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公主的证词

原作 Codex Ex Equus

龙灵，小铍译

 

　　“后来……后来她就飞走了。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她。”

　　

　　暮光没有抬头，她的头几乎要低到她面前冷冰冰的金属桌面之下了。一只浅蓝色、灰色短鬃毛，浅蓝色的雄马坐在她对面，戴着一副酒瓶底般的大眼镜，在米黄色的拍纸簿上潦草地写记着。房间里还有两位，是塞拉斯蒂娅和露娜公主，一左一右地站在那雄马后面。露娜面有愠色，而塞拉斯蒂娅则满是深深的担忧。要是暮光抬头看到的话，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公主相信，这样替她担心是不必要的。

　　

　　“好的，我已经了解完整了，殿下，”音记（Stenotype）合上他厚厚的一摞笔记。“感谢你为这份证词提供了如此详尽的细节，我知道回忆这些对你并不好受。”

　　

　　暮光几乎没有动，只是点了点头。塞拉斯蒂娅脸上的愁容愈发凝重，而露娜则终于动怒了。

　　

　　“我必须说，我对我们的侄女失望透顶了！”她愤怒地咆哮道。“韵律！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还是对我们共同的朋友们，不可饶恕！”

　　

　　“露娜，你口中的皇家朋友之一，在一个月里接连尝试过统治小马国，入侵坎特洛特和刺杀皇室成员。”塞拉斯蒂娅提醒道。

　　

　　“嗯，那也挺让我不快的。”露娜点点头。“我得教邪茧一点身为反派的艺术。如果…如果…我们还能再见到她的话。”

　　

　　房间里本来不算愉快的气氛骤然沉至冰点。暮光颓然，脸颊终于靠在桌子冰凉的表面上。塞拉斯蒂娅注意到她的情绪，也皱起了忧郁的眉头。塞拉斯蒂娅昂起头来，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上前去，她将一只蹄子放在雄驹旁边的桌子上。

　　

　　“音记，”她轻声说道，“鉴于这起案件里涉及的皇室成员……隐私问题，如果你能把韵律被击败之后的所有陈述，都排除在你最终的笔记之外，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更好。”

　　

　　“什么？” 他透过厚厚的镜片眨了眨眼。“公主，我认为那不太合--”

　　

　　“看在公主我的薄面上，音记。” 她打断了他，敲了敲桌角，以示强调。这强调得很有力，以至于桌子的一角呈四十五度弯了下去。

　　

　　“啊，我不确定这从法律上是不是--”他还想要说点什么，却感到一股阴影混合着寒意压了下来。

　　

　　“法律上的问题，请不要担心，音记我的朋友。”露娜从他身后轻轻地吐气。“因为法律就站在这个房间里，在你旁边呢。我说了，合理又合法，这里需要一点隐瞒。”

　　

　　“嗯…啊，好。” 音记迅速从记事本上撕下最后几页，用轻微颤抖的蹄子奉上。月光般淡蓝色的魔力把那几页夺了出来，在半空中揉成一团碎屑，紧接着，一束几乎看不见的阳光整洁而安静地把它蒸发了。

　　

　　“你现在可以离开了，音记。”露娜和蔼地笑了笑。她面前这只法律小马捣蒜般点着头，一瞬间便没了踪影。

　　

　　门咔哒一声关上。剩下的三匹小马沉默地呆在原地，俟着音记匆忙的蹄声消失远去。良久，塞拉斯蒂娅才动了动，踏着叮当作响的蹄铁声绕过桌子俯在暮光身边，用温暖的羽翼将她包裹起来。

　　

　　“暮暮。”她声音里充满了悲伤。“暮暮，我很抱歉。”

　　

　　“确实如此，”另一边的露娜开口。“真要再也见不到邪茧女王，那就好像整个小马国都缺少了一块。”

　　

　　“不，不，你们不需要道歉，”暮光抬起头。她看起来没有两位公主预期的那么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顺从，目光中却闪烁着决心。“一切都不是你们的错。”

　　

　　“但是，暮暮。”露娜轻声说，“我们没能提前遇见并阻止这一切，这就是我们的责任。”

　　

　　“她说得对，我们早该料到的。” 暮光转头看她时，塞拉斯蒂娅点了点头。“我们都知道--我们大家，包括银甲闪闪和你的父母--邪茧对韵律都做过啥。”

　　

