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收起我的手枪，希望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疑，然后冲出了办公室进入到主厅里。大家都在慌乱中——至少以斯巴达标准来说。他们坚定、高效率地忙活着在如现在这样的紧急情况中应该负责的事务。

对于一群学员来说，他们还干的挺不错的。但不幸的是，空间站的瘫痪大概证实了列奥尼达斯最后的宣告。若是他们发现了我，我很可能就会被枪口指着，或者是发生更不妙的事。

我在人流穿行着，假装我在忙活着什么。就像一个刚从训练中心出来的崭新斯巴达学员一样。或是一名刚刚对自己的学员展示完如何完整穿戴雷神锤盔甲的教员。也可能只是某个路过的人。只要他们不认出我是列奥尼达斯下令抓捕的人，我不关心他们是如何看待我的。

我意识到不认识空间站上的任何人也有着自己的优势。他们也不知道我，而这是好事。

我的第一反应是前往停机仓，跳上兀鹫号并在有人能阻止我之前离开。我可不想落到跟一群斯巴达的交火之中。今天已经有三名斯巴达牺牲了，我不禁为此感到些自责。尽快逃离空间站是如今对双方来说最安全的方案。

但我还得找到米奇。我知道要是我没带着他一起回去，维罗妮卡会说什么：“这个任务还没完，赶紧回去！”

于是我开始朝不久前列奥尼达斯试图关押我的禁闭室赶去。

真是讽刺啊。

当我赶到那里时，我发现米奇的进度已经远超过我了。

他正握着手枪站在警卫站里，对着女警卫，后者双手抱头跪在地上。她的同事倒在一旁，不知是昏迷还是毙命，但至少他没有在出血。

啊，没出很多。

米奇把手指放在扳机上，就如受训的那样。他低下了枪口，把它对着面前的地板。

“嘿，巴克。”他就好像我们是在值班结束后碰面那样说道，“你怎么这么慢？”

“办公室那有点麻烦，”我说道，“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嗯，当灯熄灭后，我的狱友们采取了行动。你懂的，当命运来敲门…”

“他们现在跑哪去了？”我不是很想听到答案。

他扭头向禁闭室示意。“后面呢，”他说道，“总之是他们还剩下的部分。”

我不是很高兴听到这个，但基于其中一名囚犯威胁过要在第一时间杀死米奇，我看不出我应当或能够做什么。

“你的想法是什么呢，米奇？”

“你的呢？我听说你现在被通缉了。”

我指向身后畅通的走廊，“你跟我走吗？”

他犹豫了，“我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里。但我不会朝无辜之人开枪。”

“这不是工作要求的一部分。”

他朝地上的警卫瞟了一眼，然后朝我后退，“那好吧，我们走。”

我向他点点头，“我在停机仓里有一艘飞船。”

米奇弯下腰，温柔地对警卫低声道，“去到我安置萨尔的房间就好，可以吗？”

她惊吓的慢慢给他点了个头。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引导她走到通往禁闭室的门口。她打开了大门，走了进去。当她走进其中一个被改造的房间里，米奇拍下大门旁边的一个按钮，能量屏障重新落下。

他把大门关上，转身从我身边跑过，保持着枪口朝向地面。我紧跟着他，往停机仓里的兀鹫赶去。

“那不会拖他们太久的，”他说道，“我们得快点。”

“维罗妮卡？”我在频道中说道，“我接到米奇了，我们正在抓紧往回赶。”

“我想你没有停下来填完囚犯转移的申请表吧。”

“真的会有人有时间弄那玩意？”

米奇在走廊尽头停下咒骂着，外面能充满着来来去去忙着处理现状的斯巴达。身着蓝色囚服，手里还拿着个手枪的他就像怼在你眼前的星盟针刺步枪一样突出。他不可能就这样大摇大摆穿过这个人群。

