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坦然面对他所做的一切（连载）
连媚儿锁好店门，木制的牌匾在上方很是显眼，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看了一眼有些岁月的那些字迹。而背后呢，布帘在风中猎猎响着，“至善坊”也是随意摆动，她倏忽意识到，这里原来是个有着付出的地方。叶子林见她愣住了，似乎沉思的样子，问道：“怎么了？”缓过神来，全无刚才的忧虑，开心地对他说：“没什么。走吧，我带你游玩护镇河。”便跟着向濉宁河走去。慢慢地，他们将街上的行人和屋舍甩在了身后，也丢开了那里嘈杂的一切，如声音，如心绪。
这里好似一方公园，不知是历史中哪个人物修建的。偌大的一片地界栽着树，一处亭台，还有好几块石堆。树已苍老了许多，这里怕是安静了好久。亭子上的字迹模糊凌乱，甚至于她的名字，也仅剩下一个“月”字供来访者遐想、揣测。至于那些杂乱无章堆砌的石头，在以前要么是些雕刻，或人或物，再则，仅仅是简单的一座座假山，但因风干日晒的这么久，终于没了精力，全部脱落下来，安静地躺在那里。我想，它们现在唯一的乐趣，大抵是每当黄昏时，听着孩子们在身上爬上跑下的欢乐声，以及看那老人亲切注视的眼神了。幸运的是，一条条青石路依旧那样的清晰，走在上面，也无冰凉的感觉，怕是来来回回的行人，熟悉了它的温度，而有了踏上之后的理所当然，而非初识的的小心翼翼罢？
他们沿着濉宁河向上游行走着，时不时用右手抚摸那些站立已久的树木。触觉很有岁月过后留下坎坷的味道，他们竟都欢喜这样的心情。好宽阔的河面，但仍能看到对岸的青绿。苗儿不是很高，她们需要整个夏季的成长，现在只是开始，还那么好奇的看着世界。每每有船只行过，连媚儿便会停下来张望几眼，现在也是一样。“你知道吗？那天我和小姐遇到你时，看你一身码头人群的衣着，还以为你是跑船的呢，或许还是个不错的水手。”他笑着说：“当你们从茶馆里走出来，我刚好休息，就坐着四处看看。当视线路过那儿时，感觉有些奇怪，只是说不出什么异样来，就多看了两眼。如果不是那人吓得你家小姐失声尖叫，我还真不知晓你们是姑娘呢。”连媚儿恍然大悟道：“我说呢，如果不是府里的人，怎么会看出破绽呢。原来是你观察仔细地结果。”听得她的夸赞，叶子林有些得意。她继续说道，“后来我们出府找了你几次，全无人影，就差去船行打听了。后来猜测你可能随船远航，就天天注视着船甲板上的水手，希冀着看到你的身影呢。”他疑惑了，问道：“你们是天天去码头啊？”“你不知道，苏府的后院便是这条河，在园子里就看得见的。”明白后，便有些坏意地问道：“找我干什么？是不是那天我无意间留下来什么好印象？再说，英雄救美这一幕，还真不是谁都能遇见的。”他那得意的劲，谁能想到他们认识才半天而已，竟可以如此的开着玩笑。
“你想的倒是很美满啊。我们只是感激你的帮忙，想当面说声谢谢。”“就这么多？”故意掺杂了失望的语调，连媚儿此时又有些吞吞吐吐了。“再者，怪我那天误以为你是府里的人，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客气，所以……”他立刻追问道：“你是想道歉？”连媚儿一反刚才的姿态，抬起头道：“本来是想的，不过看来现在是不需要了。”说完便快步上前，停在一个石凳前，坐了下去，歇歇脚。
虽然没有阳光，整个天空下的世界有些低沉、昏暗，但这也恰巧营造了另一番的美。她看见，碧水左右延伸，倒映着头顶的一块块绿意。波纹慢慢的撞击着河的两岸，好一个轻快的感觉。偶尔几处的水面上有鱼儿的跳跃，她欣喜的同时，也意外的发现，不远处果真有几个老人在垂钓，少数闲情逸致的人一旁注视着，多么赏心悦目的画面，甚至于那些轻声的指点也少了许多。看着，看着，她竟唤醒了尘封许久的记忆，那是儿时玩乐于此的身影。一切都那么熟悉，仿佛走过了这条路，似乎也坐过这条石凳。也许我下一个去处，也有那时的印象。她有些开心，仿佛找到了一个玩伴，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欣赏观，因为她也是自己啊。也有一些惆怅，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这里了，竟让她孤独好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她说不出。有欣慰，有苦楚，有陌生，，有熟识，还有无可奈何。她只要静下心来，仔细回忆着童年，便会有一历历默契的情景出现在脑海。渐渐地，她也分不清这是真实存在过的，还是自己因羡慕而下意识相信确实存在过的了。
