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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磨(小说式散文)

2013-07-18 08:13 作者:自由人  | 1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折磨

“大爷,您好走﹗”

乘务员向老憨叔甜甜地告别。

老憨叔象喝了美酒,脸上放红光,尽管从早到晚马不停蹄地观看了市容市貌,精神头不减。

太阳一落山,雾气从地平线升起,似云非云的雾气,夹着尘垢,含着秋来的冷气,低低浮在表面,使人又憋气又凉爽。在通往小山庄的羊肠小道上,老憨叔脚步加快,脚下发出“嗒嗒嗒”的声音,他觉得这两天城未白逛,一辈子未白活。城里一座座高楼大厦向自己昂首致意,长龙似的车辆令人心旷神怡,满面风的张张面孔亲切和善。他——老憨叔,有生以来,,城里观光实属大姑娘坐轿头一次。

老憨叔自从娘胎里呱呱坠地,生性是团和和气气的棉花套子,逢人点头笑嘻嘻,不知啥是忧,何是气。打懂事那时,见了蚂蚁象见了钻鼻孔,吸人血力大无比的小妖怪,躲得远远的 ,见了蚯蚓蚓更如见恐龙,吓得满身流汗。那蚯蚓鬼敏魔灵,断了两节,断口白渣渣的,断段却左摇右摆,摆滚翻转不停,木条一戳,则腾身而起,吓死活人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八岁那年,门前捡了个包袱,急急报告告村人,反复辩白:不,不是自个偷来的。语言结结巴巴,音儿变了味,腔儿变了调。

老憨叔命苦,父母命也苦,不到成人年龄,就先后去世,只得苦守草舍,靠着救济,苦熬苦过地到了现如今。星移月迁,小山村的毛驴车换了三轮车,。满满的仓囤有吃不完的粮食,靠喂养牲灵手头钱不缺,可意外之钱不沾边,坑诓拐骗与己无缘,尚久不久见危同情相助,因而落了个憨老大的绰号,后人称其老憨叔,如今四十有余,仍孤身一人。

幕渐渐加浓,老憨三步一停地扭头看,后面有无人来,有无车辆,有无歹人,他边走边左右眺望,他十分小心,而惧怕难以描述地向他袭来,他的神经根根如绷得紧紧的琴弦那样震颤,似受惊之兔思虑众多意外,他充血迹的双眼时不时地向四周向脚下盯着,他狠狠地挟着腋下的空空的革制黑包。

夜静静的,只有蟋蟀不时地传来吱吱的鸣叫,月亮含着羞涩,在云里雾里藏来躲去。老憨叔认定身前身后无车声人声,才慢慢减削窥视的频率。“

“怕什么﹗别自己吓唬自己﹗”他心里说。随着步子的减慢,两片唇儿上下离开,露出两排烟熏黑的牙齿。脸上含着可亲的笑意。

意外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面前左侧有个黑乎乎的东西,老憨叔先是怔了一下,停脚后确认是个手提包时,便谨慎地走向前用脚踢了下,软软的,便弯腰拾起,吹了吹,用衣襟擦了下,用抖动的手慢慢拉开链索,细听四周确无动静,静才伸手一么摸:“呀,有两捆钱币﹗”他为之一震,手颤抖地几乎提包落地,面肌呆滞,血液似乎凝固,忽地忙拉上拉索,丢包于原上处:“自己别给自己找麻烦,惹是非了﹗”他警告自己。

没向前走多远,又停住了;“怕什么,又不是偷的。”他回头检起来,有人来认,给他﹗或报给当官的,说不定上报登电视呢﹗”想到此,一切惧怕和折磨象撒气的气球便悄悄远离开他。他理直气壮地回头蹶腚拾起手提包,用少见的麻利置进自己挾着的大空提包,拉上锁链,继续前进。

胆怯终于又象蚤虱折磨他,他变得惊慌万分,,他跌跌撞撞地急速前进,他煩噪不安地竖起耳朵细听着四处动静,他觉得背后也有同样动静的急速脚步跟着他,他憋住气,向前小跑着,后面也同样加速追撵他,他感到面部热辣辣的,头部冒着蒸气,背部流着粘汗,边跑边喘粗气。

“他娘的,看来人把我怎着﹗”他猛地刹住两脚,身后声音也消了,趁一片片云彩遮住月光的一瞬,他急速把提包仍进路旁草丛,自个蹲在路旁。

一个时辰过去了,才晓得自己错了,前后根本无人,月亮羞着,云朵瓢来躲去“全是自己吓自己,自己折磨自己﹗”他猫着腰拣起了小提包。

回家后,把门上了屑闩,在功率10w的灯光下,认定院内外确实无人,便小心翼翼地打开小提包。

“啊﹗全是四人头票﹗”老憨叔从未见过这么些崭新的票子。他喜出望外,刹时,所有疲倦、痛苦,全被赶得无影无踪,:“真是时来运转,天赐良机﹗”老憨叔兴奋地自言自语着,。他又翻翻出一个手机,一张身份证。身份证上的那人,头顶微秃,两眼晶莹透亮,眉宇宽阔,身着西装,脖系领带,一副阔老板形象。那人不眨眼不低头地一直望着自己,,老憨叔谎了,身子哆嗦起来,五脏六腹几乎提到喉头凝固起来.“是否他找上门来,带我吃官司?”