“把你的枪给我。”我对他说道。

他直接把它塞进了口袋里。我忍住了把他摁在墙上，从他手里强夺过来——好让他知道是谁在主导这次行动——的冲动。没有盔甲，他没法阻止我。我把头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是囚犯，而我是押送你的人。走吧。”

还好，米奇动作很迅速。他把双手摆在前面就好像被铐起来了一样。我用手肘顶着他，带他走出走廊。这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列奥尼达斯刚发布了对我的通缉，而瞧啊，我现在正押送着一个已定罪的囚犯穿过主厅。真有意思。

“维罗妮卡？把飞船转向准备好出发。我们得需要快速脱离。”

“好主意。我们还不知道列奥尼达斯有没有在你关闭他之前把消息传给科塔娜，但我们应当假设他这么做了。”

我还没想到这一点。

但不管怎么说，以上这些都不重要了。在我和米奇还没能穿过主厅的一半的时候，一个女子从走廊里出现，看到我们然后指向我们的方向，“就是他！”

米奇往口袋里伸手尝试掏出手枪，但女子更快掏出枪开火。我站到他们之间，挡住射过来的子弹，保证米奇的安全。但真正麻烦的不是她打出的手枪子弹，大厅里大部分人都是同样的反应。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没有武装。毕竟即使是现在这样的紧急情况，大家也没理由全副武装地在空间站里行动。但这不代表着他们没有战斗力。

那些穿着体能服的人撤到了一边。有一些穿着全套雷神锤盔甲的扑向我们，手中拿着随身武器。

我迅速向下躲闪，保持对米奇的掩护。不需要人教他怎么做，他也不想让这场逃亡以一颗子弹作为终点。

我回击了几发，瞄向那些穿着盔甲的斯巴达。我知道他们的盔甲能撑住。

随着我清空了弹夹，我不断后退，重新退回禁闭室。这是我第二不想来的地方，排在直直冲入前面必定等待着我们的那场交火后面。

“他们压制住我们了，”我对通讯器说道，“我们被困住了。”

“你就不能下令让他们停火吗？”米奇说，“我还以为你应该算是个英雄人物了。”

“真好笑，”我对他说着，一发子弹穿透了我的护盾，敲击在我的肩甲上面。“这就是我回来找你的下场。”

“你得开始打出一条生路了，巴克。”维罗妮卡说，“你磨蹭的越久，你需要制服的人就越多。”

我很不喜欢对这个想法，但她是对的。这些斯巴达最后接收到的命令是击毙我。而现在他们发现我带着一名逃犯尝试逃离。他们不可能放我一马的。

“我就不能直接投降吗？”我在我们终于退回到走廊里，得到些许掩护的时候说道，“现在列奥尼达斯已经出局了。我们跟他们好好解释，不是吗？”

“那如果他们把列奥尼达斯重新插回去呢？”莎蒂问道。

“而且我们没有时间这么做，”维罗妮卡说，“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一个守护者来镇压这个设施。”

我把芯片重新拿了出来，看向它，“说得好，我不能让它发生。”

“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东西？”他说着，朝几名摸过来的斯巴达开了几枪。

我把芯片扔到地上，用脚碾碎了它，“噢，一不小心。”

“巴克？”罗密欧说道，“别告诉我你刚毁掉了一个聪慧型人工智能，你知道那玩意有多昂贵吗？”

“战斗中的意外损伤嘛。现在帮我找出逃出这里的最快路线。”

就在这时，我的面罩中弹出了一个通信请求。上面写道：‘来电请求：达奇’

“不是吧。”我咕哝道。我更多地是出于震惊接通了这个呼叫。

“嘿，巴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好久不见了。”

达奇曾是阿尔法⑨地狱伞兵小队的成员之一。他跟罗密欧、米奇、菜鸟和我一起在新蒙巴萨之战存活了下来。但他在罗密欧、米奇和我成为斯巴达之前就卷铺盖走人了。

“这可不是重聚的好时候，达奇。”

“当然不是了，”他笑着回应道，“我猜帮着一个叛徒越狱让你忙得没时间接听一个老朋友的电话。”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不仅凝固了，还在血管中倒流，“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角落那边看过来，我就告诉你。”

