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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人生

2014-04-29 08:22 作者:行走麦田  | 1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既然题目和草根有关,不如真的先说草根。

北方早,寒风凌冽,料峭依然。向阳的地方却有小草依稀冒出,鹅黄,透着可。真的,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萌动的心。小孩子们被寒风圈在家里一天了,心都长了毛,闷死。天气稍暖,我们就像出笼的,飞向原野。向阳之处,自然是首选,那些小草在等着我们呢。

急切地,慢慢地拔起那些小草。诀窍是用力要小,使劲要匀,否则前功尽弃。看着别人享受,自己咽口水,那可不是好受的事。一根完整的佳品,梢部嫩绿,中间鹅黄。根部白嫩。一嚼,草汁流出,甜甜的,溢满整个口腔。喝过百分之十的葡萄糖没有?对,就是那个味道。对于衣只可蔽体、食仅可果腹的孩子,这少许的甜,自是无上妙品了。现在明白没,为啥我们心情急切,但慢慢地拔起草根?

现在骂人,说,吃下草的,极是恶毒,意为牲畜。呵呵,我是吃过了,没办法,就辩解几句。各种蔬菜,贵至百元,贱至几毛,不管它,我只问,是不是草?自己刚刚吃过草了,还在剔牙,转身就说别人是吃下草的。即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真人才也!历史长河中此类人比比皆是,不说也罢!我吃过草,但非畜类,何况畜类也没比人下贱多少呢。

牢骚说完,言归正传,我们把这个活动叫“拔蜜儿”。三五伙伴,撅着屁股,拔蜜儿。屁股膝盖处,均有补丁,无一例外。有的伙伴,补丁浑圆,老远看来,屁股蛋上长了俩眼睛;有的更是难看,碎布啥样,就随势而走,各种形状,随你想象。母亲手巧,我的补丁,整体方正但拐角稍圆而且色差不大。真的,我为之自豪过不知多少次呢。(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呵呵,拔蜜儿时,是顾不上观察这些的。口中嚼着,手下拔着,接连不断。回家时,手中还有了存货。

母亲看着沾了土的草根,似乎也没有嫌弃,抽一根,嚼着,满是笑意。撩起衣襟擦了擦我的花猫脸。

《草根人生 一》刚上传,就有学生感慨:“要是我妈,会揍死我的。”好吧,那就插叙挨打,反正和草根有关。

总结一下我的挨打历史,没兴趣的看完此段就可离开,免得为一些无益于自己的文字浪费时间,那我的罪过就大了。废话少说,总结如下:挨打次数,月内,十指可数;年内,嘿嘿,自己也记不清了。反正一周没挨打,心里就很是忐忑,察言观色,飞天大王变作巡山小钻风,做事乖巧。纵使如此,一顿打还是不期而至。心安几天,再次忐忑,周而复始,直至小学毕业。

幼时有同样经历者、想了解我“悲惨人生”者,可以继续。

为拔蜜儿挨打,好像是二年级,正是春耕时节。先说农忙假,免得你糊涂。幼时,家乡小学的老师,家就在本村,分有责任田,多是民办教师,这可是那时农家最眼馋的职业。现在大量辞退,生活窘迫,也有的已作古人。牵扯到历史原因,不好妄加评论,就默默祝福我那些启蒙老师吧。除了教书,农活自是他们最大的任务,春种秋收时节,就有了农忙假。

早上上学提前,天还没亮就到学校。那时还没电,一人一个煤油灯。影影绰绰中,两节课结束,东方泛红,放假。人喊马嘶,沉寂一冬的田野,活了。

犁地播种,小孩子自然是不会的。但是打土坷垃,捡草根就我们的活了。农民的孩子早当家,话虽如此,八九岁的孩子没有玩心是不可能的。打会土坷垃,手臂酸了,那就去捡草根。跟在犁后,脚就插入刚刚翻过的土地,鞋中灌入不少土,脚下沾了很多泥,死沉死沉的。还得不时弯腰捡起冰草根,不一会儿就腰酸背疼,也不好玩。嘿嘿,那就假装尿尿,走的远远的,来回路长,可以多偷会懒。

