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怀念诗人海子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
海子的抒情短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语言质朴,意象本色,思路飘逸,形式工整,读后令人感到意犹未尽。撇开海子的身世,以及令人触目惊心的写作时间,将欣赏的着眼点主要放在这首诗的语言及意蕴揭示上。
大海是海子诗中的核心意象,广阔浩荡,心旷神怡,生机勃勃,是安魂之乡,是搏斗之乡,是理想之乡,是海子作为“海之子”的精神归宿,是他可以找到真正的幸福感的地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当然是一种海市蜃楼,然而这是海子所能感受到的一种明丽的幸福感受。
海子的诗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最为人们熟知,常被当作是温暖明亮的经典诗句来传播,甚至很多房地产商把这句话当做广告词。“实际上它背后是非常绝望的。”诗人西川说。这首曾经出现在中学语文课本中的诗歌,让海子成为学生们成长中必经的一个人。
这首被热爱海子的人们格外喜爱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写于1989年1月13日。两个月后,1989年3月26日,海子在河北省秦皇岛市山海关区附近卧轨自杀。
这一事件,使得这首诗表面的轻松欢快与实际内涵之间产生了某种分离。也许,正是从这首诗中,我们得以窥见诗人最后的生存思考。这个用心灵歌唱着的诗人,一直都在渴望倾听远离尘嚣的美丽回音,他与世俗的生活相隔遥远,甚而一生都在企图摆脱尘世的羁绊与牵累。20世纪80年代特殊的精神氛围,海子是一个与之密切相关的文化象征,代表了某种价值理念和精神原型:以超越现实的冲动和努力,审视个体生命的终极价值,质疑生存的本质和存在的理由为核心的激进的文化姿态和先锋意识。
海子,原名查海生,1964年3月生于安徽省安庆市怀宁县高河查湾,在农村长大。1979年15岁时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大学期间开始诗歌创作。1983年自北大毕业后分配至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哲学教研室工作。1989年3月26日在河北省山海关卧轨自杀。在诗人短暂的生命里,他保持了一颗圣洁的心。他曾长期不被世人理解,但他是中国20世纪70年代新文学史中一位全力冲击文学与生命极限的诗人。
海子活了二十五年,死了二十五年,到今天,他是一个中年人。海子不会想成为中年人,二十岁的时候他有一句诗:“岁月呵,你是穿黑色衣服的人。”海子喜欢关于黑色的意象:黑色火把、黑色土地、黑色太阳、黑色木轮车……最后是黑色的复活。岁月身穿黑色衣服,死神也是如此,但海子选择了后者,这大概因为他对岁月不仅恐惧,而且厌恶。
在写给叶赛宁的诗中,海子说“春回大地,大地是我死后爱上的女人”,叶赛宁投缳自尽,海子不会喜欢这种死法,他希望死亡干净、清晰、充满尊严,“我用头颅雕刻太阳,逼近死亡 死亡是一簇迎着你生长的血红高粱,还在生长 除了主动迎接并且惨惨烈烈 没有更好的死亡方式”。当他写下“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时,距离死亡还有十二天,诗里有不那么为人所熟知的句子:“这是一个黑色的孩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
时间复制粘贴了一次他生命的长度,同样是一个春天,倾心于死亡的十个海子没有复活,一个也没有。我分析:海子卧轨自杀的理由:坚持不结婚、生活孤独封闭、被诗人界边缘排斥、练气功练出幻觉。最直接的导火索,是自杀前的周五见到初恋女友,海子喝醉了,然后在酒醒之后坚信自己讲了很多伤害她的话,万分自责。你看,所有选择都有来路可循,没有人是必然将会走向山海关的铁轨,即使他是一名倾心于死亡的诗人,有时候,死和不死之间,也许只是一盒百忧解的距离。在海子死后,北大诗人中的另外两位代表人物,骆一禾脑溢血突发身亡,戈麦自沉于万泉河,这三个人总被同时捆绑提起,但我反对在这中间寻找任何臆想的联系,诗人总是孤零零的,不管是在人世,还是在死亡。在一个清晨从中国政法大学学院路校址出发,前往山海关。
海子这一生爱过四个女人,只看过一场电影。电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改编的《白痴》,四次恋情都是悲剧接连悲剧,他叫她们“四姐妹”:“荒凉的山冈上站着四姐妹/所有的风只向她们吹/所有的日子都为她们破碎......我爱过的这糊涂的四姐妹啊/像爱着我亲手写下的四首诗......”在离开的时候,海子两手空空,他抓不住尘世的一切:爱情,荣誉,一颗泪滴。
海子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八十年代的显赫回忆,他只是在死前两周留下了一段关于城市的神秘预言:“北京啊/你城门四面打开/内部空空/在太平洋的中央你眼看就要海水灭顶/海水照亮这破碎的城/北京”,在众多关于八十年代的回忆中,海子几乎是不可躲避的背景板,他的死和另外一些事,终结了那十年,一个国家难得的青春期。那些写给八十年代的文字,绕不开这些关键词:诗,酒精,困窘,女人,哲学,精神危机。
我喜欢海子,我比他大一岁,他出生在安徽省安庆市,我出生在江苏省宜兴市,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他的名字与他的诗永远留在我的脑海中。八十年代初我们同在一个城市——北京,1981年10月我在北京卫戍区(朝阳区)部队工作,兼做记者与摄影工作,喜欢散文与诗歌,在这个没有钱,就是有了钱也买不到什么东西的社会里,我印象中的海子,他是一个多可笑的人,他不会跳舞,不会游泳,连自行车都不会骑,走进小酒馆想朗诵自己的诗,以换取酒喝,但是老板给他酒喝,条件是让他不要朗诵自己的诗。然而我还是读他:“我相信天才,耐心和长寿 我相信有人正慢慢地艰难爱上我”、“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为什么一个人总有一条通往地下不再回头的路,为什么一支旧歌总守望落日捆住的地方”......
“人们为什么要怀念海子?因为海子的诗歌有一种精神力量。”诗人田原对记者说,上世纪80年代的诗人更重视的是追寻精神的满足,“这是第一位的”。
3月26日是诗人海子去世25周年纪念日,今年也是海子诞辰50周年。25年前的今天,25岁的诗人海子躺在铁轨上,远处阳光刺眼……他把“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梦想留给了后人。
海子的死曾被过多阐释,值此,更多的人选择无声但充满诗意的悼念。诗人麦冬在自己的微博上写道:“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海子,晚安,春天!”。
在平常之日,生命的次第陨落,独步全球撰文纪念,只为捕捉他身上久存的思想吉光,言语轻微,缅怀厚重,愿共同铭记。
《独步全球》2014·3·28·江南·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