸精把儿子的魂钩的。”

“算了,娃大了,有些事该他自己拿主意,是祸是福都是自己的选择。”

媳妇不回答。等父亲出屋,三个人坐下来吃饭,正吃着,李莲香跨进门来,媳妇站起来说一起吃,李莲香回答吃过了,说公社通知明天上午开会,任何理由都不许请假,让村长九点半一定要到,千万别迟到了。这段时间县委的“土地承包领导小组”正在公社住着,村长估计又是落实各村、各大队的土地承包情况,他让李莲香赶快去一趟马有业家,让马有业准备好相关的材料,早饭前送过来。李莲香走后,马鸣才匆匆回家来,媳妇让他再跟儿子说说,村长不耐烦了,一边走一边说随他去吧。媳妇问怎么还出去?村长说刚才有些话忘交待李莲香了,自己还得去马有业家一趟。

村长绕了一圈,来到村东头月娥家,敲开门,月娥说:“咋那么晚还来?”

村长说:“还不是为你交待的事,你收拾一下给娃带的东西,明天一早送马有业家,我去公社开会。”

村长一宿没睡踏实,第二天起得早,打开门眼前一片亮晃晃的,两座岭子上的灰暗一夜之间不见了,变成了清晰的褐色和墨绿色,像是它们自己长了脚,向前移动了似的。檐角和台阶外尽是一片晶莹,村长想这大冬天又是雪又是雨的。

村长原本打算骑车去的,现在看来只能动用村里的拖拉机了,他怕自己又要上茅房,又要吃早饭,又要找人开拖拉机,一件件加起来就是不少的时间,烦躁着咕哝了一句,去了茅房,等出来吃完饭,马有业还没来,正乎乎地冒出火来,只听外面拖拉机响,出门一看,马有业正挥着手坐在拖拉机上,朝这边过来。村长顿时露出笑,骂了句:“狗日的,还真能办事。”

到公社正好九点二十分,村长跳下拖拉机,打发司机小马先到学校把东西给月娥女儿送去,回来就在前面等他。进了办公楼就去找张副社长,张副社长正站在办公桌前往杯子里倒茶叶,村长忙提起热水瓶给他倒上。张副社长脸色有些发青,打了个哈欠,明摆着昨晚没睡好。也没请他坐,只说了句来啦。村长问今天公社组织开会,是不是又要布置什么新任务?张副社长说开完会就知道了。然后示意他先到会场等着,说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村长进了会议室,好家伙,全公社十六个村的书记村长都到齐了,就缺他一个,村长找了个位子坐下,看看表,九点二十八分,还好没迟到,抬眼看看四周,平时闹哄哄的会场今天却出奇地安静,只听一片“吸溜、吸溜”的喝茶声。九点准,门外响起一片脚步声,掀开门帘,带头的人三十多岁,方脸,白白净净的,穿着笔挺的干部装,主持人介绍这位是公社新来的李卫国李书记,让大家热烈欢迎。没等掌声结束,李书记就摆了摆手,宣布会议开始。

李书记开门见山,说这次会议主要是纠正近一段时期经济发展的新问题,特别是安徽的“傻子瓜子”和广东陈志雄的“雇工问题”,都超过了国家的八人最高限额。认为超过八人就是事实上的私营经济,既然是私营经济就必然存在着剥削,这是一个大的原则问题,搞专业承包,不能忘了坚持社会主义道路这个根本原则……李书记在台上讲话,各村村长都在台下计算着本村的情况,生怕被李书记抓了典型。村长想来想去,除了马壮和黄秋菊的养鸡场,别的也没什么,这件事回去要马上核实,多用的名额必须现场辞退,这样即使上头检查,也应付得过去。李书记最后说各村必须统一思想,同一立场,发现一个就要处理一个,还说村党委要改组,必须在年内完成,说完,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宣布散会。

