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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小的彩虹是眼泪

2011-09-17 09:22 作者:玻璃泪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如果你看到一个一头小鬈发的女生慢吞吞地骑着一辆自行车,后面跟了一群为了保持一致而刻意放慢了小摩托速度的女生,然后她跳下自行车,小心翼翼地停好后才走过来跟你说她就是这一带著名的女混混“O姐”时,你千万不要惊讶——因为晓鸥就是这么拉风的女人

夏晓鸥其实从来没想过要拉帮结派、加入什么组织。从小学到初中,她一直是根正苗红的好孩子一个,勤勤恳恳地念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唯一稍稍显得有点特别的是,她总是独来独往。和班里那些喜欢成群结队去厕所的女生不同,夏晓鸥连吃饭都是一个人。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回家,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做作业,连考试做小抄也是自己做自己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中考因为发挥失常,所以只考了一所三流高中。她自己觉得一流和三流也就差了两流而已,倒是夏妈妈捶胸顿足了整整一个暑假。而让夏晓鸥没有想到的是,因为开学时看不惯一个巨胖的女生欺负一个据说是手脚不干净的女生——可是不停扇巴掌、踹肚子也太夸张了吧——所以很有种地挺身而出说:“别这么欺负人行吗?”

这句话的结果是夏晓鸥和那个胖女生大干一场,而她居然打赢了。那个胖女生就是那所三流高中里的大姐头,平时作威作福早不得人心,所以那群女生自此之后开始很自觉地叫夏晓鸥“O姐”。

夏晓鸥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大姐大。

独来独往的夏晓鸥,忽然之间变成到哪里都有人跟着的O姐,这转变大得让她过了很长时间才慢慢接受。(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她遇见江臣是在她被叫了一个人O姐之后。

江臣是夏晓鸥学校隔壁高中——那所传说中一流高中的优等生,她见过他穿制服的样子,还挺好看。主要是因为人长得好看,身材挺拔,手指纤长。有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动人,又像一汪盈盈的日湖水——明明可以温柔如水,却偏偏要寒冷如冰。

江臣和夏晓鸥会有交集是因为姜蓓蓓。夏晓鸥学校里一个叫小朵的女生和江臣他们学校里的一个叫许吴的男生好了很久,可是许吴最近却说喜欢上了别人,而那个正是姜蓓蓓。小朵有一群好姐妹撑腰,扬言要“教训教训”姜蓓蓓。

夏晓鸥不知道江臣是怎么冒出来的,反正她骑着自行车慢吞吞地赶到现场的时候,两边的人差点就要打起来了。江臣把姜蓓蓓护在身后,一副英雄救美的模样。

夏晓鸥挺好自行车,捋了捋她满头的小鬈发,走过去安慰性地拍了拍哭得满脸泪痕的小朵,然后又走到江臣面前,歪着脑袋看看姜蓓蓓问:“你喜欢那个男的?”

姜蓓蓓很漂亮,洋娃娃一样精致的面孔,相比之下许吴就像猥琐男一样不堪,夏晓鸥不信美女会那么没眼光。果然姜蓓蓓用力地摇了摇头。

夏晓鸥点点头,走到小朵面前说:“要教训人,你们要选对象嘛。姜蓓蓓又不喜欢许吴,是许吴自己犯贱嘛。你还喜欢许吴吗?”

小朵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可是眼泪又掉下来。

许吴还在纠缠姜蓓蓓,大声说:“你不要骗自己了,姜蓓蓓,你是喜欢我的!”夏晓鸥看到江臣身后的姜蓓蓓无语地翻了一个很漂亮的白眼。她轻笑了一下,慢吞吞地走到许吴面前,没有一声招呼地就对准他的鼻子挥了一拳:“这是替小朵打的。”然后又一拳,“这是替姜蓓蓓打的。”最后又一拳,“这是替我自己打的——浪费我做作业的时间!”

