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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

2014-02-13 15:28 作者:岭间白桦  | 2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DR在上问我,这几天怎么没有新东西?我去你博客里看过了。

想念你,他说。

他刚过而立之年,大男孩天真烂漫的表象之下,有一双深邃敏锐的眼睛。对于他那些稍嫌暧昧的言辞,我始终不以为然。有恋父情结的我,从不担心比我小的异性能对我的情感造成什么困扰。至于想念,不过是出于他的好奇心吧?对于一个把写作当成本能的陌生女人的好奇心。

累。我说。我发过去的是一张卡通图片,一只大大的沙发里,半躺半坐着一只耷拉着眼皮的狗。几天了,突然丧失了写作的心情。写作已经成为一种惯性,背着我老旧的笔记本电脑在街上走着,那些美丽的诗句便时不时从脑子里冒出来,泛滥成灾。闭上眼,摇摇头,忽略它们的存在,我不想也不愿意去记录和捕捉。

像过去的那十年一样。

用我十年的沉寂,换你一生的热,够不够?(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现在我知道了,不够。因为你比我更了解我自己,你知道一旦我重新开始写作,就又会迷失在那个绮丽的思想空间里不能自拔。心魂在文字里沉醉的同时,我在现实里跌跌撞撞,犯了错也不自知。你眼里的沉痛像一瓢刺骨的冷水,将我从头到脚浇得透湿,一直凉到心底。

你不知道,你的沉默像一个魔咒,将我缚紧,令我艰于呼吸。

我的电脑也在此时开始闹起别扭来了。它应该是知我懂我的,五年来形影不离,它倾听了我那么多寂寞的歌唱,如今却跟你一起,以沉默来拒绝我。

“一只佳能相机用了快两年,一直放在包里,外壳逐渐磨损,但却仿佛是最知己的老友,分享内心所有细微感受。人慢慢学会对物沟通,而不是对人。那或许,对人,我们终究是会慢慢淡漠下去。”

突然就想到安妮宝贝的这段文字,心里怀着的,是有点哽咽的抑郁。预报今天有雷,但是直到此时还一滴未下。空气是湿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恨不得大喊几声,或干脆嚎啕一场。奇怪的是,我竟然不敢大声呼叫,并且眼窝出奇地干涩。我大口喘着粗气,并且虔诚地希望,下一刻雨丝会从阴霾中倾泻下来。

我的本本,我的老伙计,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要在沉默中一点点将我耗尽。

我用了一个早晨的时间检查笔记本里的各个组件,做完了磁盘清理,然后试着拨号上网。还好,这次我的老伙计很合作,没有再露出决然的姿态。一个朋友为我在新浪注册了一个新博客,另一个朋友在搜狐和上发出寻找失踪的我的信息。我打开搜狐的博客,看见十几个留言评论和圈子通知,还有一个好多天没在网上碰过面的朋友居然在线。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我的头像亮起的同时,他下了线。我进入智慧树圈子,阅读置顶的前几篇文章,并且斟酌着作了评论。老伙计的毛病还是不改,两个多小时之内我只看了四个帖子,因为网页打开的速度太慢了,连带着键盘的反应也迟钝得令人心焦。

关闭了电脑,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买了天天旺的灌汤包送回家去给女儿吃——今天她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全天的休息日,在家里自由自在地看她的VCD碟片。家和店之间只有步行三分钟的路程。走在路上,我低头看看自己,朴素的棕色半袖休闲毛衣,洗得很旧的蓝色牛仔裤,361°的米白色球鞋,除了一头及腰的乌黑长发因为清晨刚刚洗过而松散地披垂在背后,随着偶尔掠过的一阵风飞扬起几缕发丝以外,整个人暗淡而沉重,几乎找不到青残留下来的痕迹。突然感觉自己很像一个女巫,苍白着一张脸,目光中满是岁月沉积下来的沧桑。

我没有吃午饭和晚饭。不饿,你郁郁寡欢的神情也令我难以下咽。三天里,你始终没有主动对我说过一句话,也许你认为这样的沉默有利于我独自反省。你却不知道,即便在两个人感情最融洽的时刻,我灵魂的深处依旧感到寂寞。

我想,我是真的爱你,爱得全心全意。但是爱情填不满心灵的沟壑,很多时候,我的心是那样寥落,寥落而绝望

终于下雨了。雨丝直直地从天空上垂落下来,不受风力的影响,呈自由落体的酣畅和干脆。我想我是不是压抑得太久了,所以格外渴望着任何一种形式的发泄和释放?

