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伫立十一重天街
每一次死亡/都是一次洗礼/我,死过十次/所以,我经过十次洗礼/每一次洗礼/都引我踏上一级天街/如今,我已伫立在十一重天街/于是有天使迎接我/款款地登上天堂……
——题记
伊丽莎白•比贝斯科说:“死亡是今生而不是来世的一部分。”从我们诞生那一刻起,死亡就已经开始。当我第十次从死亡线上跳出来时,深深感到死亡对万物来说都是一个持续不断的过程,我已经学会了遵循这种过程,以至于当最终和正式的死亡来临之时,也会显得那么从容自若。就像是与死神同坐一架翘翘板,身子飘荡而心中却很踏实。因为,还有什么比渴望不死更空虚。我虽然没有“视死如归”那种英雄气概,但也决不会跪在死神面前求情,更不会对他行贿。
我亲眼目睹奶奶的死,就像随手关掉一只本来就将断流的水龙头,“呵!”的一声微响,便悄无声息。
我亲耳所闻父亲临终时轻轻地对我说:“没什么,迟早总得去。” 说得犹如吹灯那样自然。
或许人生的过程,是一根蜡烛燃烧的过程。享年几许正如烛之长短。光与暗,在于烛芯的粗细和点燃的地方。点在灯笼里或巷外风口,是蜡烛自身无法选择的命运。(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想任何真正理解生命意义的人,决不会害怕死。但我并非刻意去追求死,逃避生。像雅克•里戈说的那样“你或者生存,或者死亡。当你是你自己的时候你活着。”
我深深地懂得,生命来之不易,而且对每个人仅有一次。但是,我却比常人多得几次。这是上帝的恩赐。我知道她决非白给,而是要我付出比常人更多的感激。
我读过《一千零一夜》的故事:辛伯达七次航海,七次遇险,我没有他那般壮丽,我只是十次将死,十一次再生。
一、出生入死
五十七年前的公历七月二十三日,大雨方停,火辣辣的太阳,映照在刚刚退水的稻田里,人们正在抢收稻子,突然有人跑到村口大声喊我父亲:“大伢仔,大伢仔!(父亲的别名)你老婆快生了……”
父亲匆匆赶到家,奶奶就对他说:“你快进去看看……”父亲瞅了一眼说:“原来是‘乖’的(方言:死了的意思)”说着就闪身出去提来一只粪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正想把我塞进粪筐里。“你想干什么?”奶奶喝住了他。“把他扔到河里去……” 父亲很轻松地说。
“等等,说不定是梦生,还在睡呐”。说着奶奶从桌子上拿来一面铜镜,用剪子把狠狠地敲“叮,叮,叮!”一下,二下,三下……
用破布裹着的我仍然毫无动静。父亲又抱起我想往粪筐里塞(乡下人常把死孩子塞进粪筐往河里扔)这时,奶奶发了火说:“你是怕人多是不是……”,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你快去厅堂拿一把条凳来”(家用的长板凳),奶奶命令他:“你用条凳去撞床头那根柱子,不要撞得太重。”
咚!咚!咚!……“哇……”我放声大哭,终于夺得了生存的权利。合家又惊又喜。父亲放下手中的条凳正要去抱我,奶奶拦住他,瞪了一眼说:“哼,要不是我,这白白胖胖的孩子,险些被你扔到河里喂鱼去了。”
“嘿嘿……我哪知道他那么贪睡,像是喝醉了酒似的。”父亲干笑着不好意思地说。
长大了之后,常听人提起我的这条命是奶奶给的。但我并不因此恨我父亲。或许合该我一出生就要与死神较量,还没长牙就囫囵吞下一颗出生入死的惊险之果。
二、断草沉塘
我从小就喜欢水,羡慕自由自在的鱼儿在水中嬉戏。你追我赶好不痛快……
初夏的一天中午,我悄悄地一个人来到离村不远的池塘边,蹲在塘岸上欣赏着鱼儿的追逐,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地脱光衣服下到水中。心说,鱼儿、鱼儿你等等我,追啊追啊,可是追不上。我用手抓住垂在塘沿的霸边草,只觉得鱼儿在咬我白嫩的脚指头。痒痒的感觉舒服极了,不时用脚去踢它们。或许是用力过猛,抓在手中的草茎“叭”的一声断了。那时我才六岁,还不会游泳,挣扎了几下,像秤砣似的沉到塘底。只觉胸闷气塞,但是心里明白只是喊不出声,倒是吸进许多带泥腥味的塘水。慢慢地就无力挣扎了……
突然,只觉得脸颊热辣辣的,微微睁开双眼,只见我大哥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叭!叭!叭!”几只耳光。此时,我完全清醒了,于是说:“你怎么老是打我?” 大哥说:“哼,不打,‘水鬼’就不会走。”原来他是打在“水鬼”的身上(农村有这种传说凡是水中救起的人,一律要打几只耳光),怪不得出手如此之狠。
后来才知道,是母亲叫我吃饭时,发现我不见了,知子莫如母,所以叫大哥先到村外池塘边去找我。他跑来塘边一看,看见我的衣服堆在岸上,见塘面上圈圈涟漪,串串水泡。断定我刚沉下去不久。大哥水性好,一个蛙式钻到水底将我拖了上来,好险啊!
