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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中

2013-06-21 10:51 作者:基因清除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天铺起满天的云,仍防不住漏,不断地从云层渗出来,一直洒过不停。风,找不着家似的,不分方向地乱飞一气。

撑着伞,我没情没绪地向前走着。泥泞的街道更加泥泞。机动车飞驰而过,卷起一地水花,四处迸溅。新植的行道树,刚落户一个天,还没来得及长全枝叶。雨水,纠集着,顺着杆,慢慢地滑下来。店铺的门,阴郁地开着,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背着一个大书包,光着头,全身湿漉漉的,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他手里提着一把没有打开的伞,短棍似的晃来晃去。他那雨中潇洒的样儿,很酷。我不禁笑了。

做孩子的时候,我生活在乡下。我特别喜欢下雨天。一下雨,生产队就放假,严厉的父亲就会过节似的兴高采烈,唠叨着“雨大点下,长年好歇架”,然后照例会蒙头大睡,呼噜恨不得要把屋上的瓦片掀翻。母亲,就会找出她的针线,专心致志地缝缝补补。这时,我就如脱笼之,入水之鱼,怎么玩都没人管。我可以拿出父亲珍的油纸伞,在雨中飞一般地转圈,看晶莹的水珠珍珠般地沿伞沿斜斜地抛落。我可以开沟渠,把雨水汇成一股,让它按我的意志流动。

有了水,好玩的可就多了。折一只纸船,让它载着我的想,飘呀飘呀,飘向远方。只是,纸极易打湿,纸一湿,船就沉了,走不了多远,常常使我失望。最好玩的是做水车。掐下茅草的杆,做成水车,引导水带动水车旋转。一排排水车,次第旋转开来,水花四溅,快乐也旋转、飞扬开来。

最快乐的是下一阵足雨,涨点水。一涨水,四处的水就全流进屋下的老水井,老水井一霎时就变浑浊了,很快就漫过井沿。老水井里,躲着泥鳅、黄鳝,滑溜得很,轻易捉不住。但一涨水,它们就会浮起来,在水面翻腾。拿一只撮箕,轻易就可以把它们撮上来。离了水的泥鳅、黄鳝,再也骄傲不起来,想怎么折腾它就怎么折腾它。那时,还没有人吃这东西,主要是抓住了玩。玩腻了,再喂猫。泥鳅、黄鳝,腥气重,很难从手上除去。肥皂是稀罕物,一年上头难得买上一块两块。一般用灶灰(草木灰)在手上反复搓,它含碱,搓完再用清水冲洗。(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那时不怕淋雨,淋了雨也不伤风感冒。即使偶尔伤风感冒了,睡一足觉,发发汗,什么事也没有了。大人、小孩,感觉淋雨和晒太阳一样,太平常了。在乡下,那时最流行的雨具是斗笠、蓑衣。在有的人家,这些东西都是奢侈品。我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也特别垂怜穷苦人,环境似乎越是恶劣,人的抵抗力似乎越强。吃不饱,穿不暖,还怎能让这些人受病痛的折磨?

没有淋过雨的,肯定不会知道淋雨的美妙滋味。绵绵的雨中,雨水慢慢地在发上积聚,浸湿发,沿着发梢淌下来,流过脸颊,钻进脖子,流下去,流下去……一缕凉意,慢慢的弥散开来,直达四肢百骸。肌肤逐渐变硬,渐而麻木。冷风一激,禁不住连打几个寒噤。跑上一段路,体内的热气就立马逼走寒气,什么事也没有。大雨里,当雨水劈头盖脸地泼下来,从四面八方不断地冲刷,睁不开眼,出不动气,迈不开步,那是一种被淹没的感觉,一种沉沦的感觉……

在乡下,一下雨,万物都变得温顺了,像吮着奶的孩子。连乌鸦,也不再在高高的树梢呱呱地闲话,恨天怨地的哇哇地咒骂。“万籁此俱寂,唯余风雨声。”那是一种清新的温馨,一种别样的宁静。

眼前,满街都流动着伞,五颜六色的,像无数的花朵漂流在溪流里。除了那男孩,没有人不张开伞拒绝这来自上天的乳汁。

真想扔掉手中的伞,男孩一样在雨中尽兴漫步,可是,我不能,也不敢。这些年,生活渐好,我和大多数的人一样,也越来越娇贵了,成了名副其实的温室里的花。浪漫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可不能去冒这样的险。况且,有伞,而去淋雨,大多会被认为神经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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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中的评论 (共 5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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