你总以世俗的眼光去要求我。你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说,多把心思放在我们的主业上,不要颠倒了生活的重心。你说,靠写几篇文章能养活自己吗?如果那样你就关了店等我去养活你。

我厌倦了辩解,因为我的理由对你不具有任何意义。我不能告诉你,十年来经营着的这份事业并不是我的选择,是你的。我不能告诉你,其实我一直希望有一个独立而自由的空间,让我随心所欲地书写我的思想。十年前放弃爱做的那些,十年后想再重拾的时候,才发现任人再怎么努力,那些由碎片拼凑起来的内容永远是残缺的,圆满是一种幻想,可望而不可即。

我觉得自己真的像一个女巫,固守着一个虚幻的世界,不肯让它破灭,又因为无法将它保全而久久痛苦。我们在现实世界里相爱,却无法走进彼此的内心,情感总在心门之外止步。身体互相依偎着取暖,内心仍然寒冷,如同一块拒绝融化的冰。

很多年以前潘美辰唱过的一首歌就叫做《拒绝融化的冰》。那时的我还不满二十岁,只是盲目地喜欢着那位外形带了几丝落拓的台湾女歌手,喜欢着那有些粗糙的歌声。多年以后,再回味起那忧伤的歌词和中性的嗓音时,心里似有什么被那富于穿透力的吟唱刺破,不很疼,绵绵的,淤堵在某一个狭小的腔道里,冲不出去。

不止一个人对我说:知道吗?你很自恋。我坐在桌子后面,看着外面开始跟着加大了的风力横斜飘洒的雨丝,想要梳理出一个真实的自己。我自恋吗?应该是的。少时就很喜欢照镜子,喜欢看镜子里那张有着黛玉眉眼的小小的脸。你总是害怕年轻的小妻子会被光怪陆离的外界蛊惑,你在我头顶撑起了一把巨大的伞,将风雨与阳光一并隔绝在外。你成功地将我塑造成一个有点自闭、谨小慎微的妇人,在寂寥和绝望中日复一日地庸碌和空洞。

无意中瞟一眼镜子,映出的一张脸依旧精致素净,若不是眼角深深的印痕,仍会被误认为二十五岁的少妇。是的,我是自恋,不止自恋,还自怜自伤。为爱倾心倾情的结果是主动放弃了一切立场,而你竟然不为所动。

安妮宝贝说,要过很久,才会明白,爱,并不是一个事件,一种追寻。也不针对任何一个确定的对方。

不是拿来满足自己自私及自大内心的工具,也不是用来对抗虚无本质的武器。

它只是一种思维方式,它是一种信仰。

一定不能想要在对方身上获取你所缺失的东西,不管是物质还是感情。

原谅对方也是脆弱的有缺失的人,又怎么能够去奢求他的保护及成全。

即使你需要一个偶像,但那一定不会是你的爱人。不要希望互相拯救。

在安妮宝贝的文字里泪如泉涌。女儿说,妈妈,你的眼泪像喷泉。她的小手扯了一张张纸巾来为我拭泪,怎么也擦不干我的脸。

妈妈,你为什么哭啊?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哭坏了就看不见光明了。有什么心事不要放在肚子里,要找个墙角或者树洞,把它们说出来,然后你就不会再难过了。她天真的眼睛疼惜地望着我,说着些似懂非懂的道理,软软香香的小身子靠着我蜷缩着抱紧的双腿,一点点柔化了我的心。我平静下来,把女儿拥进怀里抱紧。

女儿的长发也快要长到腰部了。我心里总有一种迷信,认为头发很长的女人都有做女巫的潜质。安妮宝贝应该也是一个头发长长的女巫,孤独的眼神里含着千年的寂寞。有时候我会怀着一腔好奇想到她,她的文字寂寥、轻灵但疼痛。她让爱情的火焰熊熊燃烧,却让相爱的两个人各自寂寞,互相折磨。

所有热烈真挚的感情,都将会是从红到灰。她说。

倾盆的暴雨淋湿了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色在雨声里喧嚣,我的狗在小院里疯狂地吠叫,院墙外有些什么让它们感到恐慌。雷声隆隆而来,是今年的第一次雷响。

天来了。这个夏天,空气潮湿而沉闷。懂事的女儿自己去洗了澡,躺在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那张安详的小脸勾起我无限的怜爱,同时让我羡慕不已。她的梦应该是五彩缤纷的,因为她有一颗那么晶莹的童心,她的梦里一定折射着绚丽的虹彩。而我的梦从来都是黑白的,色彩透不进暗沉的脑海,在梦里,我永远色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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