我的首先想到的这是个计谋，是那些包围着我们的斯巴达诱我们出来，好一击快速解决我们的诡计。但我搞不懂他们在那个角度要怎么办到这一枪的。我决定冒个险，从拐角处瞄出去，看向进攻者们所在的位置对面的走廊。

在那里，大厅对面，站着一对身穿暗灰色盔甲和绿色面罩的斯巴达。他们就像在哪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跟我在公园碰面了一样对我挥手。我是如此地震惊，我竟然挥回去了。紧接着一阵弹雨把我逼回墙后。

“你在这干什么？”我问道。

达奇轻笑着说，“我应该问你同样的问题。”

“我现在看起来像是在做什么？”

“帮米奇越狱，而且还很彻底地搞砸了。我的话？嗯，我和格雷琴几个月前成为了斯巴达战士。我们现在在最新一期的训练班里。”

“你在开玩笑吧。”

“我看起来像是在说笑吗？你现在是想探讨一下可能性还是想要点帮助从这里逃出去？”

“等我指示，掩护射击，但别真的射到谁。”

“明白。就像以前那样。”

“我们以前有干过这档事？”

“那就是新行动吧。”

米奇在我背后不时地向靠得太近的人射击，我向他瞄去。“你不会相信这个的。”我说道

“怎么，我们有援军了？”

“已经到了。”我朝达奇和他的同伴点点头，那一定是格雷琴，“我冲出去的时候，跟紧我，好吧。”

“如影随形。”

我对通讯器说道，“就是现在！”

达奇和格雷琴站了出来，开始朝厅内挥洒铅弹。我知道他们在刻意往高处射击，以免误伤到谁，但那些着弹点附近的人就没那么淡定了。他们开始寻找掩护，而就在他们这么做的时候，我突然冲过大厅。交叉掩护，我们已经好几年没搭档过了：他们会进行火力压制，让我们通过，然后就轮到我们交接。

我直直冲过这块区域，跨过那些翻倒的椅子和其他家具。我的手枪保持着沉静，我不打算在路过谁的时候对他射击。

当我抵达大厅的另一端的时候，我转过身，抓住米奇把他塞到我身后。“轮到我们了，”我说道。

我和米奇开始朝厅内开火，这次达奇和格雷琴朝我们奔来。“还不是很确定我们想加入你们的表演。”他在频道中这么说，但还是朝我们跑过来了。

“考虑这个已经太晚了吧，”我说道，“我们在停机仓里有接应。是个兀鹫。把米奇拉过去，我随后就到。”

在他们从我身边穿过的时候我正好清空了弹夹里的最后一发子弹，然后我转向门边上的控制板。大厅中，那些斯巴达开始搞清楚状况了，一些拿着步枪开始朝门逼近。我摆弄着控制板，试图让大门关上。在对按钮瞎戳几秒无果后，我决定采用老办法。我用麦格农手枪的底座砸向面板，它在门缓缓关闭的嘶响中碎裂开了。

甚至在门完全关闭前，我就已经朝反方向冲刺了，希望着这能多给我们争取几秒时间。我健步跑过走廊，进到停机仓里，发现米奇、达奇和格雷琴已经冲上兀鹫的后舱装载道了。

随着能源的恢复，停机仓重新被屏障密封起来了。但这地方依然一片狼藉，有点像我们在月球背面上看到的那样。当维吉尔切断能源的时候，一切没有绑好或是用螺钉固定好的东西都被发射进太空里了。我看到外面漂浮着各种东西，包括一架阔剑号——是个UNSC强击机——看起来它的好日子到头了。

还好，我没看到外面漂浮着尸体，这说明他们似乎在断电之前用某种方法清空了这里的人员。我不知道维吉尔是否会同意把任何人发射出去，即使是在维罗妮卡的命令下，但我还是很庆幸没到那一步。