三、石槽脱险
一个喜欢上天入海,生性好动的人,是不会安于在静态中生活的。初秋的一天,母亲把我叫到身边说:“儿子,你已经八岁了,不要老是贪玩,也该替大人们做点事,上午我要去河边洗衣服,你替我去村外碾米房碾米,只需坐在碾车上,不时用竹梢轻轻抽打牛背赶着它走,当碾槽里的谷子碾出了米,就把牛拴好,再到河边去叫我。这样的事情你总做得了吧?”我爽朗地答应:“做得了,做得了。”
母亲把谷子倒进石槽里,给牛套上轭。又交待了几句,她便洗衣服去了。我端坐在碾车上赶着牛走。一个晌午就这样循环往复地转啊转啊,真没劲。
此时一只知了飞来,贴在头顶的横梁上,叫了一阵子,那无词的歌,初听还优美,可老唱那几句,就令人厌烦。于是,我扬起竹梢欲将它赶走,它“吱”的一声飞起,不巧,被层层蜘蛛网粘住了,不停的挣扎嘶鸣!更让人心烦!我试着用竹梢想把蛛网划破救它出来,可又够不上,而且还它还钻到瓦缝里去了,翅膀仍然被粘住。我只好让牛停住,利用碾车上的凳子,踩在上面,一只手把住房梁,一只手想掀起瓦片。可是,不小心瓦片掉了下来,砸在牛背上,牛猛然一惊一蹿!碾车前冲。我双脚落空,重重地跌在碾槽里昏过去了。头正撂在碾槽里。被惊吓的牛仍在超速前行。恰在此时,一位大婶也来碾米,急忙放下箩筐,一个箭步地扑上来,挡住牛。前石轮已接近我尚不坚固的头颅,真是千钧一发。否则我将被碾成肉饼。回家后,母亲没好气的对我说:“看来你只有贪玩的份。”
四、铳口余生
大哥的爱好很广泛,尤其是捕鱼、打猎。恰恰我也喜欢。十岁那年,寒冬的一个下午,大哥带着我到一个很远的大山里,仔细勘查了山脚下的稻田,发现有许多野猪走过的足迹,于是,我们选定山口,测量铳的杀伤力可及的方位,砍了几根杂木将铳安置好。大哥从衣袋里取出一条长长的黑线,一头系在铳的扳机上,要我把另一头牵到对面的一根木桩上,如此这般地拴好。这个时候不能大声说话,只能耳语,或用手势表示,而且不能在野猪走过的地方留下任何人为的痕迹,它们也很机灵。一切就序后,大哥做手势叫我到他那边去,可我误认为他要我拉动线试一试,看行不行?于是,我伏在地上,闭一只眼作瞄准状,然后轻轻将线一拉——“嘭!”的一声,如五雷轰顶。感到整个脑袋似乎都没了,全身颤抖不已。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依稀听到大哥“啊!”的一声,然后跌跌撞撞跑过来,扶起我拼命地摇:“弟弟,弟弟,你醒醒……”
“怎么,还活着?” 我本能地检查自己的全身,完好无损并无血迹,只是头仍在嗡嗡响!
