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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生活的点滴回忆

2013-05-31 23:21 作者:秦鉷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童年在每个人心中都会是一块最柔软的地方,都会有一些刻骨铭心的事情封存在那里。

上世纪60年代初,我出生在青岛市一个普通的海军军官家庭。

据我妈妈说,我生下来时脑袋特别大,眼睛也大,头上没多少头发,长得圆头圆脑短手短脚,有点像电影中的“三毛”。大人们都以为我今后长不高,没想到十几年后我是几姊妹中长得最高的。

我小时候不哭,喜欢笑,嘴特甜。军营家属院里是来自全国各地操着各种口音的奶奶阿姨们,很热闹。她们都特别喜欢我,一见到我就“小老三,小老三”地逗我笑,一有糖果都会给我吃。我现在特别喜欢吃糖,可能与那时候有关。 ­

我小时候特别能吃。几个月大就躺在床上自己捧着奶瓶咕嘟咕嘟地吮,大人很省心的。两三岁时,在外面玩,每天饭菜只要一摆上桌,我就会准时回家,奶奶说我头上长了一个钟。我吃饭时从来不淘气,只要有一碗白水豆腐就行了。 ­(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当时家里有勤务兵,他们每天都会和我们一起玩,教我们溜滑梯、玩弹球,玩官兵捉贼,玩捉迷藏,在砖垛上搭碉堡玩打仗、捉俘虏,在院子里的游泳池里游泳,还带我们上树掏蛋,到树林里打野鸡……..在物质生活特别贫乏的60年代,我的童年生活应该是很幸福的。

不知什么原因,我没有上幼儿园。这是我现在想来小时候最遗憾的事吧。

1969年11月,当了20多年军人父亲转业了。因奶奶想念老家,父亲拒绝在当地安排工作,决定回老家——蓬溪。 ­

我当时很小,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但是在天安门前的事和在火车上的事记忆犹新。

父亲部队上的首长派战士陪我们一家从山东绕道到北京,主要是让我们几个孩子看看天安门。记得那天天气很冷,刮着刺骨的寒风,我们坐着军用吉普车来到天安门前。一位国营照相馆的叔叔给我们秦家四姐妹照了一张全身像。清一色的棉衣棉裤棉鞋,扎着小辫子,傻乎乎地站在一起,四姐妹都没有笑。

照完相,我们从天安门的中门进去(当时天安门还没有对外开放),在现在的午门前停下来。从两旁的房间里走出一些解放军,他们端来座椅,泡上茶让我们喝。我们四姐妹就在院子里追追打打地跑。我趴在午门上,从缝隙里向里看,只看到到处长着很高的草和破旧的房子(当时根本不知道那里是故宫)。

在从北京到成都的火车上,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一家老少坐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车很旧,开得很慢,声音很大,我们坐在那里很冷很冷。列车长看到我们一家老小挤在一起,又冷又饿的,在得知父亲是在解放战争中立过功的老军人时,主动安排我们到餐车上坐。 ­

在火车上奶奶对妈妈说到蓬溪就去买一个大筲箕,我们还以为是“烧鸡”,高兴得不得了。

妈妈说蓬溪是一个“山卡卡”,在海边军营中长大的四姐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

在等到随火车运送到成都的所有行李、家具后,父亲租了一辆大货车,装上所有的东西,我们一家7口踏上了回老家——蓬溪的路程。 ­

记不清货车是什么样子的了。只依稀记得奶奶和妹妹坐在驾驶室,我和爸妈妈姐姐们坐在有篷布的敞车上。 ­

当时从成都到蓬溪需要一天多的时间。天刚蒙蒙亮我们就出发,因为路很窄,高低不平,汽车开起来特别地颠簸,再加上天寒地冻,一家人真是受罪呀。 ­

为了让我们能喝到开水,母亲起了个大早在小旅馆灌满了一保温壶的开水,小心翼翼地放在车厢的角落;为了让我们稍微舒服一点,一未眠的父亲在车厢的中间铺了一排地铺,我们可以坐着或躺着。 ­