我到地下的山湾尿尿,结果就出事了。一看到嫩嫩的草芽,啥都忘了。拔、嚼、嚼、拔,世界就融化在蜜儿的香甜中了。过足了嘴瘾,太阳已近西山顶。咋办?咋办呀?头上冒了汗!忽生急智,母亲还吃过我的蜜儿呢,那就再拔一把。吃人的嘴软,吃了我的蜜儿,或许能躲过一劫。好,就这么办。急急的跑回去。父亲脸拉的老长,尘土盖了厚厚一层,看不出喜怒哀乐。

,我来犁会地,你缓缓,给你蜜儿,很甜的”。

“恩,过来!”

心里怯怯的,过去。这是表现的好机会呢,一顿打或许就能免了呢。偷看父亲,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心中有了点庆幸,那就过去。

突然,空中鞭影一闪,我已经向旁边窜去。也许是本能反应,或许也是长期挨打练就的本领。然而,牛鞭加上鞭杆,过丈了。“啪”的一声脆响,腿上早痛的钻心了。快跑!“啪”,这次挨在屁股上了,火烧火燎的疼。

“狗日下的,别人忙得连尿(此处念sui)都尿不掉,你还玩的红火地很,起,再玩起!”口水和了尘土,随着骂声,泥点溅出老远。

骡子受了惊,向前猛跑。父亲一手拉紧缰绳,一手奋力的扶住犁头把,鞭子早扔了。新翻的泥土太软了,本就行进艰难,父亲还一脚踩在“瞎(ha)老”(鼹鼠的俗称)洞上,一个趔趄,犁头把脱手。犁头侧翻,向骡子蹄腕铲去。我一看闯了大祸,一咕噜翻起来,冲过去抓住缰绳,死命的向后拉。铁的嚼子把骡子嘴拉的变了形,跑出老远才停了下来。母亲跌跌撞撞的,也跑了过来。

父亲爬了起来,揉了揉胯子,插好犁头,检查骡子受没受伤。骡子没事,我的手虎口却渗出了血珠。父亲瞥了一眼,“揉给些土”。说完,就又开始犁地了。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母亲抓起一把细土,洒在我的伤口上,看着我,幽怨而关切。

“起,到那边袋子上坐会起。以后好好干活,我们家不能落在人后面”。母亲说完,就匆匆的赶去拾冰草了。

坐在袋子上,我眼泪这才流了出来。卷起裤腿,小腿肚子上斜斜的一道突起,紫红,能清晰的看出拧制鞭子的扭曲纹路,疼死。

我可敬可畏的老父亲呀,感谢您的这两鞭子。就是这两鞭子,让我每每想偷懒的时候,记起那钻心的痛,不敢懈怠;就是这两鞭子,让我以后的人生道路上,没有被各种比蜜儿还香甜百倍的东西所诱惑;就是这两鞭子,让我记住了我是农民的儿子,永远也是。我可亲可敬的老母亲呀,您远在天堂,能否再用幽怨而关切的目光看看我吗?

父母笑者,人性使然;父母揍者,生活使之。幼年的我自是不能理解,坐在那默默的流泪。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口袋,还有几根蜜儿,那就边吃边哭。时近傍晚,一块地种好了,收拾东西,跟在架子车后,回家。

晚饭时,我的碗里多了一个鸡蛋。

《草根人生》上传后,好多评论。说好的,我不会沾沾自喜。说实在话,近日写写臭豆腐块,心静了许多,虽说不能宠辱不惊,但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说不好的,我自会反思,自问是否真的草根到底。恕我直言,思想无不是在土地上种出来的。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德之所存呢?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道德也许就会画上引号。而或,风调顺,天下大治,就有人饱暖思淫欲,中饱私囊,尔虞我诈。如此说来,思想意识,不论好坏,都是草根。