我跳上兀鹫号的后舱，按下收起装载道的按钮。随着兀鹫重新密封，我向米奇伸手，“你的枪。”

他定在那里，看着我。我摘掉头盔重新伸出手，“枪，米奇。否则我们哪也不去。”

随着他轮流扫视着后舱里的人，他的下巴扭曲着：达奇、格雷琴、莎蒂、维吉尔、罗密欧然后回到我。接着他反握着枪柄，轻轻放到我伸出的手掌上。

“好了，”我对坐在驾驶座上的维罗妮卡说道，“我们出发吧。”

米奇在达奇和格雷琴身边找了个位置，我向驾驶舱走去。途中，罗密欧抓住了我得手臂拦下我。“没想到你还真办到了”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眼米奇。

“我可是专业的，”我说道，“一切为了任务。”

他对此抬起了眉毛，“随你怎么安慰自己。”

我挣脱开他的抓握，“去你的，罗密欧。”

他向后仰去，笑道，“我们现在是真的把小队又拉起来了。”

维罗妮卡第一时间就把我们带出了空间站，以防有谁能阻止我们逃离。她灵巧地驾驶兀鹫号在停机仓的喷射物形成的垃圾场中穿行。随着我们的远离，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飞船的通讯器上响起，“斯巴达巴克，听到请回答。这里是总参谋长俊。”

还好，还活着，“你好，总参谋长。有什么我们可以效劳的？”

“很抱歉我在你最近的拜访时没能在场。看起来是由于我的舱室里缺氧导致我的昏迷。”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但我还以为他真的已经死了。还能听到他的声音真好。

“听起来像是你需要好好修理一些东西了。”

“这似乎是空间站上的人工智能导致的，”他说道，“而我被告知那已经被解决了。告诉我，你飞船上不会正好有我的一名囚犯吧？”

“我，呃。。。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长官？”我说道。

“你肯定不知道，因为若是你未经我得许可带走一名囚犯，那就是能上军事法庭的，不管你因此可能得到的多少好处。”

“我无法相信会有什么能让我做出如此愚蠢的行为，长官。”我一脸苦涩地看向其他人——他们安静的缩在一边——然后给了他们一个‘看看你们都让我干了啥’的眼神。

“我也想不出，”俊说道，“我想你跟我的人工智能出的问题也没关系吧？”

“如果我真有，长官，我认为我有义务提醒你，你的人工智能的问题连接着一个更大的威胁。而后者很有可能正在赶向你的位置。不再跟我废话而是在敌人带着一个巨型武器降临之前立即离开这个星系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们已经着手准备了，”俊说道，“我正准备进行那一步。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过来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他顿了一下，“巴克，我明白危急时刻需求非常规的手段。但你要知道他现在是你的责任了。我很感谢你今天的帮助，我不会忘记的。”

“祝你好运，”我对他说道。

“你也是，巴克，一路顺风。”

随着维罗妮卡继续带领我们奔向星系边缘，我钻进火控台，开始操控导航仪设置去往下一个目的地的跃迁坐标。“你口中的战线桃花源叫什么？”我问她道。

“当地人称它为小夜馆。”

“你是在逗我吧。”

她往导航系统中输入了坐标展示给我看，“它是以北美洲大开发时期的一个著名的法外巢穴命名的。”

我窃笑道，“好像是有个笑话来着：你要怎么阻止他们，呃，涌出来？”

“那里的人很看重这个，”她说道，“他们认同那种文化，而我们需要他们的援手。所以别嘲笑他们。”

“这是个命令吗？”

“如果是的话有用吗？”

“也许不行。”

“好自为之吧，”她说道，“回后面去跟你的老友们好好打个招呼。等我们进入跃迁空间后，我再过去跟大家说明情况。”

我并不是很期待这个。叹了口气，然后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走回舱内。

达奇和格雷琴已经把自己的头盔摘掉了。我把我的也挂到架子上，在他们的头盔旁边。在我做完这之前，达奇站了起来给了我个巨大的熊抱。他欢叫着摇晃着我，我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让自己撞到天花板上。