　　暮光红了脸，移开了视线，塞拉斯蒂娅用翅膀捏了捏她。“当然啦……我们早就决定不去追究幻形灵大闹婚礼那件事啦，考虑到她们这样做相当微妙的动机。或者至少，他们最终这样做的原因。当然，这不意味着我们就要回避这问题，也不代表说……我们就原谅邪茧了。”

　　

　　“我知道，”暮光小声说。

　　

　　“但是，我们却以为韵律也宽恕了邪茧对她的所作所为……这伤了韵律的心啊。”塞拉斯蒂娅继续说。“除了银甲闪闪，我们当中居然没有小马去和她聊聊。我们大错特错了，只是因为她没在第一时间带着怒火杀出来，我们就以为她已经没事了。我们都没有想到，她会寻求这样一种……间接的方式来解决她对女王的不满。我们全都负有责任。沟通是友谊的支柱啊，我们不该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会把内心的不满提到台面上来沟通。”

　　

　　“我们也不能怪韵律，”露娜轻声说道。“她的罪过够多了。但没去关心她是我们的错，也只是我们的错。不应将其添加到她的罪行清单中。”

　　

　　“同意，”塞拉斯蒂娅说，她和暮暮点了点头。

　　

　　“韵律会怎么样？” 暮暮看着两位公主，怯生生地问道。

　　

　　塞拉斯蒂娅叹了口气。“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一方面，韵律她显然需要受到某种惩罚。毕竟她袭击了小马国的两位公主，并严重破坏了大量私有财产，这不是我们可以视而不见的事情。它开了一个不好的先例。此外，仅仅原谅她的傲慢会让我们受到严重的--这可不是说说而已--徇私舞弊的指控。”

　　

　　“可不是嘛，我铁面无私正直阳光的姐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啊，”露娜嘟哝着。

　　

　　“什么？”

　　

　　“没什么。”

　　

　　“另一方面”。月之公主瞥了一眼塞拉斯蒂亚，“我们必须谨慎权衡情理。无论我们提出什么借口还是，“文化差异”，韵律受过邪茧的伤害这点是千真万确的。她应该得到补偿，至少应该得到一个解释和衷心的道歉，而在过去的半年里她什么也没得到。考虑到这点，在我们没有及时出面的情况下，她有她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惩罚是免不了的，至于惩罚是什么，要到什么程度，这是我姐姐和我仍在讨论的事情。”

　　

　　露娜的动作引起了暮暮的目光。她正指着塞拉斯蒂娅，见暮光望着她，露娜的蹄子划过一道上升的弧线，仿佛是一匹被射向天空的小马，这个动作叫，“月亮单程票”！

　　

　　塞拉斯蒂娅猛地转身，只见露娜脸上写满了无辜。她盯着妹妹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哼了一声，转身看向暮光。

　　

　　“无论如何……是的，我们会惩罚韵律，暮暮。我们还没有就惩罚的严重性得出结论，直到她接受审判并有机会为自己辩护之后才会得出结论，但这件事不会轻易糊弄过去。”

　　

　　“好的，”暮光轻声说道，点了点头。“谢谢你，公主。” 她从椅子上滑下来，走向门口，却发现自己被一只柔软的白色翅膀拦住了。

　　

　　“你不觉得我们还有什么需要讨论的吗？” 塞拉斯蒂娅问道，她的脸上挂着温暖的微笑，暮光红了脸，移开了视线。

　　

　　“哇…那个，还有…就是，我可能需要一点建议，但是，嗯，公主，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应不应该和您谈论…我是说，这个方面的话题。你知道我总是重视你的建议，我知道我可以自由地问你任何问题，那个，但你可能对我做出的决定有偏好，我不想让你处于一个让你觉得你的感情可能会损害你的决断的位置给出建议--”

　　

　　暮暮的傻话被塞拉斯蒂娅的笑声打断了。公主挪到桌子的另一边和露娜坐在一起，指了指椅子示意暮光回到她的座位上。

　　

　　“你真的，真的一直是我的傻小马，”她说，暮暮脸红了。“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对你的兴趣是纯粹的。我对你的浪漫感情，都只是我对你作为我最忠实的学生的爱的延伸，听起来可能无情，但我可以先不去管它。如果说我现在有什么感觉，那只可能是对我等了这么久才让你知道自己的感受的小小责备。”

　　

　　“这可能是件好事。”暮光闪闪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我不认为邪茧会因为她的未婚妻和另一匹小马约会而高兴。”

　　

　　“是的，那很可能是一个尴尬的场景，”塞拉斯蒂娅笑着同意道。“虽然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关心，但这没有必要。并且请不要为我浪费任何时间试图找到一种让我们俩都快乐的方法。而且，我也怀疑你的解决方案会造成什么灾难性的后果，比如说，半只暮光闪闪之类的。如果那种东西确实会走路和说话的话。但无论如何，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完美的结果。”

