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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

2015-08-04 15:24 作者:天山雪莲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在国际劳动妇女节之际,我拨通了大姐的电话,原只想问她一句节日快乐,可接通电话后我们却聊了足足一个小时。电话里,我们时而放声大笑,时而痛哭流涕,儿时那一幕幕苦与乐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我们眼前……

我来到这个世上不足一岁就残酷地失去了慈祥的母,是大姐用她那单薄的身躯和博大的胸怀接替母亲艰难地继续经营着我们的家。常听人讲,天下最优美的名字叫“母亲”,最无私的爱叫“母爱”。然而,她对我却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遥远,乃至于我对母亲长什么样儿都没法知晓。从知道母爱到懂得母爱,是大姐教会我的,是她用母亲一样的情怀把我养育成人的。大姐跟天下所有母亲一样,用无私的爱温暖着、支撑着我们这个当时几乎就要破碎的家。

我们家姊妹四个,我是最小的,大姐对我们既管教严格又疼爱有加,也许家里就我一个男孩的缘故,大姐更视我为宝贝,对我倍加呵护。每每和二姐或是幺姐顶嘴,大姐都会不问青红皂白地训斥她们一通,委屈得俩姐姐直抹眼泪。父亲因为母亲走得太早,常常会心情烦躁,加上我年幼无知,惹得父亲经常冲我发火,甚至大打出手。每当此时,大姐总是拉上我躲得远远儿的,跟我一起流泪,哭完了,她会像母亲一样教我如何敬父亲,教我如何做人。没有厉声喝斥,但我从心里服我的大姐。

小时候家里那个穷啊,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达,常常是中午凑合吃一顿,而晚上就揭不开锅了。但不论多苦,大姐都会在我生日那天煮上两个荷包蛋为我庆祝,每年如此。后来我参军到了部队,离开了生我养我整整十七年的那块土地,离开了我敬爱的大姐。走的那天,大姐把我送到村口,眼里饱含着泪花,怯生生地将两个还热乎乎的鸡蛋往我军装兜里塞。我跟大姐谁都没说一句话,就这样相互凝望着对方,足有两分钟。从此,再也没有吃过大姐为我煮的荷包蛋了,但每年生日那天我都会准时收到大姐找人代写的书信,后来才是电话,一直到今天,从没间断过。

孩提时发生在我们家的一件小事,现在想起来就心如刀绞,那种痛可以说是撕心裂肺的:有一年,我们家翻修房子,那会儿是不给工夫工钱的,但得管人家吃饭。大姐正在灶房里忙碌着,我突然发现案板上有切好并摆放整齐的两碗腊肉,肉切得薄薄的几乎透明,就像现在星级酒店里的飞刀耳片那样薄。我顿时瞪大了眼睛,喉咙蠕动着,我实在抵挡不了这种诱惑,趁大姐不备,抓起一片就跑。异样的举动,立即被她发现了,足足追了我两块田埂的路才抓住我。啪!一个重重的耳光落在了我幼小的脸颊上,她一把从我的小手里夺走了那片还没来得及塞到嘴里的薄如蝉翼的腊肉。霎时,我和大姐都惊呆了!我不知道大姐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更不相信她竟然会动手打我。而大姐好像也被吓傻了,两眼呆滞,好半天没回过神来。猛然间她紧紧地把我揽到怀里,眼泪再也止不住夺眶而出,滴落在我的脸上。大姐哽咽着对我说:兄儿(四川老家这样称呼弟弟),别怪大姐心狠,这肉是给工夫吃的,每人只有这么一片儿,家里再也拿不出更多的了。说完,大姐流着泪,从那片肉的边缘,给我撕下了一条绝没有麦当劳里的薯条那么粗的肉丝儿快速填到了我的嘴里。在我的记忆里,这是大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打我。