好一阵,那人仍那副摸样,没什么恶意.这倒让他想起黔之驴来,面前的庞然大物,也只不过如此,只会用蹄蹬几下.老憨叔嘴一咧,口里吐着狂语;“怕他个屁﹗”

老憨叔取出劣质火机,将相片烧为灰烬.

他提起暖瓶,倒了碗水.。“呀﹗两天多了还有热气。”他嘟噜了两碗,用巴掌一抹嘴巴,脑子微微觉痛,这才想起实在好好睡一觉了,便小心翼翼地将小提包置于多年的老柜里,朝床倒下了。

“说实在话,是实在累了,啥也别想,啥也别做,事大事小,到跟前就了﹗”他安慰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时钟响了两下,占为己有的念头使老憨叔象中了邪,面肌苍白,困神又跑了。他在床上如睡针毡毯,来回翻大饼,时间一分又一分的过去了,了老憨叔受不了这份洋罪,便坐起来。

“说句到家话,钱是好东西,用这笔钱盖买房娶老婆,或当成本做生意都行﹗”他兴奋地给自己说;“有钱,什么都好办,也可象猪狗那样,天天大吃猛喝,夜里寻欢作乐﹗”时而又想:“丢人哩﹗失钱人不知多着急哩,或急得发疯,或闹得家破人亡﹗白花人家钱是丧尽天良的,人家的肉安在自己身上长得住吗?”

“不行,别人没三头六臂,怎么有哪么多钱……”他给寂静说着话。

突然,柜子内的小提包里的手机,“吱吱”地发出了响声,他全身一颤,毛骨悚然,,寻思片刻,神差鬼使般地只着裤衩,抖动着灰地瓜似的眮体摸唆着取出手机,狠狠摔打了几下,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让你叫,让你叫﹗——祸根﹗”眼里露着凶光 ,然后,一手持铣,一手拿着手机,一脚深一脚浅的向院内臭水圈走去,把手机狠狠掷于圈里用铣狠命地捣固了一阵.

他竖起两耳,鸦雀无声,颤抖着从小提包里去出那两捆票子,找到一块旧手帕,紧紧 地包扎好,放于床席底下,。“要日日夜夜好好守着,象护生命那一样,不得任何马虎。”

他躺下,月亮落山了,夜色深沉。一阵阵北风吹来,院内的树木惊慌地全身抖动,呻吟起来,冷气把老憨叔压抑得十分难受,他蜷缩成团,紧裹的破被不断颤动,一种负罪感死死揪住他,难以名状的痛苦、恐惧折磨着老憨叔的心。

“不行,说不定有人 猜到席下有钱,睡着了,歹徒闯入,人财两空,不行哪﹗”他担心受怕地警告自己,神经质地坐起,颤抖着皱皱 巴巴的右手从席下钱取出钱包,赤裸裸的下了床,磕磕绊绊地走到麦缸前,一手拨拉粮食,一手哆嗦着把钱包放在里面,麦子埋了个凸,一股尘灰扑鼻而进,老憨叔打了个寒颤。

“不好﹗”他皱着眉,摇着头,:“装粮磨面说不定给装走了,不是猪啃尿泡一场空﹖”他惊兔般的取出钱包,用少有的快动作,筛糠似的颤抖着,把钱包置进柜内装着破烂的包袱内。此时,触及的一个空瓶子“礑啷”一声从柜上掉下来,他面色蜡黄,喉内发出一声少有的怪叫。愣了一阵,确认无任何危险时,便颤着脚,猿人样地上了床。

然而,他全身疟疾似得抖个不停,显得十分难受,极其痛苦,他从未受过这样要命的折磨。他觉得自己赤条条的站在广庭大众之下,被万人乱指乱骂,无地自容。

他终于从心惊肉跳不安中镇定下来,竖耳一听,院内寂静如常,树木停止了抖动,树冠停止了呻吟。老憨叔紧张的神经松弛了,他在夜幕中深深吸了口冷气,自言自语地说:“我看透了,有钱就得有胆,胆小就是无能,就得受穷,胆大就占便宜。到手的钱放弃了,就放走了幸福与欢乐,放弃了用钱的一切,那不老是在他人腚瓜子后面跟才怪呢﹗”