　　

　　“可能有哦~”露娜诱人地唱道。她从她的翅膀下拿出一个卷轴，将它漂浮在塞拉斯蒂娅的面前。“我早就签好了这个，一夫多妻合法化的敕令，只要你也在这里签--”

　　

　　塞拉斯蒂娅独角上的一道闪光，羊皮纸蒸发了，露娜失望地坐了回去。“你早晚会这样做的。”

　　

　　“这几天我会好好找找你把那些东西藏在哪里的！”塞拉斯蒂娅打了个响鼻。

　　

　　“重点是我们希望你开心，暮暮。”露娜转过身来面对她。“我们关心你，在这种情况下，你的感受比其他人都重要。无论我们的利益如何，我和姐姐都不会做任何可能伤害到你的事情。”

　　

　　“告诉我们你怎么想就行了，暮光，我们会尽一切可能帮助你的。”塞拉斯蒂娅平静地说道。

　　

　　“但真没什么别的可说了。你们刚才听我讲了整个故事；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暮光倒在桌子上。“在我们的婚礼之后--好吧，我们的第二次婚礼--当邪茧拒绝接受我所说的话并声称她会赢得我的心时……我承认我很感兴趣。那时我们已经在一起几个星期了，我已经很了解她了。

　　

　　“得知她真的有一颗心，这很有趣；在冷酷、傲慢、恶毒的外表下，隐藏着一匹真正善良、体贴的小马。当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但它就在那里。而那些差异和矛盾，让我更感兴趣了。我想更多地了解她，我想如果我当初同意和她约会有什么理由的话，就是这样。”

　　

　　她把头偏向一边，若有所思。“这真的是与小马开始浪漫关系的一个很好的理由。”

　　

　　“那你现在的感觉呢？” 塞拉斯蒂娅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好吧，我已经说过我不知道。但我想多陪陪她，想陪在她身边。我只是不知道我是否仅仅是想要个这样的朋友，亦或者更进一步。而且……如果我只是把她当做朋友，那我觉得她离开是对的。她说我值得一个我可以爱的小马，但她更值得一个爱她的小马。如果那不是我，那么光是看到我就会让她如此痛苦，让她留在身边是不公平的。就算……哪怕那样让我痛苦，我也宁愿让她离开。”

　　

　　“你对邪茧女王的感情是深沉的，暮暮，”塞拉斯蒂娅说，倾身抚上她的肩膀。“无论是对朋友的爱，还是更多。”

　　

　　“那我为什么会这么困惑？” 暮暮看着两位公主，眼眶开始泛红，绝望地问道。“我，如果我这么在乎她，为什么我不知道我爱不爱她？！”

　　

　　“爱情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暮暮，而且往往很隐秘，”塞拉斯蒂娅轻声说，“它很容易隐藏在其他感情背后。有时……无论你多么关心一个人，那些其他的感觉都会升起，让你的爱蒙上一层阴影。”

　　

　　她和露娜一脸悲伤的看着对方，两位公主短暂地以双翼相拥了片刻。

　　

　　“那我怎么办？” 姐妹俩分开后，暮暮问道。“我需要弄清楚我的感觉。我知道我不应该问一个简单的答案，但我总要知道个方向啊，或者至少是某种形式的计划，我能听懂的那种？”

　　

　　“有时候答案很简单，”塞拉斯蒂娅回答。“某一时刻你就会豁然开朗。可能是某个漫不经心的想法，会浮现在脑海中，向你揭示你的心。也或许是一个特殊时刻的记忆，可能突然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而在此之前，你只有努力追寻那个答案。你必须思考你的想法和感受，沉思你们的关系，想想你和那匹小马的每次互动。无论怎样，这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这需要时间，还有一点运气。很多时候，你所欠缺的只是那个契机而已。”

　　

　　“我们还能有多少时间呢，邪茧应该已经给你的王宫发了一封信，要求和我离婚。” 暮光发出一声更像抽泣声的苦笑。“我从没想过我会说这样的话……或者我会为此感到难过。”

　　

　　“嗯，你至少开了个好头，”塞拉斯蒂娅说，当暮暮抬头看着她时微笑着。“你决定问问你的朋友，那些最了解你的小马。如果有小马能够帮助你找出内心深处的想法，那就是你的朋友。”

　　

