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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哲学的中国起源已被篡改——康德的种族主义是罪魁祸首

2022-02-27 11:57 作者:鹤翼锋翎  | 我要投稿

原作者:诸玄识

文章地址:https://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736073321546129


本文提示:西方哲学(希腊哲学和欧美哲学)最初来自非西方,主要是中国;若从其挪用中国古籍和表意概念来看,它是100%的“西学中源”。这大抵是18世纪末之前的近代西方之共识,而后此种“舶来品”则被用种族色彩加以涂抹、包装,就成了“西方特产”和“希腊起源”。从此,西方中心论的哲学体系(包括“希腊哲学”)喷薄而出、喷云泄雾——更加寄生于东方而畸形膨胀。】

 

 

       直到18世纪下半期,所有西方学者都同意“哲学存在于欧洲以外的文化中”,斯宾诺莎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而莱布尼茨则将中国视为“哲学的土地”(land of philosophy)。——夏威夷大学教授珀金斯(Franklin Perkins)。

       (18世纪末的西方)中国与希腊的角色发生了互换:原先,中国一直被公认为人类智慧的发源地;现在,古希腊人被尊崇为世界最伟大的导师。——德国教育家赖希韦(Adolf Reichwein, 1898—1944)

       竟然没有人质疑苏格拉底的存在,他留下任何书面记录了吗?……像《易经》和《道德经》这样的文献,包含了许多西方哲学的核心思想。……荣格(Carl G· Jung)称,《易经》才是一本“爱智慧”的书。……然而,欧洲人则倾向于掩盖“东方赐予”。——英国哲学杂志总编科恩(Martin Cohen)

       整个希腊思想史都是通过种族主义的棱镜,而折射出来的(the entire history of Hellenic thought was refracted through the prism of racism)。——巴黎大学教授沙普托(Johann Chapoutot)

       主流西方的哲学是狭隘的、缺乏想象力的、甚至是仇外的,……陷溺于“白种人优越论”,断言非高加索人缺乏哲思;……康德是出了名的种族主义者,他宣称:“白种人独具天赋,……整个东方找不到哲学,……优雅与美德从未进入中国人的头脑”。——美国学者哲学家(B. W. Van Norden)

“应该教给学生真正的哲学源头(Students should be taught the real source of Philosophy)。”


 

(一)概述哲学源头转换的原因和过程 

       “用中国取代‘希腊’成为(西方)古代的实体”。这是美国诗人庞德(Ezra Pound, 1885—1972)生前的呼吁。其历史背景是,在中国于1919年前后掀起反传统、弃历史的新文化运动的同时;西方知识界却相背而行——“回归东方”,包括文学艺术领域之迷恋中国文化与文字,乃至“寻根华夏”。它在相对较小的程度上再现了18世纪的“中国热”(包括“中国风”和启蒙运动)——西方在人文、科技、知识、文艺和制度以及物质文化上,全面“复制中国”。

       在17—18世纪,大多数的欧美精英都认同:欧洲文明不是“自我生成”,而主要是从中国学到的。就像伏尔泰所说:“文明、科学和学术及其发展,都是开始于古代中国;而直到最近,它们才在我们欧洲出现。”“东方是所有艺术的摇篮,西方的一切都由此而来”。亦即,法国汉学家艾田蒲的《中国之欧洲》书中所言:“中国,……数千年来对我们星球上的文化与科学作出了最大贡献的民族之一”;因而,“(欧洲)一切立法、政治、经济及社会活动之准则……,若不是从孔子那里拿来,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至于哲学,尽管西方伪造了巨量的“古典经典、名人名著”,我们亦能揭示其真相:“西方哲学”几乎100%是“华夏赐予”!而西方哲学及哲学史产生的前提,则是莱布尼茨从中国借取了六要素:(1)“表意”概念(哲学语言);(2)自然神(自然哲学);(3)普遍主义(抽象性);(4)辩证法(阴阳思辨);(5)形而上(“道”的形式);(6)逻辑(包括“逻各斯”)。详见笔者最近论文《西方哲学的中国起源——希腊哲学是基于中国资料的近代伪造》(在西史辨伪公众号首发)。

       在18世纪末之前的近代西方,其精英几乎公认“哲学来自东方”。1687年在巴黎问世的《中国哲学家孔子》(Confucius Sinarum Philosophus)是西方哲学诞生的前奏,它使儒家被奉为“纯粹哲学智慧的伟大楷模”。在1700年左右,莱布尼茨与耶稣会士达成如此共识,即科学、哲学和数学以及其他人类知识均源于《易经》,而它的作者伏羲则是全人类的“哲学之父和创始人”。

       按照几位国外教授的说法,传统中国是“哲学家的实验室”,而欧洲启蒙运动则是一次她的“哲学思想实验”。所以,“莱布尼茨曾直接与几位耶稣会士联系,要他们从中国引进实践哲学。”

       最早可考的“希腊哲学”是1758年在阿姆斯特丹出版的第欧根尼·拉尔修著《名哲言行录》(法文版,介绍了200余位“哲学家”)。但它真的来自“古代”吗?倒像是出自“孔门”!因为该书中以长篇大论介绍孔子或儒学,苏格拉底的故事情节与《论语》相仿,而全篇的表达方式则都是使用新语义、新概念(“汉字表意”或“汉语密码”)。在此解释一下“希腊语”(希腊文),它的前身是出现于中古后期、源于亚美尼亚的宗教性(东正教)用语,不能表达世俗生活与现实世界。因而在17—18世纪,“希腊语是死语言(dead language)”。今天的希腊语(包括“古典希腊语”)是被改造过的升级版。