由于汽车颠簸的厉害,再加上天冷,肚子饿,除父亲外,一家人都晕车得很厉害。二姐喝完开水,没有把保温壶放好,汽车一颠簸,保温壶的水到出来了,直接淋在睡在地铺上的二姐的左脸颊上,滚烫的开水把二姐的脸上烫起了一个个的大水泡。听到二姐的哭叫声,汽车停了下来,一家人手忙脚乱。 ­

给二姐简单处理了烫伤,汽车继续在公路上颠簸着、爬行着……

经过了一天的颠簸,我们终于到蓬溪了。

汽车停在县委招待所门前。这是蓬溪唯一的招待所,为了省钱,我们住进了两间低矮潮湿、光线很差的房间。房子周围有用石头做的沟,奶奶叫我们进出门时要特别小心,并告诉我们那是水沟,也叫阳沟,下的时候好跑水。

记得当时我们对什么都好奇,完全忘记了旅途的疲劳,在简陋的木床上跳上跳下,几姐妹叽叽喳喳地说着笑着,一点也不懂得父母的脸上为什么没有多少笑容......

父母带我们上街了。在我们身后跟着很多小孩,他们指手画脚地唱着我们一点也听不懂的四川话。后来才知道,他们唱的是“有钱的人大不同,身上穿的是灯芯绒;手一铑,金手表;脚一踢,华达呢,帽子一撬,电灯泡,帽子一戴,当权派;眼睛一鼓,大地主,眼睛一眯,笑嘻嘻……..”当时我们四姐妹穿的都是灯芯绒棉袄和小皮鞋,在那个年代的小县城里是绝无仅有的穿着,我们的到来,轰动了整个小县城。

现在回老家,如果碰到熟悉的叔叔阿姨们,他们还会津津乐道地谈起当年我们刚到蓬溪时的情景。

在县招待所住下的第二天,天下起了大雨,这在天是很难见到的大雨。雨水顺着屋檐哗哗地流下来,直接流在阳沟里。

傍晚时分,一位身穿长衫,戴着斗笠的老爷爷找来了,奶奶告诉我们他是我从未见过面的爷爷。

爷爷一直住在常乐乡下的四爸家里,他得知我们回来了,特意走了一天的小路从乡下来看我们。

爷爷是一位很高大的老人,一身棉长衫上补着很多补丁,有些地方还露着发黑棉花,脚上是一双破棉鞋,头上戴着一顶烂棉帽。他不爱说话,见到我们几姐妹只是笑,我对他没有多少印象。

很多天里,招待所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乡下的亲戚,他们都是父亲的哥哥和侄子们。妈妈和奶奶忙着招待他们,给他们送了一些从山东带来的食物和旧衣物,亲戚们非常高兴。

60年代末,我们家的生活条件在各位亲戚眼中,无疑是特别特别富裕的。

面对着各种各样的亲戚们,由于我年纪太小,无法听懂他们说的话,不懂什么叫亲戚,也不知道他们在穿着上为什么与我们差别那样大,因此与他们没有一丝亲情感。只觉得家里很热闹。

记得在招待所住了近一个月,我们终于搬家了。

我们在蓬溪的第一个家位于下河街水井湾坡上的居民点,是一排平房里的一个小套间,大概有二三十个平米。

这是公家修的安置房(现在还在)。我家右边住着老红军夫妇,左边住着姓俞的南下干部一家。

开门就是父母的卧室和吃饭的桌子,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靠“街阳”的窗户不大,是双开门的玻璃窗,没有玻璃,父亲用从山东拿回来的军用帆布绷在上面。

用布帘隔开的里面一间是我们四姐妹和奶奶的房间,为了节省空间,两张木床是丁字形靠墙摆放的,上床下床时,姐妹们只能一个一个地上下,很不方便。由于房子很小,东西放不下,很多箱子都是摞起来放的。

最后一间是厨房,父亲自己用石头垒了一个风箱灶,在厨房的一角放着从山东带回来的小橱柜。厨房有个后门,直接通向后面的上坡。每天早上大姐做好饭以后,就会到山坡上去唱歌。