夏晓鸥招呼归她管辖的姑娘们都散了,逛街的逛街回家的回家,不要再聚在这惹事。姜蓓蓓在江臣身后探出脸来冲她挥手微笑,很感谢的样子。夏晓鸥笑了一下,又挠了挠她满头的小鬈发,骑上她的自行车慢悠悠地走了。

她不知道她的笑容像一簇小小的火苗,在江臣的眼底燃烧了一下,然后又熄灭了。

江臣一直望着夏晓鸥消失的方向。

这个女生……嗯,挺有性格。

自从被叫做“O姐”之后,夏晓鸥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是居委会大妈。

看着前面两个相互揪住头发闹得不可开交的女生,还伴随着足以媲美警笛的尖叫声,夏晓鸥觉得自己的头都快要炸掉了。她以前不知道原来女生和女生之间可以有那么多矛盾,为了男生可以打架,为了成绩可以大家,为了气不过的一句话可以打架,甚至为了抢一个好看的发卡也可以打架……她真是服了这一群“好姐妹”了。

“打够了没啊?知不知道这样很丢人啊?!”夏晓鸥买了支甜筒,边吃边说。直到吃完甜筒那两个女生都还没罢手,她终于火了,用力拉了其中一个女生一把,让后用眼神警告另一个打算扑过来的女生,“有本事和我打啊!”

怎么敢呢?夏晓鸥轻松解决上一届大姐大的事迹早已在学校里传成了一个传说。

“女生要团结,知不知道?有时间打架不如回家多做两道数学题呢。”夏晓鸥骂骂咧咧。

“可四(是),O姐,”叫“O姐”叫得最起劲的短发女生佑佑用很不标准的普通话说,“可四(是)我们四(是)不良臊吕(少女)啊,太用功学习岂不四(是)很丢棱(丢人)?”

“你这个扭曲的价值观是谁教你的?考试不及格才丢人好吗?回家拉,大家都散了散了!”夏晓鸥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然后又骑上她那辆破破的自行车,一摇一晃地回家,后面很拉风地跟着以佑佑为代表的小摩托车队。

“O姐,去换辆车啦。周末我们我们一起去兜轰(兜风),多拉轰(拉风)!”佑佑热情地建议道。夏晓鸥很无情地拒绝了她:“没钱!”

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夏晓鸥看到了也在等红灯的江臣,他身边小白兔一样的姜蓓蓓看到她还用力对她挥了挥手。

江臣也看到了夏晓鸥,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眼神专注而直接,带着审视和探究。夏晓鸥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假装流里流气地冲他吹了一声充满调戏感的口哨,然后身后一群“不良少女们”也很配合地口哨声吹成一片。

毫不意外地看到江臣皱起眉头,夏晓鸥的心情就莫名晴空成一片。

红灯转变成绿灯,夏晓鸥要穿过拥挤的人流时,在嘈杂一篇的背景声中,不知道为什么江臣的声音显得那么清晰。

“回头是岸。”

她乐得差点从自行车掉下来——这是什么台词?江臣以为他自己是个方丈吗?夏晓鸥想要回头再看一眼江臣,可惜他已消失在人海茫茫。

全市高中生现场作文比赛。

夏晓鸥的比赛教室是9号,她迟到了三分钟,推门进去的时候很多人抬头看她,其中有一道目光熟悉又陌生。夏晓鸥疑惑地顺着那道目光望过去,看到了眼底清晰地写着惊讶的江臣。

他肯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夏晓鸥,在他眼里,她夏晓鸥或许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女混混头吧。

夏晓鸥微微扬起嘴角,跑到属于她的位子里坐下来,望着黑板上几个可供选择的题目开始构思。

可是眼神,却总是忍不住偷偷飘到江臣那里去。

他也还没开始写,右手转着笔,左手托着脸颊,侧脸望着窗外。

那是一个晴天,窗外日光正好,翠绿的香樟树长得郁郁葱葱,白色的芬芳花朵像皑皑白一样铺满了整片小花园。

夏晓鸥想到了什么,开始写起来。全然不知她偷看江臣的样子,被江臣从窗玻璃的反射中看了个一清二楚。

江臣比夏晓鸥早交卷,所以夏晓鸥在校门口看到背着书包蹲在地上逗一只流浪小狗的他时,有点惊讶。

江臣看到夏晓鸥的时候,对她很自然地露出笑容。他蹲在地上,抬着头,刚好是迎着阳光的方向,笑得眉眼都弯成美好月牙状,温柔得像一阵风吹过夏晓鸥的心房。

比赛的学校是北城区的一所市重点,江臣和夏晓鸥的学校在南城区,家也都在南城区,所以两人回家的路线是一样的。

夏晓鸥买了一支甜筒边走边吃,吃得满嘴都是还不自知。江臣望着她,笑着说:“我一直不知道,原来像你这么孩子气的人,也可以做大姐头。”

