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听江
在小河，听江是一件惬意的事。因为听爽籁和听蛊惑本身就是见仁见智的，什么样的心情就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只有心旷神怡的人才会在江的怀抱中听那种最原始的心跳，抑或最失魂落魄的人才想在江的抚慰里找寻到最初的放纵。坐在小河的江岸上，可以时淡时浓地看清这个世界一度虚幻的自我，那流逝的江水象征着流淌的岁月，让清晰的记忆模糊，也能让模糊的印象越发清晰起来。事实上小河演绎的本身是一段平静，我去过小河的江岸，并且努力试图将自己单薄的生命依靠在沿江粗壮的臂膀上，所以我的感受必然带有独特的个性。
小河是云南省巧家县的一个边远乡，紧锁在牛栏江深深的折皱里，陡峻的山峦几乎遮尽了她娇美的容颜，使得她的柔意更有不可言表的亲切。小河的街不大，而且还修在了一个缓坡上，使其更象一个密集的村落，正中有一株六人合抱的大榕树，当地人俗称黄桷，树冠遮去了主街的小半个面积，又给这个年轻的集镇增添了无边的想象空间。小河的名称由来于紧挨街旁的一条小河，智慧的人们把水引入街道，就成了另一条流动的生活水渠，这一创意带来了小街的清洁与繁荣。小河的地理位置很独到，毗邻的鲁甸县乐红、梭山两个乡也都边远蔽塞，于是三个情况差不多的乡集镇形成了鼎足之势，决定着山区农贸物资交流的“小气候”。由于紧邻牛栏江岸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小河集镇理所当然地领袖群雄，以敞开怀抱的赤诚招徕着四方客旅。小河对外界的吸引还来自于别致的风景，在这个海拔只有七百多米的深峡之中，锁不住的还是美丽少女楚楚的妩媚，娇媚如花的江畔少女婷婷袅娜丰满白净，象散落人间的天仙，少不了使人浮想联翩，又让人徒添伤愁。尤其是到了向晚时分，裙带飘飘的少女们一路打闹嬉戏漫步在江边的沙滩上，银铃般的声音伴随江水的喧啸一同奏鸣，就能使人忘却天上人间，这个世界的生命连同生命力都是女性所创造的。
江与小河集镇的距离近在咫尺，近得仿佛小河就是江水结出的果实。在狭窄的江面上，有一座钢索吊桥沟通着两岸的山里。小河人不会忘记身后陡峻险恶的绵绵群山，当然也不会无视隔江拔起高耸入云的叠嶂奇峦，他们创造了翻越羊肠小道的姿式，再将压不弯的脊柱也挺立成山的姿式，因此小河的世故既有山的坚毅也有水的轻柔。赶集天，平时静寂的山间小道行人如织，逶迤于直冲云端的山梁上，那是山里人寄托希望独有的颜色，一往一返或粜或籴完结着多少夙愿，又重新编织了许多入梦的心事。横江小桥上总是有庄稼汉手牵小毛驴载满山货穿梭的身影，江水浑而泛黄，汗渍浑而泛黄，有黄褐色的泥土，山里总收获许多让外界啧啧称奇的物产。
在小河最有感性的事还是静坐江岸的顽石间，放驰思维听江水流逝无奈叹息的声音。我曾坐在贴近吊桥的一方巨石上，感受唯我独懂的道白，江的声音有时在轻诉别离，有时在激人奋进，哀婉而激昂，周而复始吟唱的那句“逝者如斯夫”呵，其实在告诫我生命的脚程匆匆，斯世该当好好珍惜！江的胸怀空旷而博大，落日余晖将一层又一层的山崖边缘勾勒出金黄线条，让毛茸茸的山草狂书一幅潇洒写意的时候，江的声音更加放犷，它和着背沙民工沉重敲打地面的脚步，也揉进薄薄山岚，溶入散落郊外对对情侣低语的缠绵，一齐涌入我饥渴已久的心灵，给我抚慰，让我留恋，同时也给了我直面人生的百倍勇气，好教我蓦然增添披荆斩棘誓不回头的坚强信念。
也许，当世人并不在意的落日黄昏，江岸的顽石间常会有独坐的身影，未必都在以相同的姿式思索，耳边响起的必定是一段相似的过程。小河留给我印象中一道清晰的烙痕，听江则是我亲历小河抹不淡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