家里的每个房间的墙壁都是半装的,隔音效果很不好,做饭的时候烟子满屋都是。房顶是小青瓦,没有光线,父亲买来一些亮瓦按上,屋子亮堂了很多。 ­

房子前面是比较大的空地,有些人家围起来种蔬菜。

家安顿好以后,父亲又开始操心我们上学的事了。

县城只有一所小学,当时叫东方红小学(现在的下河小学),学校设在下河街的万寿宫里。

我穿着最漂亮的衣服,背着妈妈做的小书包,和爸爸妈妈、姐姐们一起来到学校。两扇很厚重的大木门半开着,父亲使劲推开呀呀作响的木门,带着我们迈过很高的门槛后,走进了学校。

学校很小,进门两边分别是一排平房,木头窗户,没有玻璃,地面是泥土夯实的,有学生在里面上课。穿过小操场,上十几步石梯子,是一间很大的房子,里面有老师在办公,一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大概有五十多岁的男教师走过来,他是校长。在了解了我们的情况后,把我们几姐妹安排在不同的班级。当时我不到六岁,上一年级年龄都不够,在父母的请求下,校长考了我几道题,叫我写了几个字,我全都答对了做对了,校长一高兴,竟破格收下了我,把我编入一年级学习。在“读书无用论”比较风靡的60年代末能遇上这样的老校长是我的福分呀! ­

老师带着我走到一年级的教室门口。教室很旧,木头框架子,篱笆墙,小青瓦,地面坑坑洼洼,灰尘很大,课桌大小不一,高矮不等。教室里有很多同学,他们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我,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我紧紧拉着老师的衣襟,站在老师的身后。老师是一位中年妇女,姓邱,她样子很和蔼,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她把我介绍给同学,安排我与一位女同学一起坐。教室前面是放在木架子上有很多缝隙的木黑板,黑板上面正中是毛主席像,两边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的学生生活就从这间简陋的教室里开始了。

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学习已经很不重要了,虽然我很喜欢学习。

因为我是插班生,前面的学习内容都没有学。老师见我很喜欢学习,就从第一课给我辅导,我记得语文课本的第一课是“毛主席万岁”。我就跟着老师用稚嫩的声音反复读着这五个字,回到家里一遍又一遍的用毛笔抄写。算术课教的是最简单的加减法,姐姐以前教过我,我都会做。

由于我不会说四川话,刚到学校时,我一开口说话,调皮的男生总喜欢学我说话,总喜欢嘲笑我。每当遇到这种情况,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

那时候的学校更多的时候是不在教室里上课的,学校就像是一个大会场,请贫下中农忆苦思甜、请战斗英雄做报告、请工宣队管理学校是经常的事,还要经常吃那难以下咽的“忆苦饭”。每学期都有“农忙假”,老师带着我们到附近的农村或农场去“捉玉米虫”、“麻红苕”、“捡麦穗”等;每个班都养兔子,我们轮流给兔子打青草;有时还要在棉衣里放“520”试管发酵……五年的小学生活我们就是这样学工学农学军中完成的。

那时最激动的事情就是游了。背着锅和柴火,带上米或面,到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找三块石头搭好一个灶,就开始煮饭,经常是被烟子熏得眼泪直流,满脸都是“锅烟墨”,饭煮得半生不熟,但吃起来却特别香甜。 ­

那时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看“坝坝电影”。那时候“奎角广场”经常会放电影,全城的人都要去。这时候的我们是早早吃了晚饭,拿个板凳出发了,以前路上基本看不到车,所以我们步行十几分钟去看电影家长也不会担心。放的电影基本上都是“八一电影制片厂”的战斗片,在放“正片”之前,都要先放半个小时的“时事片”,每当这时候,我们就会在广场里跑来跑去,等到放“正片”时才回到坐下来看。《英雄儿女》、《永不消失的电波》、《秘密图纸》、《列宁在1918》等电影我都看了很多次,经典对白现在还记得。

母亲回到蓬溪后,被安排到槐花供销社工作。暑假,爸爸送我到母亲那里去度假。 ­

从县城到槐花有30里路,不通汽车,只能步行。 ­

早上六点我和父亲分别背着背包出发了。天,通常不到六点钟天就亮了,而太阳要到八点半才会升起来,这段时间最凉快。

我和父亲从下河街出县城,开始翻第一个垭口——西门垭。西门垭是县城西边的垭口,西门垭很高,路很陡且高低不平,父亲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地向上爬,好容易才爬到垭口。我站在垭口上回头看县城,整个县城非常安静,只听到河水哗哗流动的声音和偶尔从远处传来的狗叫声,低矮的瓦房顶上的烟囱里冒出一阵一阵的烟雾;薄薄的水雾笼罩在蜿蜒的芝溪河上,像一条纱巾在河面上飞舞;远处的山郁郁葱葱,很宁静,平时叽叽喳喳的小鸟们还在睡觉。整个小县城笼罩在一片宁静中,全没了白天的繁杂与喧闹。 ­

