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同人】最后的夏天(四)

写在正文之前:
终于出现花花小分队了!关于名字,我只能说名字啊性格啊都只是巧合,反正你们怎么看是你们的事儿,嘿嘿。
正文:
热辣的阳光某种意义上反而是最公平的存在,它不因你的身世而避讳,不以你的道德而退缩,不在乎你的金钱与荣誉,反正三十八度的天,谁来谁都得晒死。
刘子君昏昏沉沉地坐在舞台下,尽力地往阴凉处靠,不自觉地胡思乱想起来。
下午的时候才是太阳最毒的时刻,好在他已经晕晕乎乎地熬了过去。刘子君抬手看了眼手机,现在是傍晚六点零二,距离晚会开始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不到,他刚把爷爷接过来,爷爷坐在第一排和村里的其他老人一块儿坐。
倒不是刘子君不想陪着,只是刘爷爷领着他混了个脸熟后,便自顾自地把他丢去了后面。后面倒也清净,起码没那么多人来占座。这儿只是普通的村庄,自然没有阶梯式的会场,都是普通塑料凳子往下一排,所以越靠前越是能看清舞台,坐的人也越多。
临近开场,刘子君扫了一圈,自己这排是最后一排,除了右手边还留有七八个空位,其他地方都坐满了人。他站起身,走到小卖铺买了瓶水。折返回来时,又忍不住走向后台看了看。
花花坐在幕布后的长凳上,袴裙斜斜地拖在地上,嘴唇不停翕动着,眼睛只顾注视着眼前的发言稿。旁边有几个中年人左右奔走,后台的喊叫声穿过木制的舞台,隔着红毯都有人在互相对话。
刘子君只是看了几眼便回过头去,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盯了一会儿台子后面的巨大海报,他摸出手机打下几个字,又塞回口袋——“上台加油。”
还不等他想想这段时间做点什么,旁边便传来了交谈。
“花花跟你说她今天穿什么没?”
“昨晚我给她配了,米白的裙子。不过她说早上她脚崴了,穿不了皮鞋,下午又改了衣服。”
“什么!她崴了脚都没和我说诶!换衣服也没和我说,唔呜,她怎么都跟你讲了……”
“你问她了?”
“嘿……嘿嘿,我一觉睡到两点才起来,然后忘了。嘛,这都是小事。你看我作为好闺蜜,就算我不发消息找她,这么大的事儿难道她就不该找我吗!呵哼。”
“得了吧,扭个脚而已。花花受的伤还少吗她。”
“何洛一边儿去!我们在闺——蜜——谈——话!”
“不是我说,难道不是你拉着我坐这儿的?我还想去前面找我朋友呢。”
“朋友?喔——那个妹子啊,啧啧,朋友喔,啧,朋友。啧啧……”
“不是,你嘴巴也和花花脚一样受伤了是吧,怎么不会好好说话呢。”
“啧啧,朋友。哎哟,朋友哦——小光,你信他吗?”
“信的,毕竟他也说了,这是‘现在的’朋友,这个朋友可是现在时态的,未来时态是什么我就不清楚啰……”
“也对,那行吧,朋友朋友。”
“哈?无语,我就真的无语,行了快开始了,要看看,不看也闭嘴。”
“呵。”
“呵。”
刘子君听着旁边的对话,不自觉地望过去。
坐在离他最近的位置的是一个清秀的男生,天气明明从未低于过三十八度,他的长发却能层层叠叠地遮住眼镜的一角,蓬松的发尾一直伸到肩膀。紧挨着她的是刚才最活跃的女生,利落的短发上别着可爱的发卡,也许让人印象深刻的不只是她秀气可爱的模样,更是叽叽喳喳不停说话的话痨本质。最外侧的女生显然有些排斥吵闹,她只是抬头望着,刘子君看得出,她越过了舞台,只是在寻找海报后的霞光。
瞥了两眼,他便收回目光。一直盯着别人是种无礼的行为,更何况是陌生的女孩儿。当然,理由里肯定也不会缺少晚会已经开始这条。
事实上晚会并没有什么好看的,普通的歌舞,顶多加上安徽特有的黄梅戏。全场唯一的亮点,于他而言是那个崴脚的女孩儿。全场的乐趣,也不过是节目表演期间,她回到后台和他发消息的时刻。
刘子君第一次发觉了在一个几乎没有认识的人的场合,孤独来得有多汹涌。晚霞早已经淹没在云海,孤悬在天空的明月与晚会准备的灯笼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光色。
他突然有种悸动,他第一次在乡间对视月亮。
“嘿刘少爷,看啥呢?”重重的拍击敲打在他的肩膀,瞬间的力道差点让刘子君摔下去。
他陡然站起来才稳住身体,侧过头一看才发觉穿着襦裙的少女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
“结束了吗?”