　　“好的。所以……帮帮我？”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水灵灵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希望的抬起头来，两个公主用尽平生之力，抑制住了大喊可爱的冲动。相反，他们交换了眼神，露娜点了点头，身体前倾，而塞拉斯蒂娅则坐了回去。

　　

　　“你知道吧，暮暮，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和女王一起度过了相当多的时间，你知道吧？” 暮光点点头，让露娜继续说下去。“我也把她当作亲爱的朋友。像你一样，我已经看到了隐藏在她坚硬外表下的善良的核心--无论是字面上还是比喻上--我希望我能像你一样不受限制地接触它。她情绪化的样子很有趣，几乎只有在你身边的时候才会展露出来。她对我姐姐的恶作剧就可见一斑了。”

　　

　　“露娜，我再说最后一次，刺杀不是恶作剧，即使目标受害者是不朽的。而且你做内应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塞拉斯蒂娅叉着前腿哼了一声。“我之前两千年里被点着的次数加起来都没过去几个月里多。要不是我火焰免疫的话，我会很生气的。”

　　

　　“我想说的是，暮暮，我了解她，就像我了解你一样，”露娜继续说道，忽略了她姐姐明显毫无根据的抱怨。“也许我并不像我想的那样，了解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但称你们为朋友就足够了。这就是为什么，我对你向我们介绍了邪茧后，最初几天的行为感到如此困惑的原因。

　　

　　“女王对你的爱是显然的。她所说和所做的一切几乎是在明示了。与你分开时，她每一刻都承受着痛苦。而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很不自在。每当她拥抱你时，你就像木板一样僵硬，当她用鼻子蹭你时，你脸上的表情最有趣。我本来以为你的反应只是对这种公开表达爱意的形式不太适应，尽管它们如此温和。

　　

　　“当你说出你真实的感受时，你的举止突然就说得通了。然而……在过去的六个月里，我所见的，你的抵触被温柔所融解。我看到你和她牵着蹄走过这座宫殿的大厅，我看到你在我们客厅的沙发上和她相拥……你们在我的电影之夜上偷偷亲亲了对吧，别以为我没有看见啊，暮光闪闪！”

　　

　　暮光老脸一红，她显然知道露娜在说什么。“那个，不是那样的！我想和她说点悄悄话，然后……”

　　“我真不敢相信我的马车坏了，”当他们在朋友身后穿过树林时，这只雄驹对他的妻子说。“我明明新换了车轴！”

　　

　　“现在嘛，还不错。我们很走运，找到了这个废弃的营地。” 雌驹迷人地看了他一眼。“而且我相信我们会有很多机会偷偷溜走，就咱们两个……”

　　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看电影时，暮光在她的座位上动了动，好靠在身后软绵绵的大虫子身上。露娜正在设置投影仪时，幻形灵已经在沙发上伸展开来，而暮光乖乖偎了过去。虫虫的前蹄搂着她的身子，而她则惬意地依偎在邪茧柔软的肚子上，随着电影的情节，暮暮有点渐入佳境了，现在她的头枕着邪茧的前腿。除了每到惊悚情节时，茧茧收紧的前蹄都差点把她勒死之外，很舒服。

　　

　　她转过头，望着塞拉斯蒂娅和露娜。他们坐在另一边属于自己的沙发上，共用一条毯子。每当她们感到害怕时，她们就倏地跳起来，然后爆发出咯咯的笑声。

　　

　　躺下，她又将视线移到邪茧上。幻形灵完全被电影迷住了，她睁大的眼睛反射着屏幕上的光线，暮光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邪茧最近很好……好吧，至少对暮暮很好；她似乎仍然喜欢折磨其他小马。但自从开始约会以来，就没有任何古怪，她想表达她的感激之情。所以，也许……

　　

　　“喂，邪茧？” 她低声耳语。暮暮下定了决心，一旦邪茧扭过头来，暮暮就要迎上去，给她一个吻。

　　

　　“怎么啦，暮……” 暮光还没来得及行动，被电影吓坏了的大虫子就猛地压上来，瑟瑟发抖地搂住了暮光的脖子。

　　

　　“不！别过去啊！铁钩小马躲在壁橱里！”

　　

　　当邪茧放开她时，暮光赶忙吸了一大口宝贵的氧气。她摇摇欲坠的决心几乎不能支撑她再做尝试了。但无论如何……这是邪茧应得的。她像是泄了气的玩偶似的躺在那里，心猿意马地盯着荧屏，慢慢地又鼓起了勇气。终于，她再次抬头看向邪茧。

　　

　　“茧--”

　　

