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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兰登堡人》(俾斯麦架空)第六章

2022-03-11 22:11 作者:王齐允-家里蹲  | 我要投稿


16

忘记是谁说,人一生的忧患开始于读书,智慧是神明的私藏也是人的原罪。获得智慧的开始,整个宇宙就摆在了你的面前,你的忧愁也许微小如砂砾,也可以横跨无数的星辰。从此这世上的一花一木都牵动心绪,麻木不仁者的快乐便再也不能体会了。那么也是同样,人的一生,假如并没有见到地图的机会,不知道波涛的形状和天涯海角,是不是就能掐灭无数熊熊燃烧的野心,在自己所能到达的最远方安然死去呢?

世界是圆的,这个结论从某种程度上囚禁了人类许多个世纪,大洋和大洲从冒险家的航海图上挪到了国王的书桌前,随着舰队一起到达的是成百上千的大炮,战场自从旭烈兀的时代过去之后变得史无前例的辽阔,环绕全世界的战火从多弗海峡出发到达阿非利加、到达亚美利加、到达莫卧儿、到达印度支那……一切你能想象到的,富饶的新拓地都随着不列颠新主人签署的新备忘录一齐吹响了备战的号角。

战争是耗费人类心血的事情,白金汉宫和爱丽舍宫会不会有人正在大把大把的掉头发我们不知道,只是在柏林,确实有不少人瞪大了眼睛,翘起鼻子追着厮杀的血腥气,在地图上一寸寸地搜寻着撕下一块肉的机会。

“说清楚了,法绍达究竟会不会打起来?”走廊上一身军装的大臣靴子踩在大理石地上“嗙嗙”的响,这是腓特烈新下的恩典,容她承袭了父辈的军职,在预备部队里领了一个将军的虚衔。

身后一路追着她的下属们也只有跟着加快脚步:“之前在尼日尔河边上双方第一次对峙,皇家控制区下的一个村子被鸢尾骑兵闯了进去还升起了国旗,双方对峙了好几天但没动手,现在苏丹总督和乍得总督双方都纠集了部队……”

“你要我就拿这些话搪塞陛下吗?”

“一个月前的最新消息就是这些,虽然皇家表示静待事情发展,但是鸢尾传达出的信号并不积极,菲利普摄政并没有采取军事行动的意思,议会里反对开战的意见也占大多数。”

“无论是从尼日尔修筑铁路到吉布提还是从南非修铁路到埃及,都可以成为阿非利加的经济主动脉,”俾斯麦猛地转身,肩上的流苏都飞扬起来,“要争取这两个方案都不可能实现!”

成年人的友谊也许建立在一起分过赃、一起嫖过CHANG的基础上,作为参考粗暴看上去国家也是这样,没有在瓜分狂潮里分得一口的铁血和提前200年起步的皇家人鸢尾人比起来,在鲸吞全世界这件事情上是毫无同一战线的可能了。

 

争吵、开会、争吵、继续开会,在休会的间隙里,她点燃香烟,看着袅袅的烟柱没触摸到天花板就离散了。窗外是云层厚重的苍穹,好像徘徊不前的忧郁,低低的压在所有人的头顶。

“真想把这群南方佬都崩了啊。”沙发上传来模模糊糊的絮叨声音,像是神志不清的病人的呓语,“一件事情都办不成……”

“那不行,会内战的。”

“开战不好吗?把他们彻底打碎,一口气全丢进棺材里……”

“你啊……”俾斯麦把视线重新平行于地面,戚戚地说,“每个人拦在前面你都要开战,杀得过来吗?”

但不可掩盖的,也许是愁闷,也许是愤恨,在胸膛里实实在在的揣满了,连呼吸都粘滞起来。俾斯麦望见罗恩凝固的嘴角,那曾经上扬的神秘的笑纹,竟也在这漫长无趣的拉扯中被磨平了。

会议室里的罗恩可没机会成为战场上那个癫狂的死神,她现在常常叹气,没有一次不是为了压下她躁动的杀心。

为了一次次夭折的议案——可靠的或者离谱的;为了不得不改的预算;甚至是为了争执哪个军区先更换冬装。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伯爵沉默忧郁起来,但都自身难保,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的议案受到的掣肘其实是最少的,在陛下那里的通过率其实是最高的。

“我给你一把枪,麻烦你现在就踹开隔壁的房间,把里面的各邦代表全部处理掉。”俾斯麦摇头,不看她的死人脸,“有这可能我自己就先动手了,哪里轮到你这个神经病……”

“我可以陪你一起,”罗恩的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从波罗的海边上飘过来的,“我只要冲进去,把枪顶在这群人的脑袋上——都是愚蠢的秃顶佬,他们一个屁都蹦不出来。”