       美国北卡大学教授黑德利(John M. Headley)对1758年版《名哲言行录》的评论是:启蒙运动对儒学挪用最显著的例子,就是1758年在阿姆斯特丹出版的第欧根尼·拉尔修著《名哲言行录》;在这部关于西方古典时代的思想家列传中,能够发现长达90页是叙述孔子或儒学。通过将他(它)与西方“古典传承”相结合,建起了一座通往中华文明的桥梁,旨在把“中国”(知识)融入欧洲文明,从而使后者拥有与前者同样的自然法与文化标准。

       再来看它的时代背景:在启蒙运动的前期,出自神职学者之手的“古希腊”,被斥责为“神学附庸”,甚至亚里士多德被视为“科学革命的敌人”和“现代科学的大敌(arch-enemy)”。因而在当时,若非借势于孔子这位“启蒙运动的守护神”,“古希腊”则很难登上学术殿堂。启蒙思想家们“只认孔子或中国”!需要说明的是,今天流行的《名哲言行录》已被反复修改和充分融合,以致很难从中找到任何“中国元素”了——船过水无痕。

       有必要区分18世纪末之前和之后的“古希腊”:一是神职学者所草创,体量小,但基本上是反动的;一是它被西方中心论所扩充,其特点是“现代性”——同构于19世纪的欧美文明。

       而另一个18世纪末的分水岭则是本文的主题,那就是在哲学上“东方不亮西方亮”——欧洲中心主义及种族主义在这个时段,开始改写历史——把哲学起源从东方或中国置换为“古希腊”;并且把西方以外的人类社会,从哲学及哲学史领域扫地出门。

“古希腊”?在不支持“文明”的不毛之地,竟然诞生最早科学家与哲学家,荒谬绝伦!

 

(二)西方中心论对“古希腊”的宏大建构 

       新罕布什尔大学的哲学家杜塞克(Val Dusek)说:“古希腊”在近代西方,从早期的“不值得相信”(untrustworthy)到19世纪(帝国主义时代)摇身一变,成了文明和文化以及艺术的“最高点”。为何发生这般丕变?

       美国范德堡大学的哲学家奥特洛(Lucius Outlaw)指出:从启蒙运动到19世纪,西方形成了一种支持欧洲中心主义及帝国主义的意识形态;它通过编造下列神话而被合法化和制度化:(1)讲述“古希腊”辉煌祖谱之“不朽西方”的故事;(2)把欧洲白人与有色人种确定为“天然的”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

       而最深刻揭露“伪希腊”(PseudoHellenic)的国外学者之一,则是埃及经济学家、法国多所名校教授萨米尔·阿明(Samir Amin, 1931—2018)。我们对其著作《欧洲中心主义》做摘录如下: “启蒙运动……赞扬‘重新发现’古代希腊—罗马。”// “即使启蒙运动的思想家们利用了‘古代希腊—罗马’,但是,他们的最初动机不是要虚构‘西方文明谱系’,而是为了批判教会蒙昧主义。”// “‘希腊源头’这一神话,在西方中心论的结构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它宣称,希腊是理性的哲学之母,而东方则从未臻于形而上学。”// “揭穿西方中心论历史学和它的开始于‘伪希腊’这一假谱系(fake genealogies),……后者根植于种族主义或白人中心主义。”// “与古希腊祖谱和印欧种族主义一样,基督教(古代)‘智者’也是一个被重建的神话。”// “19世纪的‘希腊热’(Hellenomania)是被种族主义和浪漫主义所合力推动的。”// “事实上,希腊—罗马的奴隶制及其的封建制,都是19世纪的杜撰。”// “……从古希腊到古罗马,再到封建制的基督教欧洲,最后到资本主义之欧美,这一“西方历史”是按照以欧洲为世界轴心的愿景,而被设计出来的。”// “‘希腊源头’是一个被西方历史学发明的神话,旨在展示从古希腊、古罗马,到封建基督教欧洲,再到近现代资本主义,这样一个进步主义的历程。”// “作为意识形态构建的产物,与现代性原则相似的‘古代’希腊和罗马,被宗教蒙昧主义埋葬于‘中世纪’——‘古代现代性’与‘新现代性’之间的中间阶段;然而,这是一个……服务于政治的荒谬说教,它反过来又奠基了西方中心论。后者宣称:回到过去,追溯到它的源头;从那儿走来,因而就有了‘文艺复兴’。……这个神话般的认知结构支撑着欧洲文明的假谱系,……却展现出一个完整的‘历史’序列。”// “由于(19世纪)欧洲资产阶级不信任、甚至蔑视基督教(圣经神话),才使‘希腊神话’(故事)急剧膨胀起来。”

       美国陶森大学的哲学家穆伦吉(John Murungi)警告:“让我们注意西方哲学观念在骗局中所起的作用,……我们需要不断提醒自己,希腊不是西方哲学的摇篮(Greece is not the cradle of Western philosophy)!”