“喔噢，伙计！”我在他终于放下我的时候说道，“我也很高兴再见到你。”

他让我的脚着地，笑盈盈说道，“天杀的，巴克！真没想到是你。更别说就这么撞上你们。真是哇哦。”

格雷琴起身站在他旁边，清了清嗓子。达奇瞬间瞪大了眼睛，转过身把她推到我面前，“我的爱人，格雷琴。你应该还记得。”

“我们见过面。”她说着伸出手来。

我跟她握了下手。“不过从没见过你穿着战斗服的样子。”格雷琴也曾经是一名ODST，但她踩到了颗地雷，在我遇见达奇之前就退役了。“它很合身。”

“我又开始服役了，”她笑着说道，“完完全全地。斯巴达四期计划里的那些医生们给了我一个无限军事预算能买到的最好的义肢。以至于穿着盔甲的时候你都分不出真腿和假腿来。”

我看向她和达奇，“这就是你们复出的原因了？”

达奇轻轻耸了下肩，“当他们提议让她成为斯巴达的时候，你以为我会让她把我丢下？”

“我不明白的是，”罗密欧说，“为什么你们没告诉其他人这件事？这挺重要的。我们应该都知道才对啊。”

格雷琴稍稍有点脸红，“嗯。。。有可能那个义肢不起作用。你清楚空间站那里的对外通信管得有多严。我们本打算在毕业后开始收到部署通知的时候告知你们的。到那时一切都是正式的了。但看现在这样！”

“是啊，”达奇说道，突然显得很严肃，“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军士长？那些事都是跟列奥尼达斯有关吗？”

我感到胃里抽搐了一下，这是进入跃迁空间的征兆。“说来话长，我过会再说这个，但我现在要先确认一件事。”我转向驾驶舱。“维罗妮卡？为什么你没跟我讲达奇和格雷琴成为斯巴达的事？”

她从舰首走出来，轻轻对达奇和格雷琴点了下头。“很高兴见到你们。我听说了你们正在接受训练并考虑了撞上你们的可能性。但若非必要，我不想把你们也卷进来。”

达奇长叹一声，揉了揉他那已经秃了大半的头皮。“卷进来是在说什么？”他看向我，就好像我能解答一切问题一样，“我们到底与了什么事件，军士长？”

维罗妮卡站出来，把一切都告诉了她们。发生在创世星的事情。科塔娜是如何成为全银河系的威胁的，以及我们为何需要米奇来帮我们寻找一种能把我们隐藏起来的方法。

随着她落下的每一个字，米奇的脸色便阴沉一分，而她注意到了。当她终于讲完的时候，两个人就站在那里相互瞪着对方。达奇和格雷琴震惊地看着我和维罗妮卡，还在惊叹于他们他们被卷入的巨大旋涡之中。同时莎蒂坐在维吉尔的旁边，拍了拍他的旁边让他安下心。

罗密欧就站在一角看着，显然乐着了。他不止一次掩盖住嘴巴好让大家看不出他在笑，但他欺骗不了任何人。我们只是懒得搭理他罢了。

“巴克？”米奇看着我，不安地睁大双眼，“这是真的吗？你要我成为UNSC和战线之间的联络员？”

“是的，”我直白地说道，“你以为呢？我们只是需要多个人手而已？”

“当你帮我越狱的时候，我还以为——”

我大笑一声，“你是认真的吗？我甚至不会信任你给我烤一盘曲奇。你之所以在这就是因为你会讲叛徒的语言，而因此，战线里的那些蠢货可能会真的相信你。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理由。”

米奇看起来就好像我告知他只剩一周寿命了一样，“你一定是在开玩笑。我在一个高度保密的军事监狱里被关了三年。我现在出来了，他们一定会认为你把我转化到他们对面了，你通过某种手段让我背叛他们了。”

“我能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嘲讽道，“这跟你一惯的作风一致。”