然而这夜,老憨叔仍是疑神疑鬼,神不守舍,多天未吃饭,不觉饿,嘴干起了了泡,不觉渴,只觉得头有说不清的痛。

一切正常的生活运作终被极其恐惧,痛苦的折磨所遮没。

不知啥时,老憨叔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脑瓜里,走来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大汉们个个怒目圆瞪,口吐狂言与吼骂,手持长矛、铁叉或利锨,一步步向他逼来,后面窜出几条伸着血舌,张着血口的狼狗,恶狠狠地扑来,围观的人们个个讥笑他,唾骂他,令他全身发颤,缩蜷一团,很象一只掉进缸里,受众人围打的耗子,他经多次狠命无效地挣扎,终于全身死命地蜷缩和和强烈地抖憟。此时,他恶心难受,心脏简直从嘴里往外呕吐,无论如何也吐不来,呼叫叫不响,欲逃逃不脱,他急得全身淌汗。

老憨叔被惊醒了,头胀的巨疼,他翻来覆去,劣质烟蒂一只接一只鬼火样地落在地上,,他实在难以入眠了,.。终于悟出点什么:天掉金砖,胆小如鼠也要丧命。他怀疑烈祖烈宗的遗传〔基因〕在作用,礼仪的灵气在笼罩,或是别的魔力在主宰﹖有些无位无权的穷光蛋,一夜之瞬就奇迹的成了巨富,奇迹般的买了轿车,豪宅、成了老板,甚至成了……很多很多的事儿,、问题、矛盾困缠着他,骚挠着他不得其解。正因如此,一个个的(?)号犹如一把把的钩子钩着他的心,他巨痛万分,终于象狼样地悲痛地地哞嚎起来,“为啥有的人富的那么闪电,那么发疯,那么发狂,这,这是……是为什么,为什么啊﹗……”他焦躁不安的变成了一个简直没有脑核,失去理智,站在多条道上的交叉点上的迷路人。

从此,老憨叔不敢离开这个小山庄半步,家门也不离开一步。他变得惶惶不可终日,甚至有个耗子也让他出一身冷汗,总觉得有人赶他杀他害他。那一天,一辆警车鸣笛进村,他颤抖着卧在床底半个时辰,全身筛糠。警车过后,壮着胆子,扛来檩杠顶固上了栓的大门,杠子下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压了两块百来斤的石头。尽管身着短裤,全身却汗水淋漓。石头把手挤掉了一块黑色老皮,殷红的鲜血,顺着手掌,在密长黑毛的腿上留下道道红迹,一直流到脚下,流到床边。他只感到胳臂麻木,全身散了架似的,不知怎么躺在在床上的。

村里人见老憨叔打进城后天天关门户,以为病了。

老憨叔确是病了,头痛欲裂,他他用手乱捶头,血迹沾粘面部,只觉麻木。他天天躺在床上似睡非睡,不断地做着恶,醒来眼光呆滞,所有的记忆忘地一干二净,面部明显得消瘦了两圈。

邻居用力敲老憨叔大门,门闻风不动,大声呼叫,院内鸦雀无声。

又过两天,村里大喇叭摧土地承包费和公粮,老憨叔家无动于衷。

又过几天,村长从关闭的门缝里瞅去,只见老憨叔赤条条地蹶着腚用力磨着菜刀,虚汗断线似的落在明晃晃的刀刃上,他抖着手臂,用刀锋试割颤腿上的汗毛,试削捡起的抖动叶片,样子十分吓人,村长的心呼哧呼哧直跳。老憨叔嘴巴呲似咧着变黄发褐的门牙,喉咙恶狠狠的咕噜;“谁跟我过不去,就用刀捅死他,剁成肉泥﹗”他电击似的猛一抬头,晃了晃又明又亮的菜刀狠狠地吼叫:“用力捅死他如切豆腐﹗”声音从牙缝里闷雷般的激荡出来:“我憨老大就是坏蛋,就是罪犯,没罪犯就没好人,没坏蛋就没好人,他娘的,有种不怕死的来吧﹗……老天爷,别拦我﹗”他怒目圆睁,赤胸露臀,面目血迹摸糊,全身剧烈颤动,样子吓死人了,象受着极大痛苦而又吃红了眼的野兽。接着扑嗵一声,坠石般地地蹲倒地上,惊得房檐上的几只鸽子横冲直撞地乱叫唤。

不久,老憨叔死了。风渐渐起了,树叶哗哗作响,树身一摇一摇,仿佛向人们诉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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