俾斯麦慢慢走过来,把烟分她一只,一躺落在了旁边,抬起胳膊搭在友人的肩上,上面的军衔跟她的摸起来一样冰。

“你是可靠的军人,我是可靠的官员,你有烦恼,我也有烦恼,可这比起政府的苦楚都小多了,有什么不能忍的?没什么不能忍的!”俾斯麦难得用亲切劝服的语气同人说话,一边用她夹在指尖的烟头指指画画,正对着墙上“红胡子”的半身像,那遥远而可敬的皇帝。

“他们能在议会里绊脚的时间不会久了,你听好。”俾斯麦的口吻坚决,丝毫不容置疑,即使她现在的姿势看起来不成样子的散漫,“你要去南边的新军队里……记得带上可靠的亲信,要敢为你挡剑的那种,等部队新番号一确定你就去……”

“你想做什么?”罗恩的眼睛像猫一样刹那收紧了,声音陡然几分警觉,俾斯麦一只手都感觉得到她有些紧绷。

“我只是提前做好准备。”

“你准备什么?是陛下的意思?说清楚否则我哪都不会去。”她的脸上终于浮现出诡秘的微笑,“……扯了一个夏天的皮,腓特烈这样的家伙能容忍?我就说不应该。血洗过柏林的人不会在意干第二次……”勾肩搭背瘫倒的两个人谈论这种事情就像在酒吧里的撒丁人谈论光复罗马。

“我们不需要血洗柏林。”

“那是哪儿?慕尼黑还是威斯巴登?刀子只要一进一出,很多事情一下就解决了。”

“不要动刀,只需要请客人来波茨坦新宫做客。”声音低的连俾斯麦自己都觉得快听不见了,也不知道罗恩能明白几个字符,一瞬间她对那群老头的厌烦又上了一个台阶,“记着千万别见血……咱们的麻烦——陛下的麻烦事一直挺多的。”

“那就不应该派我,我这个人怎么能不流血呢……”罗恩摇了摇头,方才的若隐若现的笑意现在已经不加掩饰了,“记得帮我拨一笔豪华棺材的预算。”

“你不砍几个人头就没法过日子吗……”

 

17

人头是要砍的,不然日子没发过下去,人头也是要少砍的,不然日子也没法过下去。

黎塞留靠在窗边,默默望着伏倒在榻上的女人们,她们都在哭泣,脸上看起来雪白雪白的。医生穿过走廊,将一杯冷酒递到她手里,又把湿毛巾敷在昏过去的几个女人的额头上,便开门出去了。

卧室的门紧闭着,好像只要不打开,就不存在疾病的假象。但是菲利普就躺在那里,在黑色的门扉后面,和他最重要的女儿待在一起,这样就算是内战里枉死的幽灵都不能侵入到身边。虽然已经有别有用心之辈在宣扬这是来自被割掉脑袋的“欢笑国王”的诅咒了。

 

当初从别人的流言里听到巴尔被赶到外国去的时候,她还为此感到抱歉,特意各寄了一封信过去聊表歉意,陌生的父女情谊试图告诉她,这也许是出于一个父亲珍惜自己私生女儿的情绪导致的失误:为了她,所以闹变扭的巴尔被赶走了。黎塞留一度想,也许在父亲心里,她们都是天上的星星,只不过其中一颗耀眼的多,可是星星还是星星。

而让巴尔是今天早上5点赶来的,在此之前摄政王谁都不肯召见。

奥尔良家的未来当家只说了两句:“他在哪里?”“我进去陪他待一会儿。”

没有任何人像阻拦黎塞留一样阻拦她,这里的每一扇门都是为让巴尔小姐而开的,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应该低头亲吻她的手背,真正的主人从来没有分毫的动摇和改变,就像树的根永远牢牢占据着大地。

窗帘在沉默、屋檐在沉默、玻璃和黄金在沉默。在寂静的等待里,黎塞留忽然觉得,让巴尔也许永远不会推开门从里面走出来。

 

卧室的门终于打开了,走出来的让巴尔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她灿如朝阳的红瞳,已经变成了深深的、凝血一样的颜色。她在沙发上坐下,取来一条毛巾,慢慢的擦着脸。

谁投来的探寻的目光她都没有管。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都属于未来的公爵。她把加斯科涅、香槟、还有她,通通叫进了另一个房间,传达虚弱的奥尔良人的请求,希望她们无论何时都不要让未来的公爵沦落至孤身一人。但是黎塞留请求她讲一讲,她们能做些什么。起初让巴尔不过瞥了她一眼,赤色的眼睛里似乎又有怨恨,又是愁苦。然而黎塞留还是说:“说说吧,巴尔,公爵想让我们做些什么,毕竟只有你听到了。”