再说一事,以为引。有学生评论,说是只吃过黄花菜,然后就问,蜜儿为何物,是否有毒?也许有人会说,我的学生不谙事理。其实不然,你问问现在的高中学生,上小学时穿没穿过补丁裤子?你自然就会明白,学生为何有此提问。糖与草根,当然选择糖,我又不傻!社会发展是大的课题,自有人研究,不是我能窥视的。我只是想说,不知道蜜儿为何物,是好事。毕竟,饿着肚子谈思想,并不美哉。

说的累了,吃点苦苦菜,可以祛痰降火。好多功用,百度上铺天盖地,自己去查。我只想说,现在苦苦菜上了席面,旁边或许就是鲍鱼参汤。我还想说,小时候,我们家乡多用其喂猪,长膘很快,肉质鲜嫩。

我是吃苦苦菜长大的,个中滋味,不必言说。虽说不是那种膀大腰圆,棱角分明的西北大汉,但也有几块腱子肉。

先说最近。有一次,和朋友相聚,点了一盘《蝶恋花》,我颇为好奇,菜端上来,一尝,原来是凉拌苦苦菜。瞧这名字起的,真是化平淡为神奇。苦苦菜被巧妙摆成花儿,几只蝴蝶,胡萝卜雕成,在花丛遨游,别具风味。不过这苦苦菜可能是人工种植的,比野生的更嫩更鲜,但淡淡的已没什么苦味,很不正宗。吃菜,闲聊,就想起老王太太的苦苦菜了。

八九岁吧,那时村中有一位五保户老太。钱粮自是有人供应,但菜的问题,只能自己解决。苦苦菜,到处都是,不用花钱,就成了老人的主菜。菜芽凉拌,嫩菜浆水,大菜晒干。每餐都有苦苦菜,四季不断。吃烦了家里放了少许清油的苦苦菜,就去老人那儿。老太太的拌汤,只放盐醋,苦苦菜是不切的,囫囵放在锅里,一挑一大串,喷香。吃了一碗,还望着锅。老人笑呵呵的再盛一碗给我,锅就见底。回家自是吃不下了,母亲问起,只得实说,就得挨打了。颖着泪水,母亲让我给老人送去一点猪油。

在一个温暖的冬日,老人安详地离开了人间,桌上还放着半碗未曾吃完的苦苦菜。

说到生死,话题就沉重了。但生死是自然规则,谁也逃不掉,况且王老太还是那么和蔼的活在我心中呢。再说,走的那天下午,阳光那么好,老奶奶应该不会冷吧。

最后再说一句,结束本节。去他妈妈的《蝶恋花》!

苦苦菜,味苦,如其名,是一种卑微野菜。外形和蒲公英相似,不过叶片比蒲公英厚实一些。田埂沟渠,房前屋后,到处都有它的踪迹,生命力极强。麦田里也有很多,抢农作物的养分,农民想方设法,欲除之而后快。在化学药剂的淫威之下,短短的五六年,秋日遍地黄花的景象已不复存在,只有零星的小花点缀着寂寥的田野。

“小时,散淡的春阳下,我喜欢挎着篮子,满田野疯跑去寻苦苦菜。麻雀真多啊,天是那样蓝,云是那样白,微风轻轻,河水悠悠,远山如烟。”

这是我在美文网摘抄的一段文字,很有采菊东篱下的意境。对于我们,也许有过这样的感受吧,孩子的心是最纯最净的呢。但多数情况下,不是。挑菜,是任务,而且很重

一个芨芨草编的大背篓,几乎与身等高。一天一背篓,呵呵,不是一天的时间挑一背篓,是一个小时左右就要完成的。感谢苦苦菜,那时还是比较多的。有幸找到一大片苦苦菜的话,嘿嘿,老师常常把意外的惊喜比喻为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我不知道哥伦布当时的具体感受,但我们姐俩的心却是捡了很多钱似的,拿起铲子,疯了似的,猛铲。路上,互相叮嘱,千万不可告诉别的孩子。

