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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圆

2014-06-04 14:59 作者:云胡不喜  | 1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同心圆

我此刻在想,我究竟可以为死去的人做些什么?

2014年5月,住在我隔壁的呢喃翰林,如今双栖一朝只,年过古稀之年的阿婆,先前一步辞世,独留步履蹒跚的爹闭阁空房。

听妻说,阿婆不再了,爹爹昨个儿做饭,竟然误将味精当盐做菜,结果做出来的菜,淡然无味,清寡无常,叫旁人看作了,也不免为之提悯三分。

期初而言,对于阿婆和爹爹这一对膝下无子女的外来老人,我与其也并无大多的言语唏嘘嗟叹,亦当做一般的寻常人家罢了,前几日阿婆的离世,于我而言,也只像是于一个食性索然无味的人的饭菜之中,少搁了一小勺盐而已,一时之间,竟不让人有甚滋味可言。

直到目下妻眼中流露而出的怦然悲悯,才倏尔激起了我忖度良久的恻隐之心,对于一个孤寡老人的恻隐之心,更像是对于一个与世长辞之人的恻隐之心。你说一个人在天上,就这样默默地望着自己的心疼之人久久不可言语,久久不能有所举动,这不是比所谓的欲言又止、无能为力更加痛苦的事儿吗?(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总觉得,我该替她为他做些什么。

阿婆离世后一个星期,爹爹终于按捺不住久久不可平息的蠢动之心,起身向着人群隐秘之中走去,老人们似乎都有这样一个概念:只要将自己投身于人群之中,便可姑且遁循这刻孤寂的心。

到了人群之中,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爹爹瞬间开朗了不少,虽然不大认识这里的太多人,可人气的拢聚,依旧让这个孑然一身的老人,感觉到了不少温暖。我在一旁默默地望着爹爹,就一种表情看着他,眼神不曾游离于他的身上半步。

而爹爹的表情,则是因人群的变化而变化着。起先是那个玩滑滑梯的小男孩,一溜烟地从滑滑梯上一屁股就滚到了地上,被太阳晒得火热的地板,和那个穿着开裆裤而被火热的地步烫得火红的屁股,到了爹爹眼里,顿时化作一阵嘻哈的爽朗大笑。待到午饭时间,家家户户都领着自家的宝宝寸步地回了家,又留着这位老人,孤独凭栏,此时的爹爹,与我这一直有着的表情是一样的——呆滞。我前些时便听人说过,发呆是老年人的专利,人只要老到了一定的地步,侧感到了究竟的孤独,才会平平里一直发呆。于爹爹面前,我这颗火热的热忱之心,竟不知从何而入他那颗冰得透底的心,人与人之间产生的隔阂,便是各自的孤独了罢!

所以我说,说发呆是老年人的专利,算是一句胡诌之言了!

爹爹白日于人群之中转喜为悲的种种,直到里,依旧于我的心头不得拂去。待到晚饭罢了,隔壁回音着的脚步声依傍着的那声声拄杖之声,数十分钟地绕扰于我的心头,让一个老人家夜里安静地发着呆,似乎过于残忍了些。

这样想了一番,明慧的妻早已端过手中的一碗热饭,丝丝窃语道:

“给他送过去吧!”

敲响爹爹家的门,惊魂未定的老人忙之不跌地急着将我挽入房中。人言,所有人都是一块带有磁极的吸铁磁,遇见了与自个儿投之所好的人儿,便一顾地惺惺相惜于一块儿,倘若是他人之言行,有悖于自己的处事原则,结果自然是隔避甚远。可我如今看,老人与小孩都算是这其中的特例了,与小孩一般,孤独的老人就是一块毫无磁极可言的铁块,一见着人,便自顾自地“巴结”上去,缠着人家不愿放手。

爹爹就这么热情地挽着我进了屋,再自顾自地絮叨了一大番,搁了这么好几分钟,眼见饭菜就快凉了,我才小心地提醒一声:

“爹爹,这是我媳妇儿亲自做的饭菜,您吃两口,看还可口吗!”

热情过度的爹爹根本无心饮餐,只顾着怎的寒暄这几日的苦寂。

见状,我只好作势摆了一个吃饭的动作,左手凭空端着“碗”,右手来回地“扒着饭”。爹爹看着了我的动作,那来回摆动的手彻底扰乱了爹爹的话语,再看眼前热气腾腾的饭菜,恍然大悟的爹爹这才连连啧叹:

“好,好,好!你们夫妻俩对我真是不薄啊!”言罢,便提箸食着这一箪食。

“怎么,觉得味道还好吗?要是您吃得惯,我就叫媳妇儿每天给您做一份,反正也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儿!”望着大快朵颐的爹爹,我喃喃着。

爹爹片刻间便吃罢了饭,可他口中却不及饭菜是否可口,只一味地低语着:

“有味道,有味道,放了盐的!”

“是的啊!我特地让媳妇儿多加了几勺盐!”我接过爹爹的话茬,不由胸口一阵痉挛。

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无甚大的情况,我都会端过妻厨下的一碗热饭递于爹爹的手中,我可以做的,似乎也就这么多了!

前两日,爹爹出门逛菜场,难得老人家有了决心,要亲自下厨宴请我们一顿。

恰逢我买菜的时间,于菜场之中,便有幸见着了爹爹,远远望着这位拄着拐杖的蹒跚老人,无力地伫立在茫茫的人海之中,穿过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我才挤到了爹爹的身前。

眼前的爹爹站到了一家番茄店铺的面前,一个圆润鲜红的番茄,就这么握在他的手里。我素来以为,番茄是这世上最通人性的果子,一见着人就双颊泛红,特别是被人捧在手心之后,那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红晕劲儿,怎么看怎么娇嗔!

爹爹握着的那个番茄,也就是看起来最为鲜红的那一个了,可原本神情木讷的爹爹,却在这番茄铺前,颤抖着那颠沛的身子骨,频频抖落的泪珠,经由那枯木般的皱脸,缓缓滑落。窃以为,说人心不老,只算得上是一种比较得体的希冀罢了。人身上的任何部位,都会像那枯叶般的老脸一般无情地老去,唯有眼睛,不管是到了任何时候,都可以像年轻时候那般倏然落泪,这落泪的速度,丝毫不会随年岁的推移而迟疑半步。

“三块二毛钱!还是三块二毛钱,你知道吗,我先前和阿婆一起来买菜的时候,这儿的番茄就一直是三块二毛钱一斤,现在还是,还是三块二毛钱!”爹爹哽咽着,那颤抖失力的老手不禁撇下手中那个最为鲜红的番茄,失声道:

“她撇下了我!”

就这么看着这位老人演绎着蓄势已久的悸动,我上前挽过他手中的菜篮:

“爹爹,我帮你拧回家吧!”

爹爹拂了拂手,左手提篮,右手拄杖,消失于了人海之中,就像那勺盐,起先放在一杯水中,再被倒入一锅水中,最后被倒入一河水中,渐渐无味,慢慢淡却......

我想,或许每个人毕生都活在一个同心圆之中,别人可以肆意地进入到你生命中外部的大圆之中陪你走过大抵的岁月,而小圆之中,住着一个谁都不可走近的秘密,稍经人碰触,便会一经全身,不可自拔......

夕阳余晖,光景流弊,我又一次试问自己:

我究竟还可以为死去的人,多做些什么?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658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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