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蔷薇
一、引
睁开眼，便是奇异的国度。百里樱花道，古旧的白玉参道，空气中沁着的气息清冷而透彻，四下无人，唯见斑斓之蝶舞于空，优雅，淡然，终于消失在了一望无际的桜色中，不见踪影。
这里，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脑中一颤，无由来的剧烈痛楚撕扯着少女的神经。不由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瞪大了淡粉色的双瞳，少女双手抱头，慌乱、恐惧、空虚，无数感情交杂着紧紧地攥住了少女的心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无法缓解，仿佛抓不住稻草的溺水之人，绝望而无措。
“啊啦，阁下便是，地灵殿之主古明地觉小姐吧。等候多时了。”
木屐踏于白玉所成之阶，清脆的脚步声在这空寂的天地间回荡着，渐近。少女单手捂脸，摇摆不定的视线中忽现一抹异色。
“你，你是谁？”少女挣扎着抬起头，正视前方缓步而来之人。桜色利落的短发，水蓝色的华丽纱裙，手中轻摇着御所车所现之画屏的折扇，女孩的精致五官浑若天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大而清澈的瞳孔中倒映着少女的模样。
轻笑一声，女孩晃了晃手中的折扇，不紧不慢地对一脸茫然的少女开口道：“无须在意，我，不过一无名无姓的亡灵而已。仅于此为引路人，指引觉小姐过此白玉楼，登临彼岸。”
闻言，少女微微一怔，憔悴的脸上泛起了一抹苦笑：“啊……我，想起来了……”
“我已经死了。为了挽回她的生命……”
“确实呢。要是没有你，现在出现在这儿的，就该是她了。”顿了顿，女孩似乎想到了什么，摇摇头道，“不，无根之萍断绝了与此世的最后联系之时，恐怕也就是其彻底灰飞烟灭之时吧。”
愣了一下，少女的嘴角不禁微微勾起：“既然如此，那我，便没有奢求更多的必要。恋……只要她能好好的，快乐而幸福地活在这个世上，那，我宁愿献出我的灵魂……”
“呵。”
嘲讽般的短促笑声。低下头避开女孩投射而来的视线，少女的心惶然颤抖，紧抿着唇，一时间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而她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不过数步之遥的女孩看在了眼里。
“这番话，内有隐情吧。比如说，‘赎罪’？”
浑身一颤，少女满脸不可思议地注视着面前之人。由于死亡，她的第三只眼已然闭上，因此无从得知女孩的想法；反之，那个半仰着头的女孩，深邃的视线仿佛能够读取她的任何想法，不，或许说是洞察万物更合适一些吧。半张着嘴，虽欲言，又止。看着颓然而立的古明地觉，女孩微叹了一口气：“世事难料，诸行无常。此生已了，万世皆为空谈。阁下彷徨于此，必然无法追寻到真正的答案。”
“那么，也是时候说再见了。”
“然，相见即为命中之缘。临行前，我就送你一件礼物吧。”语毕，女孩从怀中取出了一枝花，交到了古明地觉的手上。
“这，这是……”
“蔷薇花，准确一点，双生蔷薇。生前无比青睐这花的你理应知道才是。”女孩意味深长地看了古明地觉一眼，幽幽开口：
“双生蔷薇，世间罕见的共生体，自发芽起便为同根的存在。即使一株枯萎，另一株也会将自己所汲取的养分供应于它，直至自己亦迎来终结，方止。”
少女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刚要开口询问自己心中的疑惑，女孩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宛若从来不曾出现过。指尖传来阵阵刺痛，少女如梦初醒，连忙小心握住了手中的花朵。鲜艳的花瓣娇嫩欲滴，细嫩的花茎隐隐渗出一抹翠色，这，正为定格于盛之极景的蔷薇花。少女静静凝视着它，灰色的心不禁也染上了一抹色彩。晃晃头将脑海中的疑惑暂时归于一边，古明地觉深吸了一口气，前方，扭曲着的世界在等待着本应抵达的人。
也该，向前走了。
二、判
“姐姐，姐姐！来看呀，这是我最新画的画，怎么样，恋恋是不是很有绘画天分！”
“姐姐，姐姐！那个东西看上去好像很好玩诶，陪人家去玩嘛！”
“姐姐，姐姐！这个好好吃，姐姐也来一口！”
“姐姐，姐姐！”
“烦死了！别打扰我！我不想要这样只会缠着我的妹妹！”
“姐姐……”
“恋！”惊呼出了声，身旁的绿发女孩闻声转过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古明地觉冲着这位乐园的最高裁判长——四季映姬·亚玛萨那度歉意地一笑：“没，没什么。只是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东西，仅此而已，嗯。”
瞥了有些心虚的古明地觉一眼，四季映姬顿了顿，开口道：“你还没来过新地狱吧，与你生前所统御的旧地狱不同，这边是为了让逝去的灵魂得到自己归宿的行政场所。虽然我和你颇有私交，但是你也知道，我从不会在原则性的地方犯错误。”
