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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温暖的雪花落满心田

2013-06-05 11:26 作者:养家糊口  | 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过子时,天地无声。霓虹跳跃,映出街道昼时的熙攘。光穿透窗,洒在地上,现出一片的黄里泛出淡白。茫茫暮色,那光静亦迷离,虚实之间,似乎一场月与灯火的清欢。凌晨两点十一,电台只剩下两个,放着人们不再热衷的老歌。DJ的话很少,此时听众的倾听却是最纯粹。

失眠是苦恼的事,几乎从不失眠的我,睡去成为一种挣扎。赞美神,心底莫名生出。于是,在黑夜中,闭上眼睛,打开通往天堂的门。

我祷念:赞美神。那是记忆里奶奶常挂在嘴边的三个字,温暖而亲切。

前几天圣诞节,我全然麻木,不知何时流行送苹果。我想到奶奶,想到小时候跟奶奶去教会过圣诞。奶奶是虔诚的基督徒,入教将近十五年。虽偏隅北方,但信’奉基督十分普遍,大一点的村子都有教会,儿时不以为然,反而现在偶尔会感到惊讶。

记得在书店看到《圣经故事》上全球畅销书的字样,我跟朋友打趣说,如果我能把奶奶讲给我的故事记住七八成,保守的说至少写本全国畅销书。儿时,被奶奶每天“灌输”圣经故事,当然,奶奶改动后的故事并不生硬,我也只是兴趣平平。我喜欢《西游记》《水浒传》之类的志怪绿林故事,奶奶常常讲完《诺亚洪水》接着《三打白骨精》,《耶稣受难》接着《武松打虎》,最后就完全抛开圣经故事讲别的了。奶奶也不怪我,只是说,撒旦作怪。我那时并不了解撒旦何许人也,只知道厌倦神经故事之时他总会出来帮忙。

尔后撒旦这个名字在我脑海里湮没多年,直到高中时被再度提起。那天黄昏何奶奶来到家里,她原来是奶奶的教友,按她自己的话讲是神的子民,是兄弟姐妹。何奶奶要比奶奶信的“痴狂” ,以至于邻里觉得她有些“魔怔”,难免堤防。她拿来一本关于神的书,名字我早忘记,大概是《圣经》的简化速成说教版。她说书里有些字不认识,找我来念,不好推脱,只好读。读了好久好久,何奶奶又大谈天堂天国父母怕耽误我学习,变相下了“逐客令”。何奶奶走的时候说,都是撒旦做的孽。(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那一刻,撒旦让彼时焦躁的我,神交过往。何奶奶刚走,我甚至已不记得那书的任何章节,任何段落,可有个名字却如烙心头:撒旦,又名堕落天使,仇视上帝耶和华的一切福音。或许,高中的我正值叛逆,正值抗拒社会主流的规则,撒旦几乎是我畸形崇拜的偶像。如今想想,谁的青不曾迷茫,谁又不身不由己化作撒旦呢。

过了许多天,老妈煞有介事的告诉我,何奶奶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跟学生传教,别信教。我说,至少现在不信,太麻烦了。

信基督所造成“麻烦” 的阴影自然也是奶奶留的。童年里,吃饭是最“麻烦”的。奶奶饭前要做祷告,一定要我一起,面向南跪,双手合十。我那时小,记不得奶奶祷告什么,奶奶祷告结束,我说句“阿门”算是参与整个祷告其中。往往祷告完毕,父母已吃过饭出去做活,剩下我和奶奶,奶奶吃饭是左撇子,我吃饭也是左撇子,可能这就是遗传吧。

吃饭同样是件“麻烦事”,奶奶会“告诫”我剩饭会在地狱被割舌头,弄得我吃饭战战兢兢,偶尔剩了饭,奶奶便会吃掉。我现在没有剩饭的习惯,要感谢奶奶。然而,未曾想到,不浪费粮食的奶奶在日后每天都在“浪费”粮食。九七年,奶奶胃痛,送往医院,很不幸, 化验奶奶胃部切片的那刻,乌云遮住了神的眼睛:奶奶得了恶性胃癌,全家错愕。医生说奶奶术后最多活六个月,父亲决定给奶奶手术,那年大旱,接近倾家荡产。术后奶奶的胃切除四分之三,她没餐吃的极少,饭后仍要呕吐出许多。冥冥中,命运弄人。

接奶奶回家,坐的利出租车,红色的,现在见不到了,父亲说那个颜色吉利,我盯着仪表盘,满是好奇。

那个年月也流传世界末日说,信教的宣称2000年八大行星排成十字架,宇宙灭亡。乍一听比2012恐怖,却没有现在这样传播的广泛。奶奶平静的过每一天,每一天都是神真正赐予她的。常有人来拜访,多是奶奶帮助过的。基督教义中,人生来是有原罪的,由于原罪,每一个人生出来必定是罪人,懂得感恩赎罪的又有几个呢?

