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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末畸零人

2013-07-26 16:28 作者:大地栖居者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八岁,小妹四岁。

父亲在村上煤矿干活,不常回来。回来之后,也不大多说话。偶尔逗逗小妹,只是用粗棘的胡子在小妹稚嫩的脸上蹭来蹭去。这时家里便洋溢着欢乐幸福的气氛。但这样的日子很少很少。更多的是,他在家里一言不吭,显出一副威严的至尊模样,我们都很怕他。

那是一个云淡风轻的。父亲照常匆匆扒完饭,和母亲淡淡地絮了几句家常话后,便沉缓地把他的专用座椅移到阶前去乘凉。母亲收拾了餐具,便早早地带着我去睡了。那夜,我睡得很不安宁,总觉得有一只脚像被蜜蜂蛰了一口,胀胀的,又疼又痒。大概是半夜,母亲一声凄厉的惨叫把我惊醒了。我从床上蹦下来睡眼惺忪地跑到院子里,我使劲擦了擦眼睛,看到好多人,父亲安详地躺在他的靠背椅上,一动不动。后来听大人所说,父亲是被一条毒蛇咬了,具体时间不清楚。父亲这样一直躺了两天两夜,然后一言不发地去了。此后,母亲便跛了一条腿。此后,她一下子便苍老了几十岁。此后,她便有了唠叨的习惯。此后,她的关节炎一到夏天的晚上,便发作得格外猛烈。

我常常哀叹,母亲那时候怎么不把我们兄妹送去给父亲作伴。要是那样的话,也就没有如今这么多的不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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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丧失了哭和笑的这两种基本功能。有一次我试着对镜子大哭大笑,结果发现自己咧着一张大嘴,面目狰狞,哭不像哭,笑不像笑,俨然地狱里面的小鬼。我绝望地用双手蒙住双眼,蒙住脸把自己往地狱里扔。

我竟然连哭和笑都不会了。我还是人么?听说猫还会哭叫呢!夏目漱石写过《我是猫》,卡夫卡写过《变形记》,看来猫和虫我是高攀不上了。那我是什么呢?我是枯枝败叶,我是孤魂野鬼,我是行尸走肉……是了,我便是这样的东西了!

可是,当我再一次读小妹写给父亲的信时,我全身心地感动了。我感动得热泪盈眶。它顺着鼻梁杆滚落下滑,如断线的珍珠。我知道,这不是眼睛流泪,是我全身心在流泪。我情不自禁用手去擦那如泉的泪水,可是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我的泪泉竟已干涸,天不怜我,连眼泪也不怜我。呜呼!我还有什么生趣,还不如早点从这苦海里脱了生。

小妹的信是这样写的:

爸,您好。爸爸,您身体还好吗?您知道我是多么想念您吗?您离开我们十多年了,我们时时刻刻都很想念您。我常常想起您的音容笑貌,您那慈祥的面孔。那时候,我们一家人多么快乐幸福啊!我还记得您常常把我抱在您宽大的胸怀里,亲我,吻我,用胡子扎我。还记得那时我总缠着您给我讲笑话和故事。还记得您带着我到院子里数天上的星星。还记得……小时候,看到别人和他们的爸爸玩,买花衣服,我便加倍地想念您。您一定也会带着我玩,给我买好看的花衣服。爸爸,您说是吗?爸爸,您听见您的女儿在呼唤着您吗?每年清明节,我们一家人带了您平常爱吃的东西去看您,您一定看见了我们吧!您离开我们后,我和妈、哥哥相依为命过着日子。由于党和人民的关怀,我们生活得都很好,请您放心好了。只是后来,哥哥到学校去寄宿,我和妈妈两个人在家里,我和妈妈都很害怕,妈妈坐到半夜还不睡,我有时被噩惊醒,发现妈妈还是愣愣地坐在那儿。这时候,我多么希望您快点回到我们身边啊!有您在身边,我们就不会害怕了,妈妈也会早点睡觉了。如今,我和哥哥都已长大成人,能为祖国和人民做贡献,我们一家人生活得非常幸福美满,请您放心吧!再见吧,爸爸。最后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此致,敬礼。*年*月*日。