　　“他没死！别再戳那尸体了啊啊啊啊快跑啊！”

　　

　　过了好一阵，暮光才从刚才的天旋地转里回过了神来，又失败了。这次被邪茧放开后她觉得自己的天角兽骨架都快被摇散了。好了，没时间再来一次了，更何况经历的刚刚的无情摧残后她都不确定自己一时半会还能不能站起来。这让她有一种奇怪的忧郁感……

　　

　　于是，几分钟后，她立起身来，靠在邪茧的脖子上。幻形灵惊讶地低头看着小马，然后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后背。

　　

　　“没事，别担心。”她轻声说。“我敢肯定，他们这次真的把铁钩小马给干掉了。被那么来一下我都觉得自己活不下来。”

　　

　　暮光轻笑一声，靠在邪茧怀里。她不忍心告诉她，她已经看过了梦魇之夜系列的每一部电影。

     

      ……

　　

　　暮光的声音小了下去，意识到狡辩是徒劳的，她低下头。“哦，喔，你说得对。我想那一定是牦牦斯坦代表团被水晶帝国拦住那次吧，邪茧那一周可太甜了。我想为她做点什么，她应得一个吻，但是……她被那部愚蠢的电影分散了注意力，我无法引起她的注意，然后，好吧，我退缩了。”

　　

　　“是的是的，我知道。” 露娜笑了笑。“你的尝试都让我看见了，我很想帮助你。但是，我觉得最好让你按照自己的节奏走。”

　　

　　“当你想为朋友做点好事时，你会吻他们吗，暮暮？” 塞拉斯蒂娅狡猾地问道，小马脸红了。像往常一样，塞拉斯蒂娅的问题总是那么一针见血。

　　

　　“咿，唔，应该不会吧。” 暮光停顿。“嗯，有一次和瑞瑞……但是，那个，我们在水疗馆里，按摩之后，我们都有点放松了…然后就我们两个在桑拿房里，事情就这么一件接一件的……”

　　

　　她用蹄子咳嗽，声音越来越小，三个红脸公主都尽力避开对方的目光。

　　

　　“我不记得收到过那份友谊报告……”

　　

　　“好吧，所以，我喜欢亲她，”暮光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我们在约会，这真的让她很开心，而且……我也很喜欢这样做。那是爱吗？因为它看起来更像是身体层面的欲求。当然，这通常被认为是爱的一部分，一般来讲双方确实至少要在彼此的肉体上找到一些吸引人的地方。当然，不是说头脑不重要，但是……”

　　

　　“嗯……”露娜思考了片刻。“你知道邪茧当初为什么爱上你吗？”

　　

　　暮暮的身体僵硬了，她哼地扭过头去。“当然，当然因为我是公主嘛！”

　　

　　露娜探过桌子，一蹄子狠狠敲在了她的额头上。“哎哟！”

　　

　　“错，暮暮。”露娜的语气严厉，暮暮噘着嘴，抬头望着她。露娜的表情却很和蔼。“你知道那不是真的，你早就学会了不该贬低自己的。邪茧女王爱上了你，因为她看到了你和我姐姐一样的潜力：成为领导者的潜力。当她第一次见到你，当她第一次迷恋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勇敢、坚强、聪明了。再看看这几年你成长了多少……嗯，她完全坠入爱河，很意外吗？”

　　

　　“我很抱歉，但是……” 暮光不自在地耸了耸肩。“听起来你还是把原因归结到了成为公主这一点。”

　　

　　“很好，那再看看这个吧。”露娜回答道。“你说你知道邪茧有多爱你，但你真的知道吗？告诉我，你知道我和她谈话时，她是怎么称呼你的吗？” 暮光摇了摇头。“她叫你*嘶嘶啾唧唧啾*。”

　　

　　塞拉斯蒂娅只是疑惑??地皱起眉头，但暮光倒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她的蹄子震惊地凑到嘴边。部分是因为听到露娜居然会说幻形灵语，还是几乎完美的发音。但更重要的是她所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看来你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咯？” 露娜挑了挑眉。“女王一直是一位最优秀的老师，但她拒绝告诉我这单词的含义。当我问她这个问题时，她含糊其辞的表现也挺可疑的。”

　　

　　“难道……她真的这么叫我吗？” 暮光吞了口唾沫，试图润湿她干燥的喉咙。看到露娜点了点头，暮光的下巴几乎完全合不上了，“我从来不知道……她总是说她有多爱我，但我从来不知道她有那种感觉……她的感情如此强烈……”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过了一会儿，塞拉斯蒂娅清了清嗓子。“如果这是什么私密的事，你可以不必说的，暮暮，”她温柔地说。