       哪来的(古代)“希腊哲学”?要有,或是属于旧神学,或是“去宗教化”之新创。正如库马斯(K. M. Koumas)在其编译滕尼曼“哲学史”的结束语中指出:“所有19世纪早期出现的‘希腊哲学’基本上都是对……经院哲学家和其他近代哲学家(著述)的模仿。”

       西方的“历史”及历史学、哲学及“哲学史”都是开始于18世纪后期,而以前则不存在或不可信。正如美国圣母大学教授霍华德(Don Howard)所写:

       大体而言,书写历史的观念是18世纪的发明。虽然我们以前就有圣徒故事,以及讲述王子和王国的征服,但它们都是写以史诗为幌子的半幻想“历史”。18世纪诞生了现代历史观,也是第一个伟大的历史哲学的时代,人才辈出,包括博须埃、孔多塞、卢梭、伏尔泰、狄德罗、达朗贝尔、图尔盖特、孟德斯鸠、伯克、门德尔松、莱辛、赫尔德和康德。正是在这个阶段,我们第一次将历史作为一个有始有终、有物有则的故事……。究其原因,如此书写历史必须依靠……启蒙运动之世俗化;因为在“神的旨意”之外,“人”有自己的事业。…… 哲学史也走了类似(以人为本)的道路。……18世纪末和19世纪初的新历史拒绝宗教标准,转而支持纯粹世俗的哲学标准;哲学问题和项目都被认为是“人”自己的事,而独立于“神”的计划。世俗化是哲学史的前提,亦即,通过启蒙运动而使哲学与宗教决裂;这是18世纪末才开始的,……现代流行的“哲学”就是从中发展起来的。同时,哲学的世俗化也使得哲学能在新型大学中获得独立地位……。而“新希腊化”的世俗哲学史的形成,则有两个最重要的范本:一是蒂德曼(Dietrich Tiedeman)的《感性思辨哲学》(1791-1797,6卷);再是滕尼曼(Wilhelm G. Tennemann)的《哲学的基础》(1789-1819,11卷)。两人都是前所未有地将宗教神学与世俗哲学分开。……由此,就出现了一些不同以往的新型“古希腊”思想家,像泰勒斯、阿那克西曼德和毕达哥拉斯;他们接近了对(非宗教)自然的理解,而区别于受到宗教教条或异域神话所影响的“旧希腊”。……因此,在这个开发“新颖而高级的希腊文化与哲学”的关头,蒂德曼的工作代表了这个伟大时代——“现代欧洲身份”诞生的时代。……作为这个过程的一部分,欧洲知识分子正在修正他们自己对其文化根源的理解。……这也是一个泛欧洲“雅利安人”族种身份被伪造的时期,亦为“印欧语系”被发明的年代。……世俗欧洲的高级文化围绕着雅利安化的“古希腊遗产”,正在建设之中 。那是一股希腊主义之狂潮,哲学史学家,比如蒂德曼,发挥温克尔曼式的头脑,运用“源头文献学”和新科学工具来发掘“真实”的柏拉图,而不再是神话和神学人物(例如说柏拉图从埃及祭司那里学到了哲学基本原则)。……蒂德曼的模型是,强调希腊哲学的独自起源,它很快成为哲学史的座右铭。……(从此)认为哲学是“古希腊”独创的观点,日益流行。……(由此可见)希腊主义更像是彻头彻尾的种族主义(Hellenism to something more akin to outright racism)。

       总之,就像加拿大人类学家阿布多(Nahla Abdo)所说:“……被塑造的‘新西方’的形象,是一个希腊理性主义、科学和世俗哲学的历史连续性之统一体;从而,展现出本质上不同于那被欧洲强权所控制的广大人类。”

西方哲学的真正源头被掩盖和篡改,以致现代的哲学家们都戴上了“古希腊”的假面具。

  

(三)从中国文献获取哲学和“复兴希腊”

       近代以前的西方不存在“表意”(概念)文字与“历史”(真实)文献,也就没有“文明”可言;其传说中的教会内外的“古代智者”,都仅仅是荒诞虚名而已。只有依靠唯一真实的中国古籍为之充实概念或哲理之内涵,“他们”才有可能“去神还俗、变废为宝”和“以假乱真、窃据殿堂”。而耶稣会士在这方面则是劳心焦思、劳苦功高。

       加拿大神学家罗纳根(Bernard Lonergan, 1904—1984)说:殖民之始就有了探索之旅,远涉中国及世界的耶稣会士成为“欧洲的校长”(the schoolmasters of Europe);“他们掀起了希腊与拉丁研究的复兴运动,也带来了非基督教文化的挑战。”

       卡罗琳(Caroline M. Northeast)著《巴黎耶稣会士与启蒙运动》写道:“耶稣会士的哲学成就是找到了一个典范,那就是孔子的自然法,伴随着简明而无宗教干扰的形而上学……。”

       美国历史学家蒙格罗(David E. Mungello)指出:耶稣会士成功地将儒学作为一种哲学呈现出来,这种哲学非常符合17、18世纪欧洲的文化需求。……在那时的法国,孔子的教诲被启蒙运动中的反基督教思想家所接受,并被视为一种令人钦佩的哲学……。(儒家)自然神论……成为启蒙思想家的典范。……德国的莱布尼茨,在儒家哲学中发现了普遍真理,从而印证了他自己的研究。

