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去砍人（10）

30.

偶尔枯坐在窗前，所有功课都已完成，对眠床的渴望和对未来的野心相互缠斗着，发呆是我对抗它们的唯一的武器，在这无尽的呆默中，孙坤的憨笑有时会像水草一样在我眼前摇摆，孙坤的肤色是五月成熟麦子的颜色，所以她的笑容总是让我想起风中的麦穗，快乐时，麦穗饱满润泽，难过时，麦穗萎顿黯淡。

我答应了孙坤，帮她留在重点班。

我跟班主任何赵敏说明情况，何赵敏同意了我们座位的调动。

我和孙坤成为了同桌。

这一忽然的举动，在班里引起轩然大波，人人都以为我要追孙坤。(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尤其是阿东。

阿听，你一点旧情不念啊，我当初那么多屎白为你吃了，你看不出我喜欢孙坤啊，阿东把他的破自行车横在我的车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春光灿烂 ，夸张着阿东的愤怒，阿东用看垃圾桶里的垃圾的眼光，看着我的眼睛，看得我扑哧笑了出来。

别嬉皮笑脸的，一点义气不讲，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跟你绝交了，阿东猛推车头，把怒气撒到了我的自行车身上。

你以前说喜欢肖笑，现在阿容追肖笑，你怎么不去跟阿容绝交，凭什么光找我，我飞起一脚，把阿东连带他的破自行车全部铲翻在地，绝尘而去。

31.

孙坤的进步，快的像爬树似的，噌蹭的。

有一种感觉叫做，高处不胜寒。

已经全年级第一的我，时常有这种感觉，任何一张试卷，我的答卷速度是任何老师的两倍，准确率和他们一样。

出于虚荣，也出于切身的孤独的体会，我决定适可而止，我不想让孙坤感受这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这种感觉，我希望独享，我用血汗剥去皮壳的苹果，我不会让任何人和我分享果肉的甘甜。

我向孙坤提出要坐回原来的座位，孙坤哭了。

在嘈杂的无人管理的地理课上，孙坤默无声息的抽泣，震动着课桌，以及课桌上的文具盒，以及文具盒里所有正在午睡的橡皮和笔。

孙坤的眼泪没有留住我，我像树上的梧桐叶，秋风一来，我就要走，现在秋风来了，新的月考榜上，孙坤已经杀进前十。

送作业本去何赵敏办公室的时候，何赵敏叫住了，问我还想把内功传给谁，她帮我安排，我笑了笑，摇摇头，何赵敏也笑了笑，这笑容里，我感觉出，有对我和孙坤的误会。

知了从泥土里爬上了树梢，宣告夏天的来临。

阿东天天跟我要一瓶旭日升，说是让我还他的人情债。

我知道世上有人情债，可是我不知道有这种跟人要债的方式。

每次，阿东喝完旭日升，都要大发感慨，说我不是人，没义气，深深的伤害了他。

我说有多深。起码跟黄木荡那么深，阿东用手势比划着。

那黄木荡到底有多深，我的一瓶旭日升又是多深，什么时候才能一笔勾销。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你差我债。

旭日升的茶汁残留在阿东的脖子，凸显了他脖子的肮脏，一向勤剪指甲勤洗澡的阿东，现在好似真的有些自暴自弃，难道真的被我伤害了。

可是，看他和小学生玩弹子玩的那么起劲，那么全心投入，自然打消了顾虑。

不会是借弹浇愁吧。

32.

阿听，我跟你打声招呼，我要干一个跟你有关系的一个人，狠狠的干他。

蝉鸣把不在家睡午觉的阿好唤到了我家。

不会是我爷爷吧，他虽然有点迂腐，从来没对谁有过坏心啊，我忐忑不安，阿好家里那把打兔子的猎枪，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可能呢，不是，直说吧，是你四表叔，三狗子，他欺负我妈，昨天晚上被我发现了，我准备昨天晚上就干他的，可是想想阿东对我有恩，加之又是你亲戚，我考虑再三，还是跟你打个招呼，阿东就算了，跟阿东一讲，我的计划就实施不了。

阿好眼露凶光，接二连三的蝉鸣加强这光的凶狠，好似整个子洲的知了都在给阿好撑腰，鼓劲。

你不要胡来就是，我拍了拍阿好单薄的肩膀，万枝大哥是怎么上山的，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手并没有迅速离开阿好的肩膀，我已经无话可说，只能用力下压阿好的肩膀。

夏日的热浪，卷起了阿好的肾上腺素。

四表叔为自己的荒唐行径付出了代价。

这个代价，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屁股被阿好用散弹枪打开了花。

四表叔从阿好妈妈房间里出来，阿好跟在了后头，一枪开花，四表叔给干趴下了，屁股血流不止。

四表叔想跑，阿好不让，非让四表叔看着他吃屎，四表叔不知道阿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趁阿好吃屎吃的起劲，连滚带爬的，逃之夭夭。

你干人就干人，自己吃什么屎，不是闹笑话吗，事后，我问阿好。

我是等屎吃完，还了阿东的人情，彻底送三狗子命的，谁知道这家伙这么狡猾，跑了，真胆小，阿好惋惜不已。

我后怕不已。

四表叔自然不敢声张，只说倒霉，让狗日的打兔子的干了一枪。

村上多了一个笑话，没有少一条人命。

33.

三狗子乖多了，阿好自豪的对我说，没想到枪这么管用。

我分享着阿好的自豪，欲言又止。

管用的枪，很快消失了，在四表叔伤愈之后。在阿好看不见的其他地方，离不开四表叔的阿好妈妈和四表叔，涛声依旧。

生活是寂寞的，像树，有风的撩拨，像云，有人的仰慕，像花，有蜂的眷恋。

人，也需要这些。像我自己，枯坐在窗前时，我需要孙坤的憨笑，像摇曳的水草，出现在我眼前，否则，内心就会痛苦。

阿好也有他的心上人，他的心上人就是学校门口小店的老板娘。

我们都说阿好重口味。阿好解释说，这可能跟他自小盐吃的多有关系。

老板娘三十出头，有个妖娆的名字，柳柳。

柳柳可能永远不会知道曾经有个少年日夜思慕着她。

妈的，要不是枪找不到了，我不一枪干了二宝，敢打我家柳柳。

人家夫妻吵架，你多管什么闲事？我发自真心的劝火气日盛的阿好。

什么叫闲事，打人就是违法，我就要干他，阿好口气活像一个警察。

九月的时光雕刻着阿好被爱融化的小心脏，新开的化学课让他找到了接近柳柳的天赐良机，因为新来的化学老师就是柳柳的亲弟弟。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7584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