夏晓鸥在阳光中眯起眼睛,用手胡乱地抹了抹嘴巴:“当大姐头又没什么技术含量,能打架就行了。”顿了顿又道,“其实以前我不知道我这么能打呢。”

江臣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又有点尴尬起来。

并肩站在公车站牌下等车的时候,夏晓鸥看到有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手拉手,远远地走过来。路过一棵小丁香花树时,老太太不知说了什么,老先生便走过去摘下几朵最美丽的丁香花,插在老太太的头上。

风吹过的时候,老太太抿嘴微笑的样子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夏晓鸥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眼底有点潮意。

“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打架?”

夏晓鸥眯着眼睛回过头去,看到江臣正微微侧着脸,专注地看着她,像细细审视她脸上每一个细微之处,包括她额头中间新长出来的一颗青春痘。她忽然心慌起来,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夏晓鸥抽着佑佑进贡的烟,挠了挠她的小鬈发,坐在图书馆后面的小花园里独自抽烟发呆。她想或许现在这种心情,就是传说中的……暗恋。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像她夏晓鸥这样木头一样的女生,有一天也会这样儿女情长。

那个阳光漫漫的午后,夏晓鸥一个人坐在花坛边,用她那个屏幕都磨花到看不清楚的黑白显示的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按短信给江臣。

她想,喜欢嘛,总要有点表示的,不然岂不是白白喜欢一场?被你喜欢的人一无所知,没有因你的喜欢而高兴或者而烦恼,一点价值也没有的喜欢一场,实在是太浪费能量了,这可不是夏晓鸥的作风。

夏晓鸥给江臣发的短信是:中午我吃了大蒜炒鸡杂和酸辣包菜,很好吃呢。

江臣过了很久才回过来一条:呵呵。

夏晓鸥握着手机绕着花坛走了一圈又圈,然后愤愤地把烟蒂丢在地上,还用力踩了几脚,最后才捡起来丢进垃圾桶。

江臣好似不喜欢她,还是没有接收到她的信号呢?

那整整一个星期夏晓鸥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完全没有想过可能是她爱的信号发得有点问题。

那次全市高中生现场作文比赛,夏晓鸥得了个安慰性质的三等奖,而江臣是一等奖。她把奖状丢进课桌里就不想看第二眼,奖品是一只名牌钢笔,她也转手送给了班里唯一一个喜欢用钢笔答卷的“四眼田鸡”。

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短信,点开来发现是江臣发过来的: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吧。

欢天喜地的发了一个淡定的“好”字过去。

佑佑很八卦地凑过脸来想看看夏晓鸥的手机,被她一个反手差点把胳膊扭断,“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O姐,放擞放擞(放手放手)!痛啦!”

右手重新得到自由之后,佑佑挥着酸痛的手,不怕死地又凑过来八卦:“O姐,你四不四(是不是)恋爱了呀?”佑佑八卦的下场是,再一次被夏晓鸥放倒在地上。

夏晓鸥满心期待的晚饭肯定不是现在这样——虽然牛排很美味。薯条很香脆,果汁也很甜蜜,可是她真使不惯那些个刀刀叉叉的,也没想过姜蓓蓓原来也会一起。

其实夏晓鸥还是挺喜欢姜蓓蓓的,因为她漂亮单纯,温文有礼,是男生和女生都会喜欢的那类女生,坐在她身边的时候,夏晓鸥会觉得沮丧。

像现在这样,姜蓓蓓可以右手刀左手叉使得非常优雅,可是她却一次次把刀磕在白色的瓷盘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简直就像是一组反义词。

姜蓓蓓和江臣很愉快地聊着学校里的趣事时,夏晓鸥举起了手,很大声地说:“服务员,给上双筷子!”