       英国的坦普尔爵士(Sir William Temple, 1628—1699)提出:“可以在中国的知识和见解中找到古希腊文明的种子。”耶稣会士正是这样做的。根据几位汉学家的研究:白晋(Joachim Bouvet, 1656—1730)和他的耶稣会士同人不懈努力,在《易经》中找到了有关《圣经》的隐藏信息〔引者按:原始《圣经》都是迷信故事,而无哲理内容;后者全靠耶稣会士使用中国资料为之填补,也就有了今天的版本〕。……于是,《易经》就成为重建“真实古代”的关键。……白晋和傅圣泽(Jean-FranGois Foucquet, 1663—1739)共识:中国古代文献包含着神圣智慧和神启预言,……只有通过它们(《易经》等)才能重建(泛西方)“古代”。(因为)古代中国……属于整个早期人类社会,……她是(普世性)“神启的逻各斯的知识库”。〔是“宇宙终极知识”的来源。〕……《易经》卦爻的发明者伏羲则是这些“古代圣哲”的原型:以诺、赫尔墨斯、阿努比斯、托特和琐罗亚斯德……。(确切地说)伏羲,在古埃及和希腊被称作赫尔墨斯、在希腊化的亚历山大被称作托特,在希伯来被称作以诺……。《易经》或伏羲的神性智慧已经幸存下来,并且为毕达哥拉斯、苏格拉底和柏拉图主义所分享……。

       莱布尼茨还注意到,他正在复兴的毕达哥拉斯—柏拉图主义观点与东方理学和道教元素之间存在相似之处。他赞扬中国人持有完整和有机的自然主义观点……。莱布尼茨借用了龙华民(Niccolò Longobardo, 1559—1654)的部分解释,……将基督教或柏拉图三位一体,视为太极、理和气;太极代表第一动力原则,理是思想和本质的知识,气是精神(意志与爱)。……继陆若汉(Joao Rodrigues)和其他耶稣会士之后,龙华民相信,世界上所有哲学只有一个共同来源。……在龙华民之后,白晋和基歇尔(Anathasius Kircher)都努力通过中国资料来获取普世性的古代知识。……为了证明亚里士多德对前苏格拉底的解读的准确性,龙华民提议对利玛窦的古代儒学的评述,进行有效改编;……由于中国资料本身呈现出一种形而上学,它与亚里士多德对前苏格拉底的解读相一致。……龙华民明确地将中国资料整合到“古代神智”(Prisca Theologia)之中,以证明中国古代哲学与前苏格拉底一元论之间的等同性,从而也证明了宋明理学注释作为古代智慧指南的可靠性。……龙华民推断,既然毕达哥拉斯在哲学上继承了琐罗亚斯德,后者正是伏羲;那么,毕达哥拉斯的例子就证明了……中国资料可以在重建西方古代知识方面,发挥作用。……(进而)龙华民认为:“很容易从中国古书中恢复毕达哥拉斯的数理知识,后者在伟大的西方已经丢失了!”……因此,借助于中国的数学命理学来重构毕达哥拉斯,这或许是值得的。……龙华民还从宋朝邵雍的数学命理学中找回了毕达哥拉斯的这一理论。

       在白晋看来,中国古代遗产不仅属于她自己,也是全世界的,它尤其反映在毕达哥拉斯—柏拉图主义哲学中。……《易经》数理学是个开放系统,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的,不限于毕达哥拉斯—柏拉图主义,还包括古老和永恒的普世知识与宗教真理。……伏羲的“原智慧”存在于后来的“世界哲人”的名下,包括苏格拉底、毕达哥拉斯学派和柏拉图主义者。……通过分析伏羲与毕达哥拉斯和柏拉图的数理之间的对应关系,白晋认为它们来自同一个系统。他进一步查明了卡巴拉的数字奥秘,并因此将中国古代哲学与柏拉图和希伯来哲学联系起来,将它们视为造物主的共同启示。

 

文明及其所有方面(包括科技、知识和学术),都是“道”通过阴阳运动而展开的产物。而现代西方及其所有方面,无论是真实的欧美,还是虚构的“历史”,则都是上述过程中的“道”分裂的形式,是走向反面的、短暂而危险的“阳亢”。至于西方哲学(希腊哲学和欧美哲学),它是中国经学及理学在域外衍变的“另类子学”——从整体到碎片,从和谐到反自然、从民胞物与到种族主义。

 

