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是为了逐梦
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1]
——题记
身为百代之过客,我们拥有山间明月,江上清风,石上清泉,可以“侣鱼虾而友麋鹿,抱明月而长终”,却也“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即使有“天地与我同在,万物与我并生”的豪言壮语,终归不过是沧海一粟,洪荒一瞬。这是个未知的世界,每个人都有梦,每个人都在追逐梦想的实现。但是当梦想遭遇现实,当奋斗遭遇安逸,理想的困境又该如何解决?现在,请您寻出家传的霉绿斑斓的铜香炉,点上一炉沉香屑,听我说一支关于追梦的故事。
查尔斯·斯特兰德,40岁,虽然看上去有些乏味,但举止得体,事业有成,是个成功的证券经纪人。妻子温和优雅、招人喜爱,喜欢与文艺界人士交往。他们还有两个健康活泼的孩子——总之,这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他们的生活模式给人以安详亲切之感。它使人想到一条平静的小河蜿蜒流过绿茸茸的牧场,与郁郁的树荫交相掩映,直到最后汇入烟波浩渺的大海。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突然有一天,在留下一张内容为“晚饭准备好了”的纸条之后,离开了自己17年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去了巴黎,说是要去学画画,要成为一个画家。他说:“我必须画画儿,我由不了我自己。一个人要是跌进水里,他游泳游得好不好是无关紧要的,反正他得挣扎出去,不然就得淹死。”你肯定会觉得他疯了。
是的,他疯了,疯狂而无所畏惧地追逐梦想。别人是被梦想指引着,而他是被梦想绑架,梦想选择了他,梦想击中了他。但是“疯子并不是一个政治正确的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那些在另一个层次上追求均衡的人(刘瑜)。”他拒绝了爱情和家庭,拒绝物质和欲望,一心追求个人精神的自由和艺术上的美,孤独地生活在他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艰难地跋涉着。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行径。但是他说:“如果你对一个人的看法无所谓,一群人对你有意见又有什么关系!”他在异国不仅肉体受着贫穷和饥饿煎熬,而且为了寻找表现手法,精神亦在忍受痛苦折磨。经历一番波折离奇的遭遇后,他离开文明世界,将自己放逐在与世隔绝的塔希提岛上。在那里,他终于找到灵魂的宁静和适合自己艺术气质的氛围。在那里,他同一个土著女子结了婚,创作出一幅又一幅使后世震惊的杰作。在染上麻风病双目失明之前,他在自己住房四壁画了一幅表现伊甸园的巅峰之作——小说中库特拉斯医生描述道:“我看这幅画时的心情,就像我进了罗马塞斯廷教堂一样。在那里我也是感受到在天花板上绘画的那个画家非常伟大,又敬佩有敬畏。那真是天才的画,气势磅礴,叫人感到头晕目眩。”对于死他毋宁抱着一种欢迎的态度,因为他一生追求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创造了一个世界,也看到自己的创造多么美好。逝世之前,他命令妻子在他死后把这幅画作付之一炬,“在骄傲和轻蔑的心情中,他毁掉了它”。(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故事来自于毛姆小说《月亮和六便士》,以法国后印象派画家高更的生平为原型。六便士是当时英国货币的最小单位,有个朋友跟毛姆开玩笑说,人们在仰望月亮时常常忘了脚下的六便士,毛姆觉得这说法挺有意思,就起了这个书名,甚是开玩笑的语气。月亮代表高高在上的理想,六便士则是现实的代表。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那位因麻风病而失明的老人,坐在自己创造的精神家园中,面对自己描画的满墙壁画,欣赏原始纯粹的艺术,“聆听波涛汹涌的颜色,金色是高音,黑色是低音,白色是微风,红色是尖叫”。[2]
梦想多么诱惑,多么妖艳,人们在惊慌中四处逃窜,或者奔向功名,或者逃向利禄,抑或处在追名逐利而不得的怨恨之中。但是思特里克兰德却拒绝成为大众。他听从内心的召唤,寻找精神的家园。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现实中,我们总是为梦想加上了各种现实的枷锁,附加了各种不必要的目的和动机,成为梦想不可承受之重。最后,却在“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的戏谑中完成对梦想的意淫和对现实的屈服。梦想应该是做减法,剥掉层层枷锁,砍掉种种束缚,在心灵深处寻得它的呼唤。活着,就是要追逐梦想,就是要追求美好。当然我并非鼓吹理想原旨主义,不是要读者诸君关在理想的笼子里跳舞。我是说,请不要为自己的安于现状找借口。梦想不是一种言词上的表白,不是一种宣扬标榜的决心,不是一种口惠而实不至的形式,而必须是一种全身心的投入,一种坚持实践,一种义无反顾。
“叙事改变了人存在时间和空间的感觉。当人们感觉自己的生命若有若无时,当一个人觉得自己的生命破碎不堪时,当我们的生活想象遭受挫伤时,叙事让人从新找回自己的生命感觉,重返自己的生活想象的空间,甚至重新拾回被生活中的无常抹去的自我。”[3]听完这个故事,您是否会有启发,是否也充满了正能量?
请乘梦想之马,挥鞭从此启程。
路上春色正好,天上太阳正晴。
[1]刘瑜:《另一个高度》,载《观念的水位》,浙江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99页。
[2] 参见刘瑜:《另一个高度》,载《观念的水位》,浙江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99页。
[3] 刘小枫:《沉重的肉身》,华夏出版社2004年版,第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