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 飒炸(3)

归3
早上七点,飒迷迷糊糊隐约听见对面的开门声,即刻跳下床打开房门,果然看到炸在等电梯。 飒揉揉眼睛:“你要丢下我了吗?” 炸猛然回头,他本无意这么早就把人叫醒,自己也只是在一个噩梦惊醒后,辗转许久再无法入眠,掀开窗帘日出的光刺痛了眼睛,于是倔强地临时起意: “随便逛逛。” “等我一下!十分钟!” 908的房门失去的飒的支撑,被牵扯着正缓缓关上,在即将关闭的最后一刻,炸拉住了门把手。 他犹豫了,要不要进去,该不该擅自闯入别人的生活。 不知和谁做了虔诚的祷告,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炸还是跨过了那道门槛,期待这一次会有些不一样。 他听见浴室的水声,飒几乎没带行李,并没能在几个小时内让这间房沾染多少他本人的气息,包扔在桌上,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床上是堆成一团带着余温的被子和一个pad。 地上有个红色的小盒子。 飒很快冲完澡,出来便看见炸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心里一惊,更要命的是,他正细细端详着自己昨晚扔地上的那盒东西,仿佛再一次被肢解开来将浑身的细胞都看了个明明白白,炸的眼神看了过来,飒觉得心跳都漏了几拍。 “桌上本来就有的。”佯装淡定,却刚开口就想扇自己一嘴巴,玩儿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炸一挑眉:“是吗?我以为对门的房间结构都是一样的呢。” 飒只恨自己钻不到地缝里,站在原地不知手该藏进哪个兜。炸拿起椅背上飒的外套朝他走去,飒几乎用尽全身气力才让自己没有逃跑,不超过五厘米,他已经能感受得到身前人的温度,炸把外套披到飒肩背上,还认真地帮他把胸前的褶皱扯扯平,炸的眼神在衣服上,他看得出来飒全身僵直着气儿都不敢喘,他抬眼看飒,果然又发现了他慌不择路的眼神。 炸双手沿着胸口渐渐攀附上飒的肩头,凑近到他耳边轻声说:“一起来做些有意思的事情吧?” 飒听不明白:“什么…?” 炸推着飒出门:“带我去玩。” 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炸塞进了车里,一脚油门熟悉的推背感,在早高峰前难得清净的城市公路上飞驰,风把飒未干透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堪,他无暇顾及只翻着手机地图,方才炸一句今天的行程你来安排,犹如一道圣旨从天而降,飒觉着这话的分量,仿佛今儿就算太阳核聚变了也得把这爷给伺候明白。 飒搜寻着沿途可能的游览地,千篇一律好不无趣,已经注定怎么选都会被嫌弃品味了,干脆手机一扔,像他这二十多年来处理所有令他cpu爆炸的事件一样——摆烂。 他转而盯着炸看,看他五官唯一锋利的内眼角,看他微微上挑的眼尾,不知怎的就看见了一尾鱼,从他清澈如水的瞳孔里跃出。 “去水族馆吧,炸哥?” 热带鱼的水箱恨不得塞进去一整个雨林,假山苔藓珊瑚营构成绚丽繁复的空间,七彩的小鱼就在那些山洞和树丛中间遨游着,永远也不会知道下一秒,那珊瑚的阴影里又会游出带着什么颜色偏光的小鱼。 每次发现新奇的颜色飒第一反应都是叫炸哥来看,再次转身却忽然发现炸不在身边,在形形色色的人群里他总是一眼就能看见他,飒又凑到炸跟前,看他走马观花眼里却装着新奇的笑意,飒终于长舒一口气,看来水族馆是个尚可的选择,“你真他吗是个天才啊”,他在心里这样自满着。 “你看着我笑什么?”炸问道。 “没什么…”飒扭脸去看鱼。 