(四)中国主角被“希腊”窃据的悲欢离合

        在西方,“中国”从17—18世纪的文化与学术的榜样和主轴,到之后不仅被“希腊”取而代之,而且还被判定为“野蛮民族”。对这“物换星移、昨是今非”的情景,德国教育家赖希韦(Adolf Reichwein, 1898—1944)感慨道:儒家文化理想是用“美德”作为伦理基础,而宗教性则几乎被彻底抛弃。(17世纪后期)孔子及中国经典的第一批译本在欧洲问世;启蒙思想家们惊奇地发现:“……在两千多年前的中国,儒家以同样的方式思考同样的问题,进行同样的斗争。”……启蒙运动只认孔子及中国(典范)。……18世纪头几十年,耶稣会士在利用中国文化“启蒙欧洲”上,取得了丰硕成果。……他们从不厌倦地致力于“东土取经”。正如其中一位神父所说:……1700年是转折点——欧洲学术界倾心于中国〔希望“在欧洲的土地上建立中国式的学术”〕……每个人都敬佩这个既古老、又睿智的民族。……孔子成为18世纪启蒙运动的守护神。……那个激荡的年代,在政治理论方面,就像在几乎所有的学科领域一样,“中国”总是成为辩论的基石(焦点和标准),又像是一个令人不安的幽灵。欧洲人或多或少逐渐地接受了中国人的观念,并且把它当作范式。……回到启蒙思想家与中国古典哲学之间的第一个连接点——莱布尼茨,他最先认识到中国文化对西方智力发展乃至关重要。他的单子学说在许多方面酷似中国人关于“宇宙”的思想。……莱布尼茨和中国圣人一样,相信现实世界是统一的,是一个不断扩大、逐步发展的精神存在之世界。……莱布尼茨很早就沉浸于中国哲学。……在1687年的一封信中,他提到不久前在巴黎出版的“中国哲学王”孔子的著作,说自己已研读了它。……1697年,莱布尼茨写道:“这种新的中国哲学,得力于它所使用的‘通用语言’(表意文字、普遍概念)。”……;再者,中国的“自然宗教”(自然哲学)是最重要,蕴含最高真理。……而沃尔夫则非常明确地把哲学与儒家的世界观等量齐观,……(他)怀抱中国古代智慧。

       在19世纪中叶,汉学家鲍蒂尔(G. Pauthier)抱怨,“中国”出了问题;因为在之前的莱布尼茨时代,人们对中国哲学领域极感兴趣,而今则几乎无人关注之。“我们正在把中国人当作野蛮人。但几个世纪以前,当我们的高卢和日耳曼祖先还是森林部落的时候,中国人就已拥有高度文明了;而现在对于他们,我们从心中激起深深的蔑视。”另一方面,“古代”希腊—罗马……正在从废墟中重新崛起;它出现于1770年代的欧洲,恰逢“中国风”开始由盛转衰。于是,随之(古希腊)普鲁塔克取代孔子,(西方)总的文化方向也改变了。甚至,学者们试图寻找“中国文化的希腊起源”。例如,哥廷根大学教授迈纳斯(Christoph Meiners)于1778年写道:“……先进的希腊知识和文化向中国传播,不仅极有可能,而且毋庸置疑。”迈纳斯坚信,“真正照亮地球上黑暗区域的希腊人,在其照亮西欧和北欧之前就已经照亮了东亚”。他还特别指出,阿拉伯人在其获得希腊智慧宝藏之后,不久就让中国人分享之。如此见解在当时很流行,以致在18世纪最后几年,哈盖尔(Joseph Hager)的“中国观”则独木难支、回天无力;他论证了“古希腊”的崇拜……来自中国〔哈盖尔有一句名言,即“古希腊、古罗马有太多东西抄袭了中国”!——引者〕。就这样,中国与希腊的角色发生了互换:原先,中国一直被公认为人类智慧的发源地;现在,古希腊人被尊崇为世界最伟大的导师。……“你怎么会相信,在作为欧洲先师的希腊人能够阅读之前,未开化的东方民族就产生了诗歌和年鉴,并拥有完整的宗教与道德呢?你怎么竟认同,早在亚历山大之前的几百年,中国人就能够使用书籍(书面语言)来表达崇高、真实、华贵、雄辩和庄严,以及哲学思想呢?……”(在我看来)如果以前的欧洲人对中国的无限钦佩,被认为是荒谬的;那么,此时的他们,对她不加评判的鄙夷,难道是合理的吗?!

       美国社会学家弗兰克(Andre Gunder Frank, 1929—2005)一针见血地指出:欧洲人从把中国奉为榜样和模式,到鄙视为“永远停滞不前的民族”。为什么会发生如此突然的变化?工业革命的到来和欧洲殖民主义在亚洲的斩获,这两点已促使他们的世界观被重塑。即便不是编造所有的“历史”,也至少是发明了一种虚假的普世主义。到19世纪下半期,不仅“世界历史”被整个地改写,而且也打造出一个西方中心论的社会科学体系。

“孔子成了18世纪启蒙运动的守护神(Confucius became the patron saint of eighteenth-century Enlightenment)。”

 

(五)种族主义开发出正统哲学和哲学史

       美国哲学家克里奇利(Simon Critchley)谴责:“从‘古希腊’到现代北欧,从柏拉图到其反面的尼采……这一哲学故事,已被接受为合法叙述;……(然而)它是被发明的另类“传统”,亦为哲学中的种族主义或帝国主义逻辑!”

