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芳菲尽（苏忆安作品）

2014-03-09 22:02 作者:苏忆安 0人读过 | 13条评论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四月闽东，温润淡雅，闽江的水平静无澜，比以往任何一个季节都来得清澈；江洲上是北飞的候鸟在殷殷清肠；江洲畔初柳摇荡，舟楫聊动江水；春天，在这里悄然而去。

说是温润的节气，其实杜鹃花早已辞去；也算得上是有夏天的味道了。匆匆远去的春天，也恰如这年高三的日子，只是转眼的瞬间，没有飞飞湮灭，却也拿不定一二，未来该何去何从，大家只当四顾茫然罢了。

但似乎，这一切对于景天来说都不是重要的，除了每天努地力跟着大队伍冲刺高考外，景天最大的事情便是躲在江堤的角落里等安雅；安雅是景天在高中喜欢的第一个女生，也是他在高中唯一心怡的女神。但三年来景天没有和安雅说过心里话，因为在安雅的世界里永远有一个比自己帅，比自己伟岸的男生；更何况，景天还是个特困生。

等待也许总是那么漫长，可景天却总是那么执着；其实有好几次在那个角落，那个樱花纷飞的季节，安雅都看到景天在那里傻傻地等待，每次，樱花都被闽江的柔风吹拂起舞，花香混淆了花瓣，笼杂了江堤上的一切尘埃，就在那里，安雅稳步悄羞，走到景天的跟前，吵醒了还在发呆的景天，樱花翩翩起舞，春风无拘无束。安雅羞语若款，“天天，你在干什么嗯？怎么还发呆呢？”景天像是失神，却无论如何也要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安雅，呵呵，我在找灵感呢，想再闻闻这记忆里的味道啊”

安雅若有所思，低头抹了抹脚下的花瓣，好像有些话要说，但看看来来往往的老师同学，就微抿言笑，投了条丝带在旁边的榕树上，背着景天走了；景天捏着手里早已描摹细作的告白信，越捏越紧，汗水在这温凉的春天，竟然湿透了白衬领子。

“安雅！等等，安雅。。。”景天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喊出了声，那声音阻断了所有的音息，哪怕是海鸥的叫声和上课的铃声，似乎也在那一刻销声匿迹。安雅一脸疑惑，却又一脸的期待，但樱花已经不在飘渺了，景天两人还是一语未发。最后，又不得不匆匆离开。(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似乎，每次都在同一个地方，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上演着同样的片段；江堤，樱花，江风，闽江的歌声。只是，时间在每一次回放后，都匆匆流走。

不过这回，虽然还是同一个地方，同样的人来人往；但樱花早就谢了绯红，春分也悄然隐匿。景天愣愣地站在那里，他望见几只鸳鸯在江洲上嬉闹，打起了闽江的水花，溅起了最后的欢腾。景天把那封尘封已久的信一点点撕碎，然后那纸片顺着江水荡走了岁月的足迹。当景天回身的时候，眼里再也没有了当初的热诚；他一抹泪，再也等不到安雅回来的那天了。

安雅在高考前回了老家四川，因为户口的问题，她必须在四川参加考试。而安雅这一走，可能就再也回不来，因为福州，对于安雅来说，不过是一个暂居的地方，而且，她心中向往的大学是在北方，不在江南。

终于，四月末，江南福州，闽江畔，景天收到了来自四川的一封信，信是安雅寄的，景天记得很清楚，信的背面是安雅写的几个字，“给我最亲爱的天天哥。”

信里，是一些纸碎，是今天一年前想送给安雅的告白信，但一年前他因为自卑，把信撕碎丢到了桶里。而安雅一直看着他，最后把碎纸捡起，放在枕头底下，保存了一年零两个月十五天，景天浑然不知。

江水溅起了最美的姿色，一切随风。

很快，高考后，景天去了四川找安雅，他照着信里的地址找到了寄信的那个邮箱，邮箱耷拉在彭州市的街角，街角有一座倒塌的平房，到处一片狼藉。那是汶川地震后的第三个月。

一个大爷告诉景天，安雅走了，景天没了声色，没了心跳,只在街角，默默寻找安雅的足迹。

他不相信，安雅就这样离开了他，离开了这个世界；他选择了留在彭州当地当义工，直到家里要求他去台湾上学，他才不得不离开。

离开的时候，彭州的大地摇动着，好像是不希望景天就这样子离开。

后来，一切都在岁月的流逝中远去。

只是，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很快，当初学校里小小的那棵梧桐，已经可以开花了。而福州的樱花也开了，榕树也换了新的嫩叶，闽江的水又绿了一回，北飞的鸟，又叫囔了。这是四月的福州，四月的闽江；景天从台北回来探亲，偶然中想起了当初的年少故事，他重新走上那条江堤，走过那花谢花飞的青石路，依盼在汉白玉栏上。

身后，传来了那熟悉的，只有在梦里才依稀闻到的声音，“天天哥哥。”

是的，安雅回来了；而且，安雅为了等景天，在这所学校当了音乐老师，而当年老人说的走了，是指安雅去了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