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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7-06 20:35 作者:基因清除  | 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天的风,天的火,这曾经是乡下人的奢侈。

一进冬天,冷落了几个季节的火坑就派上了用场。我家乡那一带火坑很讲究,一般都挖在闲置的屋子的角落里,四周用凿得整齐的青石扣砌成矩形。条件稍稍好一点的人家,还在楼索上系上一根绳,绳上绑几个能挂东西的铁钩,铁钩上通常挂着一个盛满水的吊锅(铁锅或者砂锅)。没有柴,一般是烧疙瘩(树兜)。火一生起来,火苗欢快地跳动,发出噼噼啪啪的欢笑,整个屋子都暖融融,亮堂堂。

那时天天喊着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斗来斗去,结果是越斗越吃不饱,越斗越穿不暖,越斗苦日子越没有尽头。

山地的四季很分明,“温室效应”离我们那地方还远得很。一进冬天,天就阴着个脸,写满了阶级斗争。风,气势汹汹地从各个山口闯进来,逗留在坪里,像那些住队干部,像那些下派的工作组。游手好闲的风,趾高气扬,走东家窜西家,拍打这家的门,叩击那家的窗,连瓦片也要翻动翻动。见没人理,便恼羞成怒,一路威胁着,咆哮着,咒骂着。

冷硬的风一刮起来,就没完没了,吹遍每一个角落,似乎连一丝一毫的温暖都不能容忍,如那种没有人性的人。这可苦了我们。

衣服又少,几股风一搅,就显得特别的冷,冷到了骨髓里。如果没有火,简直就过不出日子。(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要烧火,就要挖树兜,我们叫打疙瘩。那时,到处都是荒山秃岭,连棵树毛都找不到了。疙瘩也不容易找,遍山遍野都挖得大洞小洞的,像弹坑,像不瞑目的愤怒的眼睛,真是满目疮痍。我虽然小,但也要去打疙瘩,不然晚上就烤不成火。那漫漫长,就更难以度过。

其实,一立秋,人们就开始准备过冬的疙瘩。勤快的人家,屋檐下早早地就码起了疙瘩,垒得城墙似的。

一入夜,火坑里火熊熊地燃起来,吊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沸腾着,那是一天最快乐的时光。火苗像狗温顺的舌头,舔舐着手、脚,不一会儿,浑身就暖和起来。辛劳一天的母亲,这时也会安详地坐在火坑里摆放的木椅上,一手拿着鞋底,一手穿针引线,借着火光纳鞋底。母亲的手臂伸过去一下,拉过来一下,麻绳便不断地发出“吱吱”的欢叫,像舞蹈。影子映在墙上,有如幻一般。

有时候,把洋芋红苕埋汰在火堆里,不一会儿,并散发出浓浓的香味。母亲是极节俭的人,说小孩子吃不得隔夜食,一般是不允许的。因此,常常烤着烤着火,就伏在母亲的膝上,或歪在木椅上,进入了梦乡。

一落,火坑里的火就,从早到晚都不会熄灭。为了让疙瘩燃得慢一点,总是要在疙瘩上覆盖一些湿的草草茎茎。烟雾就特别的大,浓得化不开。

过年的时候,火就烧得特别的旺。过年要洗头洗澡,要穿新衣服。一到下午,母亲就把大号的木盆放在火坑旁,注满热水,逼着我洗澡。洗完了澡,换上新衣服,就可以吃年夜饭了。吃完年夜饭,一家人都要围着火坑烤火,一直到天亮,称为守岁。三十的火,十五的灯,乡下人很看重的。

疙瘩火,容易上身,烤一会儿,浑身都暖融融的,暖到了骨髓里。只一样不好,灰多。

火坑里的火,一直要烧到暖花开的时候。停火后,要把火坑里积攒了一个冬天的灰起出来,那是一种极好的肥料,最适合做种洋芋的底肥。热闹了一个冬天的火坑,就变得冷冷清清的了。

年复一年,日子就这么过去了。连疙瘩也挖不到了,取暖便开始烧煤,火坑就成了摆设。渐渐地,火坑也就被填埋了。而火坑里的疙瘩火,却留下了深深的记忆,温暖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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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的评论 (共 3 条)

  • 叶落萧萧
  • 孤帆鸢影
  • 黄瑞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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