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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长河

2013-09-29 13:39 作者:Hisham.Lan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很多年后,苍兰一直想回去看他,却一直未能成行。大多时候,给自己的借口是等渠沟上同行的那个男孩,他们一起去看他。其实苍兰知道,刚开始是失去了联络,但他一直在小镇上。后来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怕辜负了他的期许。再后来,是怕见他,他应该老了,不知道他是否愿意让她见到那样的他。

95年9月,苍兰被妈妈送到了白果小学一年级报名处。那个时候,离正7岁还有几个月,不能读一年级,好在被问到数数时,她很轻松地过了。开学后,她正式踏入了人生很长的一个阶段——念书。许多年后,苍兰的妈妈说,你可是读书最久的孩子啊。是啊,两岁开始跟着哥哥姐姐跑过田埂,奔向学堂的她,已经从学二十多个年头了。

只是搬到红房的新家后,上学不再怕摔进稻田里了。那栋红房,是她一整个天帮爸看水泥板后落成的新楼。红砖青瓦,房前水井,屋后瓜果,那是她很骄傲的一个家。

开学已有一段时间了,那个让她数数的人,叶竺,就是一班的班主任。一班,这个年级也就一个班,班主任,所有的科目,语文数学都是他一个人教。这是一间村小学,整个学校,也只有四五个班。“苍兰,你来读一下。”转过头来的叶竺看了眼出神的她,她惊地一下捧起课本,一个老汉拿着把锄头立在书页右侧,“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她用一口稚嫩的声音慢慢读。眼里闪过一丝侥幸,还好,在很早以前,妈妈罚她不背完课本不许进屋。那间老屋土墙下的她,哭也不顶用,就狠狠地背了许多课文。“坐下吧”。叶竺悻悻瞄了苍兰一眼,很快又投入到授课中去了。他转身书写拼音,田字格里的大字一笔一划,很是刚劲飞扬。苍兰望着他的背影,他的身形在笔直的藏青西装里愈发挺拔,那是一种她从未在旁人身上看过的装束。顺直的头发,前面看是偏分,这时背对着她,一颗苹果样的乌发在她眼前越升越高。她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不同于乡下见过的,另一个她此刻憧憬的世界。这个叫叶竺的人,是她的启蒙老师,也是第一个开启她人生道路的男子。相处一段日子下来,叶竺总是会取笑苍兰,“小苍兰,你人丁点大,背这么大个书包,会把你压矮的。”“喂,腿一点点长,怎么就跳得了那么高的橡皮筋呢?”他倚在墙根,看着吃力上蹿下跳的小苍兰,笑得更乐了。下课时间本来就只有一小会儿,还被这个本来还有一丝好感的老家伙盯着,苍兰又羞又怒,瞪了叶竺一眼,一丝丝好感也没了,是的,没了。苍兰在心里吼了一声。就又把精力放在升得更高的橡皮筋上了。哼,干嘛要理他。

二年级,班上的人,都混熟了。下课的打闹,上课的小动作,苍兰都是知道些的,只是她没有惹麻烦的心,和苹果头很好地相处了一年。自她在家门口的大路上看到渠沟上的少年后,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她总是会留意和大路平行的渠沟。刚开始,会和渠沟下的少年竞赛,看谁先到学校,当然这是她一个人定义的竞赛。后来,她走到山下的渠沟上,和他渐渐同行,龚青,一个有着孩童阳光笑脸的男子。“你的钢笔真好看”。苍兰拿着龚青递给她的蓝墨水钢笔,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刚开始,苍兰的爸爸给她买的都是十块一支的好钢笔,可是她连着掉了好几支,现在用的是一块一支的。苍兰懊恼了自己一番后,又和龚青笑闹着,一前一后地往学校去了。语文课,依旧是苹果头的,“龚青,念一下你的作文。”龚青羞涩地走上讲台,牙齿很白地笑了笑,“《樱桃》,我家屋后种了几棵樱桃树……”苍兰听着少年渐渐清亮的声音,走进了屋后的果园。树枝上,有阳光的明媚味道,有树叶的青香,有果子的甜气,还有淡淡的水气息。睁开眼,光竟然透过了整颗樱桃,水润晶莹。苍兰咽了咽口水,喉头一紧。龚青仍读者那篇诱人的《樱桃》。苍兰第一次知道,世上有一种叫文字的东西,可以带她进入幻境,一个有魔力的幻境。