惊魂未定地对大哥说:“大哥,你看看我的头……”
大哥把我的头搂在怀里,仔细地查看,几乎同时说:“怎么有股毛腥味?”咳,原来是从铳口射出来的两个铁条子正好在顶部头发间穿过去,哥说了一句:“真险啊”。此时更觉着头顶发冷,下意识地想起头上的帽子,“我的帽子呢?”
回头一看:仿制的军帽上两只并列的黑洞,大哥抓起被铳射穿的帽子朝柴丛中扔去,尔后一把抱起我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念念有词地说:“万幸,万幸”。可不是吗,死神又一次放过我。正如一位哲人说:“对死亡的宣传,比死亡本身更恐怖”。
五、轮下幸免
死神常与我形影不离,我似乎也习惯了,对它狰狞的面目,并不感到特别害怕,倒是像一对伙伴,因此,也就不防备它。
十四岁那年,我在本大队农业中学读书,说是读书其实主要是劳动。除了下雨天或晚上上一些农业知识课,几乎天天上山砍毛竹、杂木,用板车拖到河边货场,路途将近三公里,好在一直是下坡路,并不怎么费力气,只是有些危险。
有一次,我和几个同学装了满满的一板车毛竹,约有三四十根,二吨多重。大一些的同学在车后握住车把,我在车前扶住毛竹,霎那间迎面出现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刹车或减速都来不及了,猛一下撞在石头上,大家都被震撒了手,我被摔倒在车轮下,同学们几乎异口同声说“完了”!四千多斤压在一个不满十四岁的小孩身上,不死也将成为残疾。可是,奇迹发生了,车子过去之后,我竟然梦幻般地爬了起来。除了右臂和头部左边被轮子上的辐条、轴承扒了一层皮之外,并没有伤着筋骨和内脏。只是脱皮处粘满了砂子,像一粒粒红豆。起初,并不感到怎么疼。同学们问我是如何从轮子底下出来的,我也说不清楚。或许人在紧急关头,会超常规收缩自我保护。快到货场时,看见一个村子里火光冲天,同学们放下装有毛竹的板车,争先恐后地朝村子里跑去,一个个奋不顾身地去救火,我也在其中,当时或许是这样想的:既然刚才没有被压死,那就证明我还没有死的权利!
六、英雄气短
农业中学还没有毕业,“文化大革命”席卷而来,因我父亲(当时的大队书记)被列为“走资派”,我作为他的“孝子贤孙”被学校开除。书是读不成了,只好回家当我的小农民。天天和社员在一起劳动,结下了深厚的感情。我们村有许多农田都在河对岸,到对岸去耕作靠的是一条竹筏来回运载,河面虽然不宽,但是水深浪急。
那天,也是到河对岸去劳动。因为竹筏超载,我的一个同年(叫吴芝生)被挤下河去,我没来得及考虑许多,随即跳下去,可是他不会水,一跌下去挣扎几下就沉到河底,我潜水追了好长一段路,才找到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就想往上拖,拖着,拖着,他突然死死地抱住我,使我无法动手。我怎么使劲也挣不开他的双手,慢慢地我们被急流冲到深潭,只感到憋得慌,全身无力。心想,看来今天是要和他同归于尽了。猛然想起大人们曾说过,如果碰到这种情况,必须用牙齿咬对方肩膀,使他忍不住疼痛松开双手……
我再次用左手抓住他的后衣领,右手托住他的屁股,使尽平生力气一推,推到浅处。我也学小时候大哥教给我的方法狠狠打了他几支耳光,他莫名其妙看着我。我说:“瞪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打你,我打的是‘水鬼’”。
撇下他,我回家去了。这次虽没有前几次那么惊险,但毕竟让我摸到了龙王爷的门环。人们常说,不怕死时的糊涂,就怕死前的清醒。
七、浪中沉浮
