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明季北略 刘、杜二将军败绩（上）

万历四十七年己未仲春二十有二日，杨经略镐用古行师，不刻日编阵，一军出西方，一军出西北，一军与北关会捣之，一军将海师，合高丽攻其东，西师大帅杜总戎松，而刘总戎綎将西北军，李如柏、马林等为后援，师号十二万，不满十万人。

杜将军为西陲名将，勇且廉。戊午师出潞河，潞河人聚观之，挥汗湿邮亭，将军裸形示与人曰：杜松不识字武夫，惟不学读书人贪财害人耳。众见其刀箭癃如疹痘儿十朝时，间有红处，乃良肉也。相与挥涕，咨嗟而去。

刘将军少年立功黔中，曾见其列骏马五十余，跳跃其间，来往轻于舞蝶，当征关酋时，于大营斩三大牯，头随刀落，刀三提而已。征东后平播酋，功最上，议者拟匹宁远功，会献俘所上，惟象床三十六，他物率不称。上心疑经略以下有私，遂停赏格。最后官都督，着成绩，挂简东归。时赴司道宴酒半，将家丁五百习艺战场，家居日费私财五十金，义死土，盖一日不忘报国者。

时大兵精锐三万人应杜，而使别将将弱兵万余御刘，杜先战期三日抵浑河，浑河险穷处，从坦地横绝其中，以分东西者也。日已昃矣，诸将请安垒休息，明晨东渡。杜将军怒曰：义旗东指，孰抗颜行，乘胜而前，何期之有！遣人视河，河水不遮马腹，而河中浮小舟数十，将军大喜，谓天人俱助，且耻乘舟，将裸形策马。诸裨请授甲，将军大笑骂曰：入阵披坚，岂壮夫事，老夫束发从军，不知甲重几许。今日汝曹，乃以此相苦耶！不顾跃流而渡，诸军竞进。渡十之七，大兵使人决上流，师冲如雨，没于河者几千人，渡河将士反顾生寒，阵甫合而暮，黑雾障天，大兵万炬忽明，火光下斫暗中人，杜师不及张弓露刃，而将士成泥矣。大兵于火光中识杜总戎，争射之，脔其肉立尽，并获杜号矢。号矢者，军中称令箭，乃经略授之总戎，以驱策偏裨者。

万历四十七年二月二十二日，辽东经略杨镐借鉴成华年间赵辅分进合击建奴的行军方略，不到一天整编好军队，一支军队向西进发，一支军队向西北进发，一支军队与叶赫汇合后出击，一支军队带着舰队汇合朝鲜军攻击建奴的东部，西路军指挥官杜总兵名松，刘总兵名綎指挥西北路军，李如柏、马林等为后援，对外宣称军队十二万，实际上不满十万人。

杜将军是西部边塞的名将，不仅勇猛过人还很廉洁。戊午那天西路军离开潞河，很多潞河的百姓都去观看，军士们挥一挥汗水，驿站的亭子都被弄湿了，杜松露出浑身的伤疤对围观百姓说道：“我杜松就是个不识字的武夫，只是不学读书人贪财害人而已。”众人见杜将军身上多处刀箭创伤像疹痘，中间有红色的地方才是好肉，一起流泪，赞叹着离去了。

刘将军年轻时在贵州立功，曾经看见他把五十多匹骏马排成一列，在其中来回跳跃就像是跳舞的蝴蝶，当初征讨丰臣秀吉时，在大营斩杀三头壮牛（日本有没有外号三大牯或者大牯的将领？暂时译为牛吧），头颅随着刀一起落下，只不过挥了三刀而已。征东后平定播州杨应龙功劳最大，商议的人们起草时认为可以和宁远伯的功绩相当，恰逢进献俘获给皇帝，只有三十六个象床，其他东西都不能称道。皇帝心中怀疑经略以下都私自占有，于是停止赏赐。最后官至都督，张显成绩，将证明自己功绩的文书挂着老高，一路返回老家了。经常去司道各级官员举办的宴会上喝酒喝到一半时，指挥五百名家丁演示战场之上的技艺，在家每天花费自己的财产五十金供给他们，对他们说应该守卫国土而死。刘将军原来是每天都想着报效祖国。

当时三万建奴精锐去应付杜松，派其他将领指挥一万多战斗力较弱的建奴去抵挡刘綎，杜松抵达浑河时比约定时间早了三天，浑河险峻荒芜的地方在于河流延伸出来，横在平原与吉林崖中间将两地东西分隔开。太阳已经偏西，许多将领请求建立营寨休息，明天早晨再渡河。杜将军发怒说“东征是为了大义，怎么能拒绝前进，取得胜利的时候要继续往前，哪里能等待呢！”派遣军士考察浑河，发现河水淹没不到马的肚子，河中漂浮着数十艘小船，将军很高兴，说神仙都来帮助，而且羞耻于坐船，准备光着膀子骑马 。副将们请求穿上铠甲，将军大笑着斥责“穿着铠甲作战能是豪杰所为？老夫少年投身军旅，不知道铠甲有多重。今天你们要拿这个来侮辱我吗！”不理会劝阻跳入水中过河，各支部队争相前进。渡过浑河十分之七时，建奴派遣军队掘开上流，受到洪流冲击的军队映在浑河上如同雨点，淹没在河中的军士有几千人，渡过河的将领和士兵回头一看感到害怕，军队才聚集天就快黑了，黑雾遮盖天空，奴兵在众多火炬中忽然显现，在火光下砍杀黑暗中属于杜松的军队，军士们来不及拿出武器就被砍成肉泥了。奴兵在火光中认出了杜总兵，抢着用弓箭射他，用刀砍他，杜松立刻阵亡了，更是获的了他的号矢。号矢，军队中叫令箭，是经略交给总兵用来指挥下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