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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谢同志---广州印象之一百三十五

2013-11-18 10:03 作者:白说废话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货场里来的俄罗斯人很少,大约是北方边贸把中俄间的贸易大餐吃光了,万里之外的广州只能分得一杯羹。只有一个叫谢尔盖夫的彼得堡人,经常找我们发货。我们叫他小谢,是个开朗阳光的小伙子。脸色红扑扑的,一头卷曲的黄发像天成熟的麦穗,闪耀着金色的光泽。他的货一般都是轻纺和电子产品,不多,每次都只有几十公斤,运费却很贵,比北欧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贵一倍还转弯。国际运费并不是完全按里程计算的,经济发达程度与之成反比,除了日韩,我们发到近邻国家的费用,都比欧美要高。

他喜欢与我们公司的美女财务套瓷,就是那个高挑白皙的邢台姑娘阿青。第一次来,就无事献殷勤,普通话又说不标准,惹得我们大笑不止。阿青,好久不见,你优飘凉了,真像你。

阿青烦恼不已,赶紧埋头做账,假装没有听到。其实,他还是刚从我口里知道这个名字,但话里的意思,却是青梅竹马似的。我背地里批评阿青,不要得罪客户,人家礼貌地赞扬你几句,你怎么也该还人家一个笑脸。阿青红脸嗯了一声,下次小谢来的时候,主动上去送了一杯饮用水。小谢道声谢谢接过来,像捧着琼浆玉液,好半天都舍不得喝掉。临走时,还把那个一次性塑料杯也带上车了。

当我们快把他忘了的时候,他又来了。踩着天暖洋洋的阳光,从不知名公园里穿过,空手来到货场。也不是空手,是与他每次带货来相比而言,他的手上捧着一支鲜艳欲滴的玫瑰。他朝我们喊了一声嗨,就径直走向仓库旁边的财务室。我们看着他吃闭门羹,看他窘迫地耸肩摊手。茂名同事促狭的说,给我们送玫瑰?我们都是男人呀?

小谢额头冒出了汗,急切里找不到合适的中文词,就把英语拖出来挡驾,气愤地说:I'm not a gay。俄国和我们一样,大多数人也接受不了断袖之癖。

我打了一个哈哈,上去拍了下他的手背。按照我们表示亲昵的习惯,我应当拍他的肩膀,我真这么做就要踮脚,只好放弃了。我说,他们是开玩笑,不过,俄罗斯从蒙古手中独立的时候,非常喜这种蓝色的诱惑,据说柴可夫斯基就有这种嗜好。俄国和中国一样,现在对这种事都很宽容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他定眼看了我一下,释然一笑说,我在列宁格勒大学看过这方面的资料,白叔见识广呀。(从这里起,我就只当他的普通话和我们一样,毕竟,取笑外国人的腔调不是这篇文章的目的。)

他不好意思又耸耸肩,阿青到哪里去了?明明说好今天上班。他见我不解,补充道,我们在网上经常见面,我的网名叫北方的熊。大伙儿又笑了,他扫视了一眼,有些委屈地说:我又错了吗?

你说没错,熊比狼威武。大家是觉得你拿着玫瑰花来货场有点,有点儿把浪漫当成,当成了傻子----瓜子。在货场,傻子瓜子比玫瑰受欢迎。

他手足无措望着我,呐呐说道,应该怎么办?我这次回圣彼得堡已经告诉了父母,我要娶个中国姑娘。

我一惊,问:你们在网上已经谈婚论嫁了。

没有。他摇摇头。阿青说我只是她的朋友,不是男朋友。这有区别吗?她说她还没有接受一个外国人的心理准备。爱情不是没有国界的限制吗?

一个同事插嘴,你应当在傍晚的珠江岸边,唱着莫斯科郊外的半晌晚儿,献上玫瑰,向心爱的姑娘求爱。

莫斯科郊外的半晌晚儿----是什么歌?

我笑着解释,就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中国方言众多,翻译不一。

他眨巴眼睛想了一下,猛然说,不对,任何一部翻译作品都是以受众最广的名字出现,我的大学教授给我们讲过。比方说西行漫记中国人都知道,红星照耀中国这个名字在中国知道的人就很少。

看来这个外国人真的不能当老外哄的,他是列宁格勒大学外贸系的高材生。现在是国有彼得堡涅瓦河贸易公司职员。俄罗斯的私有化进程,由于是采用了休克疗法,震动很大,闹得全世界沸沸扬扬,实际上到今天为止,资本主义的俄国保留的国有企业比社会主义的中国要多好几倍。普京曾明确宣布,1063家俄罗斯大型国企为总统掌握的国有战略企业,政府无权对这些战略企业实行私有化。

我只好跟他提到,这是当年从牛棚爬出的高干和知识分子对工农火箭干部的嘲弄,几十年了还在世间流传。他一下子活络起来,接口说:我看过这方面的笑话,还有一名部长接待外宾,客人谈起了李时珍的本草纲目,部长环顾左右问,李时珍同志来了没有?货场的人都笑了,小谢却抿起嘴唇,严肃地说,这有什么,人不知道的事千千万万,部长同志补充一句,哦,来不了了,李时珍同志住的太远了,他在明朝,还没有开通公交车。不正显示了领导同志的幽默和风趣。我暗地为小谢同志添加的一段叫绝。他深得党领导下的处世之道,虽然他小学还没有发蒙,党就不在了,但他在中国补了课,还是一个好同志。我对他的好感油然而生,对他追求阿青同志的事也就乐见其成。我告诉他,阿青到工行转账去了,等一会就回来。他就一脸幸福抬头望天,也就跟我们更加打成一片了。