　　

　　“哦！不，没关系，公主，我只是没想到她会说……” 她停下来，用一只蹄子擦了擦脸，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 *嘶嘶啾唧唧啾* 的意思是……嗯，直接翻译是“我的女王”，但它的含义远不止于此。就像我们有时被称为“殿下”或“陛下”而不仅仅是“公主”一样，只是它不仅仅是一种正式的称呼女王的方式。

　　

　　“这意味着信任。绝对的忠诚。愿意服从女王下达的每一个命令，让她在你的生活中高于一切。必要时为她而死。这意味着在承担任何其他义务之前，你对她忠诚。” 暮光的脸亮了起来，她倾身在桌子上敲了敲一只蹄子。“就是这个词！奉献。对你的女王完全而彻底的忠诚。”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蹄子，然后慢慢地坐了回去。“可是……我让她走了。她全心全意地爱我，在各方面都对我完全投入……我却让她走了。”

　　

　　两位公主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暮暮在自己的思绪中漂流了许久，片刻后微微抬起了头。

　　

　　“我……胃疼。就像心上剜了个空洞一样。这说明我爱她吗？这就是你爱的小马离开时的感觉吗？”

　　

　　“当然可以。”露娜毫不犹豫地回答。“你爱她，你现在应该马上飞过去去告诉她你的感受--”

　　

　　“露娜！ ”塞拉斯蒂娅厉声说，打断了她。“你知道没那么简单的！”

　　

　　“你能怪我试图帮助我的朋友吗？” 露娜耸了耸肩，一脸无辜。

　　

　　“我想我可能需要送你去小马谷和暮光一起住。你似乎需要和星光一起上友谊课。” 塞拉斯蒂娅转向暮暮。“暮暮，别理她。这并不一定意味着你爱她……只是你非常非常关心她。把它想成……作为另一个需要考虑的数据结点。你甚至可以用这些节点做一个图表。”

　　

　　听了这话，暮光勉强露出了一个颤抖的微笑。“实际上……这么说确实让我感觉好受了一点。”

　　

　　“我们还可以试试其他的东西，暮光。如果你允许的话。”

　　

　　“啊？”

　　

　　“大概是，我想……试试催眠你，起码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塞拉斯蒂娅不自在地解释道。“这个咒语会尽可能让你的思维彻底放松并卸下警惕，从而让你尽可能诚实地回答我们提出的任何问题。我不知道它是否会比韵律的咒语更有用，但我们至少可以尝试一下。”

　　

　　“哦。听起来不错，实际上，公主。我相信你。”

　　

　　“很好。”

　　

　　塞拉斯蒂娅抬起头，点亮了她的独角，金色的光芒笼罩着暮光的额头。就这样，她的脸色平静了下来，担忧的线条逐渐平复，眼皮慢慢阖上，跌入了半梦半醒的边缘。

　　

　　“暮暮，现在你面前站着邪茧。”塞拉斯蒂娅轻声说道。“告诉我，你看她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幻形灵女王，”暮光用梦幻般的声音说道。“绑架韵律并试图统治小马国的祸首。约会时她也对我好凶，即使那是韵律在搞鬼。而且……她是爱我的，比世界上任何小马都多。她会为我做任何事，只是为了让我开心。”

　　

　　“那你看到她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我感到开心。” 暮光笑了笑。“和她聊天很有趣，哪怕仅仅是和她待在一起都让我很开心。当她和我在一起时，我感到安全、被爱和舒适。”

　　

　　“看来我猜的没错，这并不比韵律的咒语有用多少，”塞拉斯蒂娅叹了口气。“告诉我，暮光……你爱邪茧女王吗？”

　　

　　“我……”暮光皱着眉头。“我爱她，就像爱我所有的朋友一样。有时这种感觉不太一样，但是……但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这让我感到害怕，所以我尽量不去想它。”

　　

　　“嗯，就是这么回事，”塞拉斯蒂娅喃喃道，瞥了一眼露娜。“我觉得用这种方法从她那里得到准确的答案还是有点不现实。”

　　

　　“嗯……” 露娜回头看了看塞拉斯蒂娅，然后转向暮光，小马头上的金光变成了蓝色。“暮暮，现在塞拉斯蒂娅站在你面前。你看到了什么？”

　　

　　“是公主！” 暮暮脸上的任何担忧都被灿烂的笑容所取代。“她几乎是我一生的导师。我认为她是小马国最美丽的小马之一，尤其是她的鬃毛。”