一路上与父亲边走边聊,我对周围的一切都非常好奇,总是问个没完,一点也不觉得累。大概走了10多里路,前面垭口上有一棵树很显眼,父亲告诉我那是凉风垭,登上凉风垭就走了一半的路程了,因凉风垭上风很大,非常凉快,故取此名。我们登上凉风垭后,一阵阵风吹过来,真凉快呀!那棵大树是黄果树,树干很粗,叶子非常茂盛,在大黄果树的不远处还有两棵小一点的黄果树。走下凉风垭,太阳出来了,温度升高了,路边的露水越来越少了,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脸晒得发烫。父亲从大背包里拿出折叠太阳帽给我戴上,我们又继续向前走。 ­

顶着太阳我们又走了10来里路,翻过了最后一个垭口——立桩垭后,终于到槐花了。

母亲个子不高,长得很漂亮,年轻时很活跃,篮球打得不错,还会游泳,喜欢唱歌跳舞。她出生在大户人家,受过良好的教育,从小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解放后因为年纪小,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与我老爸结婚后,很快就随军到部队,在机关工作,躲过了很多的“政治运动”。与他们那个时代的同龄人相比,母亲算是吃苦比较少的了。

母亲所在的供销社在槐花乡街的中间,当街前面是一排砖瓦房,有三个很大的门市部,分别卖食品、百货、农用品。从侧门进去,是一个四合院形式的老庙子,老庙子分两层,货物放在楼上,职工住楼下。母亲的房间不大,很潮湿,地上经常铺炭灰来去潮气。供销社四周有很大一块地,种了些蔬菜和瓜果。有一位叔叔专门做饭,还负责种菜、养猪、养牛(拉货用的)。

母亲每月有4天的休假。每个月她都不辞辛苦,像个老黄牛一样,驼着肉、油、糖、花椒、木耳等食物步行30多里山路回家,让家中的老人和孩子们能吃到在当时很难买到的食物。

在槐花度假的每个晚上,我都是和母亲在坝子里乘凉,母亲总是给我讲她小时候的故事。母亲意味深长地讲着,我躺在凉椅上一丝不苟地听着。我望着满天明亮的繁星,听着母亲的话语进入甜蜜的乡。

十一

在蓬溪过的第一个春节可谓是最难忘的春节。

那时候正是生活困难的时期。快过春节了,家里什么年货也没有,腊月底,爸爸从农贸市场上好容易买到一只鹅,用夹背悄悄背回来。鹅很大,浑身白。为了杀鹅,爸爸找来一根独凳把凳子的腿朝上,脚踩着凳子,一手拉着鹅头,从凳子腿的中间穿过,另一只手提着刀,我和二姐胆子大,帮着把鹅的身子死死地按住,父亲从鹅脖子上一刀下去,鲜红的血流进了放了盐和清水的碗里,鹅挣扎了很久,终于不动了。

奶奶将一锅开水到进大脚盆,把鹅放进去烫,并不时地提着鹅腿来回地翻着,将烫过的鹅放到地上的簸箕里,叫我们一起扯鹅毛,鹅毛很厚,很不好扯,我扯了一会就和妹妹玩去了,爸爸妈妈姐姐们一起扯了很久,终于把鹅毛扯干净了。奶奶用一张破牛皮纸把鹅毛放好,说晾干了能卖钱,可以给我们买铅笔。

爸爸找来一把谷草,在厨房的后面点燃,一手拿着鹅头,一手提着鹅腿,在火上翻来覆去地烤着,将鹅身上的细毛全部烤干净了。爸爸把鹅放进热水里,用他那粗大的手在鹅身上来回地搓着,清洗干净后,开始“破鹅”了。我很好奇,一直守着看。

只见爸爸用刀从鹅的胸部砍下去,将鹅的胸骨打开后,就边清理内脏,边告诉我们各种内脏的名称,还给我们讲了各种内脏的功能,我当时非常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

一只鹅就是我们一家人七口人在上世纪70年代的年货了,并一直吃到正月十五才吃完。

难为父母亲了,拉扯大四个女儿真是不容易呀!