“他们不会听我说的，”他说道，“他们会杀了我，巴克。”

“你还有我们呢，米奇，”格雷琴说道。“我们不会让他们这么做的。”达奇为她撑腰道。

“而你要如何阻止他们？”米奇问她。“说真的，你认为这个是全新的阿尔法⑨小队？我们有两个全副武装的斯巴达。”他向我和罗密欧示意。“我没有盔甲或任何武装，达奇和格雷琴甚至没有完成训练。他们还没准备好。”

达奇被冒犯到地朝米奇怒道，“嘿，就算我们还你们这些老手太适应这新的身躯，我们也比战线里的任何人要更强、更快。”

“你，我的朋友，是个蠢货，”米奇怜悯地摇着头，“就算你和格雷琴做好了战斗准备，我们一共有多少人？八个，还包括一个没有战斗训练的少女以及她的稍微刮到一点就会像气球一样漏气的外星宠物。”

“嘿！”莎蒂说道。维吉尔向她靠近但眼睛仍盯着米奇，咕咕叫地抗议着。

“同时，战线有数千的士兵，全部都愿意为他们的理想而死。你们不可能在这之下保护我——或任何人。至少以这个阿尔法⑨的半成品不行。”

“我们不打算跟他们交战，”维罗妮卡不快的说道，“这是个外交性质的任务。”

“我肯定战线一定会这么觉得的。你跟我说了UNSC现在在跟人造物挣扎着，然后他们派出了几个斯巴达来搞清楚为什么这个暴走的人工智能——叫什么来着？科塔娜？——为什么她和她的同伙们还没过来踏平这些自由斗士？”

“正是如此。”

“那就做好准备吧，因为我们进入大气层的瞬间就会被他们射下来，无论我们去的是哪里。他们不喜欢有UNSC飞船侵犯他们的领地。他们会把这看作战争行为，并依此做出回应。这就是战线存在的原因：因为UNSC不尊重人们的私有财产，而为所欲为。”

“但是啊，米奇，”格雷琴说道，“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把你带上了。他们不需要你为UNSC而战，只是需要能跟战线沟通，而不是第一时间把我们射下来。”

米奇对格雷琴的语气稍有软化。她毕竟从没跟他搭档过，而且她或达奇在米奇背叛那天都不在场。她身上没有我们背负的包袱，我想着这是否能加以利用。

“她是对的，”我说道，“也许你能说服他们跟我们分享那些让他们隐藏在守护者视线之外的技术。”

米奇睁大眼睛，继续他源源不断的反驳，“你疯了吗？要是上天真的给了战线这种尖端技术，你以为他们就会随便让给UNSC吗？就为了所谓的人类大局？”

“上帝啊，”达奇说，“如果我们不能找出一个方法来联合对抗现在的威胁，那还有什么人类可言？”

“达奇，首先，”米奇说道，“那个人工智能不仅是个威胁，她还是UNSC制造出来的。她是他们自己的麻烦。”

“其次，战线早就看清你们的嘴脸了。上次星盟来的时候UNSC就是这么跟他们说的：加入我们一起战斗，否则外星人会杀光我们的。”

“而当一切都结束了之后你猜怎么着？我们开始握手言和，绕着营火歌唱了吗？还是UNSC又回到随意把无辜的人扔出家门的老路？并对偏远星球的人们该如何生活指手画脚？”

“所以你们还是面对现实吧，你以为你还能再次欺骗他们吗？他们还会接受你的满嘴谎言？”

整个后舱安静了下来，就剩米奇源源不断地说着气话。而且看起来没有人能提出一个他驳不倒的观点。

直到罗密欧开始哈哈大笑。

我们几个转过去盯着他。当他看到我们脸上的厌恶时，他笑得更大声了。大颗的泪珠子从他的脸颊滑下，他正对他脑内跑过的只有他能理解的某种梗乐不可支。

“怎么？”米奇终于要求道，“有什么好笑的？”