让巴尔直直的坐起来,说每一句话都看着这个陌生人的眼睛:“他会安排这里的每个人肩负要职,包括你。但是记住了,你不是奥尔良家的人,父亲拒绝承认你。至于你把这份安排看做什么,补偿或者报酬,与我的家族无关。”她的声音是这样平静,她的神态是这样庄重,这条命令就像一条冰河在她平稳的语调里缓缓流进黎塞留的灵魂深处,冷的就连不知不觉滑落的一滴泪也显得这样的端庄。

 

听完了许久,黎塞留才如梦方醒的发现她濡湿的脸庞,急匆匆的用手帕擦擦眼睛。

“真感谢。无论是送我去罗马大学,还是在里昂——”她轻轻地说,向着病人房间的方向点头示意,“主教的职位真的非常、非常惶恐,忝居其位的我不会……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她已经暂时不能去猜测了:讨厌她的,未来的公爵,会不会藏起了一些关键的词语,用人类压抑的灵魂扭曲了一份心意,留在她自己那里,好方便观察她的苦痛。

“这么说,听起来真是令人欣慰。”让巴尔放弃一直看她了,将面庞转向加斯科涅,“那么现在是奥尔良家的内部会议了。”

黎塞留低下了头:“容我告退……”

刺骨的夏风凶猛地扑进来,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阿尔芒小姐作为奥尔良的,寥寥可数的最后一个夏天,天幕在耀眼的阳光里是如此澄净辽阔,在幽深的走廊里她没有回头,并不知道这四颗心相隔甚远的心,此时或多或少都痛得缩紧起来。

 

只有天空是明亮的,清亮亮的天空。

加斯科涅一直注视着那个离去的背影:“真的就这样把姐姐赶走吗?”

“父亲还不会死呢,但他要让自己的孩子中有人能活下来,当初就因为不懂得这个道理,我们几乎一夜失去了所有……除了敌人,谁需要整整齐齐的尸体呢?”

“那也不至于……”加斯科涅的嘴唇有些苍白,“姐姐已经没有母亲了……”

“那又怎样!”让巴尔毫不躲避,“她也没有父亲!”

“一生不能死两次,所以应该珍惜死亡。‘圣若瑟屠杀日’那天我并不在,我只知道我一回家,每一个女人都戴起了黑纱……忏悔着承认这一点吧,她的痛苦并没那么重要。”

让巴尔坐了下来,把脸深深埋进双手。

“抱歉我发了脾气……”骨节分明的手掌后面传来青年人疲惫的声音,“一生不能死两次……只期望我们死的能让人记住,就像歌中唱的……他的光辉久照,像太阳永不沉没……”

“所以让每个人都煊赫,于是就能被铭记了吗?可不是所有的牺牲都能被后世铭记的……”加斯科涅不知在朝着什么凝视,“那么多的国王死去了,勇敢的将军、智慧的封臣、可爱的诗人……然后结束的时候,新一代人长起来了,对他们而言牺牲的只有一串名字罢了,这还算好的。”

在沉默中,房间里回荡起香槟小小的声音:“那就不要管他们了,几十年以后笑不笑话又关我什么事情,指责我或者遗忘我,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我要大家都好好活着,包括黎塞留……这样做我觉得可行。”

“说的对,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小香槟。”让巴尔藏起来的声音噎住,“所以你们都要记住,黎塞留,不再是奥尔良的家人了,这样她能活着。”

我也有理由回家。

 

18

远方是很远,但是有梦想。

手榴弹高高抛起,鼓手敲着进行曲,命令在训练场的东南西北飘来飘去,格奈森瑙高兴得很,格奈森瑙觉得日子充实又有趣。

轻松的能挣脱从前。

和想象截然相反,皇帝亲手抚养的军队平易近人到令人惊异的程度,并不为你的家室或者财富折腰,而是一视同仁的严苛。

她不是没有被殴打过,在这里是一件寻常事,而少爷兵挨打是好看稀奇却不常发生的乐子,这些当兵吃粮整整三个世纪的家里送出来的人居然能干的比自己更好,让许多和格奈森瑙一起找出路的平常孩子很惊羡,不过当荆棘条和鞭子在她们和他们身上留下一样的印记的时候,当大家都趴在枕头上因为消毒水而鬼哭狼嚎的惨叫的时候,距离就不存在了。

她就是这么认识提尔比茨的。

这姑娘14岁,从柏林来,安静的像一块不能开口的冰。

她受处分是因为反对教官宣讲的,多管连发枪兵伴随炮兵一起行动的理论,而不像隔壁床是在队列里不注意放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所以挨打,这种十分没有格调的理由让格奈森瑙觉得这位柏林人旁边躺了一个自己可真是委屈。