　　

　　塞拉斯蒂娅惊讶地眨了眨眼，脸涨得通红，露娜笑着继续说道。“你看到她的时候感觉如何？”

　　

　　“快乐！她是我最早的朋友。几乎没有其他小马像她一样让我觉得特别。我总是担心我会让她失望，但我知道她为我感到骄傲。当我们见面时总是会拥抱一下，我希望她现在能抱抱我。”

　　

　　“这……这不能说明什么！你知道……”塞拉斯蒂娅紧盯着露娜愈发上扬的嘴角，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现在，暮暮，塞拉斯蒂亚穿着鞍具和长袜喔。还戴着瑞瑞的精品店地下室里藏的那些小玩意儿。你觉得怎么样呀？”

　　

　　“露娜，不行！” 红脸的暮光还没来得及张嘴，塞拉斯蒂娅就叫道。“给我停！”

　　

　　“姐姐，这是为了真相哦！”

　　

　　暮暮头上的光开始在黄色和蓝色之间闪烁。当皇室姐妹们为争夺她的思维而争吵时，她开始来回摇晃，然后突然翻倒在地上。

　　

　　“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塞拉斯蒂娅赶紧过去扶暮暮起来，狠狠地瞪着露娜。

　　

　　“好了，别再对我的脑子胡搞了，好吗？” 暮暮揉着额头呻吟道。

　　

　　“我真的很抱歉，暮暮，”塞拉斯蒂娅说。

　　

　　“我们不该那样的唔。”露娜承认。

　　

　　“没事，没事。” 暮光叹了口气。“至少我得到了更多的信息，在韵律展示给我的东西上又加上一笔。现在我知道我确实感觉到了一些东西。我只需要找到一种方法让自己面对它。哪怕我真的爱她，如果我自己都感受不到爱，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准备怎么做？” 暮光朝门口走了几步，露娜喊住了她。

　　

　　“和朋友，还有家人谈谈，”她回答道。“我是这样计划的。你们两个给了我一些帮助，韵律也是，所以也许如果我和大伙儿都聊聊，说不定我就能好好理清楚了。”

　　

　　“我们祝你好运，暮暮，”塞拉斯蒂娅说，露娜点头同意。“我觉得你应该先去找你的家人。他们就在中心城。而且你和银甲闪闪的谈话很可能会……那啥。你还是尽快解决这个问题比较好。”

　　

　　“你是对的。” 暮光点了点头，思索片刻，紧张的抬头看向两位公主。“说起来……我和韵律说话的时候，她让我跟你求求情。所以……放过她吧？”

　　

　　塞拉斯蒂娅温暖地笑了笑。“被她做出那种事情，你还愿意这样说。你的意见对我们很重要，所以不用太担心。”

　　

　　“当你下次见到她时……告诉她我愿意原谅她。如果她愿意弥补她所做的一切的话。”

　　

　　“我们会的，暮光。”

　　

　　“邪茧也准备好原谅韵律了吗？” 露娜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暮光哼了一声。

　　

　　“哦，是的，我可以想象当她被问到是否原谅韵律时，她会作何反应。” 她用蹄尖撑起身子，一只蹄子抵在胸前，加重了声音，试图模仿邪茧的回声。“那匹粉红小马向我挑战，我把她打败了。在我看来，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已经‘解决了’。”

　　

　　暮暮咯咯地笑着。“现在她要生我的气了--” 她看向身边，僵住了，然后垂下头。“啊对。”

　　

　　“你真的很想她，不是吗？” 塞拉斯蒂娅轻轻问道，一只蹄子放在了暮暮的肩膀上。

　　

　　“我想她，”暮暮低声说，湿润的眼睛抬头看着她。

　　

　　“那就继续吧，我忠实的学生，”塞拉斯蒂娅说，将暮暮带到门口。“去吧，去寻找自己的真心吧。”

　　

　　“哦，还有，”即便暮光半只蹄子已经踏出门去，但她还是回头看向了叫住她的露娜，“别忘了，虽然很不幸，一夫多妻仍然是非法的，但非正式的关系也不是不行啦。所以只要邪茧同意，你和塞拉斯蒂娅就没有理由不能--”

　　

　　“好的再见！” 暮暮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匆忙逃出了走廊。

　　

　　“我不敢相信你这样做了！” 暮光一走，塞拉斯蒂娅就叫道。“你脑子里是啥黄色废料啊！”

　　

　　“我只是想帮你来着，姐姐，”露娜天真地回答，甩了甩尾巴转身离开。

　　