“你啊。你真是已经疯了，”罗密欧擦干他的眼泪说道，“你以为战线就能够置身事外了？绞绳早已勒在他们脖子上了。我不知道他们损失了多少个殖民地，但就整个银河系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战线了。”

米奇看起来被打击到了。我还以为他会直接扑向罗密欧然后试图当场干掉他，“什么？”

“据我们所知，最后还没被推平或是跪倒在地的人类聚落就是我们现在前往的地方了。而你现在还担心这一切结束后UNSC会怎么对待战线？要不是有UNSC的存在，根本就不会有战线供我们讨论。星盟会在一年内就把你们消灭了，还不带正眼看的。”

“而且就算科塔娜的威胁只有所想的一半那么严重，她也跟星盟完全不同。她能够接触到星盟想都不敢想的技术。战线不可能永远隐藏在她的视线之外。总有一天她会找到他们并把他们那小小的叛乱从银河系中抹去。他们需要帮助，即使他们现在还不自知。你现在为他们辩护的每一个字只会让你离签署他们的死亡通知更近一步。”

“嘿，”米奇，“我不是——”

罗密欧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离开现场有一段时间了，所以让我给你说明白吧。从人的角度来说——我是指全人类，不是你的那些小定义——我们从未面临过这么严峻的危机。所以你最好花几分钟想好你的观点，要不你就是在让我们冒被那些牛仔先生击杀的险。而且最好相信我，我不会让那发生的。”

到了这时，没人——包括罗密欧——还是笑着的。

“你觉得这跟我有关？”米奇说，“哈！就算我跟随你们这疯狂的计划，你要怎么让战线相信你们说的是事实？我在他们之间没有多少话语权。没有人。这跟我们的提议的是什么或谁在进行提议都没关系。他们不可能同意的。”

他在一个椅子上坐下，不情愿地放弃了，“相信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就像你有的选一样，”罗密欧说，叹了口气，“就好像我们有的选一样。”

“是啊，”格雷琴说，“要么是这个，要么就是科塔娜的大获全胜了。”

“后者根本就不是可选项，”我说道，“那就都同意了？”我等着大家对我点头。米奇最后一个同意了。

“很好，”我说道，“既然这样，我们来想想该如何做这件事。”

我把舞台交给维罗妮卡，主要是因为她才是老大，而且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从现在起，我跟大家一样都是学生了。

“好的。我们前往的是卡西迪 Ⅲ行星。那是个典型的蓝绿色星球，远离人类领域的发展路径。UEG先遣队偶然间发现了这个星球并标定为潜在殖民星，但由于老式跃迁引擎带来的昂贵旅行费用，很久以前他们就把它遗弃了。虽然现在相对来说没有那么远了，但除非刻意，你还是几乎找不到它。”

“ONI最后往哪里派遣的几个探测器带回了一些有趣的发现。很多迹象表明星球表面存在着先行者科技，但我们在那发现的人类聚落就只有一个。它叫做小夜馆，对，就是这个名字。”

“它是五十年前由一帮法外之徒成立的，主要是海盗，他们想建立一个稳固的藏身点。当它成立后，他们又碰见了一些在逃亡的叛军。而起义军由于星盟战争开始衰落后，这里绝大部分就被联合叛乱战线收入囊中了。”

“我们所有的常规侦测器都无法探测到这个地方，这是它长期来隐藏在明面之外的原因之一。而且就我们所知的，它还能欺瞒过星盟科技。即使是我们过去几年用来勘测深空的基于先行者科技的探测器都探寻不到这个世界的存在。这里真的有什么。”

达奇叹服地吹了声口哨。

“我们完全不知道它是怎么运转的或为何这么做，”维罗妮卡继续道，“我们只知道它能这么做。”

罗密欧举起手，维罗妮卡对他点点头。这就是我不爽他的地方——在一点点虚假的敬意下隐藏自己的嘲讽——但维罗妮卡照单全收了，就好像这些敬意都是她应得的。

“既然这么难以探测，那么ONI最初是怎么发现它的？”