出了门村长正寻思着该不该去拜访一下李书记,没想到走到楼梯口,李书记已在那里等着了。李书记第一天上任,除了要给人一个雷厉风行的作风外,还想留下个有人情味,不忘本的印象。李书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伸出手来,说:“老马,好久不见,去我那儿坐坐。”村长赶忙双手接住说:“李书记,我正要找您汇报工作呢。”

村长跟着李书记进了他的办公室,李书记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李书记说自己刚来社里,各方面工作都要展开,眼下抽不出时间,等忙过这一阵,打算去各村转转,也要到凹槽看看乡亲们。村长说凹槽的乡亲们也常在惦记着李书记,都盼着李书记到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去看一看。说完,站起来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材料,准备向他汇报工作。李书记摆了摆手,说今后的工作重点,一是要“坚持原则”,二是要“认准方向”,有什么拿不准的地方要多请示,多汇报,不要受社会上的某些不良思潮影响,总之一句话,要跟党走。接下来的谈话内容无非是叙旧,问问家里的情况。有一点村长是听明白了,李书记刚来,根基还不深,也需要他这样的老同事在下面多做些工作。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村长不敢多坐,茶一口没喝就告辞,离开了李书记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村长尽量不露声色,可内心这些天的阴霾却像上午的雨一样,不见了踪影。

村长在大街上朝小马约定的地方走,走出去没几步,听到旁边有人喊,一看,原来是那几位村长正聚在一家饭馆里,村长本想早点回村,却被他们不由分说,一把拉进去喝酒。正要开口,有一个说你老马不会是在李书记办公室吃饱了,看不上我们这里的饭菜。其他几个说是啊,除非他媳妇今天被人拐走了,否组就别想走。村长看既然走不了,索性安心地坐下来喝酒。

桌上有鱼有肉,却没动几筷子。他知道大家都没心思,都在惦记着李书记最后的那几句话,都想从他这里捞点底,就顾左右而言他,最后被他们逼急了,说我又不是李书记肚里的蛔虫,他心里想的我咋知道。村长们开始都有些生气,后来想想也是,以前也没听说过李书记和老马有什么特别好的关系,这么重要的事哪会轻易透露给他。想到这气都消了,气氛重又恢复了活跃,可表面轻松,内心却急得很,都想快快地扒完这一口,连酒都没喝完,剩下半瓶在桌上,就匆匆散了,回村各找各的路。

村长继续往约定的地点走,远远看见小马正靠在路边的拖拉机驾驶座上打瞌睡,村长有些过意不去,就在旁边买了些吃的给小马带过去,小马说已经吃过了,村长又拿出几块钱塞给他,小马开始还不肯收,推了几下,看村长执意要他收下,就开开心心的收下了。

村长让小马回村后,去马壮的养鸡场,里面的人听到拖拉机声出来了,正是马壮。村长跳下拖拉机,让小马先回去,转过身马壮已到了面前,马壮说:“村长,还坐个拖拉机过来?”

村长说:“刚从公社开会回来。”

马壮问:“找我有事?”

村长说:“进去再说。”

不等马壮倒水,村长就问:“养鸡场有多少个员工?”

马壮回答:“六个。”

“加上洛坪几个?”

“八个。”

村长说:“好,好。”起身就往外走。

马壮跟出去说:“到底咋回事吗?”

村长说:“记住我的话,八个正好,不能再多了。”说完双手背在身后,晃悠悠地去了合作医疗社。

合作医疗社的周瑞芳正锁好门打算出去,见村长过来,转身要去开门,村长说别开了,就几句话,就把父亲配气喘药的事跟她说了。周瑞芳点了点头,说放心吧,村长。周瑞芳走了以后,村长站在那里想了想,拿着雨披,就朝月娥家走去。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782006/

凹槽第六章的评论 (共 6 条)

  • 淡了红颜
  • 晓晓
  • 雪灵
  • 沐子
  • 心静如水
  • 你说。。。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