“嗯?嗯。不然我怎么会在这儿呀。”
“哦——哦!是。”眼见着刘子君终于回过神来,花花又拍了拍他的臂膀,转过身做了个邀请手势。
“当当当当!这三位都是我的好朋友喔。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你了呢,嘿嘿,我来给你介绍下。”少女拍了拍差自己小半个头的娇小女孩儿,对着他说道,“这是关濑铃,不过我们都叫她小光。小光是我们的团宠喔。”
“啊?团宠难道不是我吗花花!你变心了是吗,嘤——”
花花正准备拍向另一个少女的手停在半空,悄悄叹了口气,指向这个最活泼的短发女孩儿:“哝,这个,王妮妮。我的发小,除了脑子不好是个女通讯录觊觎我以外,其他都还不错。”
“啊?我怎么可能是女通讯录啊!老娘的取向正常得不得了好不啦?要不是班级里都是些没勇气的男人,老娘也不至于三年都没脱单!”
“是是是,你取向正常。取向正常天天来我家偷看我洗澡是吧?哦对了,你怎么没反驳脑子不好啊?好吧,这个没法儿反驳。”花花用力地捏住王妮妮的脸,扯向一边。
“唔——不!我那只是……只是单纯欣赏美,还有不许说我脑子不好!我只是顺便看看你到底怎么按摩的,发育得那么好!”
“什么按摩啊,我没按摩过呀。”
“啥?坏女人花!你之前说按摩就能发育的!”
“咳,我说出这话之前……我也没想过真的有人会信。”
“坏女人!”
刘子君瞅了一眼吵吵嚷嚷的二人,和何洛对视了一眼,互相微笑着握了个手。
“你好,我叫何洛。”
“你好,我叫刘子君。”
“我知道,花花跟我们提过了。哈,有妮妮的地方总是这么……唔,你懂的,就是热闹,不好意思了。”
“没事没事,不过她们说的女通讯录是个啥,我能问问嘛?”
“嗯……”何洛移过来两步,凑到刘子君耳边,“通讯录就是同性恋,戏称而已,字母拼音一样嘛。不过都是开玩笑的就是了。”
“噢——明白了,谢了何洛。”
“没事儿。”两个男生互相笑了笑,站到一块儿看着花花和王妮妮拌嘴。
兴许是王妮妮终于口渴了一点,以她停住嘴喝水为契机,花花重新看了过来。当看到何洛和刘子君已经友好地站在一块儿时,少女的眉毛弯了弯。
她清了清嗓子说:“大家听我说嗳,大后天我妹他们小学校庆,兼建党节活动,要不一起去看看吧。如果你们都没什么事儿的话。”
“行,我没什么事儿。”何洛点点头。
“好耶!到时候我拉着小光过来,放心,她有事也会变没事儿的。”王妮妮拉着一旁的关濑铃,自顾自地点点头。
刘子君望了眼花花,少女的发丝黏在脸颊上,橘黄色的灯光下依稀可见一抹红晕。他点了点头,说:“到时候见。”
又是打闹了一会儿,刘子君才终于离开了居委会前的广场,拉着爷爷回了家。
回到家的刘子君先一步上楼返回了房间,昨晚的文案写好了,今晚就可以配音。刘爷爷也不说什么,只是在厨房切了两个水果,端着盘子叩响了他的房门。
待到刘子君回应后,刘爷爷便踱步进去,放下果盘。
“子君,今个儿上街的路,记得不?”
“记得的,爹爹。”
“好,好。玩得开心不?恁跟花花相处得蛮好的嘛——”
“主要是她愿意照顾我,爹爹。”
“好——好!爹爹晓得恁俩都是乖小孩。爹爹不打搅你困觉啰,早点困觉噢……”
“放心吧爹爹。”刘子君点点头,当着爷爷的面,吃了块苹果,笑着送刘爷爷下楼。
“呼,那接下来就是配音了。感觉这次又要被骂啊……”少年端坐在电脑前,一遍遍地梳理着文案,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嘟囔道。
时间转瞬即逝,兴许是才换了环境,不止是刘子君,包括他的录音设备也有些“水土不服”。一直忙活到三号晚上,他才配完了音。
好吧,这也得多亏了某位喋喋不休的小姐。刘子君刚握住鼠标没一分钟,又低头回了一条花花的消息。
算了,睡吧,明天看完演出再说。刘子君忽然一丢手上的鼠标,轻轻合上笔记本电脑,往后一躺,回起了消息。
翌日,毫无变化的气温与阳光。唯一的起伏可能是今天比昨天还高一度。刘子君早早地等在了小卖铺门口——刘爷爷也在旁边——扯着脸和几位老人聊天。
“刘子君——刘子君!”
