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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木房子

2011-11-05 16:41 作者:过小兵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每次学校有旅游代理的人发传单,我都会有一种去外面世界看看的想法萌生,可总会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去成。

这使得每个周末我都想要去到一个地方,了结我心中的那个由来已久的,堪称是想的愿望。

每一个愿望的坐标,几乎都是古镇。而在我想要去到那些地方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自己家乡

我的家乡,是算得上古镇的。或者说,是一个古镇般的城市。

家乡所在的城市,虽然没有很多的保存完整的古迹,但是没有人去质疑它的古老。建城,已经超过千年。

现代建筑群的中间,或者城市的某一个角落,都可以见到没有被时间抹去的时间自己的足迹。(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青石板的巷子,雕花窗棂的木房子,已经破损的石质桥栏,仍然驻守在某条大道重地的古城门,都在向人们传递着这个地方所经历过的一切。

可是这不是我现在想要描述的。我现在想要说的,是我总是会想起的,老家的木房子。我曾经居住过,现在仍然想要居住的木房子。

我是在1991年的某日进入到那一个空间的。我无法去知晓具体的时间,但我可以肯定,那绝对是在我出生之后比较久的一个时间点。

我属于超生。老家的木房子,为我的出世,承受了一场堪称浩劫的洗礼。

爷爷当时坐在正房门的门槛上,埋着头。搞计划生育的人把房子的房梁全部拆下,把所有的瓦片都卸到地上。

瓦片掉到地上,是不可能保持完整的。即使稍微完整一些,也会被再次弄得残破。

爷爷当时只是埋着头,问话也不搭。他知道,在政策面前,是不容辩解的。或者说,爷爷认为那些人都是野蛮的,和野蛮人,是没有辩解的意义的。

奶奶偷偷地跑到邻家,让邻居出钱,把房梁买下了。邻居是我后来称“红砖奶奶”和“红砖爷爷”的两位长辈。

称呼的来历,是因为他们家的房子是红砖的。

木房子被拆得只剩下一个轮廓,但主要的材料,却通过邻居家的两位长辈保留了下来。

当我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到我将要居住十多年的地方时,木房子已经成了我记忆中的模样了。

瓦片是灰褐色的,墙壁是一种叫不出名字的类似黑色的颜色。堂屋,是很紧的泥土的地面。左侧是正房,右侧是偏房,正房后面是厨房。

堂屋,是我记忆最深的一个区域。

家里长辈都比较开明,木房子所处的位置也在玩伴相对集中的地方。所以堂屋很理所当然,就成为了村里孩童们玩乐的主要场所。

弹珠,翻板,铁环,高跷,橡皮筋。还有一些连名字都叫不出的玩具,都在那个空间拥有过不同的所有者。最后,又在那个空间告别最后的拥有者。

我常常为了一颗弹珠或者一个翻板和玩伴们角逐一个下午甚至一整天。木房子,就那么安静的看着,不声不响地看着我们。

到黄昏,厨房升起炊烟,不远处长辈们就会叫自家的小孩回家吃饭。玩伴们和我,都会很主动地自己报出自己的得失:

“我赢了三粒。”

“我输了五张。”

“不对,你没有输那么多。”

输赢的数目,总是对不上的。不知道谁输的到了谁的手里,计算半天,也得不到正确的结果。

长辈们又是一轮拉高了音调的喊声,木房子的边缘处便只剩下我和哥哥。

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输的人的那些弹珠或者翻板跑到哪里去了。难道,是木房子收走了?