小妹,我对不起你啊!我不堪做你的兄长。父亲去了之后,我作为长子,应该挑起全家的重担,可是这些年我都做了些啥呀!你从小脑子就很聪明,可是上到小学三年级,家境越来越糟糕,妈劝你别读书了,说女孩子多读书也没什么大用处,你虽然心里很委屈,可还是乖顺地答应了。我知道你背地里哭过好多次,而且对妈的重男轻女很为不满。你回到家后,割猪草,烧水煮饭,家务活你几乎全包了。稍大一点,你还跑到外面去卖东西,把那有限的几个钱送给我读书,而你自己从来没买过一件新衣服,一年四季穿着那件土得掉渣的衣服。哪个女孩不爱美,特别是这豆蔻年华。看着人家花枝招展,你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可是你在家里没有半句怨言。做哥的,每想及此,恨不得头撞南墙。我为什么这么不争气啊!我怎么是这么一个窝囊废。看来今生今世,我是报答不了你。

妈,怪不得小妹说你“重男轻女”。小时候,有好吃的,你总是给了我。妹妹不满意了,你义正辞严地说“他以后是家里的顶梁柱”。于是妹妹只好委屈跑向一旁。过后仍然和我玩闹,就象根本没这回事。我考上了高中,你老人家高兴得眉开眼笑,认为我以后一定能跳出农门,对我更是倾注全力地付出。您的脚不方便,可是田地里的活却一点也不要我干。你只要我一心一意读书,考大学。你就是累死了也心甘。面对你这一番苦心,我还有什么话说呢?

高一的时候,我勉勉强强还能跟上班。到了高二,我很快便被人家甩得老远,我的名次总是落在最后十名。您总是怪我为什么不把通知书给您看,这样的成绩,叫我怎么有脸拿出来。

最后一个学年,我也有心拼命苦学,争取赶上人家,可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前两年落下的课太多,我整天神思恍惚,书上的字我一个也看不进去。我心烦意乱,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抑或什么也没想。

我深感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不易,更何况我是一匹如此羸弱不堪的老马。

这样的日子我实在受不了,我还是回来帮您干活吧!我似乎天生不是读书的料,我认命了。终于没有经过您的同意,我便独自向学校申请退学,班主任老师求之不得,很爽快地答应。我毫无留恋地告别了校园,也从此永远告别了我十几年的读书生涯。

回到家里,您老人家气得简直发疯了,您要我一定再到学校里去。我虽然料到您会大发脾气,可没想到,您是这么伤心,您似乎有种大厦将倾的感觉。您一下子觉得丧失了全部的希望,您一直梦想着我跳出农门,可是这突然而来的打击令您老人家几乎伤心欲绝。您痛哭出声,在我记忆中,这可能是您第二次如此悲痛哀绝。我当时也起了悔意,可是我实在无脸去学校了。而我深知自己的秉性,长痛不如短痛,让时间来医治您的伤痛吧!

挚爱是毒药啊!

当我明白这一切时,我已无法拒绝这一种挚爱了。

因为爱,您不让我去煤矿干活,不让我去田地里干重活,宁愿舍弃您那一身老骨头,来成全我的“未来”。您对我言听计从。我刚回家,雄心勃勃,希望在家里搞家禽饲养,可是天不助我,一场瘟病,使我的希望化为泡影。于是我又灰心丧气,懒散消沉,什么也不想干了。

我回到家后,你虽然痛苦好一段时间,可您很快便也承认了现实。于是又张罗着给我找对象,可我因为那件事,却一时没情没绪。我一口回绝了,而且我讨厌那些媒婆的说长道短。我自信也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自己去找一个也不算难事,而且我坚持要干出一番事业才来考虑这事情。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因为这件事,加上我回家诸多乖戾之事,我们之间便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我恨极怒极闷极,索性到商店买了一瓶农药,然后希望您作出选择。您又一次傻眼了,您大哭大闹,轰动全村。我无法在家里呆下去。于是我偷了几十元钱,跑到某城市耍了几天,然后回来。回来之后,听人家说,您派人到处找我,就差没去电视台了。此后,我们便开始了冷战。

