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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荡在芦苇上的灵魂

2012-01-09 21:24 作者:苍然一笑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走在远离长林岛的路上,在路的尽头有一个叫做乌拉本德的村落。那里有我的一个朋友,他的小儿子明天要结婚。由于我早到了些时日,今天早上便与他通了个电话,他说让他的二儿子开车接我。我不想给他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便告诉他不必了,路不远且都是水泥路,我自己走着去就是了。其实我是想给自己的心灵放个假,享受一下久违的孤独和寂静。我离开旅店就信步上路了。在旅店时,我看到了一本《五九七农场场志》,记载:乌拉本德位于黑龙江省宝清县597农场长林岛东部十几公里处,在满语里是“水中的高地”。距挠力河与七星河的交汇点不远,外围是一望无际的沼泽地,在国家级“长林岛自然保护区”内。

冷清的路上,毫无人迹,偶尔有几只飞在头顶上划过,飞进被寒冷冻得惨白的阳里。荒原之上,只有我在孤独地行走。大约一个小时后,开始时的新鲜和兴奋已随时间的蔓延而消逝殆尽,脚步有些凝滞,我欲呼喊,却无一个倾听者。冷风微微吹起,荒原上荡起沙尘一样的轻

忽然在飘忽的风中听到一丝微弱的声息,仿佛来自地籁的颤音掠过心头。抬头,我看见路边左侧漫漫苍苍的一片芦苇荡。不知为何,此时寒风猛烈起来。瞬间又有一种声音激荡进我的耳膜,有鼓角的争鸣、有战马的嘶叫、旌旗的鼓噪、硝烟的喧嚣、人性的呐喊,那里像是一片硝烟尚未散尽的战场,干枯的芦苇是一群伏地而亡的战士,那是一片狼藉,一片心酸。寒风在它们躯体上肆意践踏,在风声萧萧中,我品咂出了有一种呼吸是来自那里的。不但有着呼吸,我还看见它们正在随着风势一波一波地律动着,仿若心脏的跳动;我又分明看到它们一声不响地在沉默,在沉默中彰显着本性的柔韧刚强。我忽然想起一句诗来:“沉默是无言的抗争,抗争是永恒的权利”。它们也在无言地抗争吗?应该是的,这种抗争会延续到雷炸响的那一刻。

行走在人世风里,人生很多时候亦如这些芦苇。在寥廓苍茫的大地上,都是那样的渺小,瘦弱的身躯无力抗击狂风的欺凌和暴雪的重压。江河永恒,时日更迭,那芦苇只经历了一秋的短暂便以苍白骨感的形象谢幕于世。人活着是需要点儿精神的,当我们被生活的重负压抑的时候,都得像芦苇一样把自己隐藏在冬天的冻土里,让心在冰冷里蛰伏下来,守住信念、积聚能量。帕斯卡尔说:“思想形成人的伟大。人只不过是一根芦苇,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人是一根能思想的芦苇”。精神的提升便有了思想,便有了灵魂,便有了人的尊严。人活着若有了精神和思想的支撑,便拥有了超越物质之上的精神财富,就不会被奢华所奴役。即便有那么一天,精神的载体像这干枯的芦苇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但,精神却得到了永恒。所以,人世上便有了“不为五斗米而折腰”的洁士,有了“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名士,有了“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志士。

走近芦苇荡,却发现其四周已经干涸,只是在中间方寸之地还依然坚守着一个坦荡如砥、冰晶如玉、透明的世界,匍匐其上的芦苇在守护着它。这就是芦苇的思想吗?这就是那已经死亡的芦苇为之守护的灵魂吗?然而这种奇妙的景象正构成着整个池塘在严寒里最失意的风景。又一阵寒风吹过,倒卧的芦苇发出“呜”“呜”的声响,我无法抚慰这些伏地而泣的灵魂,也无法触摸它们的精神和思想,现在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心里为之默默地祈祷和祝福。它们在以一种不为我所知的方式等待春暖花开冰雪消融的时候。到那时,这小小的河塘便会涨满、涂汇成一张绿色的大写意,在这些看似腐朽之上又会高高挺立出一株株跳跃的灵魂,这些灵魂又会弹奏出一曲曲美妙的乐曲。是芦笛?是笙箫?是伫立在水滨盼夫而归的妇人的浅斟低唱?不,都不是!应该是那种浑然大气激荡环宇的思想!

豁然,在目视所及的前方,我发现了一个大大的坟起,一块石碑伫立在它之前,仿佛是一位忠诚的卫士在守护着家园。怎么在水塘中央会有孤岛一样的坟茔?那里会长眠着怎样的灵魂?我极力地推开阻路的障碍物向其走去,因为冰滑风阻,我摔了好几个跟斗,脸也被锋利如刀的芦苇篾划破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气喘吁吁地来到了石碑面前。灰色的大理石上,堑刻着一些鲜红的文字,石碑的正面隽刻几个大字:陈厚德之墓。我转移到碑的后面也看到一些文字:陈公厚德,耕读传家,年幼母失,身处乱世;少年有志,驱逐顽日,转战东北,历尽艰辛;枪林弹雨,舍死忘生,惩恶扬善,谋求翻身;扛枪扶犁,耕垦大荒,一身正气,皓月风清;毕生俭朴,终身勤劳,力戒奢侈,备受崇尊;为人处事,操守诚信,厚道贤德,和善可亲;行事严谨,为人诚厚,彪炳志册,垂范千秋。”我久久地伫立在碑前,看着这些文字就像一颗颗跳动的火苗。

当朋友的儿子开车来到我的身边的时,我心依然还沉浸在刚才看到的文字里。我问起了那个墓来。他说:“那是我三爷爷的坟,今年天我们才刚刚给他修缮完。三爷爷是抗联老战士,后来在这里开荒建点儿,那次到分厂取拖拉机配件回来时,陷进了那片芦苇荡中的沼泽里没能挣扎出来,所以连队就在那个地方给他修了一个坟。三爷爷去的时候,不到40岁,没有结婚。”此时,我看到这个年轻人的眼睛凝重地瞅着远方。

当我到了“乌拉本德”的朋友家时,朋友领着他的小孙子从屋里迎接了出来,我看到大红的“喜”字贴满了窗户。空气中漂浮着喜庆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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