       “重新发明欧洲”,波士顿学院的克鲁克斯(K. Seshadri-Crooks)说:“(19世纪初)西方华丽转身,变成了根源于‘古典希腊’的理性、世俗性、进步性、人文主义和个人主义,……以此来确保欧洲中心主义。”

       “哲学被重新发明为希腊源流”(Reinvention of Philosophy as Greek),这是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教授贝尔纳斯科尼(Robert L. Bernasconi)文章的标题,他在文中指出:“……‘哲学体系开始于古希腊、并且仅在西方传统中发展起来’这一说教,是18世纪末被制定的,它突然代替了长期以来的共识:……东方起源。”

       确切地说,所谓的“希腊哲学”和以它为开端的“哲学史”,是在18和19世纪之交被西方中心论之种族主义武断设置的。再介绍三位学者的评论如下:


第一、南非哲学家埃蒂伊博(Edwin Etieyibo):

       非欧洲哲学在西方哲学史上的作用已被抹杀。帕克(Peter Park)揭示,在18—19世纪之交,西方哲学的历史被篡改了。……而在此之前,西方哲学的起源不在西方〔古代哲学可能开始于中国〕;……大多数历史学家都认为哲学来自东方;这一直是西方的主流观点,直到德国于18世纪初修订它的学术大纲为止。……如此篡改归因于种族主义。……排他性的西方“正典哲学”开始于1780年代。也就是说,到18世纪末,欧洲哲学界才开始宣称“哲学起源于古希腊”。


第二、德国哲学家博恩斯坦(Thorsten Botz-Bornstein):

       反启蒙运动的赫尔德(Johann G. Herder, 1744—1803)鼓励哲学转向欧洲中心主义……。到1800年,哲学作为一个纯希腊源流的学科正式成立;由此,西方哲学课程就定型了,并且延续至今。……为什么发生这件事?……因为滕尼曼(Wilhelm G. Tennemann)挑战这一长期观念,即……从东方借取的哲学思想。……他试图证明,哲学纯粹是希腊式的,而从未受到欧洲以外的影响。……早期的“科学种族主义”学者迈纳斯(Christoph Meiners)主张,亚洲和非洲必须被排除在哲学史之外。

 

第三、美国蒙大拿州立大学教授弗洛里(Dan Flory):

       之前,大多数欧洲思想家都认为哲学起源于欧洲以外。……从18世纪末开始,主要受新兴的种族理论的推动,一群权威学者开始激烈主张“哲学起源于古希腊”;因为这与他们所接受的如此观点是一致的,即白人比其他地方或有色人种要优越。 ……在18、19世纪之交,哲学(包括它所派生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由西方独创或发明的观念,构成了白人种族至上论的前提之一。随着欧洲人逐渐意识到自己是全球力量的中心,他们断言是自己发明了哲学和科学,而其他民族则不胜任之;这不啻为一个强有力的证据,说明欧洲的全球优势是乃当之无愧。……(但实际上)大多数近代早期的欧洲学者则认为,哲学首先出现在东方。托马斯·霍布斯在1651年说……“哲学并非诞生在希腊或其他西方地区”。 ……18世纪中叶,伯克利(George Berkeley)赞同“……哲学大部分来自东方民族。” ……这也是17—18世纪主流西方的共识。……18—19世纪之交发展起来的“科学人种学”,对哲学起源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它决定了流行至今的“希腊哲学”与西方哲学史是如何被设计和编写的。……康德和迈纳斯这两位思想家成为“哲学源头远离东方”的关键人物。……他们受到了大卫·休谟把哲学史与人种学挂钩的启迪。……休谟的臭名昭著的种族等级说(《论民族性格》1753年)……直接影响了康德。……(然而)休谟的种族主义立场与他先前承认“中国开拓了一些科学”,似乎自相矛盾。

 

谢拉特博士著《希特勒的哲学》(Dr Yvonne Sherratt: Hitler's Philosophers),其中写道:“(1930年代)希特勒的梦想似乎实现了。种族主义、暴政和战争是新的知识领域,哲学家们为整个项目提供了锋利的弹药。……希特勒走进林茨图书馆里,看到康德、叔本华和尼采的半身像,感叹道:‘这是我们最伟大的思想家。’……纳粹需要天才……从而将其计划冠以智慧的辉煌。……希特勒声称它的种族政策,受到了康德的理性主义的启发。”

 

(六)以康德为代表的种族主义哲学家

       在18和19世纪之交,种族主义者塑造了西方中心论的哲学及哲学史——起源于“古希腊”的西方单线发展模式,其代表人物如下:

 ……迈纳斯 → 康德 → 康德主义者〔蒂德曼 + 腾尼曼〕→ 黑格尔……

       康德于1780年代站在种族主义的立场上,破天荒地声称“不仅是哲学、而且整个科学都是古希腊人发明的”。得克萨斯大学副教授帕克(Peter Park)阐述:最早以“希腊”为发源地和排除非欧洲之贡献的哲学史,是一些学者按照康德的思路创作的。……康德不仅仅追随迈纳斯,而其还参与了后者的种族主义项目;甚至,康德首倡“以肤色作为种族的标志”,深刻地影响了迈纳斯。……迈纳斯声称哲学起源于……希腊城邦爱奥尼亚。……从18世纪末开始,与其欧洲种族优越性一致,迈纳斯重新设定了西方文明的希腊血统。……他让我们看到了哲学中的种族主义和欧洲中心主义之相辅而行。……滕尼曼同意迈纳斯的观点“哲学起源于希腊”,希腊人发明和发展了哲学,而所有其他民族则都不胜任之;希腊哲学传给了罗马人和现代欧美,这种传承……就成了哲学史。……如果一个东方国家拥有科学,它只能是通过分享希腊人或另一个白人国家而达成。……滕尼曼对哲学史的研究方法符合康德的原则,后者决定了哲学史的组织和内容。

