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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拷贝(集)之四:西 沟

2011-06-10 12:30 作者:昆仑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4、西沟

在我生命辞海的首页,端庄地镌刻着一个词——西沟。这个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地方,幻灯般投影在我童年记忆的桌面上,牢得删也删不掉。

西沟坐落在清县一个幽静的山谷里,人迹罕至。没开发之前,村民去那儿砍柴,须结伙上山。上山后需敲山震虎,即用斧头连击树干,发出大的响动,借以吓跑生猛的禽兽。我五岁时,爸带我们姐弟三人与另外两户人家迁进了西沟。在西沟的北山脚下,三家一齐动手,盖了一幢连脊的草房。东间住着李叔一家;中间为灶房,突出的有三个灶台和水缸;西间的南炕是刘婶,北炕是我家。

生活虽说清苦,可人多热闹,和睦相处,其乐融融。原始与淳朴并蒂,淳朴与真诚孪生,生活中金钱与幸福并非对等。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同的年代、不同的地域、不同的人群对痛苦的感知和幸福的诠释也不尽相同。刘婶的丈夫早亡,寡妇一人拉扯女儿香菊和儿子小宝,过着没爷们的日子十分不易。她留大辫,穿青色衣裤,总笑,门牙掉了,说话和发笑时哧哧漏风。李叔一家四口,除李婶还有长子大驴和女儿红艳。印象中,李叔瘦高个儿,戴制帽,喜欢系腰带,精神儿的。腿上常扎叠花儿的腿绑,走路一趟“野鸡溜儿”步,特别像八路军的连长。李婶则矮胖,处人理事不藏心眼儿,大大列列,嗓门儿洪亮,天解手儿不避人,常暴露出白白的屁股。吃罢早饭,收拾停当了,李婶常盘坐在炕上给女儿梳头。妈妈靠着炕琴柜,红艳靠着妈妈的胸,一抹光带从纸窗的玻璃镜投进来,辉映着亲昵的母女。母亲用篦子篦着红艳的长丝,从前到后,自上而下,还不时用拇指甲横拨篦齿,吱吱作响。碰上大个头的虱子,无论黑的白的,拣到嘴里,咯嘣一咬。若实在咬不过来,就干脆堆到炕沿上,用指甲挨个儿碾压。

西沟没有电,家家都点煤油灯。偶尔煤油断了,便用小碟盛少许豆油,捻条棉花绳做灯草。油灯跳动着微弱的光,刘婶常于灯下做些针线。虽说眼神儿不济,可手巧,小宝过冬的毡疙瘩就是她亲手缝制的。穿着毡疙瘩,小宝里外屋噔噔地跑,双脚成了两只欢蹦的小白兔,美的不得了。冬天的灶房,冷气套热气,近在咫尺却看不清人。锅饼贴好了,她派香菊去起锅,结果只端上来五个。刘婶说,明明是六个,每人两个吗。而香菊一口咬定就是五个。刘婶不服气,亲自去掀看,锅里确实没有。而香菊却在后边指着喊:“这不,锅台上还扣了一个!”刘婶见此笑得前仰后合,也逗得东西屋大人孩子哈哈直乐。

时间在流驶,尽管年纪小,不过我也朦胧地感到有妈真好。一日,我钻到炕上的饭桌下,一个人沉默无语。爸爸回来时,姐姐小声告之弟可能生病了。搬过桌子,爸爸询问缘由。我开口便说,有妈多好,红艳、小宝人家全有妈,我为什么没有?我的妈妈去哪啦?(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要过年了,三家人别提有多高兴。李婶把攒了一年的油拿出来炸年糕,刘婶和香菊忙着做豆腐。爸爸挨家写条、对子和“福”字,并给所有的孩子糊灯笼。有螺丝转儿的、大水牛的、宝塔的、五角星的,奇形怪状,花花绿绿。入,六寸的红烛燃着了,坐在灯扦上,孩子们提着灯笼绕着房子、烟囱没命地跑。时而跑倒了,灯笼烧了,孩儿哭的泪人儿似的,爸爸还得哄着,说保证为其再糊个最好的。

大概是转年的天,西沟发生了一件大事——小宝的妈妈死了。西沟顿时来了很多人,抬木头的,搭棚的,拢材的,烧纸的,扯布的,做领头帆的,进进出出,人头攒动。说来刘婶走得很突然,挑水时脚下一滑,一头就栽到了井里。家门前原来有片香瓜地,叶绿花黄,生机正旺。可丧事一出,人一多,障子拆了,瓜秧断了,待熟的瓜蛋儿被人车弄得粉碎。山坳里第一次传出悲恸的哭声。

妈妈没有了,瓜田也就罢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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