水箱为了方便观看,在边缘处做了凸透镜放大的效果。走到了水箱尽头的炸忽然笑着叫飒站在原地别动,拿出手机拍了几张,飒摸不着头脑,“你看看你。”炸给他展示自己最新的大作,看到相片里自己那张还算帅气的脸被拉伸得不成人样,又看到炸笑得手机都要拿不稳了,飒哭笑不得,自己留存在炸手机里的第一张照片就是黑历史。 “好啊你,我也要拍你!” “不给!” 飒刚要掏手机就被炸给逃走了。 飒跟着他跑到了水母展区,水母似乎是当馆特色,给不同种类准备的水箱都独具风格。整个区域没有照明,只有水母水箱里便于显形的灯光。 飒注意力很快被吸引,整面墙的水箱仿佛是个画框,水母是其中缓缓绽放着的花,形态构图都在时间线上不断变化,似乎随手拍下一张都能成为绝世孤品的名画。红色的水母拖着细细长长的透明尾线,上游时是孤单降落的伞,下游时是燃烧高涨的焰火。还处在生命初期的小水母装在圆球形的水箱,玻璃弹珠似的可爱灵动。 回过神来发现炸不见了踪影,周围一片漆黑难以辨认,展区中央有个大水池,缓缓变换着灯光的颜色,其中游动着的透明水母好像闪烁的星,水池也就成了灿烂星河。飒在水池边绕了几圈,穿过水池上玻璃底面的桥时,被迎面冲过来的一群欢脱的小孩子逼得后退了几步,忽然撞上一个人,转身,果然是炸。他在这宇宙里绕了多少圈,错过了多少次擦肩,终于在这璀璨的星河之上,和他相遇,初见,就撞在了心上。 灯光太过昏暗,连你的轮廓都无法看清,只有映在你脸上的水波倒影,摇摇曳曳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我说你的眼睛像条可爱的小鱼,不是因为我想把它养在我的鱼缸里,是因为我爱极了它行踪不定捉摸不清,我愿谓之绝对自由,的样子。 “我找了你好久。”飒说。 … “我刚刚去看企鹅,把你忘了。”炸不带半分歉意地说。 飒低头笑笑,心却抽痛了一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怪自己没能力让你记住我。 企鹅山上叽叽喳喳好不热闹,他们刚经历过一场紧张刺激的进食大战。 飒情不自禁学起了企鹅叫,乱嚎了几嗓子发现了炸一脸鄙夷,飒冲他傻笑,谁知道炸学了一声叫得比他更像,还满脸骄傲地给了飒一个小眼神,两个人又一起笑了起来。 他一下子就能把刚从炸那边后退的步数加倍补回来。 两个人在偌大的水族馆里逛了一天,后来飒才渐渐发现,炸似乎再也没有从他身边消失过了。 晚上回到酒店,飒刚打开房门,炸就毫不客气地走了进去,径直走到椅子边坐下,在手机上飞快地打着字。 飒楞在门口一动不敢动,良久才小心提醒道:“炸哥,这是…我的房间…” 炸注意力都在手机上,头也没抬:“哦,我房间热水不稳,借你这洗个澡。” 飒叹了口气,这才敢关门进屋,经历过昨晚,他知道他最好别再自作多情。 他在床边坐下,看炸仍旧是眉头紧锁,过了一会他干脆把手机扔给飒,起身去洗澡。 炸的锁屏壁纸是一片深蓝,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后来的飒每当回想起炸这个人时,脑海里都会浮现这样深不见底的蓝色。 实际上他对炸的第一印象,是红色。那是学校里的一场辩论赛,炸作为反方一辩在劣势话题上另辟蹊径,打出漂亮的开篇陈词,攻辩环节的表现相对二三辩太过抢眼,立场坚定逻辑清晰,化险为夷的同时还能给对方辩手一记出其不意的反击。举手投足间透露着自信与张扬,温温和和的语气却充满压迫感,少年的意气风发和不知道什么是改的肆意狂妄,一切的优雅与从容都让观众席底下的飒心生向往,他仿佛看见一株血色玫瑰,毫不掩饰散发他迷人的魅力和蛊惑的香气,更不屑于收敛锋芒,明晃晃炫耀着他的利刺,好像把人扎出的血能浇灌得他更加艳丽似的。 