服务员很快就送来了筷子,夏晓鸥吐出一口气,这才微微自然起来。

江臣笑着看夏晓鸥说:“周末在我家有个聚会,我生日呢,夏晓鸥你要来哦。”

姜蓓蓓也雀跃地说:“周末肯定热闹死了。晓鸥你不知道,江臣家可大了,两层小别墅,还有一个很漂亮的私家花园。上次他请我们班同学在他家花园BBQ,超爽的。这次是室内自助餐形式的,东西肯定也很好吃。哦,对了,要穿小礼服呢,到时候肯定还能看到不少美女帅哥。”姜蓓蓓说着就开始憧憬起来,她真的是一个非常单纯可爱的小女生。

没有用刀切过的牛排很大一块,夏晓鸥用筷子夹着往嘴巴里塞,塞得话都说不出来。

那顿饭是姜蓓蓓买单,其实是她想谢谢夏晓鸥,所以叫江臣一起约她吃饭。

晚餐结束后,姜蓓蓓家的司机来接姜蓓蓓回家,想要带夏晓鸥一程,被她以“方向相反”为由拒绝了。江臣笑笑说:“那正好,给我机会送你回家。”

夏晓鸥的表情在色里显得有点苍茫。她从口袋里掏出六十八块钱递给江臣,然后一声不吭地去取自行车。她看到过账单,一共是二百零四元,每人刚好六十八元。这一顿饭差不多是她一个星期的伙食费。

江臣跟在夏晓鸥的身后说:“你给我钱干什么,说好了这顿姜蓓蓓请啊。”

夏晓鸥低着头说:“我不要你们请。”

“我”和“你们”,两个代名词就把彼此的距离拉得很远很远,在地上画了一条线,就分开成两个国度。

江臣的笑脸慢慢隐去,握着六十八块钱的手也慢慢地垂了下去。他看着夏晓鸥问:“你什么意思呢?”

夏晓鸥低着头,但是声音很倔犟地说:“我不要你们请!周末,我也不想去!”

“为什么,去嘛。”

“不去。”

“怕生吗?不会有很多人,就是几个我的好朋友,都是姜蓓蓓这种很好相处的。”

“不去。”

……

无论江臣说什么,夏晓鸥一直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做回答。她一直低着头,很专心地抠着车座上的一个小洞。

江臣这样骄傲的男生,从小到大怕是没受过什么挫折,更没被女生这样拒绝过。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后来终于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

夏晓鸥怔怔地望着江臣的背影,手指仍然无意识地抠着那个洞,终于把整个坐垫都给抠坏了。她就像在抠自己的心一样,那颗不曾为谁欢喜为谁悲伤过的心,此刻狠狠地揪在一起疼痛起来。

江臣生日那天,夏晓鸥没有出现。但她发了一条短信给他,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当江臣和姜蓓蓓穿着华丽的礼服,喝着漂亮的果汁,吃着精美的食物时,夏晓鸥在太阳底下卖出了一百根烤香肠,然后她吃掉了第一百零一根香肠。

江臣把手机丢在卧室里,知道朋友都散了,生日宴会结束之后才看到。他回的依然是那三个字:为什么?——为什么不来?为什么要拒绝?

手机很快就震动起来,夏晓鸥回的是:我只有破牛仔裤,没有晚礼服。

江臣皱了一个晚上的眉头终于展开了。他发短信给夏晓鸥说:明天见个面吧。

夏晓鸥和江臣约在城中公园见。她先到,绕着那棵银杏树走了十三圈,江臣才姗姗来迟。

他踏着阳光快步跑过来的时候,她冲他露出少女最甜美的笑容,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花一样清新动人。

江臣和夏晓鸥划了船,坐了摩天轮,还有旋转木马和小火车,玩得像两个小孩。

江臣送夏晓鸥回家的时候是黄昏,夕阳欲落不落地挂在天边,西边的天空是艳丽的玫瑰色。夏晓鸥没有让江臣送到家门口,在巷子口那面长满爬山虎的墙下就止步。

风吹过的时候,墙上的爬山虎像绿浪一样起伏。夏晓鸥望着江臣离开的背影,心软得像一颗棉花糖。她刚才看着江臣像星星一样的眼睛时,多么想告诉他:你知道不知道这是我生命里第一次暗恋一个人,这是我生命里第一次企图去倒追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江臣你。