十二

水井湾居民点下面是一片水田,水田对面的山叫“狮子山”,在“狮子山”的半山坡上有一个市场,是当时蓬溪唯一的农贸市场。每当“赶集”时人很多,非常热闹。放学后,我就与邻家的小孩一起,到市场“耙谷草”,用铁丝穿地上的干树叶;夏天就去粘“蝉子”,掏“蝉壳”;有时用“筛子”筛烧过的炭灰,把没有烧过的煤捡出来(叫“捡二煤炭”);还和男孩子“扇烟盒”,和女孩子“抓子”。开始父母不准我和邻家的孩子玩,后来也就不管了。

在我家附近有一家母女4人,男主人在铁路上工作,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一家人就靠男主人微薄的工资度日,一家人生活过得紧紧巴巴。女主人身体不好,看病怕花钱,都是用铜钱“刮痧”,脖子上、手臂上、额头上经常都是乌的。

当时是商品短缺的时代,在我的记忆里,什么都要凭票供应,如粮票、肉票、油票、副食票、布票等等,供应量很少,一般家庭根本不够吃。她家的大女儿经常帮老红军家买豆腐,老红军每次都把“豆腐渣”送给她们吃,她们把“豆腐渣”用盐炒炒下饭,没“豆腐渣”了,平时就用盐水下饭。只有最小的女儿能吃到“泡咸菜”,两个姐姐就叫妹妹“小地主”。“小地主”在那一带是很有名的。

每逢春节,供应更是紧张,每户人均购米不能超过5斤。每到节日,我们总会买点肉,买肉要排队,早晨5时就起来排队,有时要去多次才能买到手。我们买的多是“连肝肉”或者“潮头肉”。“连肝肉”一斤肉票可以买三斤,“潮头肉”有油气。

十三

在水井湾坡上的居民点生活不到一年时间,我们搬家了。

这次是搬到位于南街的原城郊公社的办公大院里。院子比较大,共住了12户人家,都是干部家庭,环境比水井湾坡上的居民点好一些。

院子的双扇木门对着南街开着,上几级比较宽的石梯子就到院子里了。进院子有一个通道,两边分别住1家人,过通道向前走有一个天井,上几步石台阶,四周的房子里住着6家人,通道左边住有4家人,公共厕所在左边的最里面。公共厕所旁边有一个小门,通向后面的马路。晚上关上前后大门,院子里很安全的。

我家住在院子左边的第一家,有三间带玻璃窗的砖瓦房,没有厨房,开始只能在屋前的“街阳”上搭一个简易的棚子,用石头和黄泥砌一个拉风箱的灶,一下飘风雨就没办法煮饭了,只能用从山东带回来的煤油炉熬玉米稀饭。

由于每家人都没有厨房,大家就分别在自己的房门口修厨房。我家附近的空地最多,厨房修得比较大,父亲星期天自己用石头砌墙,用圆木做梁,用竹子做翎子,买来旧瓦按上,厨房终于修好了。

记得在我家修厨房期间,我有点咳嗽,父亲很忙,没有注意到我,在与父亲一起买石灰时,7岁的我个子比较高,自告奋勇要背10斤石灰回家,谁知到晚上,我就发高烧,说胡话,还不停的咳嗽,一张脸烧得通红。父亲赶紧把我背到县医院,当时我已经昏迷,医生一检查,我得了急性肺炎,就马上进行抢救,给我输液和输血。医生说如果再晚一小时到医院,我可能就抢救不过来了。

在医院住院部的过道上,我整整住了7天才搬到病房(床位太紧张)。由于妈妈在槐花工作,没办法回来照顾我,父亲就家里、单位、医院三头跑。半个月后,我的病好了,完全康复了,终于可以出院了,而本来就清瘦的父亲更加消瘦了……

