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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纪事--------小院春深有几许

2013-05-23 09:04 作者:散文网友  | 1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七八年前,初来到这塞北草原小城,租住了一间十数平方的小土房,低矮,窄狭。锅碗瓢勺床被衣物都堆在里面,加上一家四口人,愈发显得逼仄了,简直要转不开身。------与老乡们闲聚聊天,我很是不平的开玩笑道:“这是弄的啥事?!家里五间大瓦房,宽敞的大院子,得得劲劲的住不上。跑到这鬼地方,住一间房子,跟牛棚似的,还得花钱!········”对于我的牢骚,老乡们报以会心的哄笑。其中一人慢慢的道:“这就是命啊!”

是啊!这就是命啊!也或许在这社会经济大变革的滚滚浪潮中,将是数代农家子弟的宿命。 既然在劫难逃,俺虽黯然,却也只有坦然的应对了。只是最厌烦搬家了,辛苦、麻烦!每到此时,总是不由自主的怀念我那远在豫东平原上的小小院落来,可惜这个并不能带在身边。多羡慕草原上的蒙古人,游牧到哪里,毡房展开,家就安下了;走了 ,收起蒙古包,往勒勒车上一捆扎,便走了。任到天涯海角,最温暖熟悉的味道,一直都在身边。俺呢?唉----!········

犹记得小时候,俺家 的院落其实是没有院墙的,不但我家,村里几乎家家都是开放式的院落。门朝西的一套间,土砖麦草顶。这就连客厅带卧室都有了。厨房紧依着北墙,更简陋更小;竹片钉装的门,稀稀疏疏的透天光。院子的南面是一小池塘;隔条路的西面是一大水塘;一圈尽是出口,开阔清爽的很!也方便从母亲的眼皮底下溜走玩耍。

水塘边,路边,院里,都种满了树,杨柳参差,榆槐相间,不多的几棵枣树梨桃,每到挂满果子的季节,总是诱得淘气的孩子们,转过来绕过去的不肯离开。主家稍不留意,便被用砖瓦投掷下几颗去,更胆大的就会偷攀到树上去连枝带果的折去了。

我家宅基地因为紧邻两个水塘,虽然被夹在其中,有所谓的“龙眼”之势,却也是水患到来时首当其冲的前沿,故而也就垫土成高台了。我喜欢从院前的斜路上,拖一铲煤的大铁锹,猛冲而下;当然,锹里还蹲坐有我瘦弱如猴的弟弟。一起大声欢叫,快活极了!天发洪水,对于我来讲,完全是件快乐的事,大小水塘被水连接一体,连路上也是水,玩水痛快就不消说,甚至可以就在门前下钓钩,稳坐钓鱼台。可惜我总是心急,作为渔漂的高粱秫秸儿稍稍一动,便猛扯钓竿,往往落空的时候多。

也偶尔的装读书人,虽然对于父亲买来的连环画上的字一个也 不识,也照样聚一帮小玩伴在树荫下,按自己对于画面的意会,一页页的翻动,一边解说下去。谓之曰:放电影。这是个正经的玩耍,母亲是不管的。(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家里开始盖正房的时候,我已经读小学二三年级了。是青砖小瓦,三间,在当时也算村里的好房子了。这青砖青瓦,都是在我母亲的操劳下,自己烧制的。我母亲一直都是个很要强的性子,父亲因为上班并管不了家里很多,从和泥、做胚、晾晒、入窑、烧制、出窑,一直都是母亲在操劳;活太重,自己若是干不了,还得求亲戚乡邻的帮忙,这样母亲还需准备大伙儿的饭食。很忙很累,而母亲本来身子骨就是瘦弱的。我现在还保留有一张那时候的照片,母亲双手搂我和弟弟在胸前,与父亲并肩站立在灿烂金黄的油菜花地里,脸黑红,笑意浅浅。过了许久,才准备好能盖房子的一切,请来了我舅舅家的老少及本村的乡亲,开工了。面对着眼前忙碌的这一切,放学回来的我当然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拿起烟,在母亲的指点下给众人一一的敬散开来。

正房盖好后,开始接着谋划翻盖偏房,一间灶屋,一间放粮食。照例,自己烧制。然后,是拉院墙、盖门楼。终于一切都齐备了,父母也似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盖新房,无论古今,在这个传统的农耕社会体系里,始终是一件大事,是一个人一个家庭毕生的向往,是验证伟大生命的痕迹,是一座顶天立地值得骄傲的丰碑!------然后,是父母对小院进一步的规划,打新的压水井,到处寻碎砖块铺院里院外的路,栽下几株桃树、一棵花椒树、盆栽的菊花······ 我那彼时还年轻的父母,正在打造他们中的桃花源! 而我,还徘徊在无忧无虑的少年梦里。

几度桃红柳绿,我渐渐的长大,开始不安分于这小院的拘束,渴望走得更远,飞得更高。于是到县城读了中专;只是两年一晃而过,我除了身体格外的强壮敏捷,领回家一位含羞带怯的小娘子,也似乎没啥成就可言。可是,我已经是大人了!