千禧年平安降临,耶和华宽恕了万物,所谓的世界末日九霄云外,严格来说,如今的我们都是死过两次的人了。奶奶熬过三年,倒下了,全家明白,她的“末日”即将降临。

奶奶病的很重,不能行走。六月份天气燥热,晚上我坐在奶奶旁边,她已被癌症折磨的骨瘦如柴,生命最后的日子里靠父亲注射杜冷丁止痛。杜冷丁是违禁物,依赖性高,开始一天一针,最后一天几针。那几个月奶奶再未提神,可能在她心中,病痛是神对她最庄重严苛的考试,通过了,神会准许她重归天伦。当晚,我在奶奶面前哭的很伤心,奶奶吃力的说,主会保佑你。

没过多久,神剥夺了奶奶语言的权力,半个月后,溘然长逝。神就这样带走了自己的子民,无论对谁,产生的只有痛苦。那以后,神在我心中,残忍又冷酷。

奶奶出殡的那天,我没有流一滴眼泪,父亲问我不奶奶吗?我说在奶奶面前我已经把眼泪流干。而我内心对神的怨恨奶奶一定感受的到,活脱脱的我就是那个撒旦。天国的奶奶抑或责备我的不敬,我同时笃信她对孙子的爱不会减少一分。

恍然时光,奶奶离开十年,我和家变化极大。有时我后悔当初怎么没个信仰,尤其身处一个六神无主的国度。我没有像奶奶、姑姑一样信奉基督,也许神在等待我,他有容忍世界的耐心。

我想我不会追随神,我感恩奶奶,不是神。她给我灵魂的骨骼和一个滚烫的博爱的心,教诲我爱与容忍,享受生命。这种爱甚至让久不落泪的我失声痛哭

联欢会开始前我看到有人哽咽,结束时,学生们已经哭成一团。

这是在下中滩小学支教的最后一天,离别是如此艰难。

回家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在想去会宁是否值得 。时隔数月,想不通的想通了,不明白的明白了,一切都值得回忆

初到西北,举目苍凉,光秃秃的大山,死气沉沉的黄土,神造万物的时候,定然遗漏了这个地方。

第一眼看那些孩子,紧张的反而是我。我喜欢孩子,他们跳大绳,我就帮忙摇,很短的时间他们就抓一下我的衣服,马上跑开,要么绕着我嬉闹。来之前,我设想过许多次会宁,设身处地之后,发现或多或少都有些不一样。朋友问过我,你去那不是一时冲动吧。我说,有点。

学校的老师很朴实,和我们最聊得来的郭老师,事无巨细永远想在我们前头。他泡的罐罐茶很好喝,甜甜的,我起的很早,佯装散步,去他那喝。郭老师平时研究中医和烹调,我是小组的厨师,做菜的时候,郭老师偶尔指点一二,受益匪浅。

做了几天老师,才体会到老师的苦,确实身心俱疲。虽然讲台上讲讲,但就是累,而且每个人饭量都大的出奇。米面消耗的极快,我做好饭,只得扮黑脸,数落这个少吃饭,数落那个少吃菜,好在大家熟络,容忍我的专权。

我的学生很调皮,有时惹得我发火。教他们是件累的事,特别是你发现之前的备课教案是一堆废纸。庆幸自己是文科生,改讲文学历史典故,常常一边手机百度一边备课。我鼓励学生发言,不同意的就跟我讨论,一次学生问我:东升哥,你的头为什么那么大?脱口就答:保持身体平衡。

哄堂大笑。

九月中旬,学校来了一考察团,福建的。座谈会上,团里的地理老师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大概是说,真正做公益的没几个,云云。我压不住火,跟他争论,座谈会不欢而散。我那时很得意,觉得争了口气,事后想想,那个人的话有时很有道理,有机会我向他道歉。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会宁下了,中雨的样子,村里人说,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我亦感受相同。同样的事物,在不同的时空,这次代表着希望。

最后一天,雨还在下,学生早早的来,我们和学生布置教室。出黑板画、吹气球、排桌子,就像过年。黑板上的大字是我写的,学生用黄粉笔描上边,字本就写歪了,描出来显得更歪。几个女生,在黑板四缘画上花花草草点缀。

节目很精彩,唱歌跳舞,我们班的几个男生还演了《西游记》 ,道具全是自己用纸做的,平时调皮捣蛋的孩子,演起来有模有样。我们把小组剩下的铅笔转笔刀什么的都分下去,孩子们快乐又低落。我们跟班里的每位同学合影,许多孩子泣不成声,我跟他们拥抱,安慰他们。他们紧紧抱我,声音那么忧伤

我哭了,情不自禁,他们说我的苦相好难看,我说好多年没哭了,拿捏不好尺度,心底好痛快。

回东北火车上,学生问我留言。我回他《勇敢的心》里一句话:你的心是自由的,要有勇气去追随。

怕他不懂,我又补发:享受生活,愉悦即自由。

几个字的意思,我自己都不懂。

今年夏天,经历许多事情,过得尤为慢。家在高岗上,可以看到松花江和黑龙江的县城。黄昏午后,凉风袭身,似劈面冷水,极目草原,莽莽然一腔墨绿。我听见村里教堂赞美神的歌,音调甚至不修边幅,透着虔诚,人们沉浸在歌声中,无限接近神,无限获得自由。

我曾问奶奶那本小黑书缘何取名《圣经》?奶奶说,因为里面记录神的语言。我一直想问:你见过神?却没有机会。头几天翻同学的《圣经》,看到这样的话:人在未尝死味之前,必定会看到神的国。也许这就是答案吧。

天行将破晓,手机撑不下去了。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怀念奶奶和发生的事,作此小结,留念经年。南昌下了,东北在下,天堂也在下吧。我阖上眼,漫天星斗化作漫天雪花,当温暖的雪花落满心田,许个愿吗?

明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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