十四

我生活的小县城很美,芝溪河穿城而过,河水很清很清,每到星期天我们几姐妹都会到位于西街口的“桥墩子”洗衣服。

“桥墩子”曾经是蓬溪一景,现在已经拆了。它位于芝溪河的下游,是一座连接西街与下河街的桥,同时又具有蓄水排洪功能,当涨洪水时,水就从桥上流过。“桥墩子”由一个个相同大小的长方形的石头(向下游一边是圆形的)组成,每个桥墩之间大概有40——50公分的距离,在桥墩上游位置的下面,有一排连接桥墩的石头,我们就蹲在那里洗衣服。我们人小洗不动,就用一个大木棍使劲地捶打着衣服,然后把衣服在河里甩几下又打,很脏的地方就用皂角使劲地搓。

夏天,我们洗完衣服,会和小伙伴一起到河里游泳。没有救生圈就用长裤子做。先把裤腿用绳子扎紧,一个小伙伴两手提着裤腿,另一个人把裤腰往水里一放,裤腿就鼓起来了,扎紧裤腰一个简易的救生圈就做成了。我就是那个时候学会游泳的,看看现在孩子的生长环境,根本没法想象上世纪70年代我们的童年是这样度过的。

十五

70年代学校经常要组织学生参加各种活动,文艺演出是最普遍。

记得学校排练大型节目《东方红》时,我们三姐妹都参加了。每天下午我们都不上课,就在操场上排练,黑压压的队伍,有近百人,音乐老师拿着一个喇叭大声地吼着,教我们最基本的扭秧歌步子,教我们摆“东方红”的造型。我是低年级的学生,应该摆“红”字的最下面那一横,因为我个子太高,每次蹲下去都比其他的同学高,摆出来的“红”字总是不工整,音乐老师很着急。回到家里两个姐姐一个劲地说我笨,她们手把手地教我怎样才能蹲矮一点,又能掌握重心,我练了很久,终于能达到要求了。

要到县委礼堂表演了,那天我们都非常兴奋,早早地到学校化妆,准备参加演出。

从学校到演出地点要经过下河街、北街和南街,我们穿着白衬衣,深色裤子,头上扎着红绸子,手里拿着两朵用纸扎的大红花,排着整齐的队伍,兴高采烈地在街上高呼着口号。沿途有很多人站在街上看热闹,小县城到处都是穿着补着补丁的灰蓝色、军绿色衣服、面黄肌瘦、脸上非常兴奋、非常激动的人群……

当天晚上的文艺演出很精彩,高年级同学表演的“样板戏”片段特别感人。我和二姐回到家后兴奋得睡不着觉,就在院子里的通道上学跳连长与吴琼华的双人舞。

以后放学,我们就天天练,把妈妈做的布鞋尖都磨破了。

十六

小学三年级的暑假,父亲叫我们姐妹3人到印刷厂去勤工俭学。

我们到装订车间干活,先学“刮纸”。就是把印好的书对着页码,一张张用竹片折整齐,每100张一摞。刮纸很费右手的小指头,稍不注意就会被纸张磨破皮,很疼的。二姐动作最快,做得最好,每天干8个小时可以挣两毛钱。

我们还学会了包学生的大小本子。这个比刮纸难,先要用订书机将3个连在一起的本子订好,然后把一摞订好的本子的一边抹上浆糊,放到一个一边为直角另两边是空着的装有本子封面的木盒子里,最后用左手拿紧封面的一边,右手把本子的粘好,做完一摞后把本子排整齐,用纸再一次擦有浆糊的一边,好让本子的封面粘稳。遇到做中学生的大作业本时,我们都非常吃力,常常是站在大板凳上拿,一身都是浆糊。

做信封在装订车间是一个技术活,我们是不能做的,一位姓王的阿姨做得最好,我常常去看她做。一叠牛皮纸经过她的手,一会儿就变成一叠信封,我当时好佩服她哟。

在工作休息之余,工人们会一起学习报纸,一起唱《咱们工人有力量》的歌,看着他们穿着劳动服衣服,精神饱满的样子,觉得工人是最伟大的,当一名工人真自豪。

经过一个暑假的勤工俭学,我们挣够了下学期的学费,妈妈用我们挣的钱,利用回家的4天时间,用家里的缝纫机给四姐妹每个人做了一件新衣服。

十七

到食品公司“抢剔骨肉”是小学时代比较难忘的事。

南街的尽头是南门口,蓬溪唯一的食品公司就在那里。

在生活困难的时期,家里有人在食品公司工作是非常荣耀的事。当时二姐好同学的父亲在那里工作,一放假,二姐就跟着同学去“抢剔骨肉”,奶奶做的剔骨肉真好吃。奶奶把剔骨肉到在铁锅里,加上生姜、蒜苗、花椒、盐炒炒,吃起来特别特别香,现在想起来都要流“清口水”。当时我很想跟着二姐去,可是二姐就是不同意,我就天天跟二姐磨嘴皮子,她终于答应带我去了。