十六岁那年,我在大队当通讯员。四月的天,下着瓢泼大雨,我披着一件塑料薄膜雨衣,奉大队黄书记的指令到各生产队去下通知。走到河边一看,桥中间被洪水冲走了一块桥板,怎么办?心想,二米多的距离或许能跳过去,只要跳过去即便落水也能抓住木桥的桥墩,再往上爬。于是撕下一小块塑料薄膜,将盖有大队党支部公章的开会通知细细看了一遍,再严严实实地包好,含在嘴里,然后往回退了几步,从断桥上猛一下跳过去。糟糕,跳到桥墩的下游去了,一个大浪盖过来,呛了几口水。此时,我已慌了神,失去了往日游泳的技巧,只身在江中沉浮,预感到此次要生还,怕是可能性很小。滔天的浊浪一个接一个猛扑过来,我顽强地朝岸边斜冲。乍暖还寒的春水浸得我浑身打战,四肢有僵直的感觉。正在此时看见前方离岸不远处有一棵在浪中起伏的杨柳,瞬间就到了跟前,我一把抓住,死死不放,调整了一下精神,尔后用尽吃奶的力气朝岸边一个冲击,终于抱住了一棵树,惊恐万状地爬到岸上,只感筋疲力尽,也顾不得湿漉漉的草坡,躺在地上足足歇息了近半个钟头,继续上路,一路回想着当英雄的滋味。
八、深潭抽筋
人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按理说我几次“死”于河,本该见水怕。而我常常好了疮疤忘了痛,又一次险些死于水中。
就在上次水灾的同年夏天的一个早晨,头天夜晚西宁河上游的村民用鱼藤精毒鱼,药水所到之处鱼虾满江乱蹿。整条河灯火通明,人声喧哗,我背着鱼篓,手持鱼叉,由浅入深,由深入浅。在河里泡了整整一个晚上,虽然有些困乏,但因不时捞到一两条半死不活的鱼,收获的兴奋足于抵消困乏劳顿。甚至觉得鱼篓越沉,心中越轻松。
当人们都相继满载而归时,我还恋恋不舍地朝河面窥探着,突然发现河中央掀起一个鱼浪,我瞅准了猛投叉过去,半天不见鱼叉浮上来,估计这鱼儿一定不小。我塞好鱼篓,一步步朝投叉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突然深不可及,原来是一个锅底型的深潭。本想游出水面,无奈此时两臂抽筋,怎么也伸不直,不过凭我的水性不用手划,双脚就可踢蹬着浮上来,没想到双脚也痉挛不已,又重新沉到水里。心想,看来今天是死定了。悔不该像小时候读到的课文老大捡金子,由于贪心而被太阳烧死了……
正在这时,突然脚板像被什么狠狠地咬了一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使整个神经系统被激活了起来,冲出水面后一眼瞅见面前有一根从岸边伸过来的月月竹,一把揪住它爬上岸,取下鱼篓,可惜篓里的鱼全没有了。仰面在河滩躺着,望着满天朝霞的上苍,仿佛隔了整整一个世纪。当我站起身来,才发现脚板上扎进一块锋利的玻璃,拔出玻璃仔细地审视,非但不恨它,而且从心眼里感激它的救命之恩。我把它放进口袋里,并在家中保存了好多年。
九、上天入地
已经相隔很长时间没与死神打交道,还以为死神把我忘了呢?原来它不过是打了一个盹儿,瞪开眼又揪住了我。
一九八五年春季的一天,我清晨跑步回来,见妻子还在睡梦中,因为昨晚小儿子不舒服,她整夜没睡。心想,今天的早饭我来做。可是灶前没有发火柴,只好搬梯子去楼上取刨花下来点火。竖好梯子急匆匆往上爬,刚刚蹬到最上面一级,由于水泥地面潮湿,梯子像立在冰上,哧溜一声箭一般滑走,连人带梯倒下来。一点知觉也没有。妻子醒后来到厨房,见我脸朝下躺在地板上,梯子压在背上,她慌忙搬开梯子,呼天抢地的喊。但我根本就不知人事。她轻轻搬起我的头,只见满脸和一身都是血,更是六神无主,跑到乡办公室叫来通讯员小夏,两人把我抬到床上,然后叫来乡医院辛院长。这时候我才迷迷糊糊地从昏厥中醒过来,极力地回忆这是怎么回事。辛院长对我说:“你真是大难不死,如果往后倒,说一句不中听的话,怕是已放到太平间去了。”