有时天旱,田埂上苦苦菜就不多了,那就去别人家刚收完的麦地,是那种手拔的,镰刀割了的不行。在麦秸的掩盖下,苦苦菜瘦了点,但嫩,而且较多。啥地方有菜,我和姐姐无师自通,积累了不少的经验。真实践出真知。哈哈,又为思想的草根性,找到了有力佐证。

老家有户人家,姓单,我们背地里叫单惺惺,做事过分的小心。不说假话,我碰见过老单头急急忙忙向自家田地跑的情景。现在也不农忙,就好奇地问“单爷,这么急的干撒起里” ?边跑边答,“尿憋了” 。你现在绝对的懵懂了,一头雾水!一如我当年的疑惑。肥水不流外人田,一泡尿可以养活三颗苗。现在明白?

姐俩要去的地方,就是老单家的麦子地。包产到户时,有部分土地草太多连年收成不好,一亩半按一亩算。老单家一口气要了十几亩。他们家的地,苦苦菜贼多,但要挑菜却是要付出更多的力气的。为啥?老单头要求孩子们替他们拔麦子!谁拔出的地方,谁就可以挑菜。累是累了点,但菜多,磨刀不误砍柴工呢。那就找菜最多的地下手。我在前边拔麦子,姐姐在后边挑菜。不一会儿,就汗流满面,动了歪心思。麦子踩倒不少,撒了麦粒。老单就急了,眉毛胡子满脸跑。“撒掉的比收的还多,这些龊败星(败家子的意思),撒了粮食,屎都吃不上。算了,来这边菜多,快挑上了滚蛋。”脸上害怕,背地里偷着乐。心里早就把单惺惺骂了八百遍,手底下却加油铲菜,害怕老单头反悔。不一会儿,背篓就冒了尖,用脚踩瓷实,浅了,再加上去。

故事在第二天重演,直至秋收结束。

以后的几年中,老单家地里的苦苦菜逐渐少了,直至不见。家境也好了起来,盖了瓦房。喂猪也用粉碎机破碎了的麦秸和正大饲料,很少有人挑菜了。

去年在秋收时节回了趟老家,探望还健在的二爷、二奶奶。花白的头发,白的胡子,在秋风里飘着,脸色红润,心甚安。然后就急急地去了田野。老单家的土地,再次被冰草和苦苦菜淹没。二爷说,单惺惺家已经移居新疆,日子过得很红火。

昨天刚下过雨。天空蓝的让人心跳,悠远的山顶,飘着几朵冰蓝色的云。远处的山峰翠绿翠绿的,似乎一碰就会泛起一层层绿波。裸露着石头的地方,泛着柔和的阳光,躺在巨大的山湾里,像极了羊群,有聚有散,星星点点的。还没感觉?好,你尽可以买到尽可能多的绿色的天鹅绒,铺开,到天际。然后赶几群雪白雪白的羊上去。什么感觉?自己想!我现在就在这样的羊群中散步,没时间理你。

去年雨多,罕见的多。好多人移民,搬出去了,少了破坏。大地的恢复能力真的让人惊叹。幼时,不能说大山满目疮痍,反正也和半癞子的头差不多。

回忆里,光秃秃的山脊上,出现了一个大背篓,步履艰难。一个小男孩,跟着,糊的很脏。忽然开口,歌声飘过,“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

前四篇写的沉重了,自己看看,都觉得生活不易。朋友开玩笑说,“怕个屁呀,生活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生容易,活却难。呵呵,其实生很难,生的痛楚,得当了父母才知道。活着易,三个饱,两个倒,苦苦菜也可填饱肚子。但要活的清醒,却是难于上青天的。郑板桥感叹,难得糊涂,人家是才子!是看明白了,看透了,才发此感慨。我们庸碌之人,本就愚钝,还假装斯文,大喊难得糊涂,那就是糊涂他妈给胡涂涂开门,糊涂到家了。难怪人家骂的地道,吃下草的。