虽然是胡乱答应的,可是夏晓鸥答应江臣不打架之后,就真的没再打过架。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居委会大妈——或许你现在可以叫她“闲人夏大娘“,因为很多时候她都是在苦口婆心地充当矛盾调解人的角色。

抢男朋友啦,谁看谁不顺眼啦,谁踩了谁一脚啦……凡是学校里的女生有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想要找夏晓鸥,比找老师还管用。所以佑佑总是很屁颠屁颠地跟在夏晓鸥身边说:“O姐,你四(是)我偶像!”

可是当同所学校的女生被外校女生欺负,当看到佑佑被打时,夏晓鸥脾气再好也会忍不住——不是男生之间才有兄弟义气,女生之间也有这样坚硬勇敢的感情

对方很凶悍,虽然夏晓鸥摆平了她们,可是身上也伤得不轻,脖子上被挠出好多道血痕,脸上有淤青还有破皮之处。

最倒霉的是,还在回家的那个巷子口,遇到了江臣。

他似乎是专程在哪里等夏晓鸥的,可是看到她满脸的伤之后,脸上欢喜和期待的表情在瞬间烟消云散。

“你不是答应我不再打架了吗?你骗我!你知不知道你和别人打架关心你的人会担心?你怎么就不能像个平常女生那样呢?”江臣痛心疾首地说。

夏晓鸥不知道怎么解释,沉默无言地傻站在那里。江臣似乎越说越气,把手上的盒子丢在地上就走了。

夏晓鸥打开盒子,看到一对碎掉的泥娃娃——那是上次她和江臣逛街时看到的,一堆做成老奶奶和老爷爷样子的泥娃娃,让夏晓鸥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把丁香花插在头上的老先生和老太太。她记得当时她还说,如果以后能和喜欢的人这样慢慢变老就好了。

夏晓鸥看到盒子里还有一张小小的卡片,江臣干净漂亮的字迹跃然纸上:晓鸥,很多很多年后,当你变成这样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时,我希望是你身边的小老头。

夏晓鸥很想笑,可是笑着笑着,不知道为什么又哭起来。

夏晓鸥给江臣发了很多很多条短信他都没有回。她去那所一流高中找他时穿着三流高中的校服,出现在那所一流高中时引起了很大轰动。可是她没有看到江臣,听说是作为交流生,去香港参加为期两星期的交流学习了。

夏晓鸥看到了姜蓓蓓,姜蓓蓓像只小兔子一样横穿过操场跑到她面前,笑得很是甜美可爱。她说:“晓鸥你是来找江臣的吗?我就知道,没有一个女生可以掏出江臣的掌心的。”

夏晓鸥愣了一愣,问:“什么意思?”

姜蓓蓓还是笑得很可爱地说:“江臣还没有跟你说吗?他打赌说,他对三流高中的女生也同样有吸引力。”

夏晓鸥像被人揍了一拳一样脑袋嗡嗡响。她苍白地笑了笑说:“是吗?那你记得告诉他,他成功了。”

江臣回学校后找过几次夏晓鸥,他说他的手机丢了,所以可能有些夏晓鸥的短信没有回。

夏晓鸥笑笑说:“没有关系了。”

江臣问她:“‘没有关系了’是什么意思?”

夏晓鸥只是眯着眼睛笑,可是就是不说话。佑佑跑过来叫她去打群架,有姐妹和其他学校的女生起了口角,进而发展成动手,需要“支援”。

江臣拉住她的说,看着她的眼睛说:“不要去。如果你去了,我就再也不找你了。”

夏晓鸥看着江臣漂亮的眉眼和认真的深情,笑了一下,然后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跟着佑佑走了。江臣在她什么声嘶力竭地大声说:“夏晓鸥,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知道不知道你每次打架我有多担心?你这个女混混真是不可救药!”

佑佑很小声地说:“O姐,其四(实)你不去也没有关系,我们摆得平啦。”

夏晓鸥抱着佑佑的腰,坐在她的小摩托后面问:“佑佑,你知道世界上最小的彩虹在哪里吗?

