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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的年火记忆

2021-01-20 10:16 作者:鄱湖小草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暖暖的年火记忆

过年,在那农耕时代,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是特别幸福的日子。那年火,那年饭,那年的味道,那是多么的迷人啊。现在回想起来还是甜甜的。

进入腊月,年味就慢慢地有了。这时,普遍能看到,家家户户都在做红薯糕、晒薯片(农产品糕点,也是小孩的零食);接着是蒸糯米饭(用糯米饭晒成糕米),炒爆米,炒豆子,炒花生;熬糖,切糖糕;烤麦皮、蒸粉皮;再接着是做年粑;最后在二十二三日开始杀年猪。每家杀年猪,都要吃上一顿养猪收获酒——这一切都是醉美的年关盛事啦。

接下来的年关几天,那就是忙着准备柴火,天御寒的地火柴——每家厅堂旁边,都有个地火坑,直径尺余,深在七八寸。地火坑上面架个三脚锚,可放鼎罐熬肉,或放铜壶烧开水。大人砍挖干树兜(我们方言叫打桩头,就是用大锄挖树兜,斧头敲砍树桩,作地火用柴);小孩拾掰干树枝。柴火不怕多,来年寒也是要地火取暖的。每家的地火升起来了,迷人的神话故事,在火炉旁,也一个接一个地撞击着你的心灵,人们沉浸在醉熏熏的年味等待之中了······

腊月二十四日,是过灶王年,据说是感谢灶王爷,感谢灶王爷一年来的护佑。从二十六、七日,人们就开始过小年,也有二十九过年的,大年三十夜,是过大年。这两个年各地习俗有所不同,但也只是大同小异。我们这里,小年是要用猪头(叫神福)敬祖,大年三十夜要鲤鱼、鸡来敬祖。噢,敬祖仪式非常隆重:几百户人家,听号令,统一行动——仪式为拢盆,大家同时端供品盆供奉祖先。值班人或打鼓或敲锣,一是催促大家准备供品(催,聚谐音),二是统一摆上供品木盘(统,拢谐音),三是敬拜祖宗——这就是村人聚拢一起供奉祖先,必不可少的过年重大仪式。而且无论过大年还是过小年,这夜祖堂的年火更是通宵达旦;值班守夜的半个钟头要放排年炮(三眼神铳);会说书的老人也被请到祖堂,饶有兴趣地给小孩讲评书。

我这里的胡氏族是二十七日过小年。(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夜幕刚刚拉开,我们稍稍吃些晚点(不算过年,要等寅卯时,才算正式年夜饭),年火升起来了。年幼的我坐在炉火旁,滋滋有味地烤火;父亲是满脸春风地架起了三脚锚,放上鼎罐熬皮包(猪膀腿)。小孩喜欢玩爆竹,那时的小孩都是这样,没有什么洋玩具嘛。在炉火旁,我把50头的小挂爆竹,小心地拆开,单个儿放。有时是捏在手上放,有时是插在小竹子筒眼里放,有时是把那没放响的爆竹折断几个,摆成菊花型,中心点燃放,也算是多样形式玩法吧。玩了会爆竹,有时也去祖堂听会评书。父亲呢,他一门心思熬猪膀腿(我们叫皮包,一般重在两三斤左右)。他一会是揭开鼎罐盖看看,一会又添点水,一会用一根筷子戳戳皮包,试试肉熟的程度。筷子可戳透,就转小火慢慢地炙。

年火中,父亲略带国字而又圆嫩的脸膛被年火烤得通红,阵阵肉香的氤氲里,红润的脸庞上更有一种满足感——父亲熬炙皮包,分明就是一种美美的享受呀!

父亲在景德镇出生,八岁时,爷爷病故,奶奶只好带着八岁的父亲,到都昌乡下大奶奶家。父亲少时学了几年裁缝,觉得裁缝收入不高,后改学棉花匠。父亲动脑,肯下功,不几年,棉花又弹得有些名气了。50年代,人们还是纺纱织布,穿土布棉衣,棉花匠很忙;60年代土布淘汰了,棉花匠的事少了,父亲也就转到农事上来了。父亲是闲不住的人,看到人家织网捕鱼,他也留心琢磨着。人到中年了,攀罾捕鱼也成了他的爱好。说是爱好,其实是为了孩子,鱼樵耕读嘛,苦着呢!

父亲吃苦耐劳,拼搏一生,真没看见休息过一日半天的。难道父亲从不生病?不会吧,估计感冒发热的还是照样干活罢了。别人劳作时,中间要抽会烟,喝杯茶;他不抽烟,不喝茶,干完这件干那件;还晚睡早起的,挤时间到湖里捕鱼。我家的鱼味香飘四季呀!

父亲最劳累的几年是我家搬迁的几年。父亲原是大屋圈村人,几十年了,早就没有丁点根基。要从孟家湾搬到一里外的大屋圈,个中的财力精力,可以说是花了血本。本来在孟家湾(母亲家),菜园地比别人多,够富裕的了。人到中老年了,又搬迁一里外的村子,只选一块地皮,而且是足足填升一人高的低洼地皮。另外,开垦的菜园地,怕有几亩地吧,而且是东一小块,西一碎片的,都是些一分几厘的,花功夫吧。可不到几年时间,又是别人眼馋的殷实家庭!

年火中,我的眼皮不断地往下耷拉着,而父亲还是在美美地侍弄着猪膀腿,像是古玩行家正在把玩一件稀世珍宝呢!

年火通宵不息,熬炙皮包的鼎罐,也在不断地调动受热方位。到肉烂弥香快糊时,父亲就美滋滋地给皮包加一层厚厚的红糖,又微火焖炖着。这皮包熬呀炙呀焖的,怕是要三个多钟头吧,直到半夜。本来过年要守岁,就是整夜不睡。我呢,在大家面前还信誓旦旦说要守全岁。可是,不到半夜,眼皮就不由自主地合上。父亲就牵拉着迷迷糊糊的我上床睡去了。

“起来呀,过年啰!”

父亲把我从睡中叫醒。过年嘛,我也就一骨碌爬起床。估计也就凌晨五点不到吧。传统小年都是吃饭天亮,而且我这一带的乡俗好像都是这样。

虽然是小年,但火火的年味十足——我的父亲,美美地吃着酱红色的膀腿肥皮(肥肉皮,大家都怕吃,父亲也就不用客气了);特别香甜的精廋肉,则是我们大家享用。年饭中,全家人都是你请我请的,开心极了!勤劳的父亲,也只有在过年时,才彻底放松自己,享受这迷人的年滋味啊!

现在,父亲病故也三十几年了(肺气肿,棉花匠的职业病),我也成老人了,但传统的年火同样燃起,不过早改为炭火了。烤着年火,似乎仍然看到,父亲面带笑容,为我们精心焖炙膀腿的模样······

2020年 11月7日(立冬)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anwen/vmyidkqf.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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