不说了,越说越难受。说个好的,请大家吃烧青粮食。

秋风送爽,麦穗籽粒饱满,但还未变黄,正是烧青粮食的最佳时机。拔一大把麦子,燃起柴火。转动着烧,麦芒烧完,麦壳变黑,熟了!捡起一两穗,两手揉搓,使劲一吹,碎屑飞走,掌心里就躺着一小撮绿莹莹的麦粒了,一把捂进嘴里,开嚼,又香又甜又柔韧。咋样?正宗绿色食品,无污染,无公害,免费送草木灰消毒。馋了吧,流口水了吧?先咂咂嘴,好好看我的豆腐块,下次烧麦子,就带上你。

麦苗儿青,

麦苗儿黄,

田里麦子一浪浪。

麦粒儿甜,

麦粒儿香,

烧只麦穗你尝尝。

第一次听到这歌谣是我八九岁的时候吧,是到舅舅家小住。姨娘也去了。

姊妹们见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我的小哥哥们也患了人来疯,嚷着要穿过年时穿了几天就脱下的新衣裳,因为去亲戚家,我和两仪表弟自然是穿着的。一是来了亲戚,二是还有存货,姑舅哥们也就不用挑苦苦菜了。那就疯玩。偷拔老王太太的萝卜,被狗撵出老远;掏雀儿,弄塌了老张爷家的猪圈;王太太颠了小脚来告状,老张爷撅了胡子,拿起石头,扬言要打死这些狗日的王八蛋。嘿嘿,能打的着吗?一溜塘土烟,早就不见了人影。吃了自家地里的豆角子,老觉得不如老牛头家的香甜,(是老刘老头,幼时嘴拙)那就溜过去。玩美吃足,回家。白衬衣变成了花衬衣。母亲笑呵呵,眼中的严厉只有我能看得出来;姨娘黑了脸,转身就笑了。姊妹们叫着劲呢,谁都不愿意在人前揍孩子。就此逃过一劫。老张爷家的猪圈已经修好,老头还问我,舅舅家来玩的好不好。

好吃好玩还不挨打,舅舅家真是理想的乐园,况且外爷还答应明天带我们去烧青粮食呢。晚上激动的睡不着,姨娘就给我们唱了这歌谣。中,又青又黄的麦穗,一浪一浪,在旷野里招摇!绿莹莹的麦粒!带着烧焦了的黄黑的小点点!口水忍不住的流。第二天姨娘笑话我,想不认账,可枕头真的洇湿了一大片。哼,不理你了,阿舅家里外甥大呢,找爷爷去。

早秋的清晨,天空深蓝,东方一片绯红。西山金黄,东山墨绿,界限分明。我们就走在这左手阳光,右手晨露的田路上。雀儿在荆条枝头蹿来跳去,呼朋唤友,不怕人。老犏牛慢腾腾的走近,伸出粉红的长舌头,卷住嫩的枝条,一扬脖子。雀儿惊起,飞往东边,在阳光交界处,簌的一下,金雀儿变成黑点儿了,慢慢的变小不见了。几支荆条在老犏牛的嘴边一抖一抖的慢慢缩短,然后不见了。忽然,老犏牛脖子一伸,拳头大的,圆圆的一块就在脖子上出现,慢慢的滑下,也不见了。啥都不见了,除了黄绿的,胖乎乎的麦穗。外爷说,自家的麦地还在山那边。

老犏牛不紧不慢,在晨光里挪。心里那个急呀,手中的皮鞭就举了起来。还没甩下去,外爷严厉的眼神就扫了过来。低头,跟着走。

转上山脊,眼界一下子开阔了。近处的骡驹,毛皮油亮,闪着金光。远处的山峰,笼在淡淡的晨雾中。鞭麻子,开出金黄的小花,一簇簇,一片片。这可是烧麦子的绝好材料,油性,易燃。不用吩咐,我和哥哥们开始拔柴。

“哥,你们家的地呢?”