佑佑傻乎乎地摇摇头。夏晓鸥指着自己的眼睛说:“在眼泪里。”然后她的眼泪就忽然掉了下来。

夏晓鸥曾在一个喜欢的写手的博客上看到一段话:如果我们可以像动画片里的小孩子那样,把眼泪像花洒那样洒出来;如果碰巧遇到四十至四十二度的太阳;如果反射恰逢其时——那么眼泪也能制造出彩虹。

高考。夏晓鸥如愿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红彤彤的录取通知书让夏妈妈笑歪了嘴。

知道姜蓓蓓和江臣都考上了美国斯坦福大学,即将一起远赴大洋彼岸求学的消息时,夏晓鸥正在帮妈妈炸香肠,那天的生意特别好。

别露出惊讶的表情,谁说女混混大姐大不可以有一个摆路边摊卖烤香肠的妈妈呢?夏晓鸥的爸早逝,她从小跟着妈妈生活。妈妈在她初中门口摆一个卖烤香肠的小摊,靠着每天卖烤香肠供夏晓鸥读书,供她吃,供她穿。因为初中时夏晓鸥每天放学都回去给妈妈帮忙,身上总是带着一股难闻的油烟味,所以班里那些爱干净漂亮的女生都不喜欢和她玩。夏晓鸥变成了独来独往的“独行侠”。因为中考失利,夏妈妈觉得是她每天来烤香肠摊帮忙才耽误了学习,所以夏晓鸥上高中后,除了节假日,其他时间就再也不许她去帮忙了。

夏晓鸥虽然不小心成了女混混头,不小心成了“O姐”,可是她从来没有放松过努力学习,因为那是妈妈唯一希望她好好做的事情,因为那是唯一可以让妈妈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事情。

她不美丽,她贫穷,可是她坚强,她乐观,她聪明,她善良。

夏晓鸥想,如果她像姜蓓蓓那样家境优渥,江臣喜欢的人一定是她吧。

她后来知道姜蓓蓓其实说了个谎——江臣从来都没有和任何人打赌来接近她,他们之间那些若有似无的喜欢或者爱,是十七岁的男生和女生发自内心的纯真感情。

知道这个真相之后夏晓鸥的心情又喜悦又悲伤——喜悦的是那些曾经萌芽的感情纯真得就像水晶一样未曾被污染,悲伤的是他们到底还是错过了。

可是她又想,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了。

破牛仔裤无法与晚礼服共舞,烂吉他不能和钢琴和鸣,卖烤香肠的夏晓鸥怎么可以和住两层小别墅的江臣手拉手呢?

书上说:我们明明知道爱着的是不该爱的人,却偏偏不能放手,是因为我知道尽管等待了这么久,我终于遇上。可是这是一种永无尽头的守候,像是踏足在一个会不断下沉的岛屿,而那个岛屿上,其实永远也没有一个来爱我的男孩。

夏晓鸥庆幸的是,至少那个叫江臣的男孩曾经爱过她,哪怕那爱如云一样淡,似风一样轻,最终还是像掉在地上的冰棍一样,一点一点地融化在夏天灼热的日光里了。

“不去。”

……

无论江臣说什么,夏晓鸥一直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做回答。她一直低着头,很专心地抠着车座上的一个小洞。

江臣这样骄傲的男生,从小到大怕是没受过什么挫折,更没被女生这样拒绝过。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后来终于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

夏晓鸥怔怔地望着江臣的背影,手指仍然无意识地抠着那个洞,终于把整个坐垫都给抠坏了。她就像在抠自己的心一样,那颗不曾为谁欢喜为谁悲伤过的心,此刻狠狠地揪在一起疼痛起来。

江臣生日那天,夏晓鸥没有出现。但她发了一条短信给他,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当江臣和姜蓓蓓穿着华丽的礼服,喝着漂亮的果汁,吃着精美的食物时,夏晓鸥在太阳底下卖出了一百根烤香肠,然后她吃掉了第一百零一根香肠。

江臣把手机丢在卧室里,知道朋友都散了,生日宴会结束之后才看到。他回的依然是那三个字:为什么?——为什么不来?为什么要拒绝?