“是，是的。”少女点点头，沉下眼睑，悄悄收敛了想要开口交流的欲望。死寂的城府，仅供亡者通行的殿堂，名之曰判官府。顾名思义，其实为地府判官为亡灵定罪，决定亡灵们此生最后去向的御衙。古明地觉虽为原旧地狱的监管者，但真实的地府之境，她却未曾登临。周遭的一切皆为现实，人在踏上新归途前方可见的绝景，庄严，肃穆，幽深，辉煌。然而，这一切并没能在此时的古明地觉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她的眼前，再度出现了那个天真烂漫，纯真率直，天天黏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孩的笑容。
“姐姐……”
“恋恋，知道了……是恋恋不好，姐姐是大忙人，总是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做。打扰了姐姐，是恋恋不好……”
“恋恋知道错了，和姐姐保证，恋恋不会再打扰姐姐了……”
望着夺门而出的恋，正在气头上的古明地觉心中并没有半分同情，甚至还松了一口气。那个呆呆傻傻，时常小孩子气的妹妹终于不再粘着自己了。活该！不过，经历了这些，但愿她也会有所成长吧。毕竟，从小与她相依为命的，就只有身为姐姐的自己一人啊。
然而这一切，在那个夜晚，轰然崩塌。
无论何时，古明地觉都不会忘记，那天的她，是以怎样的心情迎来自己妹妹的死讯的。失去了地灵殿主的尊严与高傲，跌跌撞撞地奔跑在雨中。摔倒，又一次摔倒，全身被污泥浊水打湿，一贯爱干净的自己却毫不在意。失魂落魄，五感尽丧，混沌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概念。
恋恋……
终于，衣着凌乱，满身伤痕的她，抵达了终点。
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无神的双瞳呆呆地注视着少女的面容，血液上涌，涨得自己的整个脑袋几乎炸裂开来。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吗？哦，原来，是我的心啊……支离破碎的灵魂在悲号，却发不出哪怕是最微弱的一丝声音。暴雨如注，雨水划过她的脸庞，混合着无言的泪水坠落于地，终于，消失在了尘土之中。
死了，死了，死了……
恋，我的恋，死了……
是因为我对她吼的那句话吗？是因为我让她的内心遭受了不应承受之痛吗？只顾着自己的我，无比自私的我，仅仅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让她一尘不染的心灵受到了戕害，以至于，抛弃了自己的生命吗……
“恋恋知道错了，和姐姐保证，恋恋不会再打扰姐姐了……”
是我，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恋，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恋，姐姐和你道歉，姐姐再也不会凶你了，不管怎么样姐姐都不会凶你了。所以，求求你，求求你睁开眼睛，像往常那样冲着姐姐笑一笑，好吗？不要再装睡了，姐姐会害怕，答应姐姐，睁开眼，好吗……
一把将自己的妹妹搂进怀中，古明地觉死死地将她抱住，仿佛害怕黑暗中突然出现什么魑魅魍魉将她从自己的身边夺走。感受着古明地恋逐渐流失的体温，她能做的，只有将妹妹抱住，用自己的肉体温暖妹妹的身躯。恋只是睡着了，对，恋只是感觉有点冷，姐姐不会让你受凉的，因为你是姐姐唯一的妹妹，唯一的亲人。相信姐姐，不论什么，姐姐都会为了你去做，姐姐答应你……
“啊啊，啊啊啊……”
“觉妖怪，古明地觉，前旧地狱统领，地灵殿殿主。虽曾触犯妄将死去之人复活的禁忌，但念你在地府的迁移，旧地狱的治理与维护上作出了极其杰出的贡献。故，从轻判决。”
“审判结果为，打入轮回，归于人世。你，可有异议。”
“并无任何异议，感谢阁下宽宏大量。”
“这样一切就如当初所约定的，尘埃落定了。觉。”
“……”
旧地狱，地灵殿里殿。四季映姬看着身前的古明地觉，颇有些无奈地开口道：“觉，也该闹够了吧。”
“你身为旧地狱统领，自然明白死而复生于吾等来说，是何等的禁忌。我俩虽有着很深的交情，但这并不能成为我帮助你做出如此不敬之举的理由。”
“……”古明地觉低着头，没有选择开口。已经在四季映姬的身前跪了一天一夜，本就因妹妹的死而悲伤过度的她此时显得无比憔悴。沉默，无言的沉默。半晌，四季映姬终于叹了一口气，瞪了古明地觉一眼：“罢了，仅是这一次的话。不过，觉，你可要想清楚后果。”
“我愿意。”
“哪怕你会踏入轮回，永世为劫？”
“我愿意。”
“哪怕你换回来的并不是真正的她？”
“我愿意。”
深吸了一口气，四季映姬紧紧地盯着古明地觉那淡紫色的双瞳。她，看到了某些她从未在自己友人的眼中见到过的东西：“……我明白了。我会去帮你和十殿阎王大人们求情的。”
“我佩服你的决意。另外，我对此表示惋惜，觉。”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感谢你的关心，四季。但是，我，不会为自己所做的决定后悔。”
“因为，我爱她。”
