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魂】元稹溯缘:《痁卧闻幕中诸公征乐会饮,因有戏呈三十韵》
是微之的乙女向溯缘,不过乙女含量极低。
聊作微之的生贺。
直接原因:我曾经做过的一个梦(我这可是真·梦女了)
根本原因:某些因微之续弦而认定他是渣男的学者。
(就不直说是谁了毕竟我还挺喜欢他们的)
你行走在江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听着人们哼唱着歌颂微之的歌谣,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没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刀枪剑戟,没有红花毒草,你看着眼前这片虽然偏远但繁荣和发达程度不亚于中原之地的景象,暗自感叹着微之不愧是大才子,他的贤能实在是肉眼可见。
不过,微之呢?
一艘船停在了不远处,船里隐隐传来女孩子的哭声。你皱皱眉,本来没有在意,可是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乐天伯伯……爹爹什么时候到……”
你不可置信地扭过头来,看着眼前的一切。
没错,那正是白居易,抱着一只粉团子的白居易,他和墨痕斋里那位一模一样。白居易显然有些无措,但还算淡定,他哄着女孩子说已经派人去了,爹爹很快就来。你一眼就认出,这是微之的女儿,虽然眼睛不太像元稹,但她的面部轮廓已经依稀有了他的样子。
你想好搭讪的由头后,正准备上前打招呼,却见一辆马车奔来,那马车上遍布泥点,看上去并不干净,从车轮上看,恐怕已经有些年头了。车夫跳下马车,正要去开车门,却见车门已经打开,一只苍白瘦削的手摸了半天才扶住门框。
那是微之,是你从没见过的元微之。
他走路已经开始变得摇晃,瘦削的身体仿佛大风一吹就会散架,你简直不敢想象那副腿骨要支撑这样一具有些水肿的躯体需要多么大的力量。
他甩开仆从的手,冲到女儿面前,半跪在地上紧紧抱住她,小姑娘在他怀里放声大哭,显然一路上憋了好久。而微之的眼眶也红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想把眼泪憋回去,可是没有成功。
白居易此时早已别过头去,你也收回了往前走的脚,走到了能看到但是不会让他们注意到你的地方。你想,还是不要打扰这对父女了。
你目送小保子被白居易抱上马车,而元稹也在车夫的帮助下坐回车上,这才悄悄离开。
“不过,话说回来,我这次是谁呢?”你小声嘀咕道。
此时一个穿着仆从衣服的人急急奔到你面前,道:“小姐,您怎么到这里了?”
“啊……出来转转,怎么啦,找我有什么事吗?”
“老爷要我带话给您,要您先回去,说要问问您,李六郎君说的事情,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啊……好……谁?!”
“就是,宽中先生的事情啊……他不是前些日子要为您介绍一个如意郎君吗?虽然是为妾,但是这个郎君才貌俱全,人品极佳,身边除了亡妻所生的一个女儿外,并无旁人,说是妾,其实和妻没什么区别的。”
“那这位郎君是……”你心里暗暗有了一个答案,但是不太敢确信。
“就是元微之元相公啊。”
……我就知道。
“闺女啊,虽说是妾,但是那是名满天下的元才子啊……”
“女儿不是不愿意,”你立刻拿出跟沈存中练就的磨嘴皮子的本事,“只是,所谓的元才子,毕竟都是外人说的,真正的元微之,谁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呢?更何况,才子就一定适合当丈夫吗?所以女儿想着,先私下见见这位大才子,让女儿亲眼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再判断一下他适不适合,岂不更为稳妥?若是他值得托付,莫说是妾,便是一个侍女,女儿也是愿意做的……当然!只是说说!不是真的去做侍女!”
看到父母的表情你赶紧加上了最后这句话。
你真的去见了元稹,当然,在元稹并不知情的情况下。
那是一个晚上,你悄悄避开家人,溜到了元稹窗边,从窗户纸里往里看。
你看见微之左手护着女儿,右手拿着毛笔,显然还在工作。女儿趴在桌子上看他写公文。元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他的眼睛半眯着,头晃了好几次,全靠一股意志力强撑着。
“爹爹,你是不是累了?保儿帮你捶捶背好不好?”
“好,好姑娘。”他把孩子放下来,随后趴在桌子上,小姑娘真的用小小的粉拳一下一下帮他捶起背来,捶完背又开始揉肩。
“爹爹睡着了啊……”
小姑娘一套动作做完,元稹早已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嘘,我们莫要惊扰你爹爹了。”
你轻轻推开门,很意外地,门没有上锁,可能是元稹忘了。
“你,美人姐姐,你是——”
你瞬间心花怒放。
“嘘,你日后就知道我是谁了……我先带你去休息,好不好?”
女孩子点点头,踮着小碎步往屋里走,好像一只乖巧的小奶猫。
一个婢女迎面走来,你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让她带着孩子先去休息。
你回过头来,看向趴在桌子上睡熟的元稹。
他的眼下早已有了厚厚的乌青,地上也落下了不少长发。你尝试着去触摸他,摸到手的时候才发现他比你想的还要瘦,说是皮包骨也毫不为过。你轻手轻脚地让他躺好,又帮他盖好被子。
“好瘦啊,微之……怎么会这么瘦的……很硌手的,知道吗……”
他的呼吸很是均匀,连眼睫都没有动一下。
老实说,认为微之是渣男的人理由有很多,“写深情的悼亡诗可是又续弦”这个属于道德绑架的理由是我唯一可以勉强接受的。原因很简单,他续弦是无可争辩的事实,而持此观点的学者自己的家庭生活确实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且夫妻感情极好,或许在他们看来这确实是“渣”的表现。虽然说拿“现代”——而非当代更不是当时——的道德观念去要求古人挺没意思的,但总比跟自己笔下人物谈恋爱抑或跟从没见过面的人谈恋爱这种可接受一些,他们也并没有搞双标那一套,其观点当然值得受到尊重。
顺嘴说一句,观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意见不同的价值观念这当然无可厚非,毕竟事实如此,不像某些史学者,自称老师,实际上传道授业这样的基本职责都没有做好,硕士论文写贞观年间的事情却敢公然臧否百年后的中唐人物,居然还好意思违背史料实证精神卖野史课,谁更厚脸皮我不说。我甚至在想,幸好我和他是同一时代,若是他在几百年后看到了今天我的lof,会不会骂我“梁忆明真是渣中之渣,对韩愈始乱终弃,结果连个名分都不给人家”云云,哈哈。
扯远了,以上种种并不意味着我赞同他们的观点,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无论男女,都是如此。鲁迅先生的《我之节烈观》说的很清楚:
节烈这事,现代既然失了存在的生命和价值;节烈的女人,岂非白苦一番么?可以答他说:还有哀悼的价值。他们是可怜人;不幸上了历史和数目的无意识的圈套,做了无主名的牺牲。可以开一个追悼大会。
我们追悼了过去的人,还要发愿:要自己和别人,都纯洁聪明勇猛向上。要除去虚伪的脸谱。要除去世上害己害人的昏迷和强暴。
我们追悼了过去的人,还要发愿:要除去于人生毫无意义的苦痛。要除去制造并赏玩别人苦痛的昏迷和强暴。
我们还要发愿:要人类都受正当的幸福。
鲁迅先生虽然是在为女性发声,但是以之除去微之身上的禁锢,居然毫不违和,明明是束缚女子的节烈枷锁,现在竟也加在了微之这个男子身上,元微之啊元微之,你看世人对你的赞誉多高,要万事都以“最高的”标准来要求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