手机很快就震动起来,夏晓鸥回的是:我只有破牛仔裤,没有晚礼服。

江臣皱了一个晚上的眉头终于展开了。他发短信给夏晓鸥说:明天见个面吧。

夏晓鸥和江臣约在城中公园见。她先到,绕着那棵银杏树走了十三圈,江臣才姗姗来迟。

他踏着阳光快步跑过来的时候,她冲他露出少女最甜美的笑容,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花一样清新动人。

江臣和夏晓鸥划了船,坐了摩天轮,还有旋转木马和小火车,玩得像两个小孩。

江臣送夏晓鸥回家的时候是黄昏,夕阳欲落不落地挂在天边,西边的天空是艳丽的玫瑰色。夏晓鸥没有让江臣送到家门口,在巷子口那面长满爬山虎的墙下就止步。

风吹过的时候,墙上的爬山虎像绿浪一样起伏。夏晓鸥望着江臣离开的背影,心软得像一颗棉花糖。她刚才看着江臣像星星一样的眼睛时,多么想告诉他:你知道不知道这是我生命里第一次暗恋一个人,这是我生命里第一次企图去倒追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江臣你。

虽然是胡乱答应的,可是夏晓鸥答应江臣不打架之后,就真的没再打过架。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居委会大妈——或许你现在可以叫她“闲人夏大娘“,因为很多时候她都是在苦口婆心地充当矛盾调解人的角色。

抢男朋友啦,谁看谁不顺眼啦,谁踩了谁一脚啦……凡是学校里的女生有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想要找夏晓鸥,比找老师还管用。所以佑佑总是很屁颠屁颠地跟在夏晓鸥身边说:“O姐,你四(是)我偶像!”

可是当同所学校的女生被外校女生欺负,当看到佑佑被打时,夏晓鸥脾气再好也会忍不住——不是男生之间才有兄弟义气,女生之间也有这样坚硬勇敢的感情。

对方很凶悍,虽然夏晓鸥摆平了她们,可是身上也伤得不轻,脖子上被挠出好多道血痕,脸上有淤青还有破皮之处。

最倒霉的是,还在回家的那个巷子口,遇到了江臣。

他似乎是专程在哪里等夏晓鸥的,可是看到她满脸的伤之后,脸上欢喜和期待的表情在瞬间烟消云散。

“你不是答应我不再打架了吗?你骗我!你知不知道你和别人打架关心你的人会担心?你怎么就不能像个平常女生那样呢?”江臣痛心疾首地说。

夏晓鸥不知道怎么解释,沉默无言地傻站在那里。江臣似乎越说越气,把手上的盒子丢在地上就走了。

夏晓鸥打开盒子,看到一对碎掉的泥娃娃——那是上次她和江臣逛街时看到的,一堆做成老奶奶和老爷爷样子的泥娃娃,让夏晓鸥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把丁香花插在头上的老先生和老太太。她记得当时她还说,如果以后能和喜欢的人这样慢慢变老就好了。

夏晓鸥看到盒子里还有一张小小的卡片,江臣干净漂亮的字迹跃然纸上:晓鸥,很多很多年后,当你变成这样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时,我希望是你身边的小老头。

夏晓鸥很想笑,可是笑着笑着,不知道为什么又哭起来。

夏晓鸥给江臣发了很多很多条短信他都没有回。她去那所一流高中找他时穿着三流高中的校服,出现在那所一流高中时引起了很大轰动。可是她没有看到江臣,听说是作为交流生,去香港参加为期两星期的交流学习了。

夏晓鸥看到了姜蓓蓓,姜蓓蓓像只小兔子一样横穿过操场跑到她面前,笑得很是甜美可爱。她说:“晓鸥你是来找江臣的吗?我就知道,没有一个女生可以掏出江臣的掌心的。”

夏晓鸥愣了一愣,问:“什么意思?”

姜蓓蓓还是笑得很可爱地说:“江臣还没有跟你说吗?他打赌说,他对三流高中的女生也同样有吸引力。”

夏晓鸥像被人揍了一拳一样脑袋嗡嗡响。她苍白地笑了笑说:“是吗?那你记得告诉他,他成功了。”

江臣回学校后找过几次夏晓鸥,他说他的手机丢了,所以可能有些夏晓鸥的短信没有回。

夏晓鸥笑笑说:“没有关系了。”

江臣问他:“‘没有关系了’是什么意思?”

