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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散文——乡村人物———唢呐王子

2015-04-13 17:14 作者:诗意乡村  | 1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唢呐王子

提起王子这个字眼,那应该和富贵联系紧密的,比如非富即贵的二代们,也可以和潇洒英俊划等号,比如每一个少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即便骑白马的还有唐僧,那也是女儿国的宝贝啊!我这里说的唢呐王子,和这些没任何关系,甚至是他们的反面。然而论到唢呐的精湛技艺,他是绝对配得上王子这一称号的,于是就忐忑不安地写下这个题目。

王子姓安名树存,是我小学时候的同学,作为唢呐手,他现在组建了一个活跃于农村的红白喜事上为乡亲们助兴的小型乐队,常年奔走在渭北旱塬上的十里八乡,这算他的职业吧,因为他以此为生,养活着哑巴老婆,还有一双儿女。在我们那一带,他是很有名气的。婚丧嫁娶,是被人们颇为看重的人生大事,关乎生老病死,现在也是搞得格外隆重,于是他混迹其间,也算如鱼得水,很是风光。

我们老家,是全国闻名的唢呐之乡。县里组建的百人唢呐队,曾经参加过亚运会的开幕式,也在北上广等一线城市举办过大型演出,反响强烈,当时引起轰动。尤其百人方队,一起合奏《雁落沙滩》这个古老曲目时,那气势,那给人带来的震撼 ,不亚于著名的安塞腰鼓。而其中,就有唢呐王子的功劳,因为他是每一次活动的领奏者。当然,村里人家的红白喜事上,不管演奏传统曲目《将军令》《大开门》,还是与时俱进的流行歌曲,树存都是样样拿手,曲曲精通。热烈奔放的《迎宾曲》,让人感受到主人的盛情款待,哀婉悲戚的《祭灵》,闻者眼睛含泪面容悲切,俏皮幽默的曲子,人们欢呼叫好,沉重悲伤地曲子,观者也是掩面啜泣。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跟着他的唢呐声,我那些善良的乡亲们,一起哭过也一起笑过,悲痛过也喜悦过。悲欣交集的感情,被他的一支唢呐演奏的淋漓尽致荡气回肠。

作为民间的唢呐手,最初那是被人们所不屑的,从吹手这个很是随意的称呼里可以看得到。印象里,这些人靠嘴皮子吃饭,挣了主人家的钱,走的时候还要烟酒糖茶白面馍馍大包小包地带,不少人眼红,不少人愤慨,特别是在大锅饭的困难时期 ,吹手的做派就令很多人不齿。其实,树存学吹手,我也没想到,也是无奈之举。

我们最初认识,是在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他从另外一个镇上转来我们学校上学。本来快要小学毕业了,我们这些困难年月出生的少年,虽然营养不良,但是个子也高了。而他一来,就成为很多学生戏谑的对象了。个子很矮,几乎比我第一头,脸色黑不说,疙瘩不平,眼睛特小,用老家的话说,一根草叶 切出的缝儿。嘴巴外凸,小伙伴喊他老婆嘴。头发稀疏,短短的,还微微卷曲。罗圈腿,走起来一晃一晃的,常惹得一群低年级的小孩子跟在后面看稀奇。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的一双手,手指短促粗壮,还有弯曲,现在想起来,整个一这典型的侏儒症患者。所以那样的手指,最后学吹唢呐,我至今也不可思议。(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他的到来,给我们枯燥的学习生活带来不少的快乐,他有两点 让人刮目。同学们取笑他,他也不气恼,反而给我们讲一些从来没听过的故事,不知道他扁扁的脑袋里从哪里装了那么多好玩的故事,后来学校文艺演出,他的这一特长发挥了,演个小节目,他的角色不是老头就是老太婆,效果出奇的好,诙谐幽默令人捧腹,很有表演天赋。还有,他学习特刻苦,成绩也好,在班级可以排进前三,加上他特别善良,同学们不会的题目,问到他,总是不厌其烦讲解,甚至一遍又一遍。因此他也就成了我们最好的伙伴了,而这些,他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让我们忽略了它身上的所有的生理缺陷。

那是我家里也穷,所以我就拼着命读书,想让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父母亲在人前可以挺起腰杆。因为这点,我两也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也知道了他的一些情况。他是另外一个镇子安家村人,出生不到两岁,母亲因病去世,和父亲相依为命,他的姐姐嫁到我们村子 后,也常常回去照顾她和父亲。父子俩就那么过着光景,烂包的光景让人看不到前路啊!十五岁那年,父亲在修水库的工地上出了意外,也就撇下年幼的他撒手人寰。不得已,他被姐姐姐夫接到家里,也就到我们的村小学上学来了。那时,他姐家里也过得很苦,四个孩子,加上他,日子的艰难可想而知。而他,只比大外甥大三岁,他的大外甥也在低于我们一个年级读书。所以周末,他就带着外甥放羊拾柴火,或者洗衣做饭打猪草,这些他样样干得好,邻居都夸他,这孩子勤快懂事。

小学毕业,他没再上学,就跟着姐姐姐夫出工劳动了 ,因为他实在看不下去那个烂包的光景,他想给姐姐家减轻点负担。我继续着初中学习,去了乡里,只有周末回来,可以和他见见面,聊聊天。有时候坐着,他会常常发呆,眼神迷惘。有时候又会变得兴奋,那是我跟他将其学校生活的时候,那细小的眼睛里满是羡慕,他静静地听着,分别时候,他总会仰着头对我说,你好好念书,一定会有出息的。我也一定好好劳动,挣点工分。以后,我也会靠自己的一双手养活自己。

几年以后,我去外地读书,直到毕业再也没见过他。一直打听他的消息,只是知道他回老家去了,工作三年多了,我去一个同事家里参加他女子结婚仪式,才再次见到他。当时的唢呐吹奏的是一曲喜庆欢快的《喜洋洋 》,我听得有点入神,就信步走到那边,一看,闭着眼睛,鼓着腮帮子,唢呐上扬,额头上汗珠子滚落的吹手,竟然是他——安树存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看到我的,那细密的眼睛什么时候睁开的,我根本不知道,只见唢呐的铜碗口朝我扬了三下,表示他也认出我了,呵呵,典型的不期而遇!

一曲结束,他匆忙间跳过来,拉着我的手摇晃着,老同学老同学地叫着,我们五六年没见了吧,来来来,喝酒喝酒。满满地干完三大杯,我们就聊起来了。原来包产到户了,种完责任田,他也没事干,就寻思着跟着一帮自乐班 干了,开始跑龙套,后来正式拜师,大概一年就出师了,现在他自己组建了小乐队。一年前刚刚结的婚,媳妇是哑巴,生了一个带把的,他的脸上满是幸福满足。我也为她高兴,终于熬出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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