家里死一般的寂静、恐怖。

我在床上一躺便是一个月,我什么活也不干。

此后我便开始学坏,去偷。去和人家打牌赌博,我整宿不归。我拼命麻醉自己。我无比地高兴啊,无比快乐了。

有时,夜深人静,面对自己日益枯涩的灵魂,我问自己:“我还是人吗?”这一声质问在整个屋子里回荡,我战战兢兢,不敢自答。

看来我只剩下这么一点点灵魂了,要是连这也没有了,该多好啊!

我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也不否认。

我在班上是比较出色的,是老师们的得意门生。但是我对那些成绩比较好的同学向来很忌讳。我没有他们那么潇洒自如,他们似乎认为他们的成绩好,好像是上天安排的。而我却深知“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往往要花别人十倍的功夫,才能取得与大家一样的成绩。于是我便有一种奇怪的矛盾性格,既极度自傲,又极度自卑。我生性胆小,不爱与人交往。我在这些优秀人物中间,往往显得落落寡合,很不自在。有过几次痛苦的经历,我便“独上高楼”,去“望断天涯路”。

我自觉在班上算是孤独的一个了。但万没想到,还有一个人比我过而甚之。这就是他了。

我可能很早就不经意地注意到了。

他总是一个人在一块儿,似乎从来就没有一个伴,也极少与人交流。你看他的嘴巴,总是紧闭得不留一丝缝隙,就像害怕要漏进什么毒气似的。他也很少笑过。至今想来,与他也算交往五、六年了。他在我印象中竟没有一副笑的模样。总是这样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颇有点像庙里的菩萨。他的眼睛浑浊灰暗,缺乏神采。他似乎特别害怕人多的场面。如果在外面一个人走着,要经过一群人面前时,他往往要犹豫一阵。有时他竟会远远绕一个圈避开这些人。若不得已要从他们面前过时,他肯定首先要振作精神,把手庄严插在袋里,然后略显镇定地走将过去。饶是如此,步伐还是显得有些凌乱,而手在袋子里活动得更加丰富多彩,时而松开,时而扣紧,时而挠着裤袋……走开好远之后,他才重重喘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转过身来,瞧一瞧后面,如果有人看见了,他的脸便会红一阵白一阵交替数次。许是后来跟我混熟了,有一次班会我极力撺掇他去台上讲几句话,他扭捏了好一阵,在我不断打气下,他才“嚯”地一下起身,跑到台上站定,很镇静很干脆说了四个字“谢谢大家”,然后一阵风撤了下来,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可能是我们性格太相合,成为朋友,马上便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不分你我了。他在我面前也显得格外健谈了一些,我们之间无话不谈,心有灵犀一点通。

在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中,有一双灵光闪闪的眼睛令我目眩神迷,我为此神思不属,日记本上写满了赞美她的诗歌。可是这一切只停留在我的内心里,虽然做梦盼望与她做一次单独会晤,能够一吐我之衷肠,但太多的顾忌和天性的内向加怯弱让我趔趄不前。万万没想到,身边的他却向她射出了丘比特之箭。几天之后,他便收到他生平第一封“情书”。这一切他把我瞒得死死的。直到两个月之后,才向我透露这个秘密。知道这件事后,我才发觉那段时间他显得多么不正常,有时神采奕奕,一扫过去的灰暗沉闷,有时心神不定,目光迷离幽幻,比以前鲜活多了。总之,那些天他显得很情绪化,从他脸色上可以看出气候的变化出来。