觉之瞳，觉妖怪的象征，也是紧连着世界与觉妖怪内心倒影的根本纽带。觉之瞳合拢的那一刻，即象征着觉妖怪生命的结束。目送着古明地恋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觉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阿空，你是怎么看待恋大人的？”
走廊上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古明地觉屏住呼吸，站在门边仔细探听着另一侧传来的对话。
“恋大人？啊啊，其实我觉得恋大人的话，在某些程度上挺可怜的？”
“无意识程度的能力。自己封闭了内心，无法被他人察觉，甚至都无法在别人心中留下痕迹的存在……”
“其实我觉得，与其说她还活着，不如说更像是死了吧。这样宛若行尸走肉的扭曲生命，在我看来非常的可悲……”
一言不发地离开，古明地觉低着头，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她靠在墙角，缓缓地倒了下去。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嵌进掌心而毫无知觉。她自嘲般地笑了笑，千疮百孔的心早已沉浸于痛苦中不可自拔。
可悲的，宛若行尸走肉般的扭曲生命吗……
为了赎罪，为了弥补自己对她缺失的爱，毅然决然地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每天以微笑着的面容对待她，想尽一切办法给她以最真挚的情感，可事实上，她根本不会察觉到的吧。毕竟，是无意识啊……
我是对的吗？亦或，大错特错了呢……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逃避的心灵在颤抖，害怕得到那个一目了然的答案。自己所坚守的温柔，为了补救而做出的决意，到头来，都是我以为吗……
昨日的泪，虽已风干，却无法忘怀。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以为这样就能填补那最深处的遗憾。愈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待到幻象支离破碎之时，也就愈痛彻地洞悉一切早已无法挽回。
可恶，我，是在哭吗？不行，恋她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只能露出笑容，只能以微笑面对她。这份深入骨髓的痛楚，只需要有我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恋，姐姐不会放弃你的。
因为，我爱你啊。
三、望
“前边，就是望乡台了。作为死者最后一次回望自己的故乡，断绝思念、了无牵挂，从此踏入轮回，开始新的生命。”
“我，也只能陪你到这儿了。”
与故友深深相拥，点点头，不再言语转身离去。四季映姬注视着古明地觉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视野中，放下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悔悟棒，慢慢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这是你所期望结局的话，那我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你终于可以解脱了。”
望乡台，地府的绝景之一。也只有这儿，才能最近距离里接触地府的天空。斑驳缭乱的色彩交织出的特殊美感，置身台上，方可领略万象之迁移无常，顿悟生死的真谛。
虽然，绝大多数亡灵与此时的古明地觉一样并没有太大心思罢了。
透过常世镜，古明地觉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自己妹妹小小的身影。颇有些欣慰地转过身，对于古明地觉来说，看到自己妹妹一如往常的模样，那她的心愿，也就此了结。刚抬起腿，身后却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唤：
“阿燐，你有没有看到过我姐姐……”
瞳孔骤然放大，她连忙回过头，只见镜子的另一端，自己的妹妹正可怜巴巴地望着身前的火焰猫燐和灵乌路空。后两者看上去颇为憔悴，失去了觉的地灵殿也是靠着她俩才能勉强维持秩序。
“觉大人啊，她出远门啦，可能要很长很长时间才会回来。她不在的日子就由我和阿空来照顾你。”火焰猫燐轻轻抚摸着古明地恋头上的小帽子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阿燐，你骗我……姐姐答应过恋恋，不会丢下恋恋一个人离开的……”
“姐姐不会骗恋恋的，姐姐答应过恋恋的……”
注视着少女哭的有些肿的双眼，犹豫再三，灵乌路空看着扭过头不忍心面对古明地恋的燐，眼圈也微微泛红道：“阿燐，恋大人那么可怜，一直瞒着她也不好。干脆就告诉她事实吧。其实，觉大人已经……”话未完，火焰猫燐连忙捂住了灵乌路空的嘴把她拖进了房间里。空荡荡的大厅内，只剩下了呆站着的古明地恋一个人。