大姐总是把家里的两间草房收拾得利利索索,把泥土铺就的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几件破旧的家具和灶台更是擦洗得一尘不染。大姐对人非常非常热情,谁家来个客人少点油盐酱醋什么的,她不等别人开口就主动送上门了,谁家娃儿感冒发烧了,她放下手中的活儿跑好几公里山路去叫赤脚医生,邻居们都愿意跟她打交道。大姐还烧得一手好饭,虽然都是些家常便饭,但她总是粗菜细做,乡亲们家里有个婚丧嫁娶的红白喜事儿时,总能看见她在灶房里忙碌的身影,难怪生产队和大队里的一些领导喜欢常来我们家议事儿。(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日子总算熬到了1976年,这一年我上高中了,学校离我们家足有30里山路,我和同学们都住在学校里。大姐为了照顾我们家,也在这一年嫁给了我们同一个生产队的一户家境不错的人家。原以为这样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了,可老天爷竟是如此的不公平,父亲患上了恶性脑肿瘤,这对我们来说不疑是晴天霹雳。惊人的治疗费用,家里无论如何是拿不出来的,但倔强的大姐不愿意放弃哪怕只是一丝儿的希望,她跑东家串西家,想尽一切办法为父亲筹措治病经费。家里除了为数不多的粮食外,没有值钱的东西可以变卖,除了向人借她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好在大姐的人缘儿好,只要到过的人家都无一例外地要借给她十块八块的。就这样,大姐以为钱筹得差不多了,赶快叫人把父亲送到区上的医院。那时的老观医院条件很差,根本治不了我父亲的病,还没办完住院手续,医生就让转往县医院,阆中医院的条件也不比老观医院好多少,医生在做了初步检查之后,摇了摇头,一脸的茫然。此时的大姐,不知从哪来的力量,她毅然决定上地区医院,眼神是那样的坚定,话语是那样的斩钉截铁!然而,苍天无眼,虽经大姐和我们全家人的再三挽留,父亲还是撒手西去了。弥留之际,父亲拉着大姐的手,用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给大姐、二姐和幺姐说:幺儿子就交给你们了,让他一定要好好念书……不等父亲说完,姐姐们已经泣不成声了。

本就贫穷的家,哪能经得起这般折腾。为给父亲治病,家里已经是债台高筑了,还要供我读书,几次辍学的念头都被大姐那渴求的目光打消了。每周六下午我都要回家背一次粮食和咸菜,星期天下午再返校,这个时候大姐总会等在家门口,老远就在招呼我,多像慈祥的母亲啊。渐渐地,我发现白发爬上了大姐的两鬓,仿佛一间她苍老了许多。但自从父亲离开我们之后,再没见大姐流过一次眼泪,我知道,那是大姐不愿意让我们看到她内心的痛。可她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我和二姐幺姐都知道,为了这个家,特别是为了我,她搭上了自己的全部青。大姐跟所有女性一样,喜欢漂亮,虽没见她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但从那洗得发白的解放鞋和补得端端正正的补丁就能看出,她是多么的向往美丽啊。

1980年12月6日,这一天对于我和幺姐来说是个刻骨铭心的日子……

就在大姐出嫁不久,二姐也被二姐夫用十分简单的方式接走了,家里只剩下我和幺姐了,我们俩相依为命,虽然日子过得依旧清贫,但比起前几年却好得多了。过年的时候,还能添一身新衣服,吃上香味扑鼻的腊肉。为了让我生活得更好些,大姐决定让我去当兵。按照规定,独子是不能去当兵的,这可把大姐急坏了,她叮嘱大姐夫去找大队书记,找公社武装部,给接兵的首长求情,终于让我如愿以偿了。

12月6日,是我和幺姐同时离开家的日子,我穿着崭新的绿军装,幺姐穿着漂亮的新娘妆,我们俩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来回穿梭在前来为我们庆贺的人群里。最高兴的还是我的大姐,只见她不停地招呼着客人,一会儿摸摸我的军装,一会儿看看漂亮的新娘,看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多像个孩子

如今,我们都各自有了家,都已为人父母,也都过上了幸福的日子。但大姐那仁慈、善良、奉献、拼搏的品行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

大姐,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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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的评论 (共 5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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