或许是的。

在过年的前段日子,楼板下面以及堂屋的各个角落都会被清扫。

那时候,就会有一些弹珠被找到。我和哥哥会非常惊喜地将他们揣在兜里,也不管是不是粘有泥土和灰尘。

如果有翻板被找见,我们会把它们拆开,把里面那层弄到外面。它们,便也就有了过年的新装。

木房子在过年那段时间瓜果皮屑都是不会往外倒的,有说法是扫也不能扫。可是,我们只是不让它们出到木房子的空间,把它们聚在一堆,还是每天都会进行的。

除夕那晚,一家人都会在正房里坐着。生一炉火,摆出自制的吃食、瓜果和糖。

老式的电视总是出现花点。爸就去摇一摇电视的天线,扭几下电视前边的旋钮。电视的画面在一阵乱抖之后,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了。

爸爸就会得意地坐下,吹几句没人会听的拨弄天线的技巧。

我们那晚会看到电视台不再转播才不慌不忙地去燃放爆竹。当然,平常多数时候也是那样的。只是,看完之后就睡觉罢了。

长辈们是几乎不睡的。但我和哥哥都会去睡觉,因为我们枕头下的压岁钱,总是在睡觉之后才被放到枕头下面。

大年初一的早上,我和哥哥会很醒来得很早。然后直接拖着鞋子爬到窗户前,看有没有下雪。

我们那时候总是以为,如果除夕都还没有下雪,那么那一年就不会再下雪了。

哥哥是大年初一出生的,那一年除夕,下了很大的雪。

奶奶时常回忆,我和哥哥玩雪,一律是穿布鞋。在雪地上疯狂地跳,疯狂地踩。踩累了停下,才发现鞋子里面全是融化了雪。

不过不碍事,家里的火桶或者火柜会在一夜之间就把布鞋恢复到我们玩雪之前的状态。

堂屋的左边靠前位置,有一个大大的高高的粮仓。过年那会,会在上面贴上福或者满,里面藏着我和哥哥都想要多喝的甜酒。

家人总说喝多了不好,一次给一小碗。而且,高高的仓门,也总是阻断我们的念想。

可还是有一次,哥哥如愿地避开了家人的监视,也成功突破了高高的仓门的阻碍。

可结果,却让人哭笑不得————他喝醉了在粮仓里待了一个下午,而大家都以为他在外边玩,四处寻找。

粮仓在爸爸一时兴起养蜜蜂的时候,也存放过蜂蜜。那段时间,我记得我和哥哥打碎了存储蜂蜜的玻璃瓶的密封盖。

我记得那时里面蜂蜜已经不多,我和哥哥是轮换着扶着瓶口去倒蜂蜜给另一个人喝。一只手扶的,另一只手拿着密封盖。一个不小心玻璃瓶滑了一下,另一只手一个条件反射,密封盖就掉在了地上。

现在想来,还是有些疑惑。

为什么我和哥哥不一起扶着那个大大的容器,把蜂蜜倒在一个小容器再喝呢?为什么泥土的地面,密封盖掉在上面也会碎呢?

小时候的问题,比现在多很多。现在还记着的问题,几乎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答案。我不知道,我今生能不能解决自己小时候提出的百分之五十的问题。

比如,日历撕了为什么还会有星期一到星期五?

时间过去再久,我也会记得这个问题。虽然我现在已经能够比较感性地回答这个问题了,可我还是会去很努力地寻求,寻求这个问题的真正的答案。

因为,我一直记得。

木房子的厨房,现在已经成了存放木柴的地方。

爷爷奶奶从广西回到家乡,我已经在新盖的房子里住了五六年。新的房子,有时候是用的液化气,有时候是煤球。

于是,爷爷奶奶在房子的旁边,特意起了一个厨房。木板的墙壁,瓦片的顶。他们不愿意使用煤球的灶台,液化气就更不用说了。

记得小时候帮奶奶生火,总是搞得满脸的灰,满厨房的烟。这时候,爷爷就会过来,一边说着“做人要实心,烧火要空心”的话,一边把多余的木棍和松毛弄出去。

几声噼噼啪啪的“起火柴”的燃烧声,炊烟就从屋顶开始向天空蔓延。爷爷放下拨火棍,又去堂屋里聊天。奶奶则是在一旁看着,看我又往灶里加木棍和松毛。

那个灶台,我是比较记恨的,因为我放红薯进去,总是一块黑黑的炭出来。可是爷爷奶奶放进去的,总是香喷喷的出来。

这也算是我小时候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问题。

偏房方后面的枣树,总是很少结果。院子里的葡萄藤,却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枣树现在已经被移到了新房子边上了,每年都有很多的果实。我和隔壁家的小孩说,“向着阳光,结果就会多”。