　　“你会把她吓跑的。我有时间和耐心，露娜。如果我必须等几十年才能让她对我的提议感兴趣，那我也会就这样等下去。”

　　

　　“那姐姐你可真是好棒棒哦。” 露娜鼓了鼓蹄子， “如果你爱她，那你就不应该等待。”

　　

　　塞拉斯蒂娅瞪了她一会儿，然后歪头微微一笑。“我很惊讶你这么努力地想要让暮光和邪茧走到一起。考虑到你对幻形灵女王的感情……你懂的--”

　　

　　“你……什么意思？” 露娜转身看向塞拉斯蒂娅，眼睛瞪的老大。

　　

　　“哦，得了吧，妹妹。每次邪茧过来的时候你都可兴奋了。你跟在她身边，几乎都要黏在她身上了。还有，我看到你盯着她的屁股……”

　　

　　“诬蔑！谎言和卑鄙的诽谤！” 露娜怒而起身，猛地摇了摇头。

　　

　　“哦呀哦呀，露娜，这没什么不对的。就事论事来说，这是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屁股。” 她挑了挑眉毛。“事实上，考虑到我们对她们两个的感情，或许我们应该为暮暮的三马小后宫做点准备呢。”

　　

　　“什么？！” 露娜的脸顿时红了。“这…那对我们两个来说可能有点尴尬。更不用说那是多么不合时宜。”

　　

　　“会吗？” 塞拉斯蒂娅从半睁着的眼睛下抬起头看着露娜，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毕竟，我们只是姐妹而已嘛，我们当中性转一个也不是不可以。”

　　

　　“你……你在说啥啊？！” 露娜结结巴巴的说着，往后退去。

　　

　　“我是说，为什么不能再进一步呢？为什么不证明我们到底有多爱对方？”

　　

　　“这、那不是……我们不能……”

　　

　　“为什么不能？只不过是爱的稍微深·入一点嘛，真的有错吗？”

　　

　　“我……我……” 露娜向后跳去，背靠在墙上。还没等她逃脱，塞拉斯蒂娅就直接咚了上来，一只蹄子放在了她的胸前。

　　

　　“谁能比你姐姐更能给予你应得的爱？” 塞拉斯蒂娅魅惑地低声说。她的翅膀展开，环绕着露娜，轻轻地沿着她的翅膀和侧身拂过。“经过这么多世纪，我们比任何其他小马都更了解彼此。我知道你喜欢什么，你需要什么，你喜欢被触摸的地方……”

　　

　　她的翅膀向下移动，在露娜身上划过。身体被突如其来的抚摸着，露娜僵在原地，只有微微颤抖。塞拉斯蒂娅倾身向前，呼吸炙热，在她姐姐的耳边低语她的下一句话。

　　

　　“……而且我知道你最怕痒的地方。”

　　

　　她的翅膀以刺客般的精准和无情戳上了她妹妹的软肋，露娜尖叫着倒下了。

　　

　　她试图挣脱，但塞拉斯蒂娅的攻势凶猛无情，翅膀凌厉地上下扫过她的身体。试图爬开被证明是徒劳的，无法遏制的大笑让露娜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以至于塞拉斯蒂娅只用一只蹄子就将她按在地上，开展更加猛烈的攻势。露娜别无选择，只得求饶。

　　

　　“不不不！哈哈！姐姐求求你了……哈哈哈！别，啊啊啊！投降啦！”

　　

　　“哦？” 塞拉斯蒂娅稍微给了露娜一丝喘息之机，同时不忘用翅膀阻断妹妹的逃跑路线。“所以你愿意接受投降条件，为你今天说的话道歉，而且保证不再向暮暮暗示我？”

　　

　　“绝不！” 露娜肯定地喘着粗气。“我…我这是为了你好啊！”

　　

　　“那就不客气了！”

　　

　　如同在面对小马国的所有敌人时一样，大公主毫无怜悯地压了上去。露娜的抗议变成了喘不过气来的笑声。

 

作者注：

在评论中看到的一些事情，我想在这里提及。没有什么具体的，只是我看到的一般趋势。

首先，暮暮显然没有原谅韵律，至少现在还没有。她愿意，但韵律必须寻求宽恕，并为之努力。她当然会啦。暮光是一匹非常宽容的小马；看看她对邪茧的感觉就知道了。

其次，把韵律关进地牢并不是对她的惩罚。她只是被关押在那里，直到她可以受适当的审判。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大部分时间都是被拘留的。

另外，我又画了一张那些愚蠢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