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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何道新的《衣钵》

2014-12-16 11:25 作者:踏石  | 1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读何道新的《衣钵》

喜欢读散文在如今是件不讨好的事。我不懂得这个专业,只仗着高尔基先生一句“文学就是人学”的话,就想着自己都中年了,人做了一小半,而且做人还算认真,加之觉得脸皮应该厚一点,就斗胆重建了这点好。

慢慢地,进来了,却觉得有些不自在。可以读的东西自然很多,但多在过往的老作家。不可以读的东西似乎也很多,但生活在这个时代总不读又担心沦为不识时务者,为时代所淘汰。于是,总做着半个身子进来,半个身子要出去的姿态,顾盼两端,成为了中年危机的一部分。

习总书记最近在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已经有很多文章做了很有见地的深读。我觉得,如果我们从一个人、从一个社会,从文学自身的发展来看,讲话所及命题则显得更加现实,而且是须持久面对,并加以解决的。

一段时间以来,我作为一个行外人,看到如今散文乃至文学阵地的天下,繁繁总总,但不外三分。一分是网络,如洪水,大浪淘沙,应有尽有。一分是各级文联、协会所属的刊物,有的坚守,有的转型,有的两头讨好,见机行事。一分是主流的阵地,如各著名的大型刊物和各级大报的副刊。这一类,我所及不多。但对于《人民日报》的《大地》,则于近几个月有空必看。(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在广东这片人口和经济居于全国第一的土地上,看《大地》副刊有时需要有耐心和勇气。耐心自不必说,每一篇细细看下,你今天与朋友说话,大家所讲的微信、股市以及头版的热点话题,你一句也说不上。一天说不上,二天说不上,自己说不上,妻子和儿子也说不上,就慢慢地成为现实社会中的“持不同态度者”。所以,及之于勇气。

耐心和勇气问题,有时也源自于作品本身。在这片“大地”上,有时总会看到一片的大山大河大时代大人物。这是民族和文化的根本。每一个刊物都有自己的担当,这一类作品也应当有自己的功用,我时常从中得到鼓励和指引。我理解,这也许就是在体现作为副刊名字“大地”中的“大”吧。所以也是喜欢的。况且作为南方人,出生于小山小水间,似乎先天就理亏,需要补补这样的钙。但我更喜欢的是,体现了“大地”的“地”字气息的,也就是接了地气和人心的一类作品。

今天,要说的何道新先生的《衣钵》就是这样的作品。这个作品让我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半桶水爱好者的坚持,是多么地必要而有价值,让我觉得自己没那么孤独和另类,让我觉得散文和文学,仍然“不远人”,不远我。

这是一篇散文,我看着却是一篇小说

“小说”里有很多人:

父亲”:县城南三十多公里的大山里的农民,地种得好,年轻时娶了县城里“成分高”的“我母亲”,改革开放了,随着“我母亲”回城,却一辈子离不开土地和耕种,独自在河道上开荒种田,执着得几乎与时代和家人决裂。

几乎没有出现的“母亲”:年轻时成分高,为生存在农村成了家,时刻不忘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政策好转了,立刻带孩子们回城,经商做买卖,晚年对于子女的供养安心地享用,子女们十分感激于她。

“大哥”:小学毕业,就听父亲的话下地种田,种田种得是“村里的一枝独秀,父亲逢人便夸”。全家回城,他却一个人留在大山,后来因赶收麦子,几天没合眼,骑摩托车去乡里买肥时连人带车栽下悬崖,悲剧地结束了一生。

“我”:读书,考大学,留在省城工作。一直得到父亲的反对和母亲的支持。一直执意于与父亲修复关系,但一直到父亲身后,都与兄弟一样,连到父亲都做不到。

其他兄弟:继承了母亲的天分,在县城把生意做得有模有样,与种地不相干了。

这篇文章,作者用了“我”,第一人称来写。但我读来,觉得现实中该有多少个“我”啊!因为,在那个年代,这样的人生、这样的生活,几乎是全国通用的样榜。

再看文章里的事,同样也是典型的样榜:

“我”考上了县一中,有可能由此而上大学而离开土地,但“父亲”强烈反对,“母亲”支持。

好政策来了,“母亲”要带着一家人回城去过新生活,“父亲”却一把将“母亲”“特意做的丰盛的饭菜”掀翻在地,怒吼“你们去吧,我死也不去”。理由是县城有什么好?县城里有地种?

无奈的“父亲”虽然无奈地进了城,但一个人在河道里开了荒,种了地。

“父亲”走了,“我”和兄弟给他留下的地种上玉米。

是的,这些事,在那个年代里,几乎天天在发生。人们又一定以为,现在这些事已经过去了。但现实何曾是这样?这些事的影子和影响,是无法隐去的。套用一句重话,就是要写入历史的。

然而,生活总要继续。人们要怎样理解这段历史呢,要怎样把这些经历变成财富呢,要怎样与子孙说呢?