她被小队长抬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只扫见了一头白发,不同于她的哼哼唧唧听起来就痛得要死,提尔比茨就像是一只雪兔,静静地窝在床上。

后来她知道当年的自己蠢得无可救药,明明这就是狼的尾巴。

格奈森瑙趴着撑起半个身子,朝人家喊,嘿,你干嘛跟教官顶嘴啊。

柏林人扭过头来看她,蓝眼睛漂亮的叫人拍案,却好像藏着针一样,一丝不苟看得自己发毛。

她赶紧举手示意只是好奇。

错误的理论应用到战场上,只会牺牲士兵的生命,站出来反对好歹能给所有人一次思考的机会。说这话配上她屁股上层层叠叠渗出一点血的纱布,实在是可敬又搞笑——一个星期之后那位教官就被校长的亲笔信推荐到坦噶尼喀享受蚊虫套餐和顶级日光浴,这就让人笑不出来了——不过和她背后那雄厚的家世很相称就是了。

也许俾斯麦家的人交朋友都这样朴素,在尤金十八世25年喜添友人,理由是她们在同一天屁股被打开了花。格奈森瑙想尽一切办法把身子撑起来好和邻床说说话,却总是疼到没劲儿一头栽进枕头里,对面却不大搭理她,总是问一句才答一句,也许是因为她的枕头运气好没有上位病号留下的口水味儿吧。没关严实的门被穿堂风吹的更开了,操场上的进行曲悠扬的穿过回廊飘进来,连带着她后半辈子都不喜欢的消毒水味儿一起。

窗外是一片湖,映着漂流的丛云,阳光明灭不休,在她们长长的问答里,提尔比茨终于主动提问了:“你是哪里人。”

这句话就像大冬天里开的花,稀罕的像黄金一样。

“汉诺威的,你有没有看过上个月的《农业面面观》?我姐姐叫沙恩霍斯特,她是第一个从农机推广协会订机器的女农场主,他们跑去采访她了……”

如果要提尔比茨回忆这一天,她可能得出和格奈森瑙相反的结论,这位年轻的学员其实话说也不太多,只是那天自己糟糕透了的心情是在不能有效维持必须的交流,才让未来以“冷静审慎”著称的总参谋长意外地话痨。

农民和交通大臣,犁耙和印章钢笔,沙恩霍斯特和俾斯麦。人类建立情谊其实仅仅需要一个最大公约数罢了。

 

她从前不抽烟的,起码阿尔芒走之前她不抽,一般会喝酒,她平时话少,难得醉了会稍微说多一点。她后来抽烟的时候就更安静,面子上很放松因为烟雾能遮住脸,烟就是她的话,可心里却是拎紧了,抽的越多事情越难办。阿尔芒送给她一个酒杯,埃因霍温产的,有次喝酒忘记收起来,被来家里玩的小德意志磕到了,掉了一点玻璃屑,后来连这种简单的放松她都减少了。

以前她不忙的时候,我们会去后院看妈妈的玫瑰花,用我俩的话来说,叫晒月亮,当时她还没有17岁,却跟我说:提尔比茨,枯萎化泥的花瓣反而能亘古不变,凋零和毁灭也是美学……听起来真是吓人的艺术观念。

以前我们都习惯站在陌生人旁边,用沉默诉说,不论站在风口还是人群中心,总有人嘲笑我们俩是两栋任风呼啸而过的无言大楼,记得那次有热心人难得搭讪,看到她的烟都快烧到了手指,掏出自己的问她还抽不抽。她只是摇摇头,小声了说一句晚安,对方向她点点头走开了,她在哪里站了一会儿,张张嘴,又闭上,听到别人的笑,于是也走开了。

……

在凌晨四点的便宜酒吧,她们两个面前是寡淡的拉格啤酒,为了减轻屁股的压力都趴在桌子上。周围基本只剩下打鼾的男男女女,连带着音响麦克风还有萨克斯一起睡了,从而依稀能听到晨鸟的鸣声。唯一站着的吧台里值夜班的服务生仔细擦着玻璃杯,问她们:“你们还要续杯吗?”

她们两个笑笑,摆摆手,喝不动算了。

提尔比茨发挥了贵族的艺术天赋,把普通的往事说的像散文跟她交易有沙恩的过去,后来又说说她们俩像一个卖杂货的吉普赛老太婆,碰上另一个卖杂货的,凑在一起置换着零零碎碎不值钱的小东西,上面满满的积灰,吹起来呛人满眶的眼泪。

格奈森瑙被逗笑了,学着北方的文豪,讷讷说:“没有关系呵,兄弟,为这也要谢谢你。这也是施舍啊,兄弟。”

(图片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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