那是一个夏天的中午,天气很热,温度很高,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我把小菜盆藏在衣服里,跟着二姐的同学来到食品公司。走进大门,地上到处晒着猪骨头和猪毛,一股股难闻的气味直往鼻子里钻,看门的大爷认识二姐的同学就让我们进去了。

我们先到职工宿舍,这是一间简陋的房子,房间里放着几张上下铺的木床,已经有几个小孩在那里了,他们大多是厂里的子弟,也是来“抢剔骨肉”的。­

宿舍隔壁就是熬骨头的地方,我看见几口大锅里熬着很多骨头。二姐告诉我,等骨头熬好了,就可以“抢剔骨肉”了。看着咕嘟咕嘟煮着的骨头,我非常兴奋,也有一点紧张。骨头终于熬好了,一个叔叔用大筲箕一次次把骨头捞出来,到在一张长长的木头桌子上,我们马上围过去,争先恐后抢骨头。骨头很烫很烫,我们一边吹、一边把骨头上的肉“剔”下来,放到小菜盆里。看到小菜盆里的剔骨肉越来越多,想到晚上又能美美地吃上一顿了,我心里美滋滋的,也不怕烫了,快速地抢起骨头来剔肉。

突然,不知谁大声喊了一句:“快跑”!二姐一手拿着小菜盆,一手拉着我,和大家一起,飞快地跑进职工宿舍,把小菜盆藏在床底下用东西遮住,与小伙伴们若无其事地玩起了“抓子”的游戏。一个四十多岁,戴着红袖套,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走进来,他东瞅瞅,西看看,我当时紧张得不得了,二姐悄悄告诉我:“别怕,他是好人,不会没搜我们的东西的”。果然,他看了一会就出去了,大家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欢天喜地地跑去“抢剔骨肉”。

剔骨肉终于“抢”完了。我们高高兴兴把剔骨肉过完称,交了钱,欢天喜地地向家里走。一路上,很多人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小菜盆的剔骨肉。在那个每个月一个人只有半斤肉票的年代,一小盆剔骨肉无疑是非常珍贵、非常难得、非常奢侈的了。

十八

小学5年级时,10岁的我比一般的同学高出一个头,身高已经长到1米5多了,体育老师觉得我是篮球运动员的好苗子,就与父母商量,送我到县体育学校去训练篮球。

县体育学校位于下河街的奎阁广场,每天早上天不亮我就起床,与好朋友秀秀一起去训练。在寂静的街道上,在昏暗的路灯光中,两个小女孩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穿着印有“蓬溪体校”的运动服,在 “三合土”铺设的“鱼背形”的街道上,边跑边运球边交谈。运球的声音、银铃般的笑声常常划破宁静的街道上空。

暑假时,体校对我们进行“封闭训练”,吃住都在体校。一间两层楼的砖瓦房,一楼住男生,二楼住女生。我们都是自己从家里带卧具、洗漱用具,把席子直接铺在有谷草垫子的木地板上,再横七竖八的拉着绳子把小蚊帐挂好,睡的地方就解决了。

每天我们要训练很长时间,除了顶着烈日练跑步、运球、投球、防守外,还要练跳高、跳远、跳石梯。我最害怕跳石梯,我从第一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直接跳到第四梯,看到大姐姐们为了跳到第四梯,小腿被梯子碰得血糊糊的也不怕,我真是很佩服她们。

在“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们体质”的上世纪70年代,运动员的生活可能是安排得最好的。除了每个人免费供应白糖外,早饭有鸡蛋、馒头、油炸花生米,午饭有很多肉食,晚饭是炸酱面,有时还会有水果。对于天天喝红苕玉米粥吃泡菜的我们,面对这样的美食,都忘了训练时扭了脚、破了皮、疰了手指头所带来的痛苦

