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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的轮回

2011-05-17 14:43 作者:李旭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随从所欲,不逾矩”。夫子寿逾八十,到八十如何?他没有说,如果想说会说什么?我报盗天之胆,补其一句:“八十而无语”。

人届五十,便知道了自己的“天命”,这一辈子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不用问卦求卜,自己就看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了,虽也有大器晚成者,那也是凤毛麟角,不在“一般”行列。如果到了六十,除了进入内阁者,尚可再做几年政客,余者大部分将告老还乡,去聆听他人的褒贬,老伴儿的絮叨,儿孙的责备,不耳顺又当何如?圣人就是圣人,夫子总结人生六阶段,实在是太精辟了,几乎成了所有人的人生定律。

每次回到老家康保,虽有难言的亲近之感,但同时也总有一种难言的压抑和一种难言的内疚,这次回来,这种感觉似乎更加强烈。

生我养我的村子,三十年前有一百多户人家,五百多口村民,那时,田地里村庄里,不乏熙熙嚷嚷之景象,让我最不能忘却的是学校,不仅有小学,还有初中,上下课的钟声,体育课的口令声,课间的喧嚣声,实在是村里的一道亮丽风景。我就曾在这所学校里当过两年老师,并且是教初中的语文老师。现在,这一切都成了记忆,并且是为数不多的人的记忆。

和每次回来一样,耳顺之年的姐姐已经等在了村头,她显得很疲惫,眼神里透着无奈的忧虑,可恨的旱魃,不仅窒息了庄稼和草场树木,也窒息了姐姐的皮肤和精神。村里一片死气沉沉,原本充满活力的不少农家小院,都变成了残垣断壁,连鸡鸣犬吠之声都很难听到。看着我失落的情绪,姐姐告诉我,全村现在只剩下四五十口人了,且多是老弱病残,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姐姐叹息道:“都不好好上学,一个也考不出去,只能受苦了。”

快要到家的时候,一个看上去有六十多岁,瘦骨伶仃,佝偻着背的人颤巍巍地赶着几只羊迎面走来,看到我后,他侧身躲在路边,微笑着冲我说道:“李老师回来了?哎呀,李老师可真吃胖了。天气可真热,一天没下了,快进家里凉快凉快吧,这坝上的天快比你们南方都热了。”他的话语中,已把我当做了南方人,乡亲的隔阂自然的流露了出来。(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看着我认不出他的尴尬,他苦笑了一下:“怨不得李老师不认得我了,我是王四毛呀,上初中的时候你教过我的,为了背不下课文,你还打过我的,唉,还是打得少,连个头朝上下都没认得,要好好学习,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光景。”

那时村里的初中有两个班,共有三十多个学生。除了校长外,所有老师都是刚刚从公社中学毕业或肄业的高中生,自然包括我在内,实际是几个孩子在教几十个孩子,我一到学校报到,大我一岁的表姐就由于弟弟要教姐姐的缘故退学回家了。

我努力搜寻着对王四毛的记忆,可怎么也与面前的这个老者不能相合,他比我小好几岁呢。

姐姐说:“你孩儿四毛可怜不过了,那年去大同打工,摔坏了腰,老板只给了两千块钱就打发回来了,告了三年状,也没告赢,现在就靠养两只羊生活,残废了,连个媳妇儿也说不上。”

四毛叹息一声:“咱既没人又没钱,上那儿告赢去,又上那儿说媳妇去。”说罢,又是苦笑。

与四毛的谋面让我难过不已,他何尝不是三十年前我所教过的那些学生的缩影呢。原来那所村办学校所展现的亮丽的风景多像是媚颜风情的罂粟花啊。“十五而有志于学”,三十年前有志于学的孩子们从学于村办初中,就教于无知老师,学生之过?老师之过?社会之过?业或历史之过!生活在没有文化底蕴地区的没有文化的人们,如何能够发展经济呢。

当天,我返回了康保县城,住到了外甥女家。外甥女也届不惑之年,与丈夫毅然抛弃了那几间土坯房,举债在县城买了楼房,开始了其父辈想都不敢想的县城生活。她在乡办高中毕业后,像我一样回到村里当上了村办学校的老师,不过不是中学老师,是小学老师,昙花一现的村中学办了没几年就取消了,到后来,村里连小学也取消了,她和城里的下岗职工一样,成了失业农民。来到县城后,又重操旧业,在家里办了个学前班,教着十几个孩子,看着这个家办学前班,不由自主的勾起了我对三十年前村办初中的回忆和对四毛生活的反思。

三十年前不适时宜的乡村办学体制,误人子弟的高中生教初中生的机制是多么的可悲可叹。好在三十年后,高中生只能教教学前班了,康保真是发展进步了。但愿再有几年,学前班都是本科大学生来教,三十年一轮回,百年树人的想终会成为现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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