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小俊记略
尤小俊,是我的战友。说是战友,其实在部队时也没有在过一起。我于1975年2月1日退伍离开部队,他于1975年元月底到部队,在团部警通排,我们没有见过面。只到1993年一次战友聚会才知道是一个部队的。但我们于1992年就已认识,那时我在市纪委工作,他在市党史办工作,在一个大院里上班。有一次,我负责调查一个控申案件,控申人就是尤小俊。他控告他们单位领导打击报复他,给了他一个“党内警告”处分。我问他:
“他们处分你的事由是什么?”
他说:“他们说我违反‘社会主义道德’,偷看妇女洗澡――这怎么是偷看妇女洗澡呢?一招那个女浴室的窗子,对着前面的楼梯,洗澡时窗子也不关。那里住的都是外地人 ,上上下下,我怕影响我们地方的形象,就找了根棍子,是想把窗子关起来的――真是笑话,那有什么好看的?谁家又不是没有?我老婆是歌舞团舞蹈演员,比她们那漂亮多了。再说,我是个作家,”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红本子,递给我,我接过一看,是我市作协的会员证。“我是有身份的人,怎么会干那种事呢?”
我到招待所调查了一下,他去过不止一回。有一次招待所保卫人员发现他,跑过去抓他时,他已经溜了。他知道这有危险,但色胆包天,身不由己,还是冒险去了。
我调查的结果是,他的控申不能成立。
以后,我们就认识了,见面打个招呼。1993年战友聚会时印了一个《战友联谊录》,他写了一篇《前言》。我给改了两个字,将其中的“岁月悠悠,时光荏苒”改为“岁月悠悠,时光匆匆”。中国的文字,讲究工整,对仗。但是他坚决不让改,那个坚决劲儿,让我认识到了他的固执和良好的自我感觉。后来我想起,他是市作协会员,当然不会认同我的改动。有一次我问他:“作协会员是不是要经常发表文章?”(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他说:“小文章我不写,我写书,一年出版一本书。”
他说:“小说我不写,那都是胡编乱造。散文我也不写,无病呻吟。我写党史人物传记。”
我又说:“什么时候拜读拜读你的大作。”
他说:“有有,你什么时候到我办公室去,我拿给你。”
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我们这儿又采访不到什么党史名人,都是从书上抄来的,我也就没有去。但他以后见面,常叫我去拿书。说得多了,盛情难却,一天上午上班,在电梯里遇到他,他又叫我去,我到办公室喝了一杯茶后,就去了他的办公室。他又是倒茶,又是递烟,倒是很热情,就是不提书的事。我坐了一会儿,他突然问:“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的?有什么事吗?”
我说:“不是刚刚你叫我来拿书的吗?”
他把脑袋拍了拍说:“对了,我倒忘了。”就在书柜里翻了起来,找了一本《黄克诚传》给我。
我说:“原来《黄克诚传》是你写的。”
他说:“不是。我的书都送完了,等明年出书时再送给你。这本书你先拿去看。”
说话间到了2011年。一次,他看见我,突然对我说:“我现在属你管了,以后有什么事情要照顾照顾唷。”
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会归我管?后来听说他提副调研员了,副调研员是副处级,市一级纪委负责查处县处级干部问题,他是从这个意思上说的。也就是心里高兴,急于炫耀炫耀的意思。那一年,我市的市委书记要离任了,有几笔“人情债”未了,就出了一个政策:正科级任职十年以上,男不满55岁,女不满52岁,一律提拔副处级。我正科20年,但56岁,超过一年,尤小俊正科10年,比我小一岁,正好达标,就搭上了这趟并非为他安排的“公车”。
《过客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