叶子林呢，一个和这对于彼此都是陌生的那人呢？他站在连媚儿身旁，认真环视着一切，毫不夸张，他看见的比她还要绚烂。历史车轮碾下的痕迹，他曾在书中读到过不少。对于这坐落于广袤大地的一角，或许它早已如细沙般从撰写者笔尖流落出来，或者它在人与人来回的脚底掩埋，于是便有了永无休止的、默默无闻的长眠。但只要它现在仍能真实的存在，摆在人们面前，就不能说它没有来过。因为现实永远似乎比历史更有说服力。他有些开心，竟能从别处的知晓中抽出一丝的情形来，慢慢积累，便是一幅完整又偏于完美的画面来。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个繁华的地方，熙熙攘攘的吵闹，璀璨夺目的灯火。我看不见细节，却看见了他的得意，他的嘴角分明挂着笑。(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这些还不足以填满他的记忆，似乎不由自己控制。隐约是小时候的自己，在一个和这里多么相似的地方游玩过。不可能！但是“地方有些变化”这一借口还是说服了自己去深信不疑。在那里采着野花，在树下听着小鸟的叽叽喳喳，在河边洗着脏乎乎的小手，在草地上看着蓝田与白云，然后梦想着，想着，睡去了。
多么有意思的思绪，他不由得摇了摇头，有些无奈，无力却又真诚的笑了。连身边的可怜人儿似乎也被他的笑声惊醒了。
连媚儿好奇的回望了他一眼，没有言语，继续着自己的思绪。她想到，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不紧不慢地步伐。无论当初怎样的选择，即便日后欣喜也罢，悔愧也好，终究过去了，而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回忆与感慨。似乎曾经就摆在面前，她伸出手，却怎么也触摸不到。如若我无法改变现已发生的事实，就应该有着顺其自然的心态。她的确这样做了，可是呢！一个平凡的午后，在这样毫无新奇感的阴天，他？最多是我人生路上的一个过客。我坐在河边，看着眼前，杂乱无章的想象着。不知怎的，她既不羡慕小时候快乐的光阴，也不悔愧自己当初如何的不珍惜，甚至于也没有懊恼现今生活的不如意，她纯粹是毫无感情的肆意自己的思维。她停住了，因为永远不会有什么答案出现在远远不是问题的思绪的背面。“子林，你有想过以后吗？”多么现实的问题！毫不夸张的说，这是一个算得上永恒且不会落伍的问题！纵然她没有想太多，只是随口问问，但丝毫不减它尊荣的地位！叶子林缓过神来，似乎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她只得又问了一遍：“叶子林，你有没有想过未来？你会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怎样生活？”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背后的答案，而是猜测她的意图。
在他犹豫的档儿，连媚儿说道：“我现在突然发觉自己好渺小啊，似乎存在与否都没什么关系。”他也听得出来，她并不是在抱怨什么命运不公，只是纯粹的感想而已。“刚才好像看到了我小时候的身影了，天真无邪的玩乐着。而现在呢，虽然也没什么苦恼和担忧的事，但似乎是没有目的的前行着，有着走一步是一步的感觉。”叶子林分析道，“我揣测其中的原因，一则是你没有人生的目标，所以便没有了生活的原动力。”她有些不服，说：“可是我也没有感到无聊、枯燥啊。”他继续说：“那么便有了第二个缘由了，你没有什么欲望，易满足于现实的生活，说大点便是有着自己为人处世的智慧。”终于有些赞同了，点了点头道：“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叶子林向前走了走，站在河边，继续着他的思绪。“有时坐在店里看着街上来去的行人，似乎有种恍然若失的感觉。他们隐约都在为人生的一个目标而奋进者，而我却空想着以后的改变。顿时心中难受起来，似乎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连媚儿虽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但也能想象着那种心情。她轻声问道：“那你是怎样解决的？”他回过头，很开心、认真地样子让连媚儿放心不少。“其实这只是一种心态。后来我发现，如果我可以原谅自己，那么又怎会在乎别人的理解呢？根本就无须解释的原由，非因自己的无法释怀而引来诸多难题。所以我现在的自己，只是跟着感觉走。”
天愈加阴沉了许多，看来雨是要提前来了。便不在河边逗留，转身，穿过一条巷子，回家了。街上的行人已是寥寥，终究没人愿意用点滴冰凉的付出换取稍纵即逝的似曾相识，但永远是一副匆忙的样子，和他刚才说的一般。他们还未到店门，便落起了雨滴，眼看雨越下越大，一个熟悉的情节理所当然地出现了：叶子林脱下上衣，两人各托着一边，将衣服撑在头顶上方，在雨中奔跑起来，把一些未来得及落在身上的精灵甩在了身后。当他们回到家时，肖伯和连叔正在门前等着。呵，是忘记带钥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