每日的早读,是苍兰的天下。“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苍兰一句一句地摇头读诵,趁其他人跟着念的空隙,思索着,百尺有多高。摇啊摇,头好像看不到百尺的尽头,只觉得身子软了下去。迷迷蒙蒙感觉到很舒服,仿佛沉醉在棉花田里。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睡了一个大懒觉,绵绵的。在村诊所,这是她讨厌的地方,听妈妈说,自己曾有个哥哥的,就是这间诊所的庸医误了他的命。苍兰想赶紧离开,只是使不上腿劲。也懒得说话。不一会儿,爸爸妈妈来了,“叶老师跑来说你晕倒了,现在还晕不晕。”苍兰轻轻地摆了下头,“叶老师呢?”“回学校去了。”“哦”,苍兰才想起,自己刚刚是在领读,原来那片棉花田,是苹果头的,他是一路抱着她跑过来的吗?她没敢问谁。自那以后,她任苹果头随意说,说她是瘦竹竿也好,是小脑袋瓜也好,随他怎样笑着叫她,她都答应。那些古怪的绰号,都像是一声“小苍兰”。(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苍兰以为她和苹果头之间,已经是很好的关系了,直到评少先队员的时候。班上好几个成绩和她相当的同学都评上了,龚青也在其中。她搞不懂叶竺是针对她还是怎样,他在念每一个名字的时候,小苍兰都自信地期待,下一个名字就是她。名额不多,却好像期待了很久很久。她的自信在一点点地消失。“没有评上的同学,来年继续努力。”一句激励的话,传到她那里,刺耳得很。

六一,二年级都算老生了,对这个节日有了更清晰的认识。班上要出两个节目。一个是歌唱表演。苍兰也是角落里伴舞的一个。“苍兰,你来下办公室”叶竺叫了她一声。苍兰的小脚别扭地跟着西裤皮鞋上的身影,走进了办公室,办公室不大,只有四五张桌,全年级的老师都在这里。“今年六一,你表演个独唱怎么样?”“啊?”苍兰很是惊恐,他怎么会给她这么大一个舞台?后来选了个什么歌,她自己都是糊里糊涂的。叶竺叫来一个教幼儿园的音乐老师带苍兰去练了几遍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苍兰只有自己练。凭着记忆,唱着不是很准的旋律。叶竺没去看过。集体排练歌舞的时候,她也去角落里跟着领舞练习。很快,六一就要来了。苍兰的妈妈特地去县城里拿了一条白色的裤子,苍兰见过,相册里的栀羽哥哥就是穿着这条白裤,上身是一件海军服。六一的前一天傍晚,苍兰妈妈兴高采烈地回来了,拿着一件白衬衣,是宽大的衣领,上面有几朵浅色的绣花,衣袖是略微膨起的。“来,快试一下”,苍兰的妈妈急切地想看看自己的女儿穿上这件衣裳是什么样。“还有裤子,把衣服扎进去。”“真好看”苍兰妈妈满意地笑了,自己在集市上跑了一个下午,花了一笔不小的费用,是值得的。好看吗?苍兰不知道。不过这是她记忆里的第一件新衣服。也多亏了苹果头。

第二天五点过,苍兰就被妈妈叫起来,穿好衣服,扎了个两边都翘起的辫子,发尾还各别了一朵浅绿色的花。六一节要去另一所学校表演,天还没亮,苍兰就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自己的学校,集合后,老师组织全校同学成了一个竖排,往那所叫做正义小学的学校进发。这一年的孩子们,没有想到在几年后,还会集体走向那里,可惜没有了领队的那颗苹果头,也没有了身后的青墙。

好在苍兰的独唱和班上的歌舞表演隔着几个节目,这应该也是叶竺安排了的。妆是到了正义小学后统一画的,腮红,眉心一点,是必有的。站在一块绿色的幕布面前,苍兰的《海鸥》,童音还是很稚嫩,却也不失天真。官柳和香芸领唱的歌舞节目,苍兰和同学一起舞蹈着,恍惚中有看到叶竺的身影,一转身,又不见了。六一过后几天,苍兰又被叫到办公室,叶竺递给她一张三等奖的奖状。又是一笑,没有夸奖或是责备。很快,他拿起几张照片,“这是你表演的照片,我让他们给了我几张。”苍兰接过来,白衣白裤,麻花辫,绿花,相片中的女孩很清瘦,也很清新,就像一朵小兰花,话筒拿在胸前,有一点紧张,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不过苍兰知道,她那个时候是紧张的。叶竺看着她盯着手上的照片,"快回去上课了。“苍兰跑开了,带着有自己童年美的照片离开。那是她仅有的几张童年照,后来,她总是很庆幸,庆幸在那个年代,叶竺替她留下了童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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