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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钱塘刘军)

2014-01-22 17:08 作者:钱塘刘军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火车开动了,他从窗口缩回身子。天又冷又飘着花。他想:“还是今年的第一场新雪呢。”火车喷着白色的雾气。汽笛鸣响,车箱里的灯光暗淡不亮。

这些县境上的山秋季会红成一片,现在是天,树梢枝头已积起了雪,白白的轮廓线在空下竟出奇地清晰。“这雪下得,怕要超过两厘米吧!”对面戴着狐皮帽的男人对他说。

“两厘米?”

“去年最厚的时候足有五厘米深。”狐皮帽接着说:“才刚开头呐!”

现在是十二月初。

冰雪覆盖之前,镇子里的游客最少。(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他来自南方,总是和煦的阳光温暖着冬天的寒意。去过的地方倒不少,多是走马观花,每一处也呆不了几天。

外面的雪骤然下大了。

火车在转弯处晃动得厉害。火车这样走着,一副无怨无悔的样子,他感觉自己都快被这真挚的声音感动了。窗外偶尔闪过一两片灯光。

“一个人旅行?”

“是。”

以前没来过吧?”

“来过。好几年前,都变样了!”

说话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狐皮帽子。现在看着已有些年纪,大约五十岁左右。

如果把这一切当作一个故事的开头,那么此刻他心中浮现的只是一种叫做沉寂的东西,一种被称为诗性的感受。他在最后一刻才决定赶这班车,如果大雪封山,可能会耽搁好几天,听说最多时足有一个多星期。

那个镇子不大,唯一的一条街上都是翻修后的店铺,又新又俗。他找不到那家多年前令他温馨留恋的小旅馆了,也找不到那个唠唠叨叨的赶车人。对于他,与其是新鲜感的来源,倒不如说是千篇一律的重复。现在,这里和全国大多数城镇也没啥区别。如果在滑雪季节,镇子里也会挤满人吧?

雪长时间无声地下着,让他多少找回些久违的纯洁感。他固执地认为每个城镇都该有每个城镇的面貌、特色。虽然现在的旅馆老板娘比当年的要热情得多。

一旦现实的旅行和想象中的差别呈现在眼前,还是或多或少会有失落感的。

三天前有消息说本地的一所寺院要为民众祈福。他想象着山坡上那几十间神秘的房间:暗红色的天空,暗红色的围墙;门一扇扇关着,大殿里是僧侣们暗红色的影子。虔诚的佛唱,转动的经轮,金色的屋顶;除了神秘之外,几堵被大火烧掉了木质的土基砖垣,使这座寺院显得即悲壮而又顽强。

“不碍事的。有空可以去看看。”黑脸颊的旅馆老板娘笑着说:“如果菩萨保佑,还能见到活佛呢。”

他一直认为雪是纯洁的,能遮住世间的肮脏和污秽。不过这里的事实是少了些惊讶,多了些凝重;少了些兴奋,多了些沉闷;有时甚至会使人疲惫、厌烦和恐惧。

沿着旅馆门前的坡道向城外走去。这样的天气即使不下雪,这条道也不好走。结冰的水泥路面,冒着热气的牲口粪便,耷拉着尾巴的狗。从光秃秃的田野放眼望去,望得见远处层叠的瓦顶上飘起的炊烟。碧绿的小草被霜寒冻结。乌黑笔挺的木栅栏,衬出了几棵老杨树的歪斜。

这是个类似老四合院的院子,北房三间,南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老板住东厢房,三十好几,很少开口说话。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要经营好整家客店,确实不容易,全靠老板娘里外打理。虽然有些陈旧,但布置得却干干净净,门上挂着对联,窗上贴着剪纸,旅客进进出出,除了生意的红火,也让他们全家都有了舒心和体面。穿过围廊跨进老板的门槛。太阳已升得老高,檐头冰柱滴水,清晰可闻。

“今天走?”

“是的。”

“明年还来吗?”

“想往南边走走。”

“好吧。”老板娘不无遗憾地说:“可惜等了这些天,也没看到祈福会!”

火车喷着浓浓的蒸汽穿过长长的隧道。这样的描写既有刹那间的感觉印象,同时也具有一种象征性的意味。靠着车窗,了无睡意,他只能望着窗外的夜色解闷。

这些县境上的山,属于横断山脉的余脉,要经过几昼夜,才看得到平原。听说冬天经常塌方,现在已架好了雪崩的报警线路,沿线还配备了不少清雪队,几乎每县都有。

车厢里已响起了轻微的鼾声,那个狐皮帽重又把帽子戴在头上,厚围巾连鼻子都裹住了。几间疏疏落落的木房子闪过窗户,那是铁路员工的宿舍。夜空下,白晃晃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有车身的摇晃和瞬间融化在窗玻璃上的飞雪,带来些时空的变幻。车厢更暗淡沉寂了。

2014/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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