他略带一点感伤和惋惜,还有一点欲遮欲掩把此事的前因后果向我述说了一遍,他说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爱情,你当然不认同,说单相思还差不多。真的,我好喜欢他她,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盛满了仙水,千般灵性。(看他那种无限陶醉的样子,我心里不知是吃醋,还是别的什么感觉。)真的,我喜欢她,喜欢她那一双神灵似的眼睛。我也深知我与她有天壤之别,可我还是抑制不住向她发了一封信,一周后没有回音。我不死心,于是发了第二封,第三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于收到了她的回音。我心里有从来没有过的激动,我把信平展在桌子上,不急着去拆它,让我的心潮震荡起伏,澎湃不止。良久我才轻轻剔开信口,一张极为精美的纸片展现在我的面前,就像孔雀开屏一样艳丽耀目。字是用铅笔写的,秀颀清丽,每个字都像是她的眼睛,一闪一闪,散发着诱人的馨香。是的,她委婉地拒绝了我,但也没有把话说死。“毕业之后,我们再考虑”,在淡淡的忧伤中现出一点微光。

在他人生史上最光辉灿烂的一页便这样掀过去了。

不知后来这事怎么让他妈知道,于是这无辜的女孩便成了他妈嘴里的“狐狸精”。

人一旦对美好事物失去了兴趣,他的生活之路也就布满了灰暗和阴沉。经历这一件事,他再也不相信所谓的“爱情”鬼话,但是他还相信婚姻

回到家里,断断续续谈了好几个对象,他虽然在学校里极度自卑,可是到了家里却极度自傲,又自信还有一些家产,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对象,料应不难。于是他格外挑剔女孩子的文化程度了。他是把自己当做“文化人”看待,虽然不相信“爱情”之说,却对“高雅”恋恋不舍。

他和一个女孩谈了两年之久,但终因他态度不明朗,结果被他一个堂弟趁虚而入“掳掠”而去。表面上他并不在乎,可内心上不亚于一次毁灭性打击。从此,他一直没站起来。他因此后悔不已,因后悔而痛苦,痛苦而沉醉,沉醉而至麻木,麻木而至冷漠。

那是一个凄凉的黄昏,天色阴沉沉罩下来了。走在那条熟悉而陌生的路上,我忽然注意到有许多双诧异而又恐怖的眼睛,我的心里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我隐隐觉得他家出了什么事。我勉强掐灭了这个不祥的念头。院子里空空荡荡,悄无一人,死一般寂静。我心为之一紧,门开着,我略作镇定走了进去。还是没人,灶屋里漆黑一团,更显得阴森可怖,我有点发颤地喊了一声。过了一刻,在我面前朦朦胧胧显出一个人影。很显然,她认出了我,我险些蹦了起来,我认出了是他母亲。我迫不及待问他是否在家,得到肯定的回答,我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有了着落。

这一次她竟然一反常态地跟我沉默开了,没有以前那一连串的唠叨。我问一句她答一句,很勉强很艰难。她只是一连串地说,我是没有这个儿子了,等于白生白养了。那种决绝的语调,要多可怕有多可怕。我神情为之一惊。

说到他妹妹,她倒话多了,总算老天有眼,给了我这样一个好女儿。她去年与她男朋友结婚,现在都有孩子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他妹妹过来,这屋子里立即有了一点生意,她还是那么活泼可爱,说起话来响亮得很。可她毕竟做了妈妈了,故而又有了一种端庄成熟写在她脸上。孩子有一岁多了,在外婆的怀抱里,显得格外乖顺,老人抱着孩子,似乎也有了一种异样的满足。可这一切,由于没有他在场,气氛便不是那么圆融。

从她们嘴里总算得知了他的近况。

家禽饲养失败后,首先他到海南打了几个月工,因干不了那苦力活,于是又回来了。后来又到云南他舅舅那儿去学做生意。可过不了多久,他又回来了。回来之后就变了,一声不吭在床上躺了两个月,什么活也不干,也不起来吃饭、洗脸、洗澡。更可怕的是,他跑到后山里躲了四五天不回来,害得家人四处去找,后来一个跟他耍得较好的小伙在水库边上找到了他。这小伙问他为啥不去跳水库,他回答说不敢跳。

弄清了这些情况,然后我去看他。

他的房子里变化很大。一踏入房子,一股冷气和怪味向我袭来。他坐在蚊帐里,颇有点像西方犬儒派哲学家。我不知道他在思考一下什么东西,或许他根本没想什么。天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主动坐在那张椅子上,暂时还不想向他说话。我扫视了一下房子里的摆设,那些以前遍布墙上的“涂鸦”之作如泥鸿爪,无影无踪。桌上的毛笔、书籍也荡然无存。我的心越来越凉了,看来再劝他振作起来是没有多大用了。

就在这时,好像从地狱里传来一个声音,“你还是回去吧!”