“这还真不是一个蠢问题。”我说道，也许比我原先预料的更加惊奇。罗密欧对我闪过一丝自以为是的偷笑。

“一个调查小组一次常规远征时由于跃迁引擎故障而偶然遇到了那里。这完全是一个意外。”

“在战争期间，我们在那附近藏匿了许多东西——部分是由于我们知道藏在这里很安全，除此之外还是为了盯着那里的叛军。但我们没有很认真地对那里施加影响，以免吸引星盟的注意力。当星盟终于找到地球的时候，我们的备用方案——几百份中的之一——就是搬迁一大部分UNSC资产到卡西迪 Ⅲ。不过幸运的是我们一直没走到那一步。”

“战争结束后，ONI决定保持小夜馆的位置为最高机密。我们没有去那的理由所以就没惊动那里原本的居民。我们已经知悉他们的存在好一段时间了，但都没有干涉他们。”她说道，明显保证米奇听清了这一段。

“他们不可能在被发现了还留在那里，”米奇说道，“他们不可能坐等ONI派来一艘战舰来把他们炸上天。”

“战线的领导层从未知道他们被ONI发现了，”维罗妮卡说，“我们也没有真正出现在那里。当我们藏东西的位置离聚落远得他们对此一点消息都没有。况且，不管你信不信，我们没有计划对付小夜馆。”

“那也只是时间问题。”米奇说道。

“那就是现在了。”我告诉他。他瞪向我，但我一点也不在乎。

“我们不是来暴露这个殖民地的，”维罗妮卡说着，无视了米奇的暗讽，“但我们需要搞明白他们这么多年来是怎么隐藏自己的。否则等到他们终于暴露了——随时间推移总会发生的——我们就没有办法收复这项科技了。”

莎蒂举起手，丝毫没有罗密欧之前的那种态度。“那为什么我们之间几十年都没有来研究这个呢?”她在维罗妮卡回应她的时候问道，“如此的发现比UNSC的很多项目都更有价值：一颗无法被任何已知技术探测的星球。这能让我们在战争期间利于不败之地啊。”

“我们有还其他的优先事项，莎蒂。”维罗妮卡说道，“我希望理由能更有深度些，但事实便是如此。在战争结束前，我们在为存活而战。那时的研究是零星进行的，但我们所有的资源都被用在了阻止星盟灭绝人类文明上。而战后，又有着数千个麻烦需要我们解决。那些在稳态边缘的殖民地需要调整。我们面临着从未见过的难民数量。而这还没说到战后仍不断发生的冲突。叛军在幸存的殖民地上活跃着，制造麻烦。前星盟势力扫荡者任何有油水的地方。调查一个偏远世界上的怪异先行者异常并不在列表的顶部——虽然我同意，它现在会非常趁手。”

“实话说，卡西迪 Ⅲ上的居民从未对他们的小手段是怎么运作的表露出太多的好奇。对他们来说，它是啥都不重要。开启它已经是他们的侥幸了，胡乱摆弄也许会让它故障，因此他们就没再去理会它。”

“但现在不一样了，”米奇说，语气中充满鄙夷，“对ONI不会满足于就让卡西迪 Ⅲ上的人继续平静地生活下去了。ONI会想要知道那些居民是怎么办到的，然后为自己的利益量产它们。”

“你真的要妨碍我们找出从科塔娜手中拯救人类的方法？”我问道。

“人类？你是在指UNSC。而且科塔娜已经把他们逼到墙角了。这也是我们在进行这次对话的原因。”

“你想表达什么，米奇？”

“只是想指出我们早已过了把所有人从这个状况下拯救出来的点了。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一切都已经挺清晰了：这不是个新的战争。战争早就结束了。科塔娜赢了。我们现在在商讨的则是开启一场革命。”

“这是坏事吗？”

米奇终于笑了，“事实上，不是。说到运营一场叛乱，没有什么比咨询战线更说得过去的了。”

（第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