说那话的时候,我和当初爷爷说那句“做人要实心,烧火要空心”的时候的心情应该是差不多的。

院子里的葡萄藤是怎么没有了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原本的那几颗我和哥哥经常爬到上面去的桔子树,我记得是在钻井的时候砍掉的。

那口井是小有名气的。

并不是有名人在旁边题字,也不是有什么传说或者典故在那里发源。它的名气,来源于一只很是平凡的猪。

那头猪绝对不是想要炒作。因为如果是炒作,一旦失败,就会失去生命。我想,即使是现在的一些艺人,也是没有用生命炒作的勇气的。

事情的开始,是没有人见证的。事情的经过,也只有几个人知道。可是参与事情的传开的人,就真的无可计数了。

当然,事情的结果知道的人特别多。也正是这些知道结果的人,成就了那口井的名气。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头吃得有点撑的猪,不安分地跑到厨房和猪舍之间的空地散步。

这个猪舍,是儿时玩伴捉迷藏的时候经常去到的地方,因为里面有一个空间堆了很多的稻草。

这头猪,很是悠闲。阳光照射着它的皮肤,它偶尔抖抖身子,把身上的灰尘泥土都抖到空气里。

它一边到处转圈,一边用猪嘴亲吻那片被阳光抚摸过的土地。它觉得,这个世界应该比它经常待的那个空间广阔许多。

我总想:如果不是后来掉进井里,它一定会成为一头很有见识的猪。至少,是一头对外面世界充满幻想的猪。它的那些幻想,就足以使它区别于其它的猪了。

但是,它的那些幻想,全部掉进了那一口刚诞生的井里面了。到如今,那井还留有它的幻想。

它一边感叹自己原本见识的浅陋,一边在那个原本不是很宽阔的地方转圈。它想要发现一片新的大陆。

很快它就如愿了。

疯狂的叫喊,惊动了远在堂屋里的奶奶。那时候,奶奶应该是在堂屋里纳鞋底。几只小鸡,在她的脚边转悠。

奶奶来不及把针线和钻子缠绕在鞋底上就跑了过去,那头猪的出名过程,很快有了第一个见证人。

等到无知的围观群众聚拢来,那头猪已经经历过了一个不经意的出名事件,惊魂甫定地在猪圈里,气喘吁吁地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事情的发生和经过以及结果都是很粗略的,可事情的传播却没有那么简单。

那一天恰逢赶集。后来我听到有人说,在那头猪还没有结束“落井观天”的时间里,它的壮举就已经传到了临近的镇上。

甚至有人说,传到了市里面。我无法去反驳,因为那时,已经有了电话了。电话那等存在,是不会理睬空间的那一点点跨越的。

最近的一次见到木房子,是在国庆回家的时候。

砖头砌的围墙上长满了青苔,砖头的缝隙间长出了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灌木。围墙边上攀爬着南瓜藤,靠着围墙,有几个架子,架子上是已经接近成熟的南瓜。

轻轻地推开正房的门,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一面墙上还贴着几张我小学时候的奖状还有一张不知道是哪一年的日历。

灰尘爬满了那些原本很是鲜艳的纸张,蜘蛛也在墙的各个角落都布下了大阵。在那一个空间,唯一没有落满灰尘的,可能就剩我了。

木质的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是在想告诉我些什么,楼顶的木板也似乎想我说些什么。房子其实是有两层的,依靠一个木质的梯子上上下下。

终于,我没有读懂它们的意思就走了出去。

那个梯子还是在原来的地方,也依然保持着之前的一个角度。我抬头看了看,还是放弃了上去的想法。

它在时间了孤独了太久,已经习惯了静静地在那里了,我不愿意扰了它的清净。

当然,我更不愿意扰了木房子的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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