阿青哼着千年等一回的歌曲回来了。阳光照在她那苹果一样红艳艳的脸上,焕发出青春的勃勃生机。披发搭在脑后,靓丽而又妩媚。斜挎着一个淡黄色的坤包,与天蓝色的连衣裙相得益彰。她走进货场,突然发现了人群中手舞足蹈的小谢,脸色马上就垮下来了。她冷冷地说道,我不是叫你不来吗?说得小谢耷拉起脑袋。看来,他也受到了中国气管炎的感染,在心仪的女人面前,紧张得连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

我故意板着脸,教训起阿青,你这说的什么话?小谢是我们的客户,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人家?

阿青却不买账,哼了一声跑进了财务室。我推了小谢一把,他屁颠颠地赶去,房门在他面前惊天动地的一响,把他尴尬地关在了外边。他愣愣地站住了,捧着玫瑰小声地哀求,那种委屈绝望的表情让人不忍多看。我推了几个同事一下,各做各的事去,看什么西洋景?

过了一会,我走出货场,坐在那棵没有气根的榕树下乘凉。对面那棵遭到砍伐的榕树正在慢慢地恢复生机。我无意间望向财务室,发觉小谢早就走了,阿青站在门边发呆,门环上插着的那支玫瑰正在中午的阳光下慢慢萎谢,呈现出一点低落的褐色。

在吃饭时,我问阿青,你对这个小伙子没有感觉?

阿青摇头。怎么会?小谢很好呀,我们在网上一聊半,他说的有些事很有趣。在哐哐当当的国际列车上,很多中俄倒爷带着大包大包的纺织品,到新西伯利亚莫斯科和列宁格勒去贩卖,独有一个人带着几大袋水表。倒爷都笑他不懂商情,俄罗斯家庭根本不用这个东西。十几年过去了,那些倒爷很多是昙花一现,而这个人的贸易公司越开越大,到2012年,仅卖水表就卖了数百万只。

我说,俄国象征性地收一点水费电费和气费,是居民装表节约的动因。别看小谢他们的工资不高,福利却比我们高多了。他们不把老百姓的居住权、健康权和受教育权拿来作为拉动经济的筹码,前不久,政府又宣布终结付费医疗制度,公民看病永久免费。我们几时才达得到啊。小谢是个痴心的人,长得又帅,你就不考虑他?

阿青还是摇头说,我害怕举目无亲的陌生城市,我害怕零下四五十度的严寒,我更害怕长期生活一起,却因文化背景不同而又交流不了。白叔,我害怕了,想找老总请一个月假回去,躲开小谢的死打乱缠。说出这番话后她的眼眶噙着泪花,显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看着她有点慌乱地走进货场,随即关上了财务室的小门,她的心里,该受着怎样的煎熬。

阿青请假走了,货场的事由公司那边的财务代管着,我们也没有什么感到不便。小谢吸取了那天的教训,没有货也不到货场来了。至于他们之间还有没有联系,我不知道,也对这事淡然视之了。

一天,我正在处理上次印度那个黑脸人丢下的货,腾空仓库。几个收废品的与我讨价还价,他们只要纯棉布的,其它货找我倒收运费。我只肯两不找,双方僵持着。这时,小谢送货来了,带来满满一车轻纺品。他弄清了事情的原委,抽查了那个黑脸人的一二十个箱子,发现除了色泽,没有任何特定的选举字样,对我说,这货我要了。彼得堡几个月后举行市长选举,颜色正合适。不过,我只能给你们补偿一点仓储费。怎么样?你请示一下老总。

这还用请示吗?打瞌睡遇到送枕头的,老总本来就交代我处理。我大手一挥,行。就给你了。我只有一个条件,尽快拖走。

收废品的人骂骂咧咧走了,小谢却摇头耸肩,不,我要与老板亲谈。

为什么?

我要交换阿青的住址电话,我要去找她。她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公司肯定登记了她的身份证。

你认为老总会告诉你么?爱情是可以交换的吗?

我只是跟你们交换阿青的地址,我对阿青是真诚的,我对她一见钟情,爱情不能亵渎。

你知道阿青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她说,她害怕去一个举目无亲的陌生城市,她害怕零下四五十度的严寒,她更害怕长期生活一起,却因文化背景不同而又交流不了。

这不是问题。跟我一起,到哪里我都是她最亲的人,不论在广州、邢台,还是在彼得堡。圣彼得堡不仅有零下四五十度的严寒,也有炫丽多彩的北极光,还有风景迷人的涅瓦河。至于文化背景,我是俄国小有名气的中国通,况且,我也会带她体会俄罗斯的风土人情。最重要的是,我和她相爱。

我上前握住他的手,深表同情的说。你把我打动了。最重要的是,你应该把阿青打动,小谢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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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谢同志---广州印象之一百三十五的评论 (共 8 条)

  • 何时明月
  • 纤纤柳絮
  • 婉约
  • Maple
  • 剑客
  • 姬雷锁
  • 红彤彤的曙光
  • 昆仑一刀
    昆仑一刀 审核通过并说 小说呢?纪实呢?中间有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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