“姐姐，恋恋想你了，恋恋想和你玩游戏，恋恋想画画给你看，恋恋想和你一起吃东西……”
“只有姐姐在，恋恋才会感到安心。恋恋，恋恋现在好害怕……”
“姐姐，你在哪儿啊，恋恋想你了，呜……”
跪坐在地，古明地觉捂住嘴，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此时此刻，她多想让自己的声音穿越彼世，多想用这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抱住她让她不至于害怕；然，撕心裂肺的呼喊却在出口之前化为了无声的呜咽。
恍惚间，透过泪水朦胧所遮挡视线的间隙，古明地觉看到自己的妹妹缓缓抬起了紧握着利刃的右手：“姐姐，不知道为什么，恋恋总感觉现在，你正在注视着我。是吧！恋恋知道的！不管姐姐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一定都会注视着恋恋，关心着恋恋的！”
“但是，恋恋也想看到姐姐，恋恋，也想回报姐姐的这份心意。”
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不要”二字脱口而出。可位于另一个世界的古明地恋不可能听到这声呼唤。无法阻止，少女把刀凑到眼前，痴迷的眼神紧盯着刀刃上倒映下的自己。
“记得姐姐曾经和恋恋说过，眼见不一定为实，洞悉真实的本源在于自己的内心……”
“恋恋知道了，如果是这双眼睛遮蔽了恋恋的视线，让恋恋无法看到‘真实’的话，那么！”
手中的刀一瞬划过，刹那间，鲜血浸润了少女清秀的双眸，将整个世界染成了一片赤红。然而，少女恍若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呆呆地仰起了头，接着，她的脸上，绽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姐姐！恋恋，终于找到你了。”
怔怔地愣在原地数秒，古明地觉注视着那不知何时睁开的淡绿色浅瞳，猛然明白了什么。站起身，不顾一切地伸出了手。她看到了，常世镜的另一端，自己的妹妹亦是对着无垠的苍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生与死，彼世与现界，无比遥远，而又近在咫尺。隔着破碎的水镜，少女的指尖微微触碰，涟漪泛起，在二人的心上掀起了滔天的波澜。星与月相连，天与海相接，霎时，便成永恒。
四、绊
地府，奈何桥桥头。
“再见了。地底的少女，老身以后，定会为你祈福的。”孟婆为古明地觉递上了一碗汤，怀着无限感慨说道。
“谢谢孟婆婆。小觉自生尘埃落定，已了无牵挂。自此一别，祝您好运。”带着笑，古明地觉端起孟婆汤，仰头，一饮而尽。放下碗，少女与孟婆擦身而过。后者没有回头，徒留一声叹息。
彼岸花盛放的桥上，云岚起，桥下的忘川河一如既往地平静流淌着，并不因世事变幻有半分动摇。少女漫步于桥上，无垢的生命如梦初醒。
这时，前方的桥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少女的视野中。那是一个挎着花篮的女孩，双眼似乎因为某些原因失去了神采，但奇特的是，她的身上，几根丝线连接着一个飘浮于空的淡绿色眼球。心下无由来一阵隐隐作痛，少女顿了顿，刚想快步前行绕开这个女孩，后者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姐姐，这个送给你。”
不由分说，女孩将一个东西塞到了少女的手里。低下头，怔怔地看着手里的那株盛于极点的蔷薇花，少女的脑中一阵刺痛。仿佛琉璃碎裂所现的清越回响，少女抱住头，两行清泪潸然而落，内心深处涌现出的悲伤却无法遏制。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流泪……
就好像，什么东西在不经意间遗忘了一般……
听到少女微微的抽泣声，刚想离开的女孩连忙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如果不喜欢蔷薇花的话，那我和你道歉！是恋恋唐突了啦。”
“有位亡灵大姐姐和恋恋说，只要恋恋在这座桥上为每一位新生的亡灵送上蔷薇花，那么迟早有一天，有一朵花会被送到姐姐手上，姐姐闻到花香，就会回来找恋恋了。虽然不知道要多久，但是恋恋愿意等。为了姐姐，再累也不算什么。”
“你的姐姐，一定很爱你。”
“是的！怎么，这位大姐姐你认识我姐姐吗？她叫古明地觉，是一个很坚强很坚强的人，总是挡在恋恋身前，好像天塌了都能替恋恋扛着一样！”
“她是世界上最棒的姐姐！恋恋一直相信，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我等着那一天！”
“那么，祝你好运。”
目送着女孩蹦蹦跳跳地消失在了茫茫的雾霭中，少女站起身，继续向前走着。她没有察觉到，被自己收在怀里的那支不知何时已然枯萎的蔷薇伸出了根，与手心里的蔷薇紧紧相连。正如她和女孩的羁绊一般，永远不会消逝。
蔷薇花开，盛放花瓣上挂着的露珠正如晶莹的泪一般，倒映在地府淡紫色的天穹上，绽放出了无比夺目的光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