于是,我又企图从文章的开头和结尾来细究。

我细心地读了开头。作者说,“料理完父亲的后事,最后一项是给他留下的地种上玉米。”从这里看,我看到了文章的基调。作者似乎要传承什么,有所执着,有所不甘。

我又细心地读了结尾。作者在结尾中写道:“做了个梦”,梦见玉米,先被河水冲去,河水退后,却变成成熟的玉米。但兄弟们要梦到他们的父亲,却从来没有如愿过。从这里看,一家人各自执着,最后也是同而不和,留下今生无法修复的缺憾。

我进而思考,一个农民,爱土地有什么问题呢?但何至于只信了土地,而认为其他一切靠不住呢。“父亲”是这样,“大哥”也是这样!而,作者与他的母亲和除了大哥之外的兄弟的执着,又何曾不也是对于土地的另一种深深的眷恋,何曾不是更合乎时代的要求。但结局却是有遗憾的。

为什么呢?也许历史应该负些责任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好在时代还是不断向前。好在亲情从来都在不断地修复,虽然岁月留下的是凄美。

我于是回头再品味文章的题目:《衣钵》。

衣钵者,传承之意也。但是,作者要传承什么呢?

是对于生命、对于心灵安静的执着吗?

还是,仅仅是执着本身呢?!

也许都是吧!

不知为什么,读这篇文章时,我一下子想到了农村,想到了死亡,想到了我曾经见过的乡村人的另一种执着和坦然。

这种执着和坦然,也许是对于《衣钵》里,作者一家人各自追求,各自执着而无法统一的道理的另一种解读。

我还很小的时候,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在文革结束后不久的年代。我在乡村里见过一位老人。这位老人家尚且矫健,却在天的阳光之下,将自己的棺木架在院子里,十分自在而用心地油上桐油。我们小孩见了都躲得远远的。后来,我说给我父亲听。父亲说:这个在旧社会很常见,而且要有钱人才能办得到,因为没钱的人家一日三餐都尚且艰难,那里还理得了死后的事。而且,旧时的人,把善终看得很重,而把死看得淡然、坦然,有几分宿命,但也不全是。骨子里似有几千年所成的坚韧和固执。

后来,我又见到生人的墓。清明时节,在一堆坟地里,总会间着一两个挂了红纸条的墓,碑上赫然写着某某某之墓,但其实这某某人却还健在。扫墓的往往是墓主或是墓主的子孙。

前几年,我近九旬的祖母就要走了。老祖母一生信佛。我们就跟她讲,身后将印有佛经的布帕包在身上,一定很安祥。老祖母听后,神情十分安慰。而这印有佛经的布帕,正是老祖母自己在佛寺里求来的。

其实,我还依稀记得,小时候真见过一群还不是太老的的老婆婆,在乡村旧屋的西墙之下,晒着夕阳,一针一线地认真地缝着自己的丧衣,口里说着儿孙的趣事,家长里短,一片怡然。

以上这些场景,让我十分感慨:昔时,人们对于生死是如此的坦然。

我突然想起了一位名家的话。这位名家讲,现在的人为什么什么都不怕,是因为见不到死人,缺乏对于人生和死亡的反思。我觉得,很有道理。

以前,我看到一个报道,说日本有一种对于少年人的死亡教育,就是让每个人都认认真真地躺在棺木里,体验死的感觉。前不久,好象在我国北方的一个城市,人们已经将其作为旅游项目来开展。

虽然有些滑稽,但总算是一个开始和回归。

是的,人总是向死而生。一切宗教,几乎用尽一切教义来讲关于生死的道理。人们如果能认识死亡,就能认识生存,以及生存的意义。

一切的执着应该都归于此。

《衣钵》里的一家人都有一种执着。这就是这一家人的统一。同时,也由于历史的原因,一家人各自的执着,到作者父亲和大哥的死,都无法和解和统一。

但是,历史能负些什么责任呢?千百年来,人们又何曾可以只按照自己的意思来生存呢?一切人生的道理,哪一条不是在外部条件的强烈干预下生成和成立的。

只能这样想了。

让历史去警示历史吧。

让善良的我们都宽心!

这样想着,好象历经了一番世事。我反倒对于读写散文和其他的事更加坦然了。

而对于执着,也有了新的理解。我觉得,人生在世,就在于执着与无执着之间。世间本无执着,也无无执着,执着与无执着交替着,才是常态。识得这种常态,才得安然,才得中庸。就象乡间的人,生着的时候,安然地安排死后的事,这难道不是大执着和大放下的大统一吗?

作者的父亲和大哥,也许是个例外,但终于终结成一种标志。

现今的人,留意这些事情的含义的,似乎也不多了。

这样想,也不知是不是何先生和“大地”副刊大编辑们想要达到的效果。

这我就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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