少女的手掌落在了少年的肩头,他茫然地扭过头,顺道取下耳机,这才听见了花花的呼声。何洛正跟着王妮妮、关濑铃走过来,只有花花先一步打破了他孤坐一旁的氛围。
“喂——醒来啦。没睡好嘛,怎么感觉你的精神好差喔。”
花花靠近一步,淡淡的香气倏忽间钻进他的鼻腔,刘子君小心翼翼地退开半步,这才打量起眼前的少女。
与上街那次不同,宽大的白色无袖衬衫套住她的身姿,蓝色的小领带自然垂落在花边之中,牛仔短裤下伸出笔挺的白皙长腿,刘子君只是看一眼,也只敢看一眼。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他默念两句,又重新睁开眼看着花花。
“人到齐了,那我们进去吧?”女孩儿笑着点了点头,领起四人走了进去。
雨山小学的校门不大,通体红色的柱子搭上一块儿石牌,牌子上写着校名,柱子上刻着校训。先入眼的地方是教学楼,然后是操场,操场一旁立着升旗台,一眼过去就能望到另一边的围墙。
还真是小呢,刘子君想到。
校庆演出的地方在教学楼旁,这儿本来是食堂。食堂的桌子被教职工们推到两侧,凳子倒是都保留了下来。
长排的椅子整齐划一地铺列着,最前面坐的是老师们,然后是学生。学生三三两两随意分开,不再按照班级坐。还有一些就是像花花这般的大孩子,兴许是来看弟弟妹妹们的演出,他们都一窝蜂地选择了后排。
“花儿,你妹和你弟要到第几个节目才上啊?话说来的时候没买水,感觉要坐好久嗳,去买水喝吧?”
“妮妮——别老是那么急性子好不啦。你等我看看,”花花摸出手机翻着相册,“找到了,昨晚我拍了他们的节目单。唔,我妹他们班在第六个,我弟在第十一个诶。”
花花扭过头,发现王妮妮压根没听,她只是黏着关濑铃不住地撒娇:“小光,光姐姐,你帮我去买瓶水吧,求你啦——实在不行我付钱好嘛?”
“所以你一开始甚至想着我又出钱又出力?”关濑铃看着撒娇的王妮妮,手贴住她的额头,用力一拍,推得远远的。
何洛站起身来,摇了摇头说:“我去吧,你们都喝点啥,我一块儿买了。”刘子君也应声站起附和道:“一起吧。”
见到两人都走出了食堂,王妮妮才停止打闹。
刘子君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演出开始,周遭吵吵嚷嚷的声音正在缓步降低,随着主持老师的介绍,越过无趣的领导致辞,登场的第一个节目就是他熟悉的事物。
悠扬轻柔的前奏随着二胡的弦音陡然拔高,稚嫩清脆的女声伴随灯光走到台中。
《锦鲤抄》啊,小学生都在听古风歌了么。刘子君聚精会神地听着,听得不仅仅是台上的歌吟,更是身旁少女悄然的附音。
“如果来生太远寄不到诺言,
不如学着放下许多执念,
以这断句残篇向岁月吊唁,
老去的当年——
水色天边——
有谁将悲欢收殓。”
震耳的伴奏破坏了些许歌曲的美感,但花花低声的吟唱又将刘子君的思绪拉回到幻想中。他没有了解过这首常听的歌的内容,但无非也是些凄婉爱情、长相厮守的悲剧吧?悲剧,为什么又是悲剧呢。蝉声最后陪着行云流浪了,意味着什么呢,它抛弃了赖以生存的夏天,还是抛弃了赋予夏天意义的自己。
如果一定要离开,那么干嘛要开始呢。如果贪图回忆,那为什么要离开呢。
刘子君闭上眼,轻轻地,再轻轻地,慢慢地,再慢慢地哼起伴奏,哼起歌曲,沟通着身旁少女的清唱。歌声包笼住夏日的灯火和歌词的笔墨,如果人类有一刻的共情是不存私心的话,那应该如同这一刻才对吧。即便身边的孩子们如何安静或吵闹,明天的天气如何炎热或冰寒,至少在听完这一首歌曲前,我们都闭上了嘴。
我们都闭上了嘴,和眼。他默念着,最后一句歌词的落幕,伴奏的终止,这些都足以成为他鼓起掌的理由。
可惜,世界不因任何一人而停止。还不待刘子君收敛心神,节目就又过去了三四个,花花暗暗地戳了戳他的手臂,向着舞台方向扬了扬下巴。
下一个登场的就是谢小园所在的节目,四年级孩子表演的话剧,当然不指望着这群孩子们能有什么惊人之举。刘子君也只是安静地欣赏着,花花却非要他点评两句。
“只能说,他们的未来可期。”少年摩挲着下巴,确信地点了点头。
王妮妮突然笑起来,猛地一拍何洛的背部,打得后者倒吸口凉气:“好……好——”
“好?”