夏晓鸥只是眯着眼睛笑,可是就是不说话。佑佑跑过来叫她去打群架,有姐妹和其他学校的女生起了口角,进而发展成动手,需要“支援”。

江臣拉住她的说,看着她的眼睛说:“不要去。如果你去了,我就再也不找你了。”

夏晓鸥看着江臣漂亮的眉眼和认真的深情,笑了一下,然后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跟着佑佑走了。江臣在她什么声嘶力竭地大声说:“夏晓鸥,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知道不知道你每次打架我有多担心?你这个女混混真是不可救药!”

佑佑很小声地说:“O姐,其四(实)你不去也没有关系,我们摆得平啦。”

夏晓鸥抱着佑佑的腰,坐在她的小摩托后面问:“佑佑,你知道世界上最小的彩虹在哪里吗?

佑佑傻乎乎地摇摇头。夏晓鸥指着自己的眼睛说:“在眼泪里。”然后她的眼泪就忽然掉了下来。

夏晓鸥曾在一个喜欢的写手的博客上看到一段话:如果我们可以像动画片里的小孩子那样,把眼泪像花洒那样洒出来;如果碰巧遇到四十至四十二度的太阳;如果反射恰逢其时——那么眼泪也能制造出彩虹。

高考。夏晓鸥如愿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红彤彤的录取通知书让夏妈妈笑歪了嘴。

知道姜蓓蓓和江臣都考上了美国斯坦福大学,即将一起远赴大洋彼岸求学的消息时,夏晓鸥正在帮妈妈炸香肠,那天的生意特别好。

别露出惊讶的表情,谁说女混混大姐大不可以有一个摆路边摊卖烤香肠的妈妈呢?夏晓鸥的爸爸早逝,她从小跟着妈妈生活。妈妈在她初中门口摆一个卖烤香肠的小摊,靠着每天卖烤香肠供夏晓鸥读书,供她吃,供她穿。因为初中时夏晓鸥每天放学都回去给妈妈帮忙,身上总是带着一股难闻的油烟味,所以班里那些爱干净漂亮的女生都不喜欢和她玩。夏晓鸥变成了独来独往的“独行侠”。因为中考失利,夏妈妈觉得是她每天来烤香肠摊帮忙才耽误了学习,所以夏晓鸥上高中后,除了节假日,其他时间就再也不许她去帮忙了。

夏晓鸥虽然不小心成了女混混头,不小心成了“O姐”,可是她从来没有放松过努力学习,因为那是妈妈唯一希望她好好做的事情,因为那是唯一可以让妈妈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事情。

她不美丽,她贫穷,可是她坚强,她乐观,她聪明,她善良。

夏晓鸥想,如果她像姜蓓蓓那样家境优渥,江臣喜欢的人一定是她把。

她后来知道姜蓓蓓其实说了个谎——江臣从来都没有和任何人打赌来接近她,他们之间那些若有似无的喜欢或者爱,是十七岁的男生和女生发自内心的纯真感情。

知道这个真相之后夏晓鸥的心情又喜悦又悲伤——喜悦的是那些曾经萌芽的感情纯真得就像水晶一样未曾被污染,悲伤的是他们到底还是错过了。

可是她又想,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了。

破牛仔裤无法与晚礼服共舞,烂吉他不能和钢琴和鸣,卖烤香肠的夏晓鸥怎么可以和住两层小别墅的江臣手拉手呢?

书上说:我们明明知道爱着的是不该爱的人,却偏偏不能放手,是因为我知道尽管等待了这么久,我终于遇上。可是这是一种永无尽头的守候,像是踏足在一个会不断下沉的岛屿,而那个岛屿上,其实永远也没有一个来爱我的男孩。

夏晓鸥庆幸的是,至少那个叫江臣的男孩曾经爱过她,哪怕那爱如云一样淡,似风一样轻,最终还是像掉在地上的冰棍一样,一点一点地融化在夏天灼热的日光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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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小的彩虹是眼泪的评论 (共 7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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