从那天起飒就一发不可收拾地迷恋上这个人,他不经意地向身边人打探起炸的消息,得到的信息少之又少,道听途说的绯闻和捕风捉影的传言倒是不少,但是你看他永远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永远高傲地走在人群里,那些谣言的真假虚实,一点儿也不重要了。 飒就这样回忆着第一次见炸时的情景,不知不觉间炸已经裹着浴袍出来了。 “谢谢你的浴室,我先回去了。”炸拿回自己的手机,手触碰到飒的手时飒感觉浑身都滚烫着。 飒赶紧跑去冲澡让自己冷静下来,洗完光着身子从浴室出来,却发现炸坐在自己的床上。 “我去…你没走也不告诉我一声…!”慌慌张张躲回浴室,单单套上浴袍感觉还是太超过了,又急急忙忙在浴袍里面穿上了白天穿的衣服。 “一定是我打开方式不对”开浴室门前飒这样想着,他的手在门把上郑重地握了三秒,再次打开门出去,发现炸仍坐在他的床上。 炸笑了:“这么害怕?”说着他朝飒伸出了手,“早上和你说的,考虑的怎么样?” 飒看着他弯弯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就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说什么…” 炸忽然用力拽了飒一把,飒失去平衡倒在床上,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炸跨坐到了他身上:“我说…一起来做些有意思的事吧?” 飒的心脏就要跳出胸腔,大脑却是一片空白,一定是刚才的洗澡水温度太高,否则他现在怎么会如此燥热不堪。 炸的手按在他的胸口,他仿佛希望飒窒息,那还不够,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了飒昨天买来的红色小盒,拆开拿出一个,红色的小袋子被他叼在嘴里,情欲浸染的瞳孔里飒看见了自己,炸的身子正靠他越来越近。 他像极了撒旦假扮的毒蛇,正衔着红色的知善恶果一步步缠绕于身,不断诱惑着他,来尝一口吧,我和禁果,你想先尝哪一个? 事到如今飒再犹豫就真是没种了,他猛一个翻身,把炸压在了身下,他知道炸的属性,也听见了他似乎很满意地哼笑一声,飒开始亲吻他的耳后,颈侧,扯开他浴袍的衣领轻咬他的锁骨,炸配合着环住飒的脖子,“亲我,这儿。”他说。 飒停了下来,他看着炸晶莹饱满的下唇,他早就有无数次咬上去的冲动。 眼前的场景只在梦里出现过,比梦境还要虚幻不真实,两天前他还只躲在人群里张望着他,是他遥不可及的梦,可梦与现实重叠,飒不得不考虑起现实的问题。 他只轻轻在炸的额头落下一个吻:“晚安,炸哥。”然后便从他身上起开了。 炸莫名其妙地坐起来问他:“你怎么了?” “我要睡觉了…” “你不是喜欢我吗?” 飒回头看炸,他慌了,他根本没想过表白,至少不是现在,而且为什么他能把这话说得这样理所当然,好像这个世界上不喜欢他的人还没出生一样。可既然他先挑明,那飒也就不用遮掩了。 “我是喜欢你啊,但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 飒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不明白炸到底在想些什么,不明白他的世界到底是以怎样的逻辑运行。 “因为,炸哥,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炸无言,半晌他出声地一笑:“知道的还挺多。”丢下这句话炸就离开了飒的房间。 飒在原地愣了好久,对着空气一顿拳打脚踢跌坐在床上。不愧是你啊,又搞砸了一段关系。 放空了一会,飒又拿起pad,画下了在水族馆看金鱼时候的炸,他双唇微张,像是在学金鱼呼吸,也像是在索吻。 我还是适合在梦里和你相见。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