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与青春】《梦诗岛》(六、尾声)
日
青竹随着潺潺流水从容不迫地游巡,所过之处是规律而不定的涟漪,震动着月色与时空。
皎白月光映着父亲褴褛的衣衫,他的背肩虽略微佝偻,却如手中篙竿那般异然坚韧。
这名长年累月在海上与惊涛骇浪斗智比勇,博弈争雄的壮实渔夫,仿佛已无所畏惧,无所牵挂……
或许有吧……
“驾一叶之扁舟,举匏尊以相属。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老爹知道你最喜欢诗词,也知道你喜欢文哲与侠义,更知道你努力挤出时间去阅读写作……老爹其实都知道,都理解,更是都支持……”
父亲粗犷的嗓音愈发颤抖、梗塞、模糊不清。
“其实我应该猜到了——你很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了吧?”
“我……”

“亲生父子长相怎么可能差那么多……
我在你这个年纪,四海奔航,风吹雨打。但我不厌恶这些感觉,反而练就了一身本领。
与大海私定终身,向大海许下誓言,终身不娶。
不知道海是不是听到了……
那天我航至“梦诗岛”,歇脚取水时,偶然发现有一辆残破搁浅的渔船,长年航海的经验告诉我那是突遇风暴的遇难船只……
我抱着侥幸,希冀船员平安无事,命运弄人,船员悉数遇难。
一同遇难的还有一只须鲸,但我发现他的鳍翅好似在遮挡着什么……
是一个逃生的气垫艇,里面是一个恍惚无神的约莫三四岁的男孩,余惊未定地念叨着梦话。
于是我做了一个承诺一生的决定……”

“那个男孩……是我?!”
“自那之后,我带着你返回了老家,修葺了祖屋,转向浅海与淡湖,毕生的积蓄也有了详细的计划——一直供你读完大学,自力更生,安居乐业……”
“可是我……”
“以前你读书学习是没让我省心,毕业后你也没有真正地求职就业,做着可有可无的零工日结度日,终日与底层劳动、文学哲理相伴……可你知道那些作品,我也一直在拜读指正吗?是好文章,可惜少了些经历、感悟与洗礼……但现在,你应该具备了!”
“爸……谢谢……我……真的很对不起!”
“这是你正直远大的梦!爸……怎么可能会反对?”

又回到了梦诗岛。
与父亲争斗自然的心路历程,彻底终结了我的懵懂任性。
好似血液里所有经久不息的躁动,都在这史无前例的天地众劫中消弭融和,悄然落幕。
而潮汐锁定也已完成,地球从短暂的失序中摸索出全新轨道。
无线电也恢复信号。
新闻中,全国各地也纷纷开始重建,疮痍的大地正逐步恢复生机。
断层的生活也随之开启了重建的进程。
我们在岛上自发组建了一个村落,架梁摞瓦,不亦乐乎。

恰逢长夜终结,晨光乍破。
初升的日光穿透空气中漂浮的沙尘,闪耀着璀璨晨曦。

冗长的旧梦,细碎的光阴
旭日之下,似有巨鲸掠过!
渔船的帆影,
蜉蝣的心声,
沧海,激起碧浪,
卷来一支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