       美国马里兰洛约拉大学教授戴维斯(Bret W. Davis)介绍:的确,在18世纪末之前(西方),大多数近代哲学史学家都认为“哲学首先出现在东方”。直到19世纪出,这一见解仍被阿斯特(Friedrich Ast)等著名哲学家所持有……。“欧洲垄断哲学”的做法,可追溯到一个默默无闻的德国学者迈纳斯(Christoph Meiners, 1747—1810);这位半被遗忘的人类学家所提出的种族主义证据,首先被康德所采用,再被黑格尔所继承。……康德宣称 “整个东方都找不到哲学”,他提出令人震惊的种族主义理由,即“只有欧洲的白人种族才有哲学”。接着,康德学派的哲学史学家蒂德曼(Dieterich Tiedemann)和腾尼曼(Gottlieb Tennemann),分别于1791年和1798年,在他们的哲学史著述中排除了对非西方的讨论。……上述学者不仅开发出一个西方中心论的哲学体系,而其把它定义为欧洲人的独特禀赋。 

       “西方哲学是如何变成种族主义的?”这是曼彻斯特城市大学教授斯特里克兰(Lloyd Strickland)文章的标题,文中写道:从康德开始,西方哲学界就将非西方的思想家从历史中抹去。根据康德的说法,人类被分为四个不同的种族,其能力和价值水平依次下降:(1)白人拥有所有的天赋和能力;(2)亚洲人可以接受教育,但不具备哲学所需的抽象概念;(3)非洲人可以接受教育,但只能作为仆人;(4)印第安人,他们根本不能被教化。也就是说,只有欧洲白人才能进行哲学思考。因此,哲学出现在欧洲、而非其他任何地方,这并不令人惊讶。……卡鲁斯(Friedrich August Carus)在他的《哲学史》(1809年)中很快发展出了康德种族主义的“变体”,即古希腊人是无与伦比的“创造性天才”,这就是为什么哲学在那里(而不是在其他地方)发展起来的原因。 ……于是,“哲学起源于希腊”很快就成了一种常识。……而西方之外的任何思想则都不符合真正的哲学标准。……再者,黑格尔先是粗暴地对待东方思想,说它不配在哲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而后,虽然他不否认东方及其思想的贡献,但仍将其视为哲学的雏形,而不是真正的哲学。

 

       “(应该)谴责人们所熟悉的‘欧洲中心’思维模式以及促成‘正统哲学’的种族主义……。”肯塔基大学副教授奥尼尔(Joseph D. O'Neil)批评:从康德到黑格尔期间的狭隘意识形态机制,人为地拒亚洲于哲学史之门外。……帕克(Peter Park)认为,尽管不尽相同,康德、黑格尔和许多其他的哲学史家都是被种族主义之哲学人类学,决定性地培养出来的;究其原因,他们都被臭名昭著的迈纳斯的种族主义作品所浸淫。……他们将中国和印度的思想排除在“哲学”之外,……淡化、贬低或排斥之前所盛行的哲学之“东方起源”或“中国起源”的观点。

康德的人类学,美其名曰“科学人种学”;这使康德成为西方种族主义理论的首要奠基者。

 

(七)德国性“古希腊”:从启蒙运动到浪漫主义

       进一步说明“古希腊”的生成(三阶段):18世纪前约占总量的10%,神职学者是始作俑者,其内容基本上是反动的;18世纪约占10%,启蒙学者试图利用如此“异教历史”来批判教会;之后约占80%,西方中心论及种族主义全面而系统地伪造之,其内容是进步的和“现代性”的。换句话说,大部分的“西方古典”以及在1855—1860年间开始设计的“文艺复兴”,都是19世纪西方成就的写照或变体。

       “作为启蒙思想家重构的产物,‘古希腊’基本上是个完美性与非写实的版本。”英国埃塞克斯大学的凯利(Shawn Kelley)说:启蒙运动对古代的“重建”,是反对教会和暴君的政治斗争的一部分。……构筑一个有价值的高贵祖先——“古代”希腊和罗马之“历史”。而启蒙运动的历史叙事则是塑造“西方”的第一步。由此,启蒙运动给欧洲创造了一笔(非宗教)世俗文化遗产:它从希腊和罗马开始,在中世纪的宗教黑暗时期继续发展,而来到现代——启蒙与理性的欧洲。……上述启蒙时代的古希腊—罗马观,又被19世纪的西方知识分子再次更新……;其主要贡献者是德国思想家赫尔德、温克尔曼、歌德和洪堡。……德国需要重建古代,以便能够创造一个真正的德国身份。讲德语的知识分子在这条道路上引领向前:重新认识和定义希腊人、罗马人以及两者的关系。这是因为:这种对“古代”的重新配置(reconfiguration),成为德国人创造其民族身份的必要环节。……“古希腊”成为神话般的西方诞生地——西方独特而深刻的命运的归宿地,……也成为现代西方的欲望和渴望的宝库……。

       密歇根大学的兰布罗普洛斯(Vassilis Lambropoulos)批评:“(19世纪)受过教育的德国人都认为自己是现代‘古希腊人’——古典文化的继承者。如此编造历史就使‘古典希腊’的构建成为可能。……贝纳尔提到‘偷来的遗产’(Stolen Legacy)——‘希腊哲学’的作者不是古希腊人!”