由于我个子高,教练主要训练我篮下投球和抓抢篮板球,什么“三步上篮”、“勾手上篮”、“反手上篮”、“过人上篮”、“定向投篮”等等,一练就是几个小时,常常累得我腰酸背痛、眼冒金光。不过,晚上睡一觉起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在小县城,人们都喜欢参加体育活动,每次赛事,体校都要在县中心的“北门桥”头贴上“球讯”,很多人都会到广场来看。打比赛时,我打中锋,投篮比较准,教练经常表扬;由于我年纪小,长得不结实,没有多少力气,每次争球都会被对方摔倒,把场外的教练急得不行。

几年中,我常常代表蓬溪县到成都或绵阳地区的很多地方参加运动会

结束语

金子般贵重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我们在浮躁的社会中如过河卒一般奋力前行,只有偶尔驻足回望,曾经的童年似一杯淡淡的清茶让我回味无穷,又似一场圆如明月清如水的美梦,如此朦胧却又这般清晰。

我们曾经调皮捣蛋、我们曾经惹事生非,我们曾经少不更事。我们摔泥巴、拍烟盒、抓子、跳格,满头大汗地翻砖头捉蟋蟀......那时喜欢热闹,那时童言无忌,那时童趣童真。

童年我还有很多绝活未写。比如踢毽子。那是一种用棉布和一枚方孔铜钱、再用几根花公鸡的毛做成的毽子。和小时候的玩伴们一起玩,我有时能踢上半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都不让毽子掉地,还能踢出许多花样来。这样的玩物,如今怕是极难再见到了。

还有跳橡皮筋。三五个人一组,由两个人将橡皮筋拉得崩直,然后站在原地不能动。其余的人就围着这条橡皮筋跳出各种花样。随着游戏的深入,橡皮筋也越拉越高,难度一点点加大。最后,橡皮筋移至脖颈,甚至举过头顶。可我们居然还能够灵巧的倒立翻身,跳来跃去,从容漂亮地完成那些。而那时的我们,个个都出落得相当苗条匀称,这应该和跳橡皮筋有着密切的关系。

童年还有最难忘的就是贴奖状。每次考试得奖后,爸爸总是笑呵呵的,小心翼翼地拿着它,把它贴到堂屋的墙上。看着贴在墙上的奖状,我心中有一种无比的荣耀感。总想着,我要继续努力,我要让我家的墙上贴满我的奖状。为了这个梦想,童年的我一直都在刻苦学习。终于有一天,我家的堂屋整块墙都是花花的奖状时,才发现自己已经长大了……

在我成长的时候,父辈或者在激情中燃烧,或者在被激情煎熬,他们根本无暇顾及我,因而我的童年是少有管束的。那时倡导“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批“师道尊严”、“批林批孔”,老师不太敢管我们,所以课业很轻。除了在学校参加各种革命活动以外,我们仍然有充裕的时间在街上、在野地里、在未被污染的小河边尽情地无忧无虑地游荡玩耍。

我从小就接受忆苦思甜的教育,还经常被告之:“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被压迫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一切使我确信,我是在党的阳光雨露滋润哺育下茁壮成长的幸福的儿童,是祖国的花朵,是共产主义事业的接班人。

童年的事已成为回忆,我只能在回忆中找回点滴痕迹。就像在草地上数星星,怎么都数不完。数着那些童年趣事,有一种想哭的欲望。童年的趣事,带给我多少纯粹的快乐,陪伴我走过多少无邪的日子,然后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与我告别,在我的生命中悄悄地消隐,没有任何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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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生活的点滴回忆的评论 (共 11 条)

  • 叶落萧萧
  • 笨小凡
  • 今生依梦
  • ……
  • 剑客
  • 浅笔抒写
  • 杨科
  • 忆寒
  • 天崖玫瑰

    天崖玫瑰拜读秦鉷的文章,好象又从头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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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三

    三三贫穷的年代因有了家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感受着这份浓浓的亲情,还是觉得无比的温暖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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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雄鹰

    雄鹰想想现在的孩子,也可怜,没有什么童年生活,都是各种负担啊!!回忆是一笔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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