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合情合理

2011-08-04 18:44 作者:尔承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漫天的片象诺曼底的空降兵,地面的积雪愈积愈厚,埋没了铁轨,他们三个在雪地里站岗。

他们不是当兵的却要站岗,从这个车站建成,他们就一直在这里站岗。这是个终点站,只有一条铁轨铺到这里为止,没有第二条,也没有道岔要扳,天晓得火车开到这里以后再怎么弄。不过自从这个站建好,他们站岗站到现在,还从未见有火车来过。但这并不等于他们就不要站岗了,他们三个:大龙、马武和老米,一起站岗。

他们还有一个站长,负责在这个车站唯一的一间小屋里看守电话,等待火车要来的信息。同时,他还负责每天一次查看空地上竖着的一个小百叶箱里的温度计,这个温度计是为大龙、马武、老米他们三个的耳朵装置的,因为车站有个规定:一定要气温到-10度以下,站岗的人才许把耳朵包盖起来。

这天一大早,站长总算接到电话,一列火车已经发出,将在今天到达他们这里。他们都很激动,在各自的岗位上认真等候。只是这儿接连下了好几天大雪,气温骤降,严寒中他们的耳朵都冻得发紫,活象枯藤上挂着的经霜后脉络分明的老扁豆。大龙记起小时候唱的一首儿歌里说耳朵象铃铛,那简直是胡扯,大龙看着马武和老米的耳朵想,耳朵一点都不象铃铛,象老扁豆。同时他自己的耳朵也疼得厉害。

终于,他们盼见站长走出小屋,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百叶箱走去——他毕竟没有忘记他们的耳朵。站长把头探进百叶箱半天不见缩出来,大龙很担心这样站长呼出的热气会使百叶箱里温度计的水银柱升高,不过站长还是缩出头来并且朝着他们三个把双手放在两耳旁向下搧了几下,意思是说气温已经-10度以下,可以把帽招子放下来盖住耳朵啦。

大龙放下了帽招子。其实他们三个里只有大龙的帽子有招子,老米戴的是黑泥礼帽,没有招子,但是他立刻解下围巾,象绷带一样竖着缠在头上裹住耳朵;马武没有帽子,可他留着长发长鬓角,于是他用十根胡萝卜似的手指又梳又捋,让长发长鬓角把耳朵遮得严严实实。(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意外却还是发生了。他们那个倒霉的站长打算回小屋去守电话,谁知由于腿脚深陷雪中,一转身就摔了个黄狗晒蛋;更不幸的是,他沉重的身躯摔倒时竟把小百叶箱也碰倒了。站长在雪地里扑腾了半天才爬起来,没头没脑浑身上下沾着雪,象个蘸满白糖的油墩子,他又象笨熊扒蜂箱一样在小百叶箱里扒了许久,拿着断成两截的温度计,满脸沮丧地踉跄着向大龙马武老米走来。

“现在已经没有依据证明气温已到-10度以下了,所以只好请你们露出耳朵。”站长边说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喷出一股股白烟。

大龙忍不住向站长说:“那么现在也没有依据证明气温没有-10度以下呀!”

“是的。”站长严肃起来,“在一样是没有依据证明-10度以上还是-10度以下的时候,人们更情愿看见我们露出耳朵站岗。”

“可是我们这儿并没有什么人来呀!”

“今天就要来了。”

三个人悲壮地、慢吞吞地抬手,翻帽招子,解围巾,掠头发。

午后火车总算来了。火车头已隐隐可见,可是在离他们的车站、也就是他们三个站岗的地方大约两千码,或者还多一点,却怎么也不再往这儿来了。大龙马武老米正在诧异,站长又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向他们跑来,告诉他们他刚才接到电话,由于铁轨上冰雪结得太厚,火车停在那里开不过来了。马武说我们三个站了一天没挪窝,正冻得要死,现在宁愿去帮助铲雪,也好活动活动手脚。站长说不用了,为了列车安全,有关部门决定到天冰雪化了再开过来;只是到春天还要好几个月,火车上乘客要断粮,所以正在联系飞机来空投物资支援。我们必需坚持在自己的岗位上,一直到火车进站。

傍晚的时候大龙马武老米听见飞机的引擎声,并望见远远的天空飘着许多真正的降落伞,有一顶降落伞竟落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伞下挂着的大纸箱跌散了,露出一包包饼干一瓶瓶矿水一捆捆草纸还有带耳招子的棉帽子,有一顶帽子居然还滚到马武的脚边。远远地还听见许多人夯哟夯哟地喊号子,大概是那一千三百多位乘客在抬空投物资上火车。

雪下得更大了,漫天的雪片象诺曼底的空降兵,地面上的雪愈积愈厚。

······不过到明年春天雪总会化的,那时火车就可以进站了,只是苦了我们三个的耳朵,站岗站到那时候,耳朵恐怕早冻掉掉了。但这并不等于我们就没有耳朵了,顶多是没有耳壳而已,鸡的耳朵不是也就只有两个窟窿吗?

大龙把这个想法跟老米说了。

老米想了一会儿说:“对的,这并不碍事,而且没有了耳壳,反而从此省却了-10度以上还是-10度以下的麻烦,从这个意义上讲,还从根本上解决了一个难题。”

马武过了一会儿说:“不知这列火车上有没有好看的妞。”

再没有声音了。上下远近浑然一体······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142635/

合情合理的评论 (共 6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