“回哪里去?”我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那你到附近去找个熟人也行,我这里实在住不下。”

轮到我发怔了,这个时候,他要赶我走,而他明知道这边我没有熟人。顿时,我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早知道是这样,我何苦呢?

他又开始说了,似乎替我解围一般。

“实在没地方去了,若不嫌弃的话,那就在这将就一夜吧,你明天早晨走吧!”

我仍然愣愣怔怔、目瞪口呆。

晚上和他谈了会儿,主要是我谈他听。后来我实在太累了,很快便昏昏沉沉睡着了。第二天起来之后,发现他已无影无踪。

我知道等他也没用。

于是便留了一封信,告别了他的家人,心事沉沉地走了。

以后怎么办呢?我还来吗?

终究有一天,我还会去的。

走的那天,与来时一样,也和我的心情一样,天气阴沉沉的,几乎要使人窒息。

我连死都害怕,一个彻头彻尾的怕死鬼。这是我此生最大的悲剧。因为害怕,我做不了好人,也做不了坏蛋;因为害怕,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懦弱,可耻的懦夫!以前自己还可自称为阿Q,可现在连阿Q也不如,阿Q临刑前还会镇定地画圆圈,我敢吗?我不敢!

我活什么活?以前还牵挂着小妹和娘,如今她们也“幸福”了,不用我费心。我这样一个废人,连自己都成不了人,还能管得了她们吗?没有我,她们会生活得很好,我是真正的了无牵挂了。

可是我面对那一汪深水,我的灵魂早就举手投降。死,死,死是什么呀,是一堆枯骨,是孤魂野鬼!

我恨啊,恨他们为什么要让我去读那些破书,书也是毒药啊,是杀人不见血的刀。要是我也像小妹一样只读三年书多好,君不见那些文盲,只读过几年级的书不是都腰缠万贯、颐指气使吗?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是啊,我不能这么干脆地一走了之。我不心甘,我还得活,活着给那些人看。他们不是早咒着我去死吧,我偏不死。

我的心啊,早就到了那个世界去了,只是我的肉体还在残延苟喘。

我的心已经死了一千遍,一万遍,无数遍了。一切我无须多言了。

就这样吧,让我慢慢地去接近我那光辉灿烂的目标吧!我生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主啊,早点让我去吧!主啊,饶恕我吧!阿门。

这时一个真实的故事。

我也深知同情对他没有作用。

我只是把它写出来,告诉人们:

这个世界还有一种这样的生活方式。

后面的话:

进入二十一世纪初,他仍然挣扎着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他绝望的母亲,在一个寒冷的夜选择了一瓶农药,离开了这个苦难的世界。

05年,失联好久的他从遥远的一个小城打电话给我,说他在拖板车。他说有一次拖了几百斤的货,走了十多里,才到目的地,到了后,那个货主却说货损坏了,既不接受,也不愿出运费,他只好把这批货又拖回原地。

再过了一年,他妹妹突然找到我,要我帮他找点事做,他从那个遥远的小城回了老家,我试着给他联系了一个老板,老板答应让他做搬运工。第二天,我问那老板,他来上班没有,老板说没有。然后至今,他又从我的世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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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末畸零人的评论 (共 8 条)

  • 婉约
  • 涧谷幽客
  • 剑客
  • 大地栖居者
  • 雪国舞青衣
  • 今生依梦
  • 剑客

    剑客建议;父亲死的时候,我八岁,小妹四岁。修改成: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八岁,小妹四岁。是不是委婉一些?

    赞(0)回复
  • 大地栖居者

    大地栖居者回复@剑客:对,联系下文看更贴切。在此拜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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