“好高情商的说法!”花花嫌弃地瞥了眼笑点诡异的发小,只是转过头。她亮闪闪的眼眸注视着刘子君,说:“那我弟他们的节目,你也要点评下唷。”
谢文斌班级的节目就直观得多了——武术表演。或者说就是伴着《中国功夫》这首歌耍了套拳。总的来说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起码确实像回事了。刘子君悄悄点点头,开了口:“你弟班级的节目真可以。起码看得出来他们练了。你看啊——”
花花凝神静心,向着他指着的方向望去。
“你看这一拳是不是拳?但你别小看它。横平竖直出力七分留三分,说实话这算是摸到了一点中国传统武术的精髓之处了。”
“那么神?那我弟他们岂不是还学了点真本事?”花花亮着大眼睛,看着他。
“何止啊。你再看——”
“这一腿后面要接个翻跟斗。对!就这种,你知道这个在传武里叫什么吗?”
“叫什么呀?”
“这叫龙翻云。”
“龙翻云?”
“对,它模拟的就是真龙在云层里翻滚的动作。不过这不重要,一般在武术里会表演这个都是为了后面接套路的。这招算是最锻炼身体柔韧性的,我想你也看得出来。”
“确实,这我都看得出来。诶,你说后面要接套路,那大概接……”
“嘘——你看,这招算是把太极里的搬拦捶借过来的,我想我知道后面套路的终极杀招是啥了。”
“哈?杀招?这么凶狠的吗?”
“没有没有,只是叫做杀招而已,就像游戏里的终极技能、大招那样的。”
“喔哦——那他们的杀招大概是啥呀?”
刘子君突然正襟危坐起来,腰杆挺直,双目缓缓睁大,看着舞台前方。身旁与之交谈的花花、听着二人聊天的何洛、王妮妮、关濑铃也陡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开始收敛嬉闹的神色,认真地看着舞台上表演的人们,屏气侧耳期待着刘子君接下来的话。
“是——”
“是?”淡淡的期待与疑惑同时出现在四个人心里。
“是——乌鸦坐飞机!”
“哦!是乌鸦坐飞机!”这是某位没看过《成龙历险记》的花小姐。
“哈?靠!神经病啊,乌鸦坐飞机是吧,你怎么不说龙卷风摧毁停车场?”何洛和关濑铃同时当住了脑子。
“乌鸦——哈哈哈哈,坐飞机——哈哈哈哈!”这是笑点奇怪的花小姐闺蜜。
刘子君保持着正坐,转过头来,疑惑地问:“怎么,不好笑吗?”
何洛看着关濑铃勾了勾嘴角,勉强扯出个笑容:“子君啊,很好笑,下次可以换个别的再试试。”
“嗳!我觉得很好笑啊!我真以为刘子君练过呐,我等着听他分析的来着——哈哈哈哈!我决定了,你已经有了成为我挚友的资格。”王妮妮连滚带爬地趴在关濑铃和何洛的腿上,向着刘子君大声喊道。
刘子君面无表情地后仰身子,问向何洛:“她是中二病还是人来疯?”
何洛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你说得都对。”
望着突然转变的气氛、爆笑不停的王妮妮还有无语三人组,花花茫然地抬起头,想从每个人脸上找到答案。
“诶?刘子君说的是笑话吗?”
“哈?花儿,你没看过《成龙历险记》吗,就那个收集十二符咒的那个。你别告诉我你没看过,我小时候拉着你来我家一块儿看的!”
花花闻言,缩了缩脑袋,向刘子君身边靠了靠,干笑道:“咳,那时候你拉着我,我都没心情看。每次你找我的时候我作业都没写完,所以我就……你懂吧,你在沙发看电视的时候,我在补作业呢——嘿嘿。”
“嘿你个头啊嘿!难怪我说你每次作业都写得比我快,我也没见你怎么写作业啊。真有你的啊!”王妮妮脑袋一伸,顶着花花的长腿撞了两下。
“好了好了,继续看节目吧,没剩多少了,等结束了再说。”何洛忙着把王妮妮扶正,几人想了想,又重新安静地开始看起了最后的几个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