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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

2018-04-29 17:53 作者:北灵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虽然那个时间北方的家乡还是乍暖还寒,但广东已经是骄阳似火湿漉漉很闷热的那种天气。

一九九八年节过后南下去广东打工,由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压力很大。痛苦和煎熬中内心深处的堡垒全部崩塌,失去了坚持到底的信心和决心。终于决定暂缓一口气,先回北方的老家再作打算,在三月底的某一天决定回家。

原以为过了春运,火车站的人不是很多。谁知匆匆赶到广州火车站后看到的还是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当然应该是南下打工没有找到工作北上返回的人更多一些。

急忙走进售票厅,等待买票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排了很长的队伍,带着行李排在队伍后面等待买票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正在犹豫间,一个在旁边游荡的年轻帅小伙凑上前询问,是不是要买票,要去哪?在和我做了简单的交流之后,我给了他一百块钱,他走到队伍前面,攀爬上窗口,强行插挤排在最前面的一个小姑娘前面替我买到了一张当天发往西安的车票,事后他要了十五块钱佣金。我当然知道这样做不地道,但现实很残酷,为了生存,不得不这样选择。

拿到票,总算松了一口气,提着行李慢慢在广场游荡,最后走到西南方向一个花坛边,放下行李,取出几张提前准备好的废报纸铺在水泥地面上,背靠花坛坐席地而坐后便呆呆的看着面前不停流动的人群,等着发车的时间。

不一会,一个在我旁边,坐在行李包上比我年轻点的小伙搭话和我聊天。他说他是湖北人,也是来粤没找到工作打道回府回家。他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坐屁股下面的旅行包。(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他看起来挺轻松,谈笑风生、讲话滔滔不绝,更象一个旅游走亲戚的过客。不象我这样心事重重、忧心忡忡,一直在考虑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回去后又咋办?直到现在我还羡慕他那天轻松愉快、满不在乎的心情,我那天怎么也调整不出他那样的心态来。

同是天涯沦落人,同病相怜,随着聊天的深入,似乎越来越相信对方。后来湖北佬去上厕所时,竟然未提行李包就大摇大摆的走开,上完厕所后又步履轻松的回来。他也不怕在他上厕所这段时间我走开或者包被人提走。后来他说不必担心,他包里没有值钱东西,没人会要。我可不敢象他这样掉以轻心,不敢轻易去相信陌生人。

……

不知何时,一位大概有六十多岁的老男人坐在我们不远的地方。老者面前放置一个很大的蛇皮袋子,手里攥着一沓零钞,时不时有落魄的流浪汉把在广场上捡来的废旧瓶子拿过来交给他,他会一块两块五毛付钱给他们,原来他是废品王。

我对这位黑黑瘦瘦的老人肃然起敬,虽然给付的钱不多,但它总能给这些流浪汉在生活上多少有些帮助。竟然也会联想到假如有一天我身无分文流落街头,要是能碰到这样善良可亲的老人该多好。老人言语不是很多,给人感觉很精明,有点象丐帮老大的派头。他总是眯着眼睛默默的看着面前流动的人群,便会让我想起兀鹫蹲在高处瞰下方等待寻找猎物时的那种神情。

过了一会,有五六个年轻男女说说笑笑带着一大堆行李停留在我们旁边,经交流他们应该也是去山东回老家。停顿了一会,他们只留下一个女的守着行李,其他人都相约一起离开。他们一个同伴离开时把一个一直提在手上的手提小黑包放在了行李堆上。

那个女人很健谈,看来是个见面熟的那种人。叽叽喳喳不停的和周围的人聊天讲话,问了这个问那个。她天真的以为大家都相互熟悉了,行李放在一起相互照应该比较安全,岂不知这种短暂的熟悉和信任处处暗藏陷阱和杀机。这期间一个拄着拐杖走路一瘸一拐的年轻小伙走过来坐在废品王老人身边加入了我们的聊天行列。小伙穿戴很新,西装革履,头上肯定打过发蜡发胶,头发很黑很亮很光滑,胡子刮的很干净,下巴铁青色,眼睛很大炯炯有神。

很可怕,意外的一幕突然出现了。就在那女人刚朝外转过头楞神的一瞬间,说是迟那是快,瘸子抻出拐杖,挑起了他们行李堆上那个小黑包的提带转到老者面前的废品袋上,老人很快把那一堆瓶子扒开一条缝,挑在拐杖头的小黑包放下去迅速被埋在里边。小黑包眼睁睁的在我眼前几秒钟消失得不见了影踪,如此配合默契让我目瞪口呆。

