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篓子
筷篓子,是一个女人的诨名。
这女人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认识她的时候,她在一个小单位工作,大约三十来岁,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她身材娇小,五官端正,不漂亮也不难看,但衣着打扮、举止作派,都很土俗,和普通的农村妇女其实没有两样。
刚到那地方工作时,有人背地里叫她筷篓子,我觉得纳闷,看她那样子怎么也和筷篓子扯不上关系,便好奇地打破沙罐问到底。那人便不怀好意地坏笑,意味深长地让我想筷娄子是干什么用的。那时,我刚出学校门,对男女情事还一窍不通,虽朦胧感觉到可能不是什么好话,但又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不好,便老老实实地回答说筷篓子是插筷子的。那人便笑得更坏,我也附和着傻笑。
谈论女人,几乎是所有男人津津乐道的话题。那是一个百废待兴的年代,物质生活和文化生活都极度匮乏。工作的地方在乡下,地方偏僻、闭塞。一大群年轻的男性,精力充沛,就像亚热带雨季饱和的雨量,随时都会哗哗啦啦地落下来。而对于女人,如同久旱的土地盼望降雨。一些单位上的年轻的女性,自然成了我们关注和谈论的焦点。
听人说,筷篓子是靠推荐上学的那种。她大概小学毕业后,就回到队上参加生产劳动。和所有的乡下女孩一样,早早地就放了人家,也就是订亲,男方是同队的一个农民,贫下中农,根红苗正。定了婚,过了礼。如果没有住队干部住在筷篓子家,事情就不会像后来那样发展。祸福相依,人世间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筷篓子忽然被推荐上中专,是她做梦也没想到的事。她就想悔婚,但男方死活不同意,而且拿上学这事进行要挟。在当时,这种事十分敏感,有个阶级感情在里面。为了读书,筷篓子只好妥协。男方仍不放心,步步进逼,以拿结婚证做交易,不然就不让筷篓子上学。筷篓子心里虽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迫于形势,也只有屈从。
筷篓子一毕业,那男的就名正言顺地来了个霸王硬上弓,强行的把生米煮成了熟饭。筷篓子吃了亏,说不出口,哑巴吃黄连。况且,闹开了,舆论也总在那男的一方,人们只会同情弱者,自己讨不到公道。腰斩了的陈世美,人人都知道,乡下人最恨的就是这个。何况还是女的。(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筷篓子迫于方方面面的压力,不得不和那男人进了洞房。强扭的瓜不甜,筷篓子觉得这男人毁了她一生幸福,决意要进行报复。一个女人报复男人最恶毒的方式,莫过于让男人有老婆而又沾不到边,当着男人的面公开给男人戴绿帽子。
进了洞房后,筷篓子身上随时就揣着一把锋利的剪子,再也不让那男人靠近她。几次三番,那男人仍不死心。他力气大,趁她熟睡时想成其好事,筷篓子则拼命反抗,结果是两败俱伤。于是,两天一小架,三天一恶架,打得天昏地暗,闹得鸡犬不宁,影响恶劣。单位领导看不过去 ,由组织出面调停。筷篓子坚决地提出离婚,那男的坚决不同意。清官难断家务事,没办法只好把她调到离家更远的一个单位去工作。
再远,也远不出中国,那男的隔三差五就跑去纠缠。名义上还是夫妻,饭熟了端碗就吃,困了扒在铺上就睡,筷篓子也拿他没办法。为了报复那男人,也为了能摆脱那男人,筷篓子就主动地和其他男人发生关系。睡在一个屋里,睡着睡着,筷篓子就睡在别人铺上去了,并且毫不隐讳。那男人就去告与筷篓子相好的男人,却因为没有真凭实据,往往不了了之。
筷篓子有了孩子,她男人知道不是自己的,气得不得了,筷篓子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孩子接连生下来了,像张三,像李四,就是一点点也不像那男人。别人背后指指点点,她也全当耳边风,依然主动地和别的男人发生关系。因为和她有染的男人多,就像筷篓子,筷子随时都可以抽或查,十分方便,刻薄的人就给她取了这样一个诨名。
我们单位与筷篓子的单位,一个坎上,一个坎下,仅隔着一块空地。低头不见抬头见。有时,见到筷篓子,便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有鄙视,有怜悯,有同情……但她总是平和的笑笑,看不出与别的女人有什么明显的不同。我既没看到她的张狂,也没见着她的风骚,听说女人只要撕破脸就不再有羞耻感,破罐子破摔。或许,这些都没有写在脸上。
可能是孩子大了,她有了顾忌。农村里,像她那样的风流韵事虽不多见,却也不是绝无仅有。男欢女爱,本来就是正常的事。年轻时花里胡哨,年纪大了安分守己,这样的人大有人在,也是能够被人们接受的。或许是我两耳不闻窗外事,总之,我在那儿工作的一段时间里,没听说过她什么出格的风流事。
女人多的地方,往往是非多,没一定要办的事,我是不到快篓子那单位去的。因此,我对筷篓子印象并不深,连她的真实姓名也没有记住。
筷篓子为了报复丈夫,肆意地放纵自己,表面看目的是达到了,结果也伤害了自己,其实不值得。她的不幸,固然与时代有关,与丈夫有关,自己又何尝没有责任?她的悲剧,是个人的,更是时代的。
我调离那儿的时候,筷篓子还没能如愿离婚,一人带着两个孩子,很不容易。
我是不该叫她筷篓子的,这有些缺德。
筷篓子的评论 (共 9 条)
- 着墨 审核通过并说 报复别人,也是伤害自己,如果两个人都受到伤害,为什么还要将这一段婚姻继续下去呢,但愿能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这段不幸能够早日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