起始,我并不愿外出打工,而是梦想着在家干一番事业。于是买来大量的农业科技书籍,尝试着养猪、种药材、打蛋糕、种蘑菇·······,小院也跟随着我每一个梦想折腾不休,然而,现实如此冷酷的宣告我的一切努力都是收效不佳的。我在郁沉不振中,黯然的决定与我的同龄人一样外出了。其时,我的女儿才出生不久,正白胖可人的偎在怀里嘟噜起听不懂的天使言语没完没了。娇弱的妻子很是难舍我远离,却擦了擦眼泪,笑着送我上路了。

从此,我便开始出去几个月,在家几个月的日子。没办法,那时候的我们大多如此,在城市站住脚很难,总是打季节性的短工。

后来,我弟弟也大了,于是分了家。父母与他住在村后的新房里。空落落的小院,每到里,女儿睡沉了,我们两口子还会聊天嬉闹到很晚。连个电视也买不起嘛!有时候也会找出她上学时的歌曲笔记来,一首首的轻声合唱下去,完了,互评着讥笑着,开心。累了,拉灯睡觉。任窗外的皎洁月光偷偷的潜入,洒满床前的地上。夜,静极了!只有门口的黄狗,偶尔的为不确定的动静,狂吠几声。

再以后,添了儿子 。生活的压力逐渐加大,我渐有焦头烂额的紧迫感。在外打工的时间也就久了,白天忙忙碌碌的还好过,一到夜晚,总是不由自主的就挂念起他们娘仨来,恨不得一步就跨回到我的小院里去,唉,难熬!------而妻子,我每次返家,总是人前笑盈盈的,一旦独处,便忍不住眼圈一红,抹去几把清泪,笑着说:“我骂你了!对女儿说,你该死的,还不回来!也不想小妞妞。”·······

就这样,闹着玩儿似的一晃七八年,啥苦活累活都干过,我居然一直也没混出个名堂来。妻子终于沉不住气来,便带住儿子与我一起投奔了远在这草原小城的妻弟一家,半年后,女儿也由我父亲送来了。从此,便远离了家乡的小院。也的确顾不得挂心它了,整天闷头为了生活苦干吧!

这几年,或许是天道酬勤吧!俺家的生活日趋稳定,终于想起该回家看看了。

前年过年回了家,久无人住,当然有些凋敝。但还好,房屋基本还都是原样。门前我从妻妹家移植来的竹子倒是繁衍了一片,在这寒季节,郁郁葱葱一片。院里的荒草也被独居在我叔叔家的奶奶拔得干净,不至于太荒凉 。只是院里院外的砖路上依旧遍布枯黄的青苔,给人以悲凉的沧桑感。

不回来,自然是千般万般的挂念;回来又远离,还是惆怅不尽。我怎么了?老了么?!

忽然想起一个词叫“叶落归根”。便想,我老了,就在这小院里舒服的松垮在一大躺椅上,晒着暖暖的大太阳,身边树一小音箱,放一曲荡气回肠的豫剧······,爽! 能么?长路尚漫漫,一切都未可知也。谁知道呢!

来内蒙草原多年,喜欢听蒙古民歌了,德德玛用那浑厚优美的女中音唱道:“无论我像风一样,升腾飘泊到何方。草原哪,草原,永远与我同在······”

我出神的用这美丽的旋律滋养着我的心魂 ,想:我的豫东家园,我的母亲,难道我也是从你这里升腾起的一股注定飘泊他乡的风吗?是的,如果真的如此,那么你必定也将与我永远同在!

但我的儿女却已对昔日生活过的家园陌生了。我很无奈,在公园里折一嫩黄的柳枝,教育儿子道:

“老爸我小时候常用这做笛子吹,咱老家门前长满了柳树呢!”儿子瞪大了眼睛,好奇极了:“这也能吹?”·········

上上周末,天气极佳,本拟去公园看桃花的,妻子的一位侄子从远处来,说还没正经的看过草原呢!我一笑,便带他们驱车西去,到了旷野上,择一高山,攀登了上去,瞅着脚下的初发的嫩绿草牙,望着苍茫连绵,也只是青黄的 远山,他有些失望:“这天的草原就这样的呀?!”早知这里年年春来迟的我只是一笑。他又慨叹道:“要是咱老家,早就到处开满花了!”

哎呀!说的是。迎着这乍暖还寒的劲风,我往东南遥望,似乎看见我家的小院正掩映在浓密的柳烟竹雾里。多想问一句这劲吹的春风,可是路经我那麦浪滚滚的家乡而来的?可曾戏弄过门前柔曼多情的细柳,留恋过院里娇艳灿笑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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