“呶!”

山湾里,绿中透黄的一大片,在微风里慢慢的摇摆,一浪一浪的。

冲下去,烧麦香就溢满整个山湾。

本来,第五节是要写写烧麦子场景的。如何的拔柴,如何的放火,如何的吃相,还有如何的两手乌黑,但带的水已喝完,只好用尿洗手。这些细节历历在目,会写的比较好的,可是写着写着就觉得不对劲。我的人生就那么精彩纷呈?快乐时就乐的飘飘若仙,忘乎所以;痛苦时就苦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不,真实的生活真不是这样。乐的时候,心里会想到挨打;哭的时候,也没忘了香甜。这些在一至五节可以一一得到证实。天底下,没有谁是一生痛的死去活来的,也没有谁能一世乐的人仰马翻。精彩是需要平淡来支撑的。观海,你是为大海的浩瀚所征服,还是浪花?满海巨浪,那是台风,会死人的,人生如是。

算了,没必要故作深沉。我是俗人,我的人生活也很平淡。人生似我者,如恒河沙数呢。苦苦菜少了,我就长大了。挨过打,吃过蜜儿,拔过麦子,看过场。感谢一切的一切,没挨过饿,然后就长大了。大了也好,娶妻生子,传道授业。

有朋友看了我的《麦收时节》和《草根人生》后,找我说话。“人不能生活在回忆里,对过去要认命,对未来要拼命!”,关切的眼神,关心的话语。我就笑了,“我还没到垂暮之年,何来如此的伤感?我的回忆只是反刍,既然经历过,何不想个明白?况且收获颇丰呢”。朋友释怀,斛光交错。“不能只,只生活在回,回忆里”酒醉而去,再次叮嘱。有人牵挂,很温暖。

人生呀,总有点点滴滴的美好记在心头,总有些许不能忘怀的东西洋溢于胸口。尤其是与童年相关的东西,更是随着岁月的流逝,笼罩了一层朦胧的轻纱,似幻似梦,时而清晰到失真,时而朦胧到温楚楚的实在,在记忆空,点点闪耀。生活中,工作上也总会有一些忙碌,有一点压力,有一些烦躁,有一点复杂,有那么一些不能言说而又无法释怀的东西,缠缠绕绕。但每当我看见小镇上空雨后碧蓝的天空,就蓦然想起故乡那无际的田野,心里就亮堂起来,开阔起来,水润起来。

“吃得菜根,做得大事。”这是南京大学最早的校训。我还吃过草根呢,对吧。还没做出大事,有点难堪。对于大事,目前尚无准确的理解,待有了感受,再做探讨。反正,苦苦菜里泡大的孩子,生活中的苦是淡然了。

其实,自打记事以来,故乡的岁月还是不容乐观的。那还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光景,那个时候还没有人知晓外面的世界,家家户户都守着几亩薄田、几座大山过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年成的好坏直接决定了乡亲们的粮食收成, “民以食为天”,在那个年代,潜意识里,只要能解决温饱,乡亲们就很知足了,于是雨水、虫害成了人们谈论最多的话题。

现在,不少人移居他乡,开矿建房,活路很广;没搬走的也是把握当下,走南闯北,家道中兴。

移居新疆的弟弟打电话闲聊,邀我去那儿。

“伊利老窖管够,羊肉管饱,还有自制葡萄酒,当饮料。”

“有苦苦菜没?”

“有,只是没有老家的苦。”

“有就好!”

......

附:本文的定位是草根人生,现在却写的满篇是草;关于人生,不敢写了,话题太大,想的头疼,我还是嚼草根的好。况且《草根人生》,草根在前,人生在后,那就先嚼草根。或许,咀嚼草根也就品味了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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