       这是按照现代形象伪造的“过去”!麻省理工学院的波洛克(Emily R. Pollock)著《起源故事:德国的“古希腊”》,写道:在作家、艺术家和哲学家的共同努力下,德国构建的“古希腊”已经成型;他们通过艺术和学术以及哲学思想的表达,创造了西方“古代世界”的形象。……这一为了现代而滥用“古希腊”的冲动,可被描述成德国民族主义的“怪癖痴迷”。莫斯特(Glenn W. Most)批判,这是一个时间颠倒的“古希腊”,德国人应该抹掉它的现代元素,而回归“原本性”〔正如美国北卡—夏洛特大学教授维根(Greg Wiggan)所说:“将(具有现代性特质的)‘希腊哲学’置于西方学术中心的起点,是西方中心论的‘历史错位’。”〕……此乃现代想象力之杰作,犹如“穿着古代长袍的德国人”。……18世纪末以来的德国,理想主义与希腊主义结合在一起,创建了博物馆和研究院以及考古学,推广“古典”及其相关知识。……德国人与想象中的“希腊先辈”之相关性,促成了狂热民族主义的“德国身份”。……但无论如何,被构建的“古希腊”成为德国民族效仿的精神典范,并从中获得种族优越感;以致到了1930年代,德国精英已准备好利用乌托邦的希腊理想,而投身于种族主义(冒险)事业上。

       美国天普大学教授蒂贝布(Teshale Tibebu)诟责:“……(19世纪)不加评判地滥用欧洲中心主义所构建的‘古希腊历史’,来作为西方文明的基础。”

       悉尼科技大学的哲学家托尼·弗莱(Tony Fry)讽刺:“……这是西方中心论的‘事实’,即哲学起源于希腊;因此,哲学之城始于古代雅典。但这是一个小说般的虚构,……乌托邦幻想的投射!”

       希腊克里特大学的历史学家维拉索普洛斯(Kostas Vlassopoulos)批评:“古代”希腊城邦(文明)是一个西方中心论历史观的比拟,旨在服务于构建自己的(现代)社会和政治意识形态;……希腊的过去已被滥用,并且被重新配置成欧洲中心主义之“文化”。……“希腊历史”是19世纪浪漫主义的铸型,而其“古代城邦”研究则是进化论与东方主义的产物。

       从审美的角度来看,所谓的“古希腊”实际上是19世纪浪漫主义的杰作。正如门皮尔(Manos G. Mpirēs)所说:“希腊版本的目的是对古代价值观进行理想化的重建……。因此,它被认为是欧洲浪漫主义的共同倾向……。欧洲人用一种普世美学的精神来充实之,这就是今天通常所说的浪漫古典主义。”

       美国哲学家洛夫乔伊(Arthur Lovejoy, 1873—1962)说:“浪漫主义及其审美皆起源于中国(“中国风”)。”它在19世纪产生了“古典四伪”:一是上述的德国性或现代版的“古希腊”(从文学到哲学);二是“雅典古城”(始于1834年):依靠新古典的图纸把一个小村落变为“朝圣地”;三是“文艺复兴”(始于1855年):将19世纪的愿景与条件放置到14—16世纪的意大利;四是“希腊语”(始于1834年):用源自亚美尼亚的东正教希腊语的形式,包装从启蒙运动到浪漫主义的西欧新词(实际上是“汉字表意”或“汉语密码”),来冒充“自古相传”。

所有的“古希腊”和“文艺复兴”的建筑与艺术,都是19世纪浪漫主义的杰作。


 

结尾:“古希腊”是为了取代“中国起源”而被发明的

       援引澳大利亚邦德大学教授李瑞智(Reg Little)的论述,作为本篇的后序:《西方文明的东方起源》一书的作者约翰·霍布森指出:……现代西方篡改了“起源”,以假乱真,患上了“精神分裂症”(虚构与事实相冲突)。……西方原本是依靠东方——主要是中国——的思想,改造其社会,奠定了知识基础;然后又将东方定性为“不文明”,把它变成帝国主义“文明使命”的牺牲品。……(西方中心论)造成了种族隔离式的、起源于希腊的知识垄断。……“古希腊”典范与思想是被用来证明欧洲文明的连续性和优越性,……这就淡化了中国对启蒙运动的贡献。……(另一方面)按照它的普世价值知识观的神话,欧美文明被视为受到“古希腊”启发的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的产物……。(然而)“希腊知识遗产”和由此而宣称的“西方优越性”,……只是一个营销神话,颇为脆弱。……深入探讨启蒙运动,是否能发现“希腊传统”是谬误,就像基督教的早期王国那样是被发明(编造)的,旨在创造欧洲认同和崇高精神……?后者对于欧洲人奋发图强和征服世界都是必要的……。如果这样研究,“古希腊”对于启蒙运动的作用则大大降低。……的确,将西方思想及思维方式归因于“古希腊”这一常识,很可能是一个基于信仰的发明。

       总而言之,西方历史上既无历史学也无哲学。从17世纪由传教士将儒学引进欧洲之后,开始有了哲学的概念,其所指就是儒学。到了18世纪80年代,以康德为代表的欧洲种族主义者在构建西方中心论的过程中,开始将来自中国的哲学观念穿上了古希腊的马甲,以古希腊充当古典哲学的发祥地,伪造出了西方中心论的核心内容——古希腊哲学。并由此出发,顺流而下,伪造了西方哲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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