女人回过脸,很快发现小包不见了,惊慌失措失身尖叫。周围的人都说没看见不知道,看到的人没人敢吭声。得意洋洋的瘸子还假惺惺的关心问候,你的包里都装着什么呀!丢包女估做轻松的回答说其实只装了一只喝水的杯子。

我恍然大悟,暗暗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这是一个盘踞在广州火车站广场,以收废品为掩护的扒窃团伙。他们组织严密、分工明确、手段娴熟,以盗窃旅客箱包财物为主要目标。老头子果然是这个团伙的组织领导者、坐阵指挥的一位核心人物。

这以后,那死瘸子一直恶狠狠的盯着我。他的意思我明白,少管闲事,闭上你的嘴,若不然,有好果子让你吃。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孤身一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了保命,我选择缄口。

……

一个头发长长、浑身脏兮兮光着膀子的流浪汉把衣服搭在肩上在花坛周围走来走去游荡,看他的眼神和动作我觉得他是正常人。他为何沦落到如此惨境?他有着怎样不堪回首的过去?身边没有任何行李的他最后竟然仰躺在花坛边上睡觉。

面前的瘸子及老人让我们感到即恶心又无奈,我和湖北佬又把话题转移到了旁边的流浪汉身上。

忽然一阵尖利刺耳的警笛声由小而大、由弱而强的传了过来,引起了人群的一阵阵骚动。湖北佬告诉我这是收容所抓人来了,收容所把人抓进去后做苦工好赚钱。我吓得心里咚咚直跳,真害怕他们把我也抓去关进收容所做苦工。

只见从车下走下几个全部武装的壮汉,径直走到流浪汉旁边,一边一个把流浪汉的胳膊拧在身后,流浪汉没有任何挣扎,顺从的被押到打开后车门的收容车门口被推了上去。很快流浪汉就两手抓住收容车厢两边的扶手,与其他被抓进去的人一起站成一排,目光呆滞的隔着有铁栅栏的小窗口向外张望。此情此景,我恍惚在那部电影上看到过。

不一会收容车又发出尖利刺耳的警笛声呼啸着绝尘而去,火车站广场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只有流浪汉那件脏兮兮的上衣被孤零零的遗落在花坛边显得格外的刺眼。

……

一个矮胖矮胖的中年女人,穿着深蓝色的制服,手提警棍、目光阴鸷,她一直在我们附近不远的地方来回走动,时不时她还会把双手背在后面迈着鹅步威风凛凛。看样子她是在火车站广场维持秩序的警察、城管亦或是其他有关方面的执法管理人员。

广场上兜售盒饭的小贩过来了,一个三十岁多岁,身穿醋红色夹克深蓝裤子解放鞋、胖墩墩个子不高、头发乌黑面相憨厚、穿戴有些破旧的山东汉子看来是肚子饿了,顺手买了一盒饭,行李放在旁边,蹲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埋头吃起来。吃饭时撒了几颗米粒在广场地面上,身着制服的胖女人看发现后走过去。两人一直在交涉,山东汉一直说软话道歉,说他是不小心掉下去的,他可以一颗一颗捡起来哀救她网开一面不要罚款。山东汉一直想用左手推开走上前来的胖女人。胖女人不徇私情、铁石心肠、冷酷无情拿着警棍一在拨动着山东汉的左胳膊,坚持必须照章办事罚款。

几个回合后,山东汉败下阵来不再求情,解开裤子蹲下来,在内裤前面的一个兜里,左手抽出一张百元大钞,交给胖女人停顿一下,希望她就此收手。胖女人的手还伸在他的面前,不肯收回。他又抽出一张百元大钞,胖女人还是不肯收手。直到抽出第三张百元大钞交给她后,胖女人才收回握钱的手,转身慢慢的离开,山东汉则继续蹲在原地吃他剩下的那半盒米饭。

……

太阳艳艳的照在头顶,一幅春意盎然的景色。周围依旧还是人流如织、熙熙攘攘,南来北往的行人行色匆匆,各自依旧向着自己目标奔去。

时间终于到了,我告别了湖北佬,提着行李,木木然的向候车室走去。

二〇一五年十月二日于陕西杨凌五泉镇夹道村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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