因为如果往后倒,头部正好碰在用来劈柴的铁砧上,不跌开脑壳才怪呢。满身的血是从下颚处流出来的,下颚是被楼门口那颗粗壮的铁钉撕开的,奇怪的是这个伤口正如一个方方正正的十字架。一共缝了十六针,均匀地嵌在四个方向。基督教徒就把十字架作为信仰的标志,也看作受难或死亡的象征。而我把它看作飞机或航船的螺旋桨。虽然最终我不能飞越过死亡谷。
十、领奖途中
“九死一生”,已经创造出生命的奇迹,而我十次轮回如何下这个定义。按词典解释,表示达到顶点:如十足、十分、十成;有关“十”字的成语就更不胜枚举,如“十冬腊月”,“十指连心”,“十恶不赦”。“十恶不赦”——莫非我今生罪孽深重,死十次也难于赎回。
一九九零年十一月八日,接《江西人口报》 社通知赶到南昌珊瑚宾馆去参加颁奖仪式。因为我的那篇如何做好农村计划生育思想政治工作的文章《看锁配钥匙》获得好新闻“二等奖”。头天晚上在市军分区宾馆住宿,正巧遇到我二十年前好友,一夜畅谈,通宵未眠。次日一上车就进入梦乡,正当我重温欢欣之际,一声巨响如山崩地裂。尔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苏醒过来,听到周围一片痛哭哀嚎声!方才知道十分钟之前,我们乘坐的这辆大客车与迎面驶来的“东风牌”卡车疯狂接吻,双方司机均被各自的方向盘挤压得惨不忍睹。碎玻璃片参差不齐扎进肉里,说一句夸张的话,犹如一个仙人球。车上的乘客断胳膊折腿、焦头烂额的不计其数。我身后一位中年人,满口牙齿几乎一个不留,是因为他清醒地目睹前方的车子迎面驶来,想从座位上站起来,可是刚一起身嘴巴正巧碰到前面的铁杠上。我坐在司机的背后,随身携带的人造革大提包装了许多书,双手抱着它,一头靠在胸前,另一头挤在前面的靠背上,像一个榫头,在车子猛烈相撞时,我没有大幅度前倾。所以,不自觉地护住了头部。但我的一双脚却血流如注。胸部呼吸困难,脸上、衣服上的血是别人飞溅过来的。
假如我不是睡着了,很可能在刚才撞车时摔出去。不幸中的万幸,是再偏离一尺就掉进深水塘;不幸中的万幸是,不与卡车相撞完全很可能撞在另一辆急驰而来的油罐车上,那后果就更是不堪设想。对我来说,这次差点死在美好的梦中,但毕竟不如活着这么有追求。我认为就算人生是一幕悲剧,我也要有声有色演完这幕悲剧,不要失掉了悲剧的壮烈和快慰。
十次死去十一次活来,不是我死不了,更不是因为我不想死,就可以不死。只能说是上帝不让我死,或者说我没有死的资格。因为天堂不接纳尚未赎尽罪孽深重的我。就像雨果在致《巴尔扎克葬词》一文中所说:“他经历人世是为了受苦和净化”。
经历过十次死亡,使我登上十一级天街,鸟瞰人间那芸芸众生,为世俗利禄劳苦奔波,我想笑,但笑不出口,因为那些人,是曾经的我;每一次死而复生都给了我质的升华,如今我感悟到,充实生,享受生,远比生之本身更有意义。
半生惊险,均是冲着我的肉体,无数的创伤结成痂,犹如白杨树上那一张张吸吮阳光雨露的疤痕。
《我虽然只是个普通公民》
我虽然只是个普通公民,
可我生性爱憎分明。
我不怕别人笑我:
“吃地沟油的命,还操中南海的心。”
我爱憎分明并非依照个人的好恶,
而是凭这双爱克斯光一般的眼睛。
在人间足足看了几十年是非曲直,
曾经十次死去十一次再生。
如今我站在十一级天阶,
是人是妖都在面前显露原形。
摩西、斯巴达克思、毛泽东,
是被压迫被剥削的劳苦大众的神。
他们尽做些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事,
得罪了那些常人不敢得罪的人。
生前与